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裡陪蒙樂喝酒聊天到老晚才睡,早晨起來,見杜飛自己抱了一牀被子睡地板上,都不曉得這小子早晨幾點鐘回來的,蒙樂也還在呼呼大睡,想必這種事就會這樣的過去,留下來淡淡的憂傷要靠時間來化解。
打開電腦,收到唐婧的郵件,一封郵件能看出是幾個不同的時間段寫成的,剛進港大,事事都覺得新鮮,與盛夏住同一間宿舍,能得到些照顧,葛明德夫婦已經打電話過去邀請她們週末去吃飯,大概是怕煩着自己,控制着一天只發一封郵件過來,小心得惹人心憐。拿電水壺灌了一壺水燒上,開始給唐婧回郵件,將蒙樂的一些事情告訴她,香港迴歸後,十月一日也就成了公共假期,討論一下,十月一日加上雙休週末的三天假期怎麼渡過,是去香港還是她們回建鄴,都隨她們的意。
回完郵件,電水壺鳴叫起來,衝了咖啡,將芝士麪包從冰箱裡拿出來,蒙樂給電水壺的自鳴聲鬧醒,看到杜飛睡在地板跟只死豬一樣,歉然的笑了笑,張恪舉着手裡的芝士麪包,說道:“早餐就是咖啡加麪包……”
蒙樂去衛生間洗漱,張恪一邊吃早餐一邊處理公務郵件,想着有必要開發企業辦公系統,當然不需要錦湖花力氣去做這件事,說不定向橡樹園創投基金遞交的申請中就有相關的技術開發項目,優先支持這樣的項目就行。
差不多到十點鐘,蒙樂上午還有一節課,張恪也要去年級辦應付一下。走到十二舍三樓,推着進年級辦招呼,想問上午有沒有什麼海報要寫,推門就看見昨天夜裡領頭清查合歡山的傢伙跟魏東強、席若琳他們幾個坐在裡面。
看着他們回過頭來詫異的眼神,想必剛纔沒說什麼好話,張恪淡淡的一笑,準備替他們關上門離開。
“就是這小子!”學生會那傢伙先回過神來,見張恪要關上門走開,站起來指着他厲聲說道,“你給我進來!”
“什麼事?”張恪將門推開來,站在門口挽着袖管,淡然的看着那傢伙。
“叫你進來還囉裡八嗦什麼?”那個叫萬嘯、體型肥巨的主任助理看到張恪的姿態實在有損他們年級主任在同僚面前的威信,突然拿尖銳而嚴厲的語氣叫了起來。
“沒什麼事情,那我就先走了。”張恪不願意搭理他們,也沒有忍氣吞聲站在那裡聽他們發泄的心情,想必魏東強也不想夾在中間難做人,轉身就要走。
自尊心受到嚴重挫傷的萬嘯從椅子彈出去似的竄到門口抓住張恪的肩膀,聲音都有些歇斯底里尖銳起來:“叫你他媽的進來,聽到沒有!”可能這些天一直拿張恪、杜飛他們沒有辦法心裡鬱積了不少怒氣,這下子當着校學生會主席葛建平的面,一下子給撩撥起來。
“你手再拿不開,我叫你他媽的後悔從孃胎裡生出來!”張恪心頭也給撩毛了,拿着萬嘯的手腕往外掰開,冷冷的說道,“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魏東強都不敢確定張恪會不會在年級辦就動手打人,他也不會傻到再讓打仗鬥毆的事件發生年級辦公室裡,沒有把握鎮住張恪,連忙抓出萬嘯要揮出去另一隻手,出聲制止他:“夠了,鬧成什麼樣子!”
魏東強畢竟還有些年級主任的威信,萬嘯到底是沒有敢出手。
“你先出去吧。”魏東強希望息事寧人。
張恪撇着嘴,站在門口,冷笑着說:“既然要搞出這麼大的動靜,我倒還想聽聽是怎麼回事?”雖然沒有馬海龍、傅俊那樣的身手,要將萬嘯這胖子幹翻在地不是什麼大問題,他還想看魏東強有幾個膽子敢偏幫萬嘯?
“這就是你們國商院的學生?”學生會的那傢伙按耐不住性子站起來冷嘲熱諷,“這樣的刺頭不好好的捋一捋,你們以後的學生工作還想怎麼做?”
“關你們學生會什麼屁事?你給我出去!”席若琳終於忍不住指着那傢伙的鼻樑骨要趕他出門,“我們國商院的刺不刺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學生會來捋?”
席若琳突如其來的發作才真正的嚇了大家一跳,連魏東強都詫異萬分的回過頭來盯着她看。
好吧,席若琳突然發飈,連萬嘯也安靜下來了,學生會那傢伙臉色訕訕的,語氣很弱的說了句:“我怎麼了,有必要這樣!”可是席若琳的手指一直指着他的臉,瞪眼看着他:“葛建平,我們這裡不歡迎你!”
