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巨大的寺院門坊下,土方十四郎這位新選組知名的高手,終於走完了他人生路上最後一段旅程,他全身成大字形橫擺在白紋石的大道上,五官擠成一團,雙眼又不甘又恐懼又驚異地大張着,眼珠子突出了眼眶,那麼迷茫地瞪視天空。?.
隔着土方十四郎七八步遠,紅髮女孩兒半跪在地上,她的一柄武士刀全斷成一寸一寸的廢鐵散於四周,折斷的刀片映着道旁的沖天大火一閃一閃,好象在對這位混身血跡斑斑的主人直眨冷眼,這位美麗的女郎秀髮披散,而發上也粘着血跡,她身上有七道傷口,從側面看過去,可以清楚地看見那些傷口皮肉翻卷,鮮血淋淋。
但是,她並沒有死去,她只是喘息,在顫抖,在哭泣。
“愛哥哥,饒了泥水平子好不好?”林無雙輕聲對劉煜道。
挑挑眉,劉煜看着紅髮女孩兒道:“林妹妹,你認識那個丫頭?”
“聽說過……愛哥哥,放他們父女一馬算了吧！”林無雙道。
感應了一下天道運勢,察覺釋放泥水次郎長和泥水平子對自己有益無害,劉煜也就從了林無雙的建議。一揮手,擱在泥水次郎長脖子上的刀鋒馬上撤走,但這位性沭暴的溝鼠組老大即便痛得渾身發抖,卻也極其怨毒地瞪視着劉煜,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竟然敢這麼傷害被我如珠如寶疼愛着的平子,我一定要你死……”
“用不着瞪我,也沒必要發狠話,如果瞪瞪眼、說說話就能讓人死的話,還要武功來幹嘛?！我放你們一條生路,給你們一個報仇的機會,要想報仇,就必須有過硬的本事,回到東京歌舞町。集合你們的四大天王的所有實力再來找我報仇,免得枉送性命……好了,我們上山！”劉煜冷漠地說完,又補充一句,“在上山的過程中,凡是新選組下轄的武士僧人,一個也不許放過。我要新選組從此斷根！”
於是,在熊熊火光的照映下,在泥水家父女怨毒的目光相送中,劉煜他們浩浩蕩蕩地衝向伏見山的新選組中樞——池田屋。
半道上,遠遠的就看到近百名新選組武士在一名手持雙刀的先天高階武者的帶領下攔於道中,擋住了去路。
林無雙一見那人就恨得牙癢癢。在劉煜耳邊咬牙切齒的說道:“愛哥哥,那個雙刀武士就是在土方道館中傷了我的新選組七番隊隊長邱十三郎！”
眯了眯眼睛,劉煜輕笑道:“那正好啊,你可以親手報仇了！”
“纔不要呢！”林無雙的想法出乎劉煜的意料,她竟然說道:“這件事應該由你去做,你可是我的男人,不該爲自家女人報仇嗎?對了。不要一下子就殺掉他,一定要他受夠了死亡的威脅再送他上路……”
“呃……”劉煜覺得自己真實弄不懂林無雙這樣的女人,不過好在林無雙有什麼話都不會放在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讓他少了很多猜測的過程,從某種程度說,和林無雙相處,也還算得上是比較輕鬆的！而且。劉煜覺得林無雙也沒有說錯,男人就該爲自己的女人出頭,所以他神色慎重的應承下這件事！
走到近前,劉煜根本不同想要說什麼話的邱十三郎羅嗦,直接下達了一個“殺”的命令,接着就人化流光,領先衝入敵陣。於是。萬千血光挾着無以匹敵的潛勁,在奪魂散魄的淒厲尖嘯中,一個巨大的血色光輪在人叢中左衝右突。光輪所經處,頭斷刀折。血肉橫飛,屍首亂拋,慘叫聲驚天動地。
“算我牟宗濤一份！”牟宗濤揮動弧形劍也衝入敵陣。
不分先後,宗神龍與林無雙以及扶桑劍派的六名二代弟子也突入敵陣,瘋狂殺人,刀光劍影中,真好似虎入羊羣,慘不忍睹。
林北溟和方虛谷帶着扶桑劍派的後天劍手們在一旁掠陣,不是他們不想衝殺,只是山道狹窄,實不利於太多人混戰。再說了,扶桑劍派的後天劍手實力和新選組武士僅在伯仲之間,真個混戰在一起,勢必會出現大的傷亡。這可是一心重建扶桑劍派的林北溟所不願意見到的,故而,他放任先天境界的弟子們打頭陣,自己則壓着蠢蠢欲動的劍手坐鎮一邊。
