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儘管大妗一家竭力挽留,林夢蝶還是堅持回去了,她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她想快一點回到家中, 回到最讓自己覺得溫暖的孩子身邊。
昨天和丁玲玲約會的帥氣男孩是丁玲玲的新同事, 他叫馬帥, 是醫藥公司的總經理助理, 這次是陪總經理來這裡協調工作的。
馬帥並不知道丁玲玲已經結婚,只是覺得她年輕貌美、做事幹練、業務量高,便向丁玲玲發起了主動進攻, 馬帥的追求讓丁玲玲感受到了沉悶的婚姻之外的浪漫和激情。
和張建軍結婚這兩年的婚姻生活,總是讓丁玲玲覺得壓抑, 兩人在很多方面都不和諧, 比如言語、人生觀、世界觀、生活方式和生活習慣。丁玲玲早年喪父, 缺少父愛,以爲建軍比自己年長几歲, 肯定能象父親一樣包容和照顧自己,然而在現實生活中,兩人摩擦不斷,建軍爲人古板,不會甜言蜜語, 又不愛接受新事物, 比如去歌廳和酒吧唱歌、跳舞, 視乎都是和他絕緣的。
當言語幽默的馬帥突然出現, 瘋狂地用甜言蜜語包裹着的糖衣炮彈向自己發起狂熱的追求的時候, 丁玲玲動心了,她想品嚐一下真正的愛情的滋味。
當然, 丁玲玲並沒有和張建軍離婚的想法,因爲她心裡還是對張建軍有感情的,再說張建軍的事業現在也正在蒸蒸日上,是個不可多得的潛力股。而且馬帥現在的經濟狀況還不容樂觀,丁玲玲剛陪張建軍經歷過那種一窮二白、白手起家的艱苦日子,深知組建一個家庭的艱難和不易,所以她只想在馬帥這裡尋求一下精神上的慰藉,見好就收,並沒有打算和他白頭偕老。
昨晚的暴力事件之後,馬帥才知道丁玲玲已經結婚了,傷心不已的他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離開。在這個速食社會,愛情也講究成本和期限,極少有人會爲一場註定蜿蜒曲折的感情去打持久戰的,再說丁玲玲和馬帥的感情還沒有發展到那種難捨難分的地步。
馬帥離開之後,丁玲玲很明智地選擇了迴歸家庭。她瞭解張建軍的牛脾氣和大男子主義,所以她決定做一件讓張建軍感動的事情,好讓他和自己重歸於好。
丁玲玲去商場給建軍爸媽還有香香一人買了一身衣服,然後寄到了建軍的家鄉。看建軍還是對自己不冷不熱的,丁玲玲也一改往日早出晚歸的習慣,每天晚上都準備好熱菜熱飯等待建軍回來,完全一副賢妻良母的形象。
衣服幾經輾轉才轉交到建軍爸媽手裡,所以建軍媳婦寄衣服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在村裡傳開了,閒着沒事的婦女們都來看熱鬧,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開來。
“哎呀,還是你媳婦有心啊!還知道給你們買衣服,我們家媳婦可沒捨得給我添過一件,哪一天不找我的事,我就算是燒高香了。”前院兒的五嬸感嘆地說着,滿臉的羨慕、嫉妒、恨。
“還是你們家建軍有本事啊!找了個好工作,又找了個這麼孝順、漂亮的好媳婦,建軍媽,你們兩口兒真是有福啊!”建軍大娘一邊納着鞋底,一邊酸溜溜地說道。
建軍爸媽從來沒得到過媳婦這樣的“恩賜”,想着媳婦這算是原諒了他們,也高興地呵呵直笑,滿臉的皺紋簇在一起,就像是一朵盛開的菊花。香香驕傲地穿着妗妗寄來的新衣服,像個花蝴蝶一樣,在院子裡開心地跑來跑去。
“建軍,你和你媳婦寄給我們的衣服,我們都收到了,村裡人都說好看呢!玲玲這姑娘心眼不賴,你要好好對人家啊!前幾天廟會,我專門去給你們求了菩薩,保準你今年得子,可不敢再往後推啦!”晚上,建軍媽就滿心歡喜地給兒子打電話報喜。
建軍先是一愣,然後趕緊迴應道:“媽,知道了!等有時間了,我們回去看看你們!”
