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做什麼.”皇帝大爲驚訝.轉念一想.又道:“難道是眼看事情敗露.想要毀滅證據和證人嗎.”
那醫官面如土色.被藥粉嗆得咳嗽不止.想找水來漱口催吐.
長歌暗暗覺得好笑.這皇帝是要置她於死地的心情太過迫切了麼.連這般沒有邏輯的話也說得出來.衆目睽睽之下.那醫官方纔已經說她隨身攜帶的玉墜裡便有茶杯中的毒物.證詞已經說了.現在再去毀滅證據還有什麼意義.
更何況算上那個驗毒師.可以算作證人的還有兩個.她毒死一個醫官有什麼用.如此淺顯的道理都想不明白.或者說是根本沒有去想.可見皇帝的全副心思都用來對付她了.
真是可笑.她李長歌什麼時候竟成了這般重要的人物.讓所有的陰謀詭計都圍繞着她來進行了.
“不知那茶杯中的毒藥.人服下後會有什麼症狀呢.”她沒有理會皇帝的問話.只是轉向了驗毒師.
後者愣了一下.卻支支吾吾地說不明白.眼神還不斷往皇帝的方向瞥去.似乎是希望後者能給他點指示.只不過皇帝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李長歌身上.根本沒有理會他求助的目光.
他若是直截了當地說出中毒後的症狀.倒還算正常.但如今這般支吾.卻讓所有人都覺出了不對勁來.那驗毒師自知如此.額上很快就見了汗.臉色也變得潮紅起來.
見此情景.長歌已看出了些端倪來.似乎皇帝計劃這件事很有些倉促.以至於連醫官和驗毒師都不曾對過口供.生怕自己先說出來壞了事.就要把罪責攬到自己身上了.
眼看那醫官強壓住咳嗽就要開口.長歌便搶先道:“怎麼.連茶杯裡是什麼毒都不知道.又是如何判斷和我身上搜出的毒藥是同一種呢.”
她端起那杯還沒有動過的茶送到那戰戰兢兢的驗毒師面前.揚眉問道:“方纔他已經試了我帶來的毒藥.不如你就試一下這杯茶.”
那人面色大變.帶着滿臉的虛汗向後退了兩步.顯然是不敢.
迎上皇帝惱怒的目光.她輕鬆道:“我並不懂醫理.所以不知這二位是如何判斷出兩種毒藥類屬同種的.自然只好用這個最簡單的法子.讓他們兩人一起試一下.若是死狀相同.我便無話可說.”她揚眉時眸底帶了似笑非笑的神氣.“陛下總不會捨不得兩個奴才吧.還是會覺得.兩個奴才的性命會比一國君主的清白更爲重要.”
她句句佔去先機.皇帝倘若反駁.便是認下了這盆髒水.當着衆君主的面.無疑顯得太過冷血.
見皇帝有示弱之態.蠻族新任的首領忍不住幫腔道:“不管怎樣.你面見天子時身上攜帶毒藥.便是有心懷不軌之意.”
李長歌等得就是這句話.雖然不是由皇帝親口說出的.但只要有人說了.大家聽到了便好.“毒藥.”她用輕蔑的口吻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那麼.他爲什麼還沒有死呢.”
她反手指向醫官.後者此刻也是一臉驚愕地摸着自己的喉嚨.顯然是不明白自己爲何到現在還能好好的站着.
“如何.現在你們都看到了.吃了他口中所謂的毒藥.竟然什麼事都沒有.難道不是很奇怪嗎.”長歌的目光緩緩從衆人臉上滑過.只有容恪嘴角微勾.衝她眨了眨眼睛.顯然已經明白了她的用意.
見皇帝遲遲不開口.她又進一步逼問道:“那麼這杯茶.要讓誰來試一試呢.”
皇帝眼眸微眯.半晌才道:“或許是慢性毒藥.稍後纔會發作也未可知.”
他話音方落.容恪已經自帳外牽來了一條獵犬.身形足有半匹馬大小.“我看着狗的身形分量.大約和某些人也沒有什麼區別.不若便拿它來試一試那茶水.如何.”
沒有得到任何響應.他索性將矛頭對準了蠻族的新首領:“若是首領覺得人狗有別.不放心這樣的試驗結果的話.那麼我倒不介意首領你……”他刻意拖長了聲音.待對方將要發怒前才迅速道.“……你從部族裡挑個人來試.”
那首領大怒:“我怎麼會讓同族人去送死.”
“怎麼會呢.剛纔他吃了那麼多藥粉.都好端端的在這裡.水裡能化開的藥畢竟有限.想來就算喝下去有什麼不妥.也有足夠的時間施救的吧.”容恪的話聽上去更像是在諷刺.
長歌向前走了一步.灼灼目光直逼皇帝:“之前大家似乎已經達成了共識.認爲那茶水中的藥是我下的.但我現在已經證明了我身上帶的藥根本毒不死人.這杯茶如果不讓人來試的話.我是否可以認爲.它也是沒有毒的.那麼之前那所謂圖謀不軌的罪名.就……”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將沉默留給了皇帝.但凡是明眼人現在都能看出來了.這次所謂的投毒根本與她無關.
現在.進退兩難的境地已經被轉移給了皇帝.若是驗出茶水中有毒.而長歌身上所攜藥粉又無毒的話.之前的所謂證據就失去了意義.至於作爲證人的那個婢女.顯然就變得更可疑起來了.勢必要同醫官、驗毒師一道被審問以追查幕後主使.
若是皇帝執意不去驗證茶水中是否有毒.那麼連他自己也被拖下了水.現在他每多猶豫一刻.就會讓自己的嫌疑變得更多.究竟什麼纔會讓他如此裹足不前.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很清楚茶水中有什麼.也很清楚查驗後的結果.
沉默良久後.皇帝終於緩緩開口:“看來今日之事是個誤會.”
他這樣說.倒讓李長歌有些訝異.因爲這樣說無異於是承認了他自己在這件事裡扮演了一個不光彩的角色.但她轉念一想卻又釋然了.因爲無論驗或不驗.結果都已經註定了.與其等事實來證明結論.皇帝不如現在就開口了結了.
他這樣做.等同於向其餘人表明.自己就是要和李長歌過不去.那麼.其餘諸國君主也該想想自己的立場了.和在嚴峻事實面前顏面盡失相比.用強硬的態度逼其餘人站隊.也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既然如此.我便先告退了.”長歌連禮都懶得給他行.對方已經表明了自己的強硬.她自然也不甘示弱.
才走了兩步.身後就傳來皇帝充滿了怒氣的聲音:“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