傾刻間,山道上的景象,慘絕人寰,四十多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血泊中掙命,白紋石的路面,猩紅的鮮血正匯着一道小溪,順着山道往下流。
劉煜遊刃有餘的搏戰着四周簇擁着的四十多個敵人,他騰挪如飛,閃掠似電,每在起落之間俱皆傷人殘命,每在迴轉奔移之下全能殺敵宰口,佔着人數上絕大優勢的新選組方面的每個武士都不自禁的心驚膽顫,他們表面上是在圍攻着劉煜,但實則卻完全被對方所拘制了……
涔涔汗水如漿,透溼了邱十三郎的重衣,他喘息着,驚怒着,傾以全力鬥劉煜,可是,任他的一雙武士刀刺戳閃射,捲纏縱橫,卻摸不準對方的位置,擊不中敵人的衣袂,他像是在攻撲着一條影子,僅僅是一條有形而無實的影子,空有千斤勁力,卻全然使不上地方,那麼虛濛濛的、虛渺渺的,連目光都在這種急速的轉移裡暈花了。
一柄武士刀“呼”的擦過劉煜肋邊,剛剛擦過,劉煜右時一沉猛翻,“當”的一聲,使刀之人已丟了兵刃,同一時間,他的脖子已被劉煜一掌切開。在熱血噴濺中,另外兩把傢伙尚隔着劉煜前胸寸許,亦在他的左掌微閃之下,震得那兩個挺刀劈來的新選組武士分做左右不同的方向摔翻了出去！
就在這時候,五條人影自新選組池田屋那邊狂奔而來,他們奔行的速度快逾流鴻,只是眨眼之間,已到了近前！
劉煜斜睨了一眼,逼近的那五個人竟有三個都見過。
其中兩人是在土方道館中的“伊東館”前窺見過的兩個塊頭十分魁梧高大的中年人。一個眼神凌厲,嘴脣削薄,一副了冷酷與寡情之像,另一個肥頭大耳。雙目如線,面色木鈉深沉。根據事後林無雙提供的新選組方面的影像資料,劉煜知道,這兩個人都是新選組參謀長伊東鴨太郎的心腹武士,神情冷酷的是筱原進之進,而形態木訥的卻是劉煜曾經冒充過其手下的吉村折太郎。這兩人,在新選組中被並稱爲“伊東雙臂”。
剩下一個曾經面對面的熟人。卻是那似曾有情的新選組參謀、“一番隊新任隊長沖田總悟”的姐姐沖田三葉了！
另兩個沒見過的,俱都身穿新選組制式服裝,一人矮胖如缸,頭大手長,另一人卻是個面如鍋底,塌鼻闊嘴的奇醜角色。
一見援兵超到,邱十三郎不由精神立振,他拼命支撐,狂厲攻擊,一面喘息一面大叫道:“各位來得正好……我們合力擊殺這羣敢於挑釁新選組的……扶桑劍派餘孽！”
突然,正待往前相助的沖田三葉不由如遭雷殛般震住了,她目光定定的瞪着刻在猛烈衝殺中的劉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張口結舌的僵在那裡,其他四人方始散開,見狀之下,不禁吃了一驚,那位面如鍋底的仁兄一擺手中的武士刀,低促的道:“沖田小姐,你怎麼了?”
驀然一激靈,沖田三葉脫口尖叫:“他是流川楓！”
伊東雙臂聞言之後起初一怔。隨即齊齊冷笑,那個矮胖如缸的角色仔細看着劉煜,緩緩地道:“你錯了,沖田小姐,這人,是血刀劉煜！”
沖田三葉面容頓時慘白,冷汗如雨。她宛似害有大病般站立不穩,微微椅着,喃喃的道:“不是流川楓?……劉煜……他竟然是劉煜……是我們新選組的大敵劉煜……”
急飛又落,大旋身。四名新選組武士狂叫着摔出,劉煜血夜刀一沉倏揚,又硬生生將邱十三郎逼出三步,趁機他大笑道:“沖田小姐別來無恙?小的流川楓向你請安了！”
全身急速的抖索着,沖田三葉的臉色在慘白中又泛了青,她咬着嘴脣,怨恨至極的顫聲叫道:“劉煜……你好下流……好卑鄙……好無恥！”
狂聲大笑,劉煜三十九刀翩翩掠舞,他清朗的道:“我們是敵人,沖田三葉,兩國交兵,兵不厭詐,不是麼?”
