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未見容罹,他變化的很快,身子又長高了,五官越發的精緻,勾勒出的面部輪廓和姬冥野越發的相像。只是再見竟是這般虛弱,容錦思緒萬千。將容罹抱在懷裡,望着容罹小小的模樣,眼淚忍不住的啪嗒往下掉,掉在容罹白皙乾淨的臉蛋上,該是怎麼一副場景呢。
“小王爺好像燒的更厲害了,怎麼辦啊,大夫怎麼還不來?”霓裳急的很。
容錦也是驚愕,她更加頻繁的給容罹換溼毛巾,還將冰塊握在自己手裡,隔着毛巾爲容罹擦身子。
“容罹,不要害怕,沒事的。”容錦在容罹的耳邊柔聲細語,容罹一定會聽到孃親的話。
就在此時,門突然被打開,姬冥野高大修長的身影籠罩在燭火之中,當他看到容錦懷抱着容罹時,幽深的眸子閃過一絲異樣,隨後臉色變得越發的陰冷,看向容錦的目光十分冰冷。
南嶼身後跟着匆匆而來的大夫,“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去給小王爺診治。”南嶼語氣嚴肅,催促那大夫趕緊行動。
霓裳見到南嶼終於回來,也是送了一口氣,趕緊朝着南嶼走去,要同南嶼訴說着剛纔的驚險和慌亂。
而容錦擡眸,和姬冥野的眸子,深深對望,看着姬冥野一步步的靠近,他雙瞳如寒潭深水,面上平波無奇,可那眼底沉澱着冰冷無疑。他們二人眼眸對視,眸子只有彼此的身影,容不下其他。
姬冥野高大的身子,壓迫性的籠罩着容錦瘦弱的身影,看着容錦懷抱裡的容罹,姬冥野的眸子越發的幽深,黯淡幾分。
容錦不言語,淡然望着姬冥野,而姬冥野也不言語。旁邊大夫給容罹把脈,也並沒有注意到容錦兩人眼神上的較量和深意。容錦可以明顯感受到姬冥野的不悅,但是她一點都不想放下容罹。
“放下。”姬冥野冰冷的語調,透過空氣,冰冷深入骨髓。
容錦身子不覺一陣,她被姬冥野的冰冷和不悅有點嚇着了,更多的是驚愕吧,誰能想到曾經親密無間的兩人,竟會如現在這般。姬冥野像是把她當做仇人一般。
容錦手裡還抱着容罹,不肯放下。
這時霓裳跑來趕緊說道,“快放下小王爺啊。請王爺恕罪,是霓裳的錯,不該放她進來。”霓裳這時纔想起來自己竟然忘記了王爺的命令,嚇得哆嗦。
南嶼也冷聲朝着容錦呵斥道,“竟敢擅闖小王子寢室,你有何居心,想要傷害小王爺嗎?你這惡毒的女人。霓裳單純商量,竟然也被你騙了,若不是發現的及時,莫不讓你陰謀得逞,還不滾出去,聽候發落。”
容錦直視着姬冥野的眸子,聽着南嶼的話,容錦只覺得可笑。南嶼這話是在給霓裳免責,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容錦的身上,還污衊容錦對容罹有害,無非是爲了轉移注意力,免得王爺怪罪霓裳。
容錦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外人一樣,他們都可以對容罹光明正大的關愛和維護,而她竟然要被污衊會傷害容罹。南嶼維護霓裳,將矛頭指向容錦,容錦不知道該是高興,南嶼對霓裳的愛護,還是該悲憤,被身邊人敵視污衊。霓裳早已嚇得厲害,哪裡顧得上安慰容錦,爲容錦說話呢。
姬冥野眼眸清明,幽黯深邃的眼窩,眼角處勾勒的冷峻,如刀鋒,輕抿着雙脣成一條線,陰沉無比。
“滾出去。”姬冥野的聲音穿透在空氣中,那冰冷的語調狠狠的穿刺了容錦的耳膜。
容錦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姬冥野,眼圈中的淚水忍不住的打轉,原諒她無法做到真正的淡然,在兒子生命堪憂之際,她竟被愛人呵斥,滾出去,這是她無法承受之痛。
懷裡的容罹似是有些清醒,伸出玉藕般的小手看似要摟住容錦的脖子。姬冥野見此,眼眸中快速閃過一絲異樣,容錦處在悲傷之際,自然未有注意。
姬冥野擡手用力絲毫未有遲疑,狠絕的將容錦的手臂打開,從她手中將容罹抱過來。姬冥野的力氣非常的大,讓容錦措手不及,手臂處都是紅彤彤一片。
姬冥野一手抱着容罹,一手緊緊扼住容錦脆弱的手腕,他神色陰冷,身上散發的寒氣,令人退避三舍。
容錦擡眸,眼底裡倒映着姬冥野冷峻的模樣,一雙陰鷙如皋的眸子,散着寒氣,逼迫俯視如王者般看着容錦。
容錦看着容罹在他懷裡的樣子,張嘴正要說什麼,就見姬冥野眼眸閃過凌厲,絕情的扼住容錦的手腕,將容錦瘦弱的身子摔在地上,利落的轉身,絲毫不在容錦身上停留。