“好好好!最好再帶一個胖娃娃!哈哈哈!”電話那端響起了建軍媽久違的笑聲。
丁玲玲見機行事地湊了過來,嬌滴滴地說:“老公,我昨天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可愛的小孩一直在對我們喊爸爸媽媽。這是不是說孩子要來了啊?”
其實,那晚暴力事件之後,建軍也覺得再怎麼生氣,他一個大老爺們兒也不該出手打丁玲玲,再結合她這幾天的表現,建軍決定既往不咎。兩口子過日子,誰還沒有不犯錯的時候,過日子也不能太較真了,否則日子就沒法過了,想想丁玲玲和自己相濡以沫的日子,建軍還是很感激她的。
既然丁玲玲已經低頭,爸媽那邊又催的緊。建軍順勢說:“那讓我聽聽,來了沒有!”丁玲玲咯咯一笑,把建軍拉進臥室。兩人又和好如初。
擺平了建軍。丁玲玲就開始想林夢蝶的事兒,她和自己的老公到底是什麼關係?丁玲玲決定一查到底,揭開謎底。
經過多方打聽,丁玲玲終於找到了在省城另一家醫院工作的,建軍的老同學陳潔,只是出於維護對方家庭和睦的目的,陳潔口風很嚴,不肯透露半點細節。
看直接不行,丁玲玲只好從側面出擊。她找到自己最要好的姐妹李靜,一見面就哭得像個淚人似的。李靜勸了半天,丁玲玲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李靜哭訴了建軍對自己的不忠。
李靜一聽,拍案而起,憤憤地罵道:“建軍這個傢伙,看着老實巴交的,沒想到也是一個多情的種。這事交給我了,我幫你查個水落石出。”
李靜先是通過陳潔的同事認識了陳潔,然後想方設法從她嘴裡套出了建軍和林夢蝶上大學時的那段跨校戀情,並用錄音筆錄了下來。
“沒想到他們兩個果然有一腿,他們讓我難堪,我統統都得給她還回去。”丁玲玲跺着腳,憤憤地說。
“對,像她那樣的狐狸精,就得給她點顏色看看,讓她知道咱們不是好欺負的。”不明就裡的李靜也隨聲附和到。
想到張建軍和林夢蝶當年卿卿我我、你情我濃的樣子,再想想那天晚上,建軍對林夢蝶的保護,丁玲玲牙根都恨得癢癢的,一個復仇的計劃在她心裡悄悄醞釀。和李靜商量了之後,兩人一拍即合,想到到時候林夢蝶無地自容的樣子,兩人提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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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玲玲和李靜揹着張建軍,悄悄地開着李靜的奧迪車來到了林夢蝶生活和工作的小城。她們在路邊的民工積聚地以每人一百到二百元不等的價格僱傭到了二十個農民工,又去藝術學校租了一套鑼鼓,在打印社製作了特別醒目的巨幅條幅。一切準備就緒,一行人跟着她倆去了林夢蝶工作的單位。
到了地方,兩人給民工們交代了一下一會兒要做的具體事宜,並許諾凡是表現好的,最後另加一百塊錢的獎勵。然後兩人心懷叵測地躲進了路邊的奧迪車裡,靜觀事態的發展。
管事的民工一聲令下,其他人迅速被分成三隊,一隊敲鑼打鼓,製造聲勢,一對把巨型條幅捆綁到學校大門兩側,還有一隊婦女負責哭哭啼啼地喊着讓學校領導爲她們做主。只見白色的條幅上面用黑體大字赫然寫着“XX學院英語系教師林夢蝶勾引別人老公,甘當第三者!”當時學校外面很快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羣衆,聽到鬧事婦女的哭訴,他們的情緒也很激動。
