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正東睜開眼睛,入目的是久違的木質橫樑,上面架着一根根筆直的楊木段,然後是一撮一撮的蘆葦杆。吳正東知道,這些蘆葦杆上面蓋滿了嚴嚴實實的瓦片,這就是小時候農村瓦房最常見的屋頂構造。
怎麼又夢見這樣的事情了?吳正東多少次午夜夢迴,記憶尤深的就是這種場景。小時候無聊的時候,總是愛盯着屋頂發呆。到同學家去玩,一進屋,吳正東總愛打量同學家屋頂的構造。當然,給他印象最深的還是他自己家裡的屋頂。
不對,這不是我家的屋頂。這是哪裡?吳正東左右看了看,左邊正在打着點滴,右邊則是另一張簡易的病牀。
“兒子,你醒了啊?宋先生說你是急性闌尾炎,你感覺肚子還疼不疼?”哎,這是老爸的聲音。
宋先生是吳正東農村老家村裡的女醫生,按照老家的習慣,一般稱呼醫生爲先生,不論男女。
吳正東轉過頭看,正看到一臉關切的老爸,那臉上的神情是那麼清晰,這在他的夢裡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吳正東聽完老爸的話,仔細感受下肚子的情況,哎,真有點疼。吳正東一臉納悶,夢裡的感覺從沒有這麼清晰,這麼真切過~
“爸,我不是在做夢吧?”
“正東,我和你媽把你拉來的路上,你就昏迷過去了。現在好不容易醒了,說什麼夢話呢?”
吳正東這才緩緩記起那次急性闌尾炎發作的事情……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距離小學畢業考試只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了。吳正東在教室裡,突然肚子疼痛難忍,臉色瞬間變的蒼白的嚇人,渾身乏力。班主任董老師急忙安排了高鵬和徐路兩個大個子把他架回了家。所幸他家就在小學旁邊,吳正東腳步越來越虛浮,全靠兩位同學架着。
到家之後,老爸一看兒子這幅樣子,趕忙叫來老媽拉來平板車,胡亂地把被子墊在下面。疼痛難忍、無法站立的吳正東立刻就倒了上去,然後老爸騎着自行車,後座載着老媽,老媽手裡拉着平板車,以最快的速度向醫院趕去。而吳正東隨着平板車在鄉間的道路上顛簸着,半路上就昏了過去,失去了知覺。
“還有點疼,不過比白天時好多了。”吳正東仔細地感受了一下小腹處的疼痛感後回答道。說完了話,吳正東側過頭來,睜大着眼睛盯着旁邊空空的牀位發呆。老爸只當是兒子只想休息,不想說話而已,卻不知兒子此時心裡正在翻騰着滔天巨浪。
“我怎麼回到小學五年了?”小腹上的隱隱作痛,讓吳正東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境。病房內已經點亮了白熾燈,窗外的夜色已經變成了深藍色。一切都跟那次闌尾炎發作後醒來後,一模一樣的場景。
“我居然回到了十六年前!”
二十八歲的單身漢吳正東在二零一一年是一個苦逼的碼農,因爲掙得工資漲速始終跟不上房價的漲速,吳正東不得不在寫代碼之餘,碼些漢字,期望能夠賺點小錢。歷盡半年的時間,吳正東作爲撲街寫手的命運終於結束了。
但與此同時,他迎來了苦逼的碼字生涯,爲了迎合讀者迫切的催更請求,吳正東在白天寫完代碼之後,拖着勞累的身子繼續奮戰,以一天三更的速度告慰追看自己小說的讀者們。終於,半個多月後的一天夜晚,吳正東碼字到了凌晨三點半左右,極度勞累讓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這一睡居然讓他回到了十二歲的那年,吳正東管不了十六年後的那個自己天亮時如何醒來。既然回到了這裡,何不利用這十六年的見識好好重活一把?人隨着年齡的增長,生命之中的遺憾總是在增加,既然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那就讓這些遺憾全都見鬼去吧!
“兒子,你沒事吧?”老爸看着正東怔怔地發呆,半天也不言語,不禁擔憂地問道。
吳正東側過頭來,看着老爸,聲音有些嘶啞地道:“沒事,爸。”
“爸,我是不是還有一個月就畢業考試了?”
“當然了,你不記得了,難道是疼糊塗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跟你確認一下。關於我這病,宋先生怎麼說?”
老爸掖了掖被子道:“宋先生說,這個病可以直接動手術,也可以保守治療。但我考慮到你馬上就要畢業考試了,耽誤不得,所以選擇了保守治療。宋先生說大概需要半個月的時間,就能好轉了。以後注意些,就不會再復發了,冷飲什麼的,以後你要少吃了。否則闌尾炎再次復發的話,就必須手術切除了!”
吳正東就好這一口,每次到鄉鎮裡去參加考試,老爸老媽總會破天荒地給他一些零花錢,他都用來買些冷飲吃。久而久之,吳正東就經常感覺肚子疼,一開始不太嚴重,頂多打一天點滴就好了。這次終於徹底地爆發了,看來冷飲是必須得戒了!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導致吳正東在初中時鬧出了一出笑話,這是後話。
“我知道了,爸,以後我不吃冷飲了。”爲了寬慰老爸,吳正東老老實實地做了保證。
老爸接着道:“不過這保守治療,至少也要耽誤你半個月的時間。兒子,這樣對你畢業考試會不會有影響啊?”
吳正東心想,重生之前,那次小學畢業考試,我還考了全鄉第四名。這回我是個二十八歲的智商和閱歷,難道還會有什麼問題嘛?
“放心吧,爸,我一定考個全鄉第一名!”
老爸欣慰地笑開了顏,於是又重複了吳正東打小就倒背如流的段子來:“兒子,你是老吳家千頃地裡的一顆苗。老吳家這輩子能否重新崛起,讓鄉鄰們刮目相看,全都靠你了!我這輩子是耽誤了下來,但是你現在條件這麼好,又有這麼公平的機會,你一定要不蒸饅頭爭口氣,讓大夥都看看吳大先生的孫子絕對是好樣的~”
吳大先生,是吳正東的爺爺。年輕時因爲有文化,曾經風聞整個燕北片區。當時的燕北,提起吳大先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吳大先生不僅知識淵博,而且運動天賦奇佳,打得一手好籃球,丈許高的牆頭,輕而易舉就能翻過。
但是爺爺曾經不止一遍地告訴吳正東一個秘密,他曾經配有一把英式小手槍十幾年,但是卻從來沒有打過一發子彈。當然這種事情,外人當然不知,所以絲毫不影響吳大先生的威名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