容錦眼圈裡的淚水一直打轉,剎那間她只覺得天旋地轉,周圍一片黑暗,眼裡只有姬冥野高大的背影將她的身影籠罩,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他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她想要抓住,卻永遠都無法觸及。
眼角的淚滴滑落,姬冥野再也不會在乎她的眼淚,這世上再也沒人在乎她。她只能活在姬冥野蒼白的回憶裡。
“還不趕緊出去。”南嶼冷聲呵斥,就要將容錦趕出去。
即使如此,容錦還是有自己的尊嚴,眼眸撇過姬冥野的背影,用了多麼大的勇氣才重新站起來,挺着筆直的身影,邁步而出。
在她轉身之際,姬冥野懷裡的容罹睜着大大的眼睛,朝着她的背影望去,想要叫孃親,卻被姬冥野輕輕捂住嘴巴,放到榻上,讓大夫診治。
容錦在院子裡,一直等着,身爲孃親她一定要親自確認容罹沒事纔會安心。這時竟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陰雨綿綿,夜雨陰冷,聽得屋檐下的雨滴聲濃重,院子裡的開的鮮豔的花朵竟被大雨毫不留情的打掉,還未盛開的花骨朵,落得滿院,悽慘一片,令人扼腕嘆息。
容錦處在院子中央,任由溼冷的雨水打在肩頭,打在臉上生疼,全身淒冷無比,順着額頭上留下的淚水沖刷着眼睛,竟被雨水刺的生疼,完全無法睜開。
容錦的心就像是這突然而來的暴雨,心冷疼痛,一切都是太突然,絲毫未有預料到。姬冥野叫她滾出去,他何時對自己說過這樣的重話。她身爲孃親,在容罹發燒病痛時,卻沒有資格進去照看,還被人誣陷要殘害自己的親骨肉,這種的痛無法用言語形容。
她決心拋開這痛,不去想,她現在一心念着容罹,祈求容罹沒事。她沒法忍受親人再一次從她身邊離開,那種疼痛她不想再品嚐第二次,她重生一世,決心改變上一世的悲劇,可她費盡心思改變得來的一切幸福和安穩,如今已從她的手中溜走,一切都是徒勞。
果然應了扶萁的那籤文,‘重生也枉然。’她甚至在想她重生的這個世界,到底是否真實存在,這一切是否只是她的黃粱一夢,現在夢醒了,她被世界拋棄了。
不知過了多久,雨還不停歇,越下越大,容錦絲毫不知所覺,只是臉色越發的蒼白,搖搖欲墜的身子無法支撐。
似是過了漫長萬年般,終於門打開了,是霓裳。容錦的急切的想要跑出去,竟在邁步的一瞬間,跌倒在泥濘雨水之中,原來她站久了腿麻了呢。
她的狼狽不堪,跌落雨水之中,濺起的水花,臉上的泥濘雨水越發顯得悽慘。
在霓裳開門的一瞬間,姬冥野自然看到了容錦跌倒的瞬間,一雙幽深的眸子化不開的漣漪,神色冷峻異常。眼底是她瘦弱的身子倒在泥水之中的一幕,始終揮之不去。
“你怎麼還在這裡啊?下雨了,快回去吧。”霓裳於心不忍,出聲關心,趕緊將容錦扶了起來。
“容罹怎麼樣了?”容錦只想着容罹,急切慌張。
“不清楚,只是大夫吩咐我去端盆熱水來,你快回去吧。”霓裳心裡也是百般滋味,這姑娘爲何對小王爺這般的關切,可王爺卻下令不許她靠近半步,她是不是要趕她走啊。
容錦落寞神情,再望着屋裡,那門已緊緊關閉。
霓裳撐着傘,快速行走,容錦只得自嘲一笑,望着霓裳遠去的身影。
容錦在等待中,心是多麼的煎熬。生怕聽到容罹有任何的不測,又急切的想要知道關於容罹的消息。這種滋味嘗過一次,再不想經歷第二次。
陰冷夜雨依然,瘦弱的身子始終直直的站着,等着裡面的人兒無事安全,才放心。
屋裡,大夫還在爲容罹降溫,額頭上的溫度終於下去一點。
姬冥野看着容罹輕閉着眼眸,終是安穩的睡着了,腦海裡卻還是揮之不去的那女人跌倒的一幕。
“主子,那女人還在屋外,居心不良,是否要屬下將其趕走。”南嶼非常不喜那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竟然敢闖入小王爺的房間,定是要對小王爺不利,若不是他和王爺回來的及時,就要被這女人得逞了。王爺已經失去了王妃,只剩下小王爺一個慰藉,決不能讓小王爺出事。
“關進大牢,容罹燒不減退,與她有關。”姬冥野陰沉的聲音在空氣中徒然響起,令人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