保安想要出來阻攔,怎奈人多勢重,被尋釁滋事的人生生鎖在了保安室裡,根本就出不來。兩個保安只好給學院領導打電話請求支援。
這天是星期一,也是學院各部門人員出勤率最高的一天,加上當時正是第一節課下課的時間,聽到外面鑼鼓喧天,哭天喊地的聲音,學生、老師和行政人員都紛紛跑出來看熱鬧。很多學生和羣衆在好奇心的驅動下甚至拍了圖片和視頻直接上傳到自己的博客和□□空間裡。
爲了避免事態進一步惡化,給學校的名譽和聲望造成更大的影響和破壞,院長和主要領導趕緊出面協調,希望能通過協商儘快平息此事。
爲首的婦女開始向領導訴說林夢蝶的“種種惡習”,如何勾引自己的老公,如何破壞自己的家庭,如何對自己進行侮辱漫罵,總之希望學院領導能嚴懲此事,爲可憐的她做主,還要求必須讓林夢蝶出面給她道歉,才肯罷休。
領導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也出於保護自己教職工的考慮,給她們解釋說林夢蝶這兩天生病請假了,回去就馬上找她覈實情況,如果情況屬實,一定嚴肅處理。如果他們執意要鬧下去,只好以防礙公共安全,在公共場所鬧事爲由,請警察出面解決。
坐在車裡的丁玲玲收到反饋回來的信息,又怕事情鬧得太大不好收拾,心想反正讓林夢蝶難堪的目的已經達到,就吩咐下去讓他們給學校領導再施施壓就收網。
“三天後,必須給我們一個答覆。要是還沒有處理她,還我們一個公正,到時候我們還來鬧!”幾個小夥子氣呼呼地衝上前去。
“對,我們全村人都來!”其他人也大聲地隨聲附和道!眼看形式馬上就要處於失控狀態。
“好好好,一定給大家一個說法,你們先請回吧!”領導們信誓旦旦地回答到。然後客客氣氣,必恭必敬地送走了這羣鬧事的羣衆。看熱鬧的人也隨之消散!學校門口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當時林夢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一邊喝水,一邊站在辦公室的窗邊看着大門口喧鬧的場景,還以爲是學生和學校之間發生了什麼糾紛,根本沒意思到這事兒會和自己有一分一毫的關係。
這時正好有幾個同事從下面上來,她們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看林夢蝶,然後象躲避瘟神一樣拿着自己的教案匆匆忙忙地離開了,林夢蝶看得一頭霧水。
“叮鈴鈴……”伴隨着上課鈴聲的響起,林夢蝶也趕緊帶着教科書和教案朝後面的教學樓走去。
“真是看不出來啊!她平時看着挺正經的,竟能幹出這樣的事,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學高爲師,道高爲範!’她在學校都白學了嗎?”
“呵呵,看來婚外戀不能搞啊!你要是亂來,嫂子也給你鬧個身敗名裂!”
“哈哈,我有賊心沒賊膽兒啊!”
林夢蝶往下走,兩個男同志說笑着往上上。
“劉處長、王處長好!”林夢蝶習慣性地給他們打招呼。
“哦!”兩人先是一愣,然後板起臉淡淡地迴應到。
林夢蝶心想:“這兩人莫非是到了更年期,喜怒無常的?不管他們了,上好自己的課纔是最重要的。”
一見林夢蝶進來,喧鬧的教室突然安靜了下來,很多學生都不懷好意地看着林夢蝶,有的偷偷地笑着,有的竊竊私語着。林夢蝶覺得從未有過的不舒服,她仔細地看看自己的衣服,又扭頭看看後背,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啊?
