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只是愣了一下,明霜臉都黑了,“你這人怎麼說話的呢!誰是黃臉婆?敢說我們小姐是黃臉婆?你知道我們小姐是什麼人嗎你!”
大塊頭抓抓頭,“不是,爺剛是說……她,爺認識……”
“什麼爺啊。你算哪個爺,開口閉口都是爺的!”明霜斜着眼睛看他,“活該被人罵叫花子!!”
大塊頭轉頭盯嚮明霜,“你這姑娘怎麼回事?怎麼一上來就罵人?你們中原的女人都這樣兇的嗎!”
“什麼中原!你又是哪個角落裡冒出來的?有你這麼說話的嗎?誰認識你啊!”明霜毫不示弱地回嘴道。
大塊頭還要再說話,我拉住了明霜,笑道:“不要這樣,不過是一件小事,明霜我們回去吧。”
“哼!看在我家小姐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見識!”明霜說着,挽着我的手扭頭就走。
那大塊頭追上來,臉上露出些許不好意思:“那個,你就是那天在丞相府家的姑娘吧!今天可真謝謝你了,那個……哦對了,你那天不是問我的名字和身份嗎?我叫郝……”
我委婉地打斷他,微笑道:“不必了,不過是萍水相逢,沒有必要認識。”
那姓郝的大塊頭抓抓頭。“咦~”
“聽見了沒?我家小姐不喜歡和你這樣的人認識,你快點走開!”明霜哼地一聲看着他。
我扯扯她的袖子,“好了,我們走吧。”
那個人不好追過來,在身後叫道:“哎!這位姑娘,你是丞相府家的小姐嗎?下次我會親自登門道謝的!”
“不必了!我們小姐從不見客!”明霜轉過頭大聲說。
走到半路上,明霜瞧了我一眼,說:“小姐,剛纔那人要告訴你他身份,你爲什麼不讓他說完呀?”
我微微一笑,“知道那麼多有什麼好處,不過是個過路人罷了。”
明霜哦了一聲,狀試點頭,然後又偷偷看了我一眼。
我輕輕笑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的確和這個人不認識,你沒有必要再去向你家公子彙報一聲了。”
明霜被我猜出心思,吐吐舌頭,然後不再說話了。
一路再無話,春風再醉人,也沒有心思再欣賞了。
傅相川見到我時,我正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發呆。
他一屁股坐下來,開頭一句話就是:“小衛。穆遠要走了。”
“哦。”我轉頭看到是他,應了一聲。
他再重複一遍,“那個,穆遠他要走了。”
“走哪去?”我懶懶地問,並不在意這個問題。因爲自從他跟穆遠在一起之後,兩個人之間總有小吵小鬧。每次都以穆遠回他的行宮傅相川回他的千機門告終。然而每次不出兩天,就會和好。
“他這次是要回西涼了。”他重點強調了西涼兩個字。
我反應過來,扭頭看他,“西涼?”
他臉上有愁容,“是啊,他要回西涼了,他讓我跟他一起回去,可是……”
“穆遠要回西涼……”算算時間,他也的確是該回去了,不過,怎麼覺得有點不對勁。
“是啊,你說,我們兩個好不容易在一起,可是他又要走,這一走,恐怕未來二十年都不會再回來……”說到這裡,傅相川臉上不由自主流露出難過。
我想了想,“那你就和他去西涼吧,帶上你千機門的那幫兄弟,反正西涼離雲川不遠,就算西涼不是你的地盤,至少雲川是啊,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你趕回雲川就是了,千機門的人也可以安在雲川,就當是分部變總部了,嗯,如果你還不放心,不是還有云家軍嗎?你是送給穆遠了,可關鍵時刻,他們應該還是會向着你的,這樣算來的話,你應該不會吃虧,何況,你可是在上面那個啊!”說完,我笑了起來。
傅相川尷尬地擦擦額頭,“誰跟你說這個,我猶豫又不是因爲穆遠到了西涼會變心,這一點我還是有信心的,只是……”他遲疑了一下,擡頭看向院子外,語氣不忍,“我就是擔心,如果我這一去,我爹要怎麼辦。”
“你爹?”我回憶一下,“哦,你爹不是遁入空門了嗎?他在山上好好地修行,這你不用擔心啊!”