哆嗦着,沖田三葉幾乎氣暈了過去,她顫籟籟的叫:“猿飛小姐返回御庭番衆忍村是因爲你吧?你對猿飛小姐做了什麼,爲什麼她會不告而別?”
劉煜尚未回答,邱十三郎就已經在傾力攻拒中,咬牙嗔目的狂叫道:“各位,情勢已這般緊急,各位還有閒心聊天麼?”
大吼一聲,伊東雙臂首先搶入戰圈,兩個人兩把武士刀流燦着炫目的寒光,狂風暴雨般撲向了劉煜！
沖田三葉也緊咬滿口銀牙,尖叱一聲,手中的長鞭倏抖猛抽,又氣又恨的加入了攻擊！
那穿着新選組制服的大頭矮胖武士,悄無聲息的摸向林無雙而去,另一個黑臉奇醜武士則對上了牟宗濤……
現在,新選組中的普通武士幾乎已被斬殺殆盡,現場僅餘下劉煜、林無雙和牟宗濤這三處鬥場！
空氣裡飄浮着刺鼻的血腥味,而在這種極濃厚刺鼻的血氣裡,劉煜等三個人與他們對手的拼殺也就更形劇烈了。
入鬢的雙眉斜豎如刀,劉煜寒着臉孔,在閃過邱十三郎的一十六刀之後,猛翻血夜刀又同時逼退了伊東雙臂,他飛起一腿又迫得沖田三葉手忙腳忙的避了開去！
冷酷的,劉煜厲聲道:“林妹妹、牟宗濤,儘快解決你們的對手,我們的目標可是伏見山的池田屋！”
邱十三郎緊逼而上,他的一對武士刀急速卷掠,邊尖叫道:“姓劉的,只怕不會有你想像中那麼容易！”
身形倏彈猛撲,抖手四十四刀將伊東雙臂與沖田三葉再度拒退,劉煜冷然道:“那你就拭目以待吧！”在每一個字音的跳躍裡,劉煜的暴凌攻擊便一大蓬,一大片的瀉斬而出,有如碎山齊崩,萬石飛濺,豪烈而雄渾。
邱十三郎等一干新選組高手雖然在人數上佔足優勢,卻連一丁點便宜也撈不上。全被迫得狼狽奔躲,倉惶挪閃,那種手足無措的勁兒,連他們自己看了,也覺得老大的不是滋味……
武士刀自兩個不同的方向斬來,劉煜微一蹲身,血夜刀伸縮如電。橫斬刀身,他的動作是如此快捷,以至揮刀斬擊的伊東雙臂俱不由大吃一驚,忙亂的抽刀分開,邱十三郎乘機暴斬劉煜雙腿,閃映出兩抹銀虹。鋒利的刀身劃破空氣,激起“嗤嗤”輕響。
劉煜哼了一聲,身形驟斜,人已橫移三步血夜刀急揮猛劈,在狂飈暴卷中,他的身形平起,怒矢似的先向伊東雙臂中的“前上司”吉村折太郎衝去！
暴叱一聲。吉村折太郎倏然側旋,但是,劉煜卻在衝到一半的時候猛地反朝筱原進之進猝斬！他的動作快逾電閃,狠辣無倫,筱原進之進待要躲避卻已不及,在剎那間,他雙目怒瞪,牙齒齊挫。不退反進,武士刀微偏突刺,左掌兜頭力劈,同一時間,雙腿也飛絞而出！
這時,邱十三郎悶聲不響,乘機鬼魅似的掩上。雙刀好似兩條銀蛇般迅速切向劉煜的背脊！
俊俏的面容上浮着一抹冷酷的,古怪的微笑,劉煜“刷”的側身,而就在這快如閃電的側身之間。他非常不雅觀的吐了一口口水。這口口水吐出來的勢子又急又快,只聽得“噗”的一聲,已完全不偏不差的衝濺到挺刀斬來的伊東雙臂之一的筱原進之進面孔上。
以劉煜的實力,即便只是一口口水,可在真力的灌注之下,其威能也不會比大威力狙擊步槍射出的子彈來的稍弱。於是,這位深得伊東鴨太郎喜愛的筱原進之進一聲未吭的就被開了瓢,在紅白二色的揮灑中斜飛了出去……
邱十三郎面色大變,他雙目駭睜,呻-吟了一聲,方待撤手拋刀,劉煜那灌注着混沌真力的左掌已閃電般在他胸前一拍倏縮！
