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沫兒披着婚紗,坐在女生宿舍裡,手上拿着一本書。
儘管時過境遷,眼下這間女生宿舍,已經不屬於楚沫兒她們,但是這個地點意義重大,只要稍作溝通,學妹們還是樂意把這個地方讓出來。
她身邊,伴娘李秀雲有些坐立不安,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女士手錶,問道:“沫兒,你說他會不會猜錯啊,萬一沒找到這裡怎麼辦?”
“他要是這麼蠢,我嫁給他做什麼?”楚沫兒微微笑道,眼睛卻一直瞄着窗外。
她這一生中,可能只有今天,手上有書,卻看不進去。
“樓上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羅布的喊聲從樓下傳上來,“趕快交出楚沫兒,否則後果自負……啊!葉落你踢我幹嘛?”
女生宿舍樓下,葉落收回腳,罵道:“滾犢子,會不會說話?我來。”
在胡賈寧等人的鬨笑聲中,羅布悻悻然退到一邊,葉落則仰着脖子喊道:“楚沫兒在嗎?”
“楚沫兒不在,你想幹嘛?”李秀雲的嗓音從五樓飄了下來。
葉落嘴角微微上揚,繼續說道:“我這兒有一封信,想交給她,你能幫我轉交嗎?”
這句剛喊完,羅布醒過神來,擡腳給了葉落屁股一下子:“尼瑪,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
葉落淡定了撣了撣屁股上的灰:“別愣着了,上去接人吧。”
……
葉落的婚禮現場,位於上都市碧泉酒店的頂層,玻璃天花板。
今天,上都市這家唯一的六星級酒店,不對外營業。
在頂層觀禮的賓客,足有上千人。
遠處,三架飛機,在天空中用彩煙噴出各種祝福和婚禮的字樣,這次飛行表演,將貫穿婚禮的始終。
婚禮走到這個環節,婚禮總管的任務,已經差不多結束了。
一身紅衣的宋嫣,拿着一杯紅酒,在頂層一個牆角僻靜處,一邊喝着酒,一邊看着臺上的人。
“你們是伴娘,怎麼不去臺前等着?”宋嫣喝了一小口紅酒,微微搖晃着杯子,對身邊的兩個女子說道,“一會兒有個環節,伴娘要上場的。”
“還要過一會兒。”秦時月手裡拿着一杯香檳,說道,“現在不急。”
“其實我並不想當什麼伴娘。”心直口快的麥瑞娜拿着一瓶xo,懶洋洋說道,“只不過沫兒說了,我沒辦法推辭而已。”
宋嫣瞟了麥瑞娜一眼,問道,“難道,你還想當新娘?”
“呵。”麥瑞娜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洋酒,說道,“這裡站着的人,誰不這樣想?只不過沒機會罷了,宋嫣,你沒有資格取笑我。”
宋嫣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喝了一口紅酒。
“沫兒跟葉落,確實是天生一對,我只會衷心地祝願他們。”秦時月搖了搖頭,“麥瑞,你別喝了,一會兒上臺一身酒氣,不太好。”
“嗯。”麥瑞娜應了一聲,把酒瓶子直接放在了地上,拿出隨身攜帶的化妝盒,給自己補了補妝。
麥瑞娜一邊補妝,一邊淡淡說道:“你們兩個,心思我都懂,哪怕機會越來越渺茫,你們這兩個蠢女人還會一直等下去。
我覺得最悲哀的莫過於此,緊守着那些可笑的道德底線,癡心不悔,等到紅顏變成白髮,到頭來一場空。”
“別說的你有多麼高明。”宋嫣冷冷說道,“我看你比我們也聰明不到哪兒去,不然何必借酒消愁?”
“你們不要吵。”秦時月說道,“他現在都結婚了,我們還爲他吵,你們不覺得越吵越蠢嗎?