“主人,接電話了。主人,接電話了!”林夢蝶一看,是院長辦公室的電話,趕緊到教室外面接聽了。
“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電話裡傳來院長嚴肅而低沉的聲音。
“我現在在上課!”林夢蝶解釋到。
“安排學生上自習,立刻過來!”院長不由分說地命令道。
林夢蝶只好匆匆忙忙地安排好學生,然後忐忑不安地來到院長辦公室。推門而入,學院的主要領導居然都在,他們各個正襟危坐,表情嚴肅,林夢蝶突然有種不詳的感覺。
林夢蝶剛剛進來,院長秘書就打開電腦和投影儀,剛纔鬧事的照片和條幅內容非常醒目地出現在投影儀上。林夢蝶只覺得天旋地暗,頭重腳輕,但她還是努力地站穩了。
“林夢蝶,我們一直很看好你,上班這七年來,你各方面的表現也都很優秀,這點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是現在,因爲你的作風問題,給我們學院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這讓我們領導班子很痛心啊!”院長沉重地說道。
“院長,您聽我解釋。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那些人我也根本不認識!我以我的人格向您擔保,我絕對沒有做出破壞別人家庭的事情。謝謝你們一直以來對我的栽培,也請你們相信我的爲人!”林夢蝶一字一頓地堅定地說道。
唯一的女性副院長李院長滿懷同情地說道:“林夢蝶,說實話我們也不相信你會做出這種事情,德高爲師,學高爲範,這點我想你比誰都清楚。但是現在輿論已經把我們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你上百度搜一搜就會知道這件事情的影響有多大了,還有剛纔你看的這些照片,都是別人發到網上的。咱們這是一個教育機構,面對的都是單純的學生,事情鬧大了,肯定會影響我們以後的招生的!”
“各位領導,謝謝你們的信任!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一定會盡快還自己,還學校一個清白的!”林夢蝶認真地說道。
“其實那些都不重要了!沒有人會對你背後的故事感興趣,他們恨不得越亂越好!這樣吧,林夢蝶,這件事情學校出面解決。爲了你的安全着想,也爲了平復大家的情緒,你先停薪留職半年!等風平浪靜了再回來工作,好不好?”分管教務的副院長說道。
“我……”林夢蝶想說自己對教育事業多麼熱愛,想說自己離不開心愛的課堂和學生,但是想到領導們的難處,她含淚點了點頭。
女院長走到林夢蝶身邊,輕輕摟着她的肩膀說:“孩子,人生的路還很長,你要堅強啊!”當年就是她看中了前來應聘的林夢蝶,並給了提供了她這個難得的工作機會。林夢蝶感激地看着她,眼淚再次奪眶而出。
回到家裡,林夢蝶本想安安靜靜地睡一覺。沒想到家裡也不得清淨,公婆、爸媽、哥嫂,還有餘家豪都滿臉怒氣地等着自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我們說清楚!”餘家豪把打印出來的照片一下子甩到了桌子上。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林夢蝶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不知道,這輛車你不認識嗎?省城的牌號!剛纔哥去民工積聚地,打聽過了,他們說是兩個年輕的女的僱他們去的,說你勾引人家老公。喏,你看,就是她倆。一個民工怕她們說話不算話,偷偷拍的!你們都看看!”餘家豪怒氣衝衝地補充到。
林夢蝶看了一眼照片,氣得差點暈過去,她一眼就認出了照片上的丁玲玲。
“你在省城那兩天,到底幹了什麼丟人的事!人家都找上門來了!你以後可怎麼做人啊?”林飛半是生氣,半是擔心地質問到。
“這都是誤會!你們都不相信我?是不是?我真的什麼也沒幹啊!”林夢蝶絕望地看了一眼身邊的摯愛親朋,只覺得眼前一黑,兩腿一軟,便一下子暈倒在地,好像還撞在了非常堅硬的東西上……
林夢蝶只覺得頭痛的厲害,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滾,伴隨着五臟六腑撕裂般的疼痛。她的神智開始模糊,身體也變得越來越輕。
“夢蝶,夢蝶,你可別嚇媽媽啊!”
“你們快把茶几挪開,該死的東西,看把夢蝶的頭都撞流血了!”
“哎呀,快送醫院吧!”
“我的兒媳婦啊——你讓俊凱他爺倆兒可怎麼辦啊?——”
“別嚷嚷,救護車到了,快給醫生讓讓……”
接下來的事兒林夢蝶一點兒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