胸骨的碎裂清晰而刺耳的揚起,邱十三郎身子椅着倒退,大口大口的鮮血狂噴,雙手緊握的武士刀無力的垂落地下,他的面色灰敗如死,嘴巴也在急速的張合着,卻沒有發出一點聲息……
伊東雙臂中倖存的吉村折太郎驀地長嚎一聲,他沒有衝上來爲他的夥伴報仇,卻瘋虎般反朝另一邊撲去,那邊,正是林無雙和那個矮胖武士的鬥場！顯然,這位吉村折太郎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不是劉煜的對手,故而想用林無雙來脅迫或是報復劉煜！
劉煜左手急揮,呼呼轟轟的強烈勁力將捨命攻來的沖田三葉逼得髮鬢披散,步履蹌踉,佈滿倒鉤刺的長鞭宛如罩在一片狂悍旋風中的柳條一樣,失去控制的亂翻亂晃着,根本連把持住都不容易了！
沒有追擊沖田三葉,劉煜功力全開的縱身一躍,在吉村折太郎剛剛參與攻擊林無雙時,就凌空撲落,抖刀猛斬,截過了矮胖武士的攻勢！
對手的變幻,矮胖武士並不在意,他大呼小叫的揮舞着閃泛着冷森森青芒的武士刀當頭砍來,劉煜不躲不讓,左手伸出食中二指,在矮胖武士的武士刀將要劃破他的頸下肌膚的一剎間,穩穩地鉗夾住了它！
矮胖武士驚叫一聲,用力一抽他的兵器,在一抽未能抽動的同時,劉煜右手的血夜刀已經自下而上的撩擊,在那矮胖武士殺豬似的長嚎中,將他開膛破肚！
林無雙的新對手吉村折太郎一看之下,連眼全變成赤紅的了,他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運無法改變,在聲似裂帛的狂吼中再次放棄了他的對手,一頭瘋虎似的重新向劉煜衝了過來。手中的武士刀“刷”的斬向劉煜的頸項,來勢又急又快。
看吉村折太郎只攻不守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妄想着跟劉煜同歸於盡的。劉煜不屑地撇撇嘴,鷹翅功反手猝斬,“咔嚓”一聲,漫天破空的鋒銳掌風不但毫無阻礙的將吉村折太郎的脖子斬斷,更是在那無頭的屍身佈滿了一條條宛如利刀剖割後的可怕傷口！
沒有過多的注目這方慘況,劉煜來到了牟宗濤的戰圈外,招呼了一聲,就揮動了血夜刀。在這種近乎偷襲的攻勢之下,眨眼之間,正在猛砍牟宗濤的黑臉武士已完全失去了頭顱,那顆尚在咬牙切齒的腦袋驀然騰上了半空,一股熱血怒噴如箭,而他失去腦袋的身體還揮刀了數次,方纔抽搐的倒下！
沖田三葉隔着劉煜有五步,她手中的倒鉤長鞭無力的垂落於地,那張俏麗的臉龐蒼白如紙,她喘息着,目光裡,有掩隱不住的畏怯和驚駭！
收刀入鞘,劉煜徐緩地踱進一步,他目注着往後倒退的沖田三葉,冷漠的道:“沖田小姐,急流勇退方是明哲保身之策,你去吧,我不傷你。”
沖田三葉的嘴角痙孿了一下,她閉閉眼,孱弱的道:“劉煜……我不能放你過去……”
沒有表情的看着她,劉煜沉沉的道:“你說錯了,沖田小姐,現在是我在放你離開,你應該明白螳臂當車的結果,那對你這個風華正茂的美人實在太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