“不歡迎我!”學生會那傢伙這時候臉色也一掉,看了魏東強一眼,見魏東強沒有什麼表示,知道留下來也自討沒趣,掉頭就走了出去。
這邊鬧出這麼大動靜,活動室那邊躲軍訓的學生都驚動了,跑過來圍觀。
魏東強揮手讓那些學生都回去,謝子嘉見事情跟張恪有關,纔不理魏東強,站過來看發生什麼事情。
說實話,看到席若琳突然發作、校學生會主席灰眉土臉的走掉,張恪的心情又好了起來,倒也不忘教訓萬嘯兩句:“要想有效管理一個羣體,首先要學會尊重這個羣體裡的每一個對象,你要學的東西還多,剛纔我說的話,你聽聽也就算了,不要往心裡去……”
萬嘯嘴角都有在哆嗦,魏東強拿嚴厲的眼神制止着他,他也只有按耐下心頭的惱怒。
席若琳聲音緩和下來,對張恪、謝子嘉說道:“你們先到隔壁活動室去吧。”也要給萬嘯留些顏面。
張恪笑了笑,也不計較什麼,離開年級辦,走到隔壁的年級活動室裡。謝子嘉滿心的好奇,她從年級主任助理萬嘯抓張恪肩膀、張恪反口威脅萬嘯那會兒看起,卻不曉得前面發生什麼事情。這麼有爆作性的事件,還真是按耐不了心裡的好奇心啊,她是惟恐天下不亂的主兒,張恪走掉,她站在那裡不動,很同情的看着萬嘯,咂咂嘴,嘆了一口氣,說道:“唉,你真的很慘,都無法想象你以後會有多慘!”莫明其妙的說了這麼一句話,人就閃着往隔壁的活動室走去。
“這……”萬嘯心裡也惱怒到無言,他對張恪發脾氣,卻不能對古怪精靈的謝子嘉說粗口,轉過頭責問席若琳,“你剛纔算是怎麼回事,是縱容他?以後還怎麼管?”到底是顧忌着同學的情誼,壓低了聲音,不過語氣裡的怨氣還是十分的濃重。
“我就看不得他們這些人跑到國商院來指手畫腳!葛建平能是什麼好人!”要不是葛建平跑過來告狀,她還不曉得爲什麼昨天夜裡張恪會與蒙樂坐大山下的臺階上喝酒聊天,又不能說什麼,席若琳丟下這句話就朝窗口坐着,女生有女生的優勢。
萬嘯無奈的看了魏東強一眼:這叫什麼事!
魏東強沒有理會萬嘯抱怨的眼神,只是說道:“你也收斂一下,有必要跟一個學生這麼鬧?”心裡卻另有所思。
前兩天,周瑾璽教授纔將他叫過來說話,先是關心謝子嘉的情況,畢竟謝子嘉是惠山謝家的公主,周瑾璽也坦承他跟謝家的關係密切,要魏東強照顧一下,魏東強自然連忙答應下來;話題扯到後來,周瑾璽又問及張恪的事情,魏東強自然照實說了對張恪絕不能算好的感觀,周瑾璽倒沒有多說別的話。
魏東強離開周瑾璽在校內的住宅,就琢磨出些味道來:謝子嘉的家庭情況,崔國恆院長是清楚的,也清楚周瑾璽與謝家的關係,這一點,崔院長早就在開學之初跟他有過交代。一直都聽說周瑾璽背景不凡,又有是全國知名的學者,連校長李鴻銘待他都要禮讓三分,周瑾璽有什麼話不可以跟崔國恆直接交待?倒像是專門找自己打聽張恪的情況,原來周瑾璽教授也認識張恪。
事情本來都結束了,謝子嘉又畫蛇添足的說了一句,萬嘯或許不會放心裡去,魏東強卻不由的多想了起來,周瑾璽教授知道張恪這麼個人,那麼說來,謝子嘉之前早就認識張恪了。
仔細想想之前與張恪幾次見面的情形,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來,不過事情多少透露出些古怪。
魏東強之前遇到張恪的那幾次,是跟江黛兒、許維、令小燕、孫靜檬、孫靜香她們廝混在一起。孫靜香之前不過是學府巷酒吧的老闆,孫靜檬不過是音樂學院的學生,他跟江黛兒、許維、令小燕還有林冰都是國商院的同學,家庭什麼背景,同學之間差不多都能知道,一切都很平凡,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就連令小燕的男朋友,也接觸過多次,家庭條件稍微好一些罷了。
事情好像從江黛兒給愛達電子做廣告代言人起發生變化,孫靜香也突然將酒吧讓給她妹妹孫靜檬經營,她本人則搞起音樂製作公司起來,令小燕沒有找正式的工作,就幫着孫靜檬打理酒吧的事情,許維去了香港工作,朱小軍比他們早兩年畢業,前些天聽說在新浦高新技術產業園裡已經是正科級幹部。
大學也是體制內的產物,像魏東強這些做行政工作的,對級別什麼的最是敏感,朱小軍畢業才兩年,竟然已經是正科級了,太令人詫異。
