他專注認真的樣子,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清朗俊顏,不知道吸引了多少閨中女兒。王青茵靜靜的在一旁看着,不忍打擾,衛勉之伸指觸弦,輕輕撥動出幾串音弦,待聽到了滿意的聲音便擡起頭微微一笑看向她,王青茵亦回以一笑。兩人之間彷彿只剩下這一方天地,沒有人能再進去。
“便這把遺音吧。”衛勉之開口道,短短几個字簡單利索,聽在人的耳裡卻是不容置喙。
“噯,這位爺好眼光,這把古琴現在也只有咱們坊間有。”這間琴坊雖大多數接待貴族或者宗室子弟,可像衛勉之這樣既清冷又隱約帶有貴族之氣的人少之又少。老闆娘歡快的吩咐人收琴,這古琴雖是好琴,可買的人並不多,只這一把琴不知道抵上普通的琴多少。
王青茵也在心裡偷偷想,她的琴技並不怎麼好,自己的那把隨身的琴雖然與這把古琴相差甚遠,可質地也不差,世家大族裡千金小姐的琴也不過如此。
回到馬車上,王青茵才小聲問道:“你花那麼多錢買這把琴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吧,縱使你琴藝一絕,但恐怕平日裡連摸琴的時間都沒有。”
衛勉之卻是看了她一眼,才慢條斯理道:“兩個人連摸琴的時間都沒有?”
兩個人?她可沒打算碰那架琴,談不好還不給衛府的那些人笑話啊……
wωω▪ttκǎ n▪¢ o
衛勉之捕捉到王青茵嘴角的那一撇,雖然只是很輕很輕,他不由的搖頭,笑道:“我記得你在李府閒來無事時便撫琴,怎麼日後沒有這個習慣了?”
王青茵斜睨道:“你怎麼會知道?李府的後院是你家的內宅不成?”
“說什麼呢。我難道還不能在前院聽了?”說着衛勉之狐疑道,“這是怎麼了,突然像是吃了槍藥,今日在李府受誰的氣了?”
“沒什麼,就是突然沒了興致。”
衛勉之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個情況,他感受到了她的情緒低落。只好靠近她把她輕輕摟在懷裡。
他身上的味道很清淺。聞着便讓人的心緒寧靜,王青茵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衛勉之感覺到懷中的人慢慢放鬆,低頭一看果然就見到了漸漸睡去的嬌顏。
馬車一路緩緩前行。專挑安靜平整的路走,待到府後,衛勉之吩咐車伕從東面的門進去。衛府的東院便是衛勉之在外院下榻的地方,衛勉之雖然成親後住進內院。但這處的一應擺設還都齊全的擺着,衛勉之便也打算需要時接待來客用。馬車剛一進門王青茵便想了。撩開車簾便看見已經進了一處院子。
“這是,你在外院的院子?”
“見你睡的香甜就不忍叫醒你,這處剛好可以駕着馬車進來且不用驚動府裡其他人。”
王青茵仔細打量着院子的一切,正要下車去瞧瞧。卻是被衛勉之給攔着,“還是我先下去接着你吧,”隨行的小廝此時正搬來凳子。衛勉之已經邁開長腿利索的到了地面,又轉身道:“來。我抱你下來。”
王青茵看看外面,到處是下人,有些猶豫,衛勉之已經伸出雙臂抱她。
後面那輛車裡,李嬤嬤等人也下車了,看見前面如此恩愛的場景,都不由得會心一笑。
衛勉之帶着王青茵進了看了一遍東院,對王青茵來說,外院幾乎是沒機會過來的,好在東院是衛勉之的。王青茵暗暗打量,此處於府中來說有些偏,是個清幽的地方,又有獨立的門進出,更覺方便。
衛勉之道:“累了吧,早些回景香居休息,等到了晚膳還要去上房請安。”
“上房啊,”想起衛老老太太王青茵不免被打擾到了情緒,“也不知道老夫人的氣消了沒有。”
就聽衛勉之道:“老太太最看重的是家和萬事興,她不會自己引起不快的。”
王青茵卻是突然感覺到衛勉之的不快。
兩人從東院穿回景香居。
纔剛回屋沒有多少時候,便有丫頭來稟報說,衛老太太讓各屋子的人晚上都到延年居用飯。王青茵便下意識的看向衛勉之,老太太果然最在意這個“家”。
酉時三刻各房的人齊聚延年居。衛老太太臉上看不出一點異樣,大房這邊包括侯夫人湯氏也全都到齊了。
兩房的人雖然不多,聚在一起倒也顯熱鬧。
衛老太太與兩房的女眷一桌,家中的男子則另一桌。
