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杜思恆進了驍騎營,那說明杜家很可能會出一位將軍,杜家又不是武將世家,這是不是意味着,杜家開始染指軍權了?
蘇惜沫暗自思考着這個問題,杜家的心可真不小,什麼都想摻和一腳,還嫌自家的榮耀不夠嗎?出了一妃一後,已經足夠讓沐自成忌諱了,現在幾個皇子都小,還看不出來,再過幾年,等皇子們大了,恐怕這儲君之爭也會浮上水面,疑心病那麼重的沐自成,能容忍皇后的孃家勢力越做越大?
所有的皇帝都不會希望太子有強勢的外戚,一來是怕自己還沒死,就被架空權力,提早退位。二來就算自己百年後,太子登基,有那麼強勢的外戚在,太子還如何毫無羈絆地執掌政權?
當年沐自成之所以能脫穎而出,繼承帝位,很大原因就是他的母族不強也不弱,皇家的兒子,既要母憑子貴,也要子憑母貴,母族卑微的,基本斷定與皇位無緣,除非他本人手段極高,可以規避這個短處。
母族太強勢的,若是鬥不過皇帝,那估計很快就會被皇帝給打壓下去,無論此皇子有沒有機會承襲大統都一樣,皇上不會留個強勢的外戚來干政。也不會留給下任皇帝一個強大的對頭來禍害江山社稷!
杜家若是不收斂,即便自己不出手,恐怕沐自成總有一天也會忍不住出手除去杜家。不過她可等不到那麼遠,杜家早一天滅了,她也能早一天安心。她永遠不能忘記自己慘死的那一天,杜紅鳳說的話!
她做了一輩子杜家的棋子,臨了卻被拋棄,不是因爲她沒資格爲後,只是因爲她太強了,杜家掌握不了她,一個不能爲他們所掌控的棋子,自然要想盡辦法除去。沐自成正好也是這麼想的,雙方一拍即合,她就成了最可悲的犧牲者!
她恨,不是因爲不能坐上後位,而是因爲她傾盡一切付出,卻換來了這些人最無情的背叛,她給予他們的恩惠,全都變成了反過來殺死她的利器。是她把刀子交到了他們的手裡,她恨他們,更恨過去那個天真的自己!
蘇惜沫品着口中的酒,袖子裡的手卻緊緊握起,指甲掐進肉裡,也絲毫感覺不到疼痛,杜家能擁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全部都是她苦心經營的成果,可是……她卻死了,那些人坐享其成!
當年只是小小四品侍郎的杜文明,何以能封侯,何以能成爲今日的戶部尚書,杜家那些人何以各個雞犬升天?不是因爲杜紅鳳封后,而是她爲沐自成開疆拓土,她爲沐自成除去了一切或明或暗的威脅,她給沐自成鋪設了一條通往明君的康莊大道,然後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杜紅鳳什麼都不用做,卻可以享受一切勝利的成果,然後杜家也因此一朝得勢。這是多麼不公平的事實啊,所以……這一次,她絕對要讓她們知道,搶他人果實,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呀……這裡有好多魚喲,都是錦鯉嗎?真好看……”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衆人紛紛去看。
杜思雨拉着蘇惜沫,笑着道:“走吧,這蓮池裡的錦鯉都可漂亮了,你也去看看!”
蘇惜沫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走到池邊,衆人都在另一邊,杜思雨卻偏偏拉着她到了對面。
杜思雨笑眯眯地道:“惜沫,你看到了沒?那條錦鯉,那個花紋是不是很美?”
“哪一條?”蘇惜沫看着池子,分明沒有看到什麼錦鯉,想來也很正常,那邊人多,都拿着點心的碎沫餵魚,魚自然會往那邊游過去。
杜思雨指着前方,道:“就是那裡,你仔細看看啊……”
蘇惜沫回頭,看到杜思雨眼裡一閃而逝的算計之色,頓時明白了什麼,因爲對方突然出手推了她一把,這池子雖然有格擋,但十分低,身體失去平衡之後,很自然地會往下摔。
蘇惜沫朝着正一臉得逞笑意的杜思雨,也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想要推她下水嗎?這入秋的池塘,可是很冷的,加之水草茂盛,說不準就一命嗚呼了,好歹毒的丫頭,她忙了一天,就是爲了這一刻嗎?
可惜……杜思雨怎麼也沒想到,蘇惜沫在最後一刻,抓住了她的袖子,然後兩個人雙雙落水。
杜思雨一聲尖叫:“啊……”然後兩個人同時跌入冰冷的池水裡。
衆人聽到叫聲紛紛回頭,發現不見了杜思雨和蘇惜沫,可是荷塘裡到處都是蓮葉,根本看不到人在哪裡。
她們不知道的是,蘇惜沫會游泳,而她一下水,就把杜思雨劈暈了,看着她沉到水底裡,自己卻悄悄游到了一邊,摘了一根蓮葉的根莖,當做呼吸用的館子,並沒有急着上岸。
果然不一會兒就聽到有人跳下水的聲音,蘇惜沫在隱藏的位置,看到了杜思恆,他着急忙慌地游到了杜思雨的身邊,把人給拖了上去。
“幫幫忙,把思雨拉上去,她已經昏過去了!”杜思恆喊道。
上面的人估計合力把杜思雨拉了上去,杜思恆正要游上岸,卻聽一個男聲響起:“蘇小姐好像也落水了,杜大少,您就這麼上來了?”
杜思恆愣了一下,沒想到還有人替蘇惜沫說話,但他也不好推辭,只好道:“我剛剛沒看到她!”