傅相川低下頭,搖頭道:“他雖然在修行。可還是我爹啊,我怎麼能就這樣丟他一個人在山上,他那個人,以前就從來不在意自己的身體。總覺得自己內功在身,所以無所謂,當了大師之後。更加是置生死不顧,那山上冬天又特別冷,要是我不在,連個給他送衣服的人都沒有……”
我看了看他的神色,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下,“你想和穆遠去西涼,又放不下在山上的和尚爹……這樣的話,不如,將你爹託付給我吧!我會在你走後照顧好他的!”我笑起來。
傅相川吃驚地看着我,“這……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你是我大哥,你爹也相當於我爹,照顧一下是應該的。你們什麼時候走?”
“大概是……過兩天吧!”傅相川遲疑道,“可是,你真的要幫我照顧我爹?”
我直接省略他後半句話,“那時間上就要趕緊了,恰好我沒事,今天就帶我去山上走一趟吧!你爹他在哪個寺廟修行?”
傅相川還在猶豫,“是在寒蟄寺,可是你一個姑娘家……”
我愣了一下,“寒……蟄寺?”
“嗯……寒蟄寺有什麼問題嗎?”傅相川轉過頭來看着我。
“沒,沒什麼問題。”我一邊說,一邊陷入沉思,寒蟄寺,那不就是上輩子母親因爲我發高燒,所以燒了七七四十九天高香的地方?還真是巧啊。
寒蟄寺我來過,是上一世病好之後,和母親上山還願來了,之所以對它印象很深,不僅僅是因爲母親爲我在這個寺廟裡燒了香重新塑了金身,當時的我對這點小錢是不放在眼裡的,反而是因爲,還願的時候,爲了表示虔誠,我是被母親拉着,一千個臺階一步步走上去的。
如今站在寒蟄寺山下,遙望着隱沒在雲霧裡的山寺,綽約只見得一個紅牆的輪廓。
傅相川有點尷尬,“雖然不是來燒香也不是還願。可是我爹早就有規定,上這座山,一定要一步一步走上去,不能坐轎。今天倒是要辛苦你了。”
我笑着搖頭,“沒關係,其實也不是很難爬。”
“嗯?”傅相川扭頭看着我,“小衛以前也來過這裡?”
我語塞,“這倒也……不是。”
說着,爲了掩飾尷尬,我擡腳就要往上走,然後手被人拉住了,回頭一看,是明霜,她是急匆匆跑來的,一張小臉上盡是紅通通的飛霞,她一邊喘氣一邊說:“小姐,你怎麼出來也不跟我說一聲,害得我追了好久。”
我望向一邊疑惑的傅相川,笑道:“傅大哥你等我一下。”
我將明霜拉到一邊臺階的石獅旁邊,柔聲跟她說:“明霜,我就是出來寺廟裡拜佛燒香,不是別的什麼事,你別擔心,好嗎?”
明霜搖頭:“不好,明霜一定要時刻跟在小姐身邊保護小姐的安全!”
我在心裡呼一口氣,耐心說:“放心,有傅大哥保護我,不會有事的,我去去就回。你安心地等在這裡,等我下山了就幫我叫一頂轎子,這樣行嗎?”
明霜還是搖頭,堅持道:“明霜一定要跟在小姐身邊!”頓了頓,又補充道,“明霜和小姐一起下山後再幫小姐叫轎子也不遲!”
我嘆口氣,“那就沒辦法了,傅大哥……”我轉頭叫傅相川,他走過來,明霜臉上流露出一絲驕傲,她以爲我要跟傅相川說我不去了。
“怎麼了?”傅相川問,我衝她一笑,“明霜啊,對不住了。”她眼睛瞪大,還不理解是什麼意思,我就扭頭向傅相川說:“”傅大哥,你幫我打暈她吧!”
在這方面傅相川倒是和我挺默契的,話音剛落,傅相川手刀一揮,明霜就軟在我懷裡。
傅相川打暈人後,和我大眼瞪小眼。“怎麼回事?你要打暈你家丫鬟做什麼?”
“她是過來監視我的,我不想連你爹也一起捲進來,就讓她睡一會吧。”我轉身叫了一輛轎子,將明霜放在轎子裡,滿意道:“好了,這下我們可以安心上山了。”
這個小插曲沒有影響我的心情,好久沒來寒蟄寺,今日再來,像是換了個天地,下過雨的石階上長滿了青苔,又被來來往往的香客的腳印磨得光滑平實。
山階兩旁是盛開的桃花,每上一層,桃花就開得越少,從盛放到初初打着花苞,這樣的景緻也是隻有在寒蟄寺才能遇見。
一路上沉默地上臺階,偶爾擡頭看看山上的風景,因爲知道是來離別,所以傅相川的情緒分外地有些低落。
快接近尾聲上到最後幾個臺階的時候,傅相川突然停下來,轉過頭對我說:“小衛,我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