老太太居中,兩邊分別是侯夫人湯氏與王青茵坐,二夫人覃氏和衛雪。
“開飯吧。”
老太太一開口,衆人便齊齊拿起竹筷。食不言寢不語,圓形的紅木桌上只聽得見碗箸的碰撞聲。
大概除了二房的兩個小子,其他人都食之無味。衛老太太卻不管這個,任由身邊的嬤嬤服侍吃飯。大約過了兩刻鐘後,老太太終於擡起頭來,二房的覃氏便很快道:“老太太可是吃好了,咱們也都差不多了。”
剩下的人自然都放下了筷子,只除了男丁那一桌上二房的兩個嫡子。
下人端來漱口的茶水,老太太道:“一家人在一起吃飯看着纔像個家,咱們家好歹是勳爵之家,這點規矩還是要守的。往後沒什麼事,晚飯大家便守在一處吃。”
王青茵無意間掃過在場的女眷,二太太覃氏笑意盈盈,衛雪低頭喝茶,自己的婆婆倒是從始至終都一個表情,彷彿老太太說的什麼於她都無關緊要。
覃氏道:“老太太說的對,咱們家合該如此。”
老太太點頭,又看向湯氏,湯氏卻始終沒有擡頭,沒有反應。衛老太太眼底閃過一絲無奈,隨即狠狠心道:“如果有誰不願意在府裡待着,就是不願意做我衛家人,你們都記好了。”
衛樊與衛衍率先起身道:“兒子記住了。”
老太太起身,下人扶着回了內室。
回去的路上,湯氏與衛勉之和王青茵點了個頭便先走了。二房的院子在延年居的後面,與大房正好是相反的方向。
衛樊與衛章一起,衛雪便跟在衛勉之與王青茵的後面。
等到衛樊帶着衛章出了院子,衛雪便有一搭沒一搭的道:“祖母今日這番話好像是針對咱們大房說的,不知道二嫂以爲呢?”
王青茵正想甩了這條尾巴,聞言道:“怎麼會呢,明明是對着兩房有一起說的。”
衛雪由不死心道:“唉,二嫂,你剛來府還不知道,祖母這些年很是倚重二房,就因爲母親這麼多年都不在家中。這次多虧你和二哥成親,不然府中還是見不了母親的面。”
“哦。”王青茵仍是沒有反應道。
“我看母親很喜歡二嫂,明日去給祖母問過安後想請二嫂陪着我去母親那。”
王青茵不得不佩服衛雪,這個理由她自然是不能拒絕,一旁的衛勉之聽了也皺起眉頭。
“我也正有此意,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同行吧。”
衛雪高興道:“我就知道二嫂也有這個打算,從前府裡只有我,如今有二嫂陪我真好。”
到了衛雪住的院子,她又道:“不打擾二哥二嫂了,我先回去了。”
王青茵看向衛勉之,此時他的臉上已經無甚表情了。王青茵便又想起初認識他時,總是冷着一張臉,那時候他與他們三個總是在一起,邾易風流倜儻,李易晟溫文爾雅,甄景容持重從容,只有他不同,周身散發出清俊疏離……
“在想什麼?”
“啊?”此時已經到了景香居,王青茵才被衛勉之換醒。
衛勉之以爲她是在想衛雪的事,便道:“不必勉強自己,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兩人進屋後,衛勉之才又道:“衛雪心思太多,這樣的人沾上便是麻煩。”
王青茵當然知道衛雪是麻煩,只是沒想到衛勉之說話如此直接,心裡有一絲甜劃過,笑着回道:“我知道,但她總歸是咱們大房的姑娘,是你的親妹妹,我若對她冷若冰霜外面不知道會傳成什麼樣子呢,不止你我,只怕母親也會被說出許多不是來。”
衛勉之同意自己的母親住在莊子裡便是因這內宅總生事端,他自然是知道王青茵說的,只不希望妻子整日裡面對這些。衛勉之有些歉疚道:“我和母親都不在意這些,你也不必顧及。”
她也想什麼都不管,隨心所欲的過自己的生活,可上一世的結局告訴她,自己不是獨個的。還有躲在暗處的人,這一世她總要查清楚害她的人究竟是爲何……“放心吧,我不會委屈自己的,總不會讓人給欺負去了。對了,母親是真的要離府嗎?”
衛勉之點頭,“母親的心結在於當年被祖母與父親雙雙從背後給了一擊,母親是家中的嫡女,自小便沒有受過委屈,當年那件事母親的自尊心受了極大傷害,再加上母親當時年輕,心裡上便自有了一番計較,從此母親與父親便形同陌路。”
王青茵便想起了當年的自己,年紀輕、想法簡單,又有很大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