“你再找找吧,別鬧出人命來!”膽小的小姐也怯生生地勸道。
杜思恆無奈,只好重新鑽下水去,蘇惜沫也不想別人知道她會游泳這件事,只好放開那根根莖,悄悄遊了出來,然後停止了動作,自然地隨着水下沉。
杜思恆分明看到了她,卻故意猶豫着不去救她,彷彿要看她什麼時候會死一樣,良久大概是他也冷得受不了了,才重新浮上去,喊道:“我找不到啊!”
這時,不知是誰噗通一聲跳下了水,杜思恆一愣,沒想到還真有人下來救人,心道不好,卻已經無力阻止了。
那人鑽入水中,一眼就看到了幾乎要沉到水底的蘇惜沫,趕忙遊了過去,將人抱起,拖上水面。
出來之後,杜思恆要上前幫忙,卻被那人狠狠地瞪了一眼,但並沒有出聲指責杜思恆,只是喊道:“幫忙把蘇小姐也拉上去吧!”
衆人看到臉色慘白的蘇惜沫,也七手八腳地把人擡了上去。蘇惜沫一直裝暈,並沒有睜開眼睛,聽到人喊着叫大夫的慌亂聲,只在內心冷笑。杜家兄妹還真夠狠的,若不是剛剛那人下來的及時,而她又會游泳,恐怕真要一命嗚呼了!
很快就有人幫忙把她擡走了,不多久,就被放到了牀上,聽到大夫進來的聲音,然後是大夫吩咐煎藥。
墨香和墨痕一直陪在她身邊,還幫她換下了身上全都溼透了的衣服,蓋着被子良久,她才感覺到了一點兒溫度,蘇惜沫的身子本就偏寒,雖然經過她調理,已經好多了,但還是禁不住這樣的折騰。
墨香吩咐道:“墨痕,你先去稟告夫人,千萬莫讓夫人受了驚,就說大小姐只是暫時昏迷了沒有大礙!”
蘇惜沫對墨香的處理方式倒還是很欣賞的,這丫頭跟了自己這麼久,果然越發懂她的心思了。
墨痕出去了之後,墨香卻傷感地道:“小姐,上回你落水,奴婢就沒能護着你,這一回又沒能及時護住,奴婢真是無能,嗚嗚……”
“你也別傷心了,都是意外,大夫都說了,你家小姐沒有大礙,只是受了驚嚇,纔會暈過去,想必一會兒就好了,倒是我們小姐,似乎喝了不少水,開始發熱了!”說話的好像是杜思雨身邊的丫頭,蘇惜沫這才知道,原來爲了方便大夫診治,她被擡到了杜思雨的房間裡。
估摸着杜思雨就在裡面那間屋子,她們只有一牆之隔呢!
墨痕嘆了一口氣,道:“你不知道,我們小姐自幼身子就不好,這一年多才稍稍好了,我是怕她落水之後,又引發舊疾!”
那丫頭納悶地道:“好好地在池邊,怎麼就雙雙落水了呢,真是好奇怪!”
“我也沒注意到,只看到我家小姐落水之前,你家小姐好像是要伸手拉她,然後兩個人就一起落水了!”墨香如是道,在她的角度看來,的確是這樣。
蘇惜沫暗笑,誰都沒發現,是杜思雨推她下水,卻被她拉下水,還以爲她們一個不小心,一個救人不成反而跟着掉下去,還真是符合今日杜思雨刻意營造的假象,她們是好姐妹嘛!
正說着話,就聽到杜思恆的聲音響起,道:“珍珠,小姐醒了沒有?”
“我剛剛進去還沒有呢,翡翠在裡面,少爺您要進去看看小姐嗎?”珍珠恭敬地道。
杜思恆瞅了一眼牀上依舊“昏迷”的蘇惜沫,卻對墨香道:“你是蘇府的丫頭吧?你和珍珠去小廚房看看藥煎好了沒有,快些端過來給兩位小姐服下,要不然寒氣入體,可就不好了!”
墨香一聽還有些猶豫,道:“可是……我家小姐還沒有醒過來,我不放心她一個人!”
“有什麼不放心的,我杜家這麼多丫頭婆子都在外面伺候着,誰還能把你家小姐怎麼着?快去吧!”杜思恆不悅地道。
墨香也不好違拗主人家的意思,只好跟着珍珠出去了,畢竟早些把藥端過來也好讓蘇惜沫服下。
墨香一走,杜思恆就進了內室,看到杜思雨也醒了,才道:“翡翠,你帶着人到外面守着,我有話要和小姐說!”
翡翠接到了杜思雨的眼神,就乖巧地應了出去。杜思恆這才道:“到底怎麼回事兒?你怎麼也跟着落水了?”
“那個死丫頭,竟然臨了還拉了我一把,我一時沒防備,就跟着掉進了水裡!”杜思雨憤恨的聲音清晰地傳到了蘇惜沫的耳朵裡。
杜思恆一愣,道:“沒想到這丫頭倒是有幾分本事,哼,可惡就可惡在那個王錦齡,平日裡對所有人都不屑一顧,卻偏偏在今天裝起了大英雄,玩什麼英雄救美,要不然那蘇惜沫必死無疑!”
“哼……就憑她也想做我們杜家的長孫媳婦兒,真是癡人說夢,哥……你玩玩她我不反對,但是你要娶她,我是堅決不允許的,看到她我就恨不得拿刀捅她幾下!”杜思雨的聲音帶着惡毒的怨懟。
杜思恆也冷笑一聲道:“這是自然,就憑她也配?蘇家的嫡長孫女又如何,憑我杜思恆,就算配個公主也綽綽有餘,這樣的女人,若是做個暖牀的小妾,倒是不錯,正妻嘛,她可沒資格!”
“嘻嘻……大哥,我倒有個法子,能讓她成爲你的妾室!”杜思雨突然險惡地笑了笑。
杜思恆一愣,道:“什麼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