東大里面,就算家裡很有背景的人,哪個不是要熬到三十歲左右纔可能上正科?熬到四十歲到正處,已經算人生得意了。魏東強還將朱小軍的情況拿到同事裡聊,別人要麼不信,要麼一口咬定朱小軍家裡的背景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事事透着些詭異,魏東強一聲不吭的坐回他的辦公桌,又站起來從檔案櫃裡抽出張恪的學生檔案——這些天他們在整理新生的檔案材料,國商院所有新生的檔案都在年級辦裡——坐回椅子上一聲不吭的看着,都看了好幾回,幾乎能背下來。
父親張知行,新蕪市副市長、母親樑格珍,新蕪市勞動局人事幹部,在校成績都非常優秀,一看就知道是造假造出來的,會考成績造不了假好幾門功課剛剛及格,連會考都剛剛及格,當然要保送才能進東大……也就一個小官宦的子弟罷了,東大這屆新生裡,家庭背景比這強的一抓也要好幾十號人。再說了,就算是新蕪市委書記又怎麼樣,新蕪跟東大能有什麼搭邊的?葛建平還說了昨夜裡跟張恪起衝突的那名學生胡金星是建鄴市常務副市長鬍金星的親侄子。
真是看不明白啊。
席若琳能看到魏東強在看張恪的檔案,沒有說話,說了聲校電視臺有事,她就推門離開了年級辦,下樓梯時,看到張恪走在她前面,昨夜裡的事情無法開口說什麼,也就放緩腳步不想跟張恪打照面,免得尷尬。
張恪回頭看了一眼,笑着點了點頭,腳下沒有停頓就走了宿舍樓的門廳。
上午鬧出來這些破事,中午就傳得沸沸揚揚,蒙樂還專門跑過來問有沒有發生什麼事。能發生什麼事,等到下午一點鐘,踢着杜飛的屁股,將他踢醒,拉上蒙樂一起去教工食堂吃飯。
下樓時要騎車去教工食堂時,纔想起車子昨夜丟女生宿舍樓前了,經過女生宿舍樓前,車子早就不見蹤影。張恪嘆了一口氣,自行車上鎖,一學期丟一輛兩輛也很正常,誰讓他昨夜晨根本就忘了上鎖,只得走跑到教工食堂吃飯。
吃飯時問杜飛有什麼收穫,杜飛撓了撓頭,說道:“還沒有太大的把握,等着你幫我把關……”
張恪指着蒙樂說:“我下午要去惠山,這個週末可能要留在惠山;蒙樂點子也多,你先跟他合計合計……”
“你們到底在折騰什麼,聽的我一愣一愣的?”蒙樂不解的問。
“行,什麼事等吃完飯再跟你說。”杜飛拍了拍蒙樂的肩膀,讓他稍安勿躁,還以爲要論關係還應該肖春銘、李季跟他們熟一些,倒是沒有見張恪主動說要他們拉進來,不過他也很欣賞蒙樂這個人,性情相投,悟性又好、做什麼事都有自己的想法。
“得了吧,好奇心能折磨死人啊,你是存心不讓我吃好這頓飯對不?”
杜飛笑了笑,將他在學府巷開網吧的打算說出來,蒙樂來了興趣,整個人不顧形象的蹲到食堂的塑料椅子上,說道:“好主意啊,不過對我們學生來說,要做成這事,難度好像不少啊……”
“難度可以想辦法克服的……”杜飛嘿然一笑,他不用去考慮什麼難度不難度的,關鍵將這個初起的行業理解透徹、找出一個合理的、出色的商業模式出來,或許一下子不能特別的出色,但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眼光自然也不會停留在僅僅開一家小門店上。就像盛鑫的崛起,很難想像盛鑫要是靠一家門店來積累利潤——就算每賣出一臺家電都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潤——何時能發展到今天的規模?
張恪笑了笑,這些事,他暫時不會參與,早期的經驗積累對杜飛與蒙樂都是很重要的。吃着飯,傅俊打電話過來,他便將杜飛與蒙樂丟下往校門外走去。
馬海龍今天中午開車載譚雲鬆夫婦與陳信生等人回海州,正好輪傅俊到建鄴來接班。
孫尚義這段時間一直在惠山與市裡談越秀入資香雪海與建濱江家電園的事情,這麼大的事情,還要等惠山市委書記趙陽最後來拍板。趙陽說要見一見張恪,天大的面子,張恪自然抽時間往惠山跑一趟。
原先的VOLVO丟在海州,新購置的W140雖然說線條偏硬,看上去有些老氣橫秋,但也是車前端也頂着奔馳的標誌,開到校園裡就有些顯眼了。一般情況下,張恪不讓傅俊、馬海龍他們將車開到學校裡去接他。走到校門口,跟等在校門口的傅俊點點頭,見傅俊已經幫他打開車門,他就坐了進來,也沒有看到席若琳跟昨天從合歡山下來的那個男人坐在校門外的飲料店裡眼睛正看着這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