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名秀女依次上前行禮跪拜,林蘇很快就把記憶中的名字跟現如今眼前顏色鮮亮的人物並在了一起。她跟着周淑嫺動作,想着那些陳年往事倒也沒有耽誤什麼。
殿內的氣氛慢慢回溫,似乎之前在門口發生的那點“意外”真的只是意外,早已經沒有人記得了。周淑嫺態度親和的問着那些秀女宮外的情形,聽到她們說到元宵節整個京城都是燈火通明,掛滿了燈籠。廟會之上猜燈謎的熱鬧情形只是,她也忍不住應和了兩句,說起了當年她還在閨房之中的事情。
衆女見狀,都放鬆了下來,展現出一個名門貴女應該有的風範。
林蘇冷眼看着,雖然偶爾攙和到那些話題之中,可是卻也一直留意着周淑嫺的表現。以她對周淑嫺的瞭解,之前那個花瓶讓她如此的丟臉,只怕她是不會輕易放過丟出花瓶的人的。
果然,衆人不過又先來了一盞茶的功夫,周淑嫺就笑着出招了。
“早就聽聞今年這批秀女素質極高,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她笑着放下了茶杯,林蘇見狀目光流轉,停留在了當初在站在院子中的那三位秀女身上。那三個人說來也湊巧,之前被周淑嫺提到的兩個榮蓉和江採兒赫然就在其中,至於另外一個,則是一個名叫魏甜甜的秀女。
這魏甜甜林蘇還是有些記憶的,是富商之女,被江南知州被收了當做義女送進宮裡。她性子向來囂張,在皇宮之中用銀子打開通道,得罪了不知道多少人。然而司鉞偏偏喜歡她的真性情,雖然爲了避免她過於囂張而頻頻冷落她,私底下卻對她寵愛非常。
如今看來,只怕這魏甜甜要做她人的替死鬼來消除周淑嫺的怒火了。
林蘇心中對她有些憐憫,然而看着那如花似玉一般的容貌,心中卻也隱隱升起了一絲忌諱。想來,只怕這魏甜甜沒有因爲這件事而得罪周淑嫺,只怕以後的日子裡面,也會被周淑嫺百般刁難的。
她這邊胡思亂想着,那邊周淑嫺的語氣已經越來越危險了。
“只是本宮怎麼也想不明白,爲何原來身爲名門貴女,如今已經是皇上後宮備選秀女的你們,如何會在這鐘粹宮之中大打出手,甚至於亂砸宮中事物?難道說,你們在家的時候,就是被父母如此教養,入宮之中,宮中的教養嬤嬤也是如此教你們的不成?”
“啪!”
周淑嫺用力拍了一下桌案,震得旁邊的茶杯都跳動了一下,“你們誰能夠告訴本宮,究竟是誰教的你們如此行事?竟然沒有一點女子的矜持、溫和、柔軟!竟是如同街頭的潑婦一樣咒罵廝打?”
十二個秀女見周淑嫺突然發威,竟然嚇得半天不敢吭聲,聽到她最後一聲質問,其他人這才隱隱約約把目光落在了江採兒、榮蓉、魏甜甜的身上,一時之間竟然連大口喘氣都不敢。
教養嬤嬤率先跪了下來認罪,口口聲聲說是自己教導不力。
周淑嫺一手端着茶杯,纖細的手指輕輕斯磨着茶杯的杯身,卻是一句話都不說,任由教養嬤嬤跪在原地。
林蘇見狀,在心中略微嘆息了一聲,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三女身上。看起來,周淑嫺是下了狠心利用這次事情,給這幫秀女一個殺雞儆猴了。
榮蓉和江採兒私下交流了一個目光,竟然一起站了起來,跪在了周淑嫺的腳邊,“皇后娘娘,是奴婢之前在殿前失儀,還請娘娘見諒。奴婢也是情急而已纔會跟魏姑娘爭執了起來。”
“哦?”周淑嫺這才低下頭來,挑眉看着說話的榮蓉,“到底是爲何起了爭執,之前本宮看你,也算是受禮的人,不像是沒有教養的女子。”
榮蓉聞言一頭磕在地板上,道:“請娘娘明見,今日嬤嬤們給奴婢們分了院子,屋子。奴婢跟江姐姐和魏姑娘分在一個院子之中。魏姑娘分在了對面的陽間,房子通風又採光好。奴婢知道江姐姐向來身子弱,受不了潮氣侵蝕,因此想着跟魏姑娘商量一下,讓她同江姐姐換一換房間。卻沒有想到,魏姑娘心中不願意也就罷了。她拒絕之後,竟然還出口嘲諷了江姐姐。”
榮蓉擡頭看向周淑嫺,雙眼含淚,表情悲憤跟一旁沉默不語的江採兒竟然是如出一轍。
“魏姑娘說話有些過頭,奴婢一時氣憤,就跟她爭吵了起來。可是拿屋子裡面,皇宮之中的東西亂砸亂丟出氣的事情,奴婢卻是做不出來的。還請娘娘明鑑!”
“放你孃的……”魏甜甜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暴起,伸手指着榮蓉就破口要大罵起來。還好,她還是知道坐在一旁的是六宮之主的皇后,還有地位不低深得皇上喜歡的賢妃,纔沒有把最後兩個字罵出來。
林蘇聽着她的語調,不由的皺眉,這纔想起當初宮中曾經傳言,這位魏甜甜家中雖然有錢,可是小時候卻是屠戶出身,三教九流什麼的自小就學會了,生氣起來就不管不顧。
她掩脣輕輕的咳嗽了兩聲,“魏秀女,這裡畢竟是皇宮,不是三教九流的宮外,還請姑娘注意言辭。”
魏甜甜臉先是一紅,然後又是一白,看了看左右,這纔跟着跪了下去,梗着脖子道:“皇后娘娘,這榮蓉話說不盡不實,滿嘴裡面跑馬車,根本就沒有一句是實話。那江採兒到底有沒有病弱我是不知道,只是我那房子卻是張嬤嬤分給我的,憑什麼她一開口說我這間採光好,又通風就要讓給她。更何況,她提也沒有提過這房子是給病弱的江採兒要的!”
她說話又急又快,聲音洪亮一點不見江南女子的柔弱,反而帶着一股子北方女子的潑辣,聽着就帶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氣勢,讓周淑嫺和林蘇都皺起了眉頭。
“咳咳。”林蘇再次咳嗽了兩聲,“魏秀女,既然你們一起入了宮,就是姐妹了。開口閉口,不要直接提這些姐妹的名字。另外,既然是姐妹,自然是該謙讓、友愛的,怎麼能夠跟姐妹們爭執起來呢。不過是一間房子,誰住不都是一樣,何必砸吵到院子裡面,砸花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