無論以什麼方式,只要能夠在他身邊,我覺得就足夠了,愛一個人,又不一定要佔有他。
麥瑞,我們比葉落都大,過幾年,我們就老了,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吧,能在他身邊,看着他成爲傳奇,這就足夠了。”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罷了。”麥瑞娜嘆了口氣,看了看宋嫣,“好了,宋總,你年輕,還有機會,繼續蠢下去吧。說不定,你能成爲第二個鄧琦。”
“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秦時月微微一笑,“走吧,時間差不多,我們去臺下等着吧。”
……
今天葉落在臺上,面對的人,不過千把人而已。
儘管臺下依然有攝像機盯着,不過這可不是現場直播,現在正在觀摩這場婚禮的,也就場上的這些人。
在經歷了那麼多風浪之後,在這些親朋好友面前,按理說,葉落應該很放鬆纔對。
可是葉落卻一直在出汗,就在這個聖誕節的午後,舒適的室溫中。
他其實很緊張,新銳女生、原創好歌曲、音樂拯救,這些面對數億觀衆的電視節目中,他從來沒有感覺到這種情緒。
不過這種緊張,比求婚的時候要好一些,所以葉落控制的還不錯,他微微笑着,面對着衆人,根據司儀的流程,一步一步地做下來。
這場婚禮的司儀,就是上都電視臺的一哥汪霄,他也是楚沫兒在新銳女生舞臺上崛起的見證者。
眼前的楚沫兒,披着白色的婚紗,面部被婚紗遮蓋,容顏若隱若現。
這張面孔,葉落哪怕是閉着眼,都能在腦中描繪出來。
她伴隨着自己走過最艱難的歲月,兩人之間不用言語,都能體會彼此所思所想,無論腳下是通暢的坦途,還是崎嶇的山路,他們就這麼牽着手靜靜地走着,終於走到了今天。
能迎娶楚沫兒,這是自己這一生中最大的幸運。
葉落對此無比感恩,這種感恩,也讓他很緊張。
此時的汪霄正了正神色,對葉落說道:“葉落先生,你願意娶楚沫兒小姐爲妻,願意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嗎?”
“我願意。”葉落不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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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沫兒小姐,你是否願意嫁葉落先生爲妻,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他,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楚沫兒的聲音非常輕柔,但卻十分堅定。
“好,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汪霄說道。
就在交換戒指的時候,全場的人都笑了。
因爲他們發現葉落的手哆哆嗦嗦的,楚沫兒的手指那麼細,他居然套了三次才套上。
聽着笑聲,葉落臉都紅了,一脖子汗,看上去有些狼狽。
總算交換完了戒指,汪霄笑道:“好了,新郎葉落,請掀開新娘的面紗,親吻她吧。”
在全場的掌聲和高呼聲中,葉落去掉了楚沫兒面前的白色面紗,看到了自己新娘的面容。
儘管可以在腦中細細地描繪楚沫兒面容的每一個細節,但是隻有在真正看到這張面孔,葉落的心纔會安定下來。
看着面前的楚沫兒,葉落不僅心安定下來,甚至連呼吸都停住了。
楚沫兒平時是不化妝的,今天她破例略施脂粉,原本柔和秀美的五官,變得明豔亮麗起來。
以前的她,彷彿是一個誤墜凡塵的仙子,今天的她,依然是個仙子,只是這位仙子似是動了凡心,就這麼怯怯地看着葉落,眼神中有些迷離。
她嘴脣上的每一道褶皺,葉落都十分熟悉,只是今天脣上抹着晶瑩的脣膏,閃閃發亮,顯得比平時更爲誘人。
葉落攬住楚沫兒的細腰,當着衆人的面,一吻印了下去。
直到此時此刻,葉落才確認,自己已經娶到了楚沫兒。
這個他從第一次見面,就下決心要娶的女子。
在室內漫天的綵帶飄舞裡,在遠處飛機用紅色彩煙繪成的“一生一世”的背景下,在舞臺上新人忘情的擁吻中,觀禮者們歡騰起來。
彷彿他們見證到的一切,便是愛情最美好的結局。
……
“楚沫兒在嗎?”
三年前的一個傍晚,一個少年站在學校女寢室的樓下,仰着頭大聲喊道。
其時晚霞滿天,少年鍍了一身紅,微微眯着眼。
“楚沫兒不在,你想幹嘛?”五樓的一個窗戶裡,伸出一張蘋果臉。
“我這兒有一封信,想交給她,你能幫我轉交嗎?”少年喊道。
整幢女生宿舍裡,傳出女孩子們竊竊的笑聲。
“沫兒,沫兒,你快看鏡子。”王妮可趴在窗臺前,手裡拿着一面圓鏡,找着角度,“看到他了嗎?”
楚沫兒翻過一頁書,緩緩擡頭:“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感興趣。”
說完這句話,楚沫兒愣了一下。
樓下的男生遞情書給楚沫兒,妮可趴在窗臺上搭腔,一邊拿鏡子反射樓下的男生相貌給楚沫兒看,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不過王妮可角度從來就沒找準過,楚沫兒也從來沒有看到過鏡子裡的男生。
唯有這一次,是個例外,她看到了鏡子裡的男孩。
雖然這男孩被晚霞映得一身紅,雖然在鏡子中的他顯得非常渺小,幾乎看不清楚,不過楚沫兒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他叫葉落,是作曲系的學長,他的照片和譜寫的歌曲,曾經出現在學校的特等獎獎學金展示欄上。
楚沫兒在看展示欄的時候,曾經哼過那首歌曲。
那是一首好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