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十點多父親纔回來,慕浩聽見院門聲響,他連忙迎了出去。慕林見到兒子前來迎接,笑道:“怎麼,你還不睡啊!”
慕浩笑了笑:“嗯,就要模擬考了,我可不想讓夏語遙瞧不起。”
“怎麼,看上她了,想要跟她交朋友?”父親戲諧的說道。
慕浩可是不敢承認,別看父親說的輕鬆,倘若自己真的承認了,就憑早戀這一點,父親不打斷自己的腿纔怪。而且,他以後一定會禁止自己與夏語遙來往。
撓了撓頭,慕浩正色道:“您說什麼呢,我現在才十六歲,交什麼男女朋友,我不過是不希望被她看不起。再說了,今天她還真的來給我補課了。我不能把人家的辛苦付出,當做驢肝肺吧?”
慕林一臉詫然的望着他:“你說夏語遙今天真的來給你補課了?”
“嗯”慕浩點了點頭道:“她竟然把他的隨身聽給了我,還說是她爸讓他那樣做的。”
“是麼”慕林一臉悵然的說道:“這麼好的一位廠長,怎麼就被調查組關起來了呢?”
“關起來了?”慕浩聞言一愣。這件事雖然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卻也算是在意料之外。因爲,前世夏天華就是接受審查以後才被判的刑,只是這件事似乎發生在半年以後,而並不是現在。
其實當年夏天華被抓起來的時候,廠裡的職工都知道他是被冤枉的。真正的罪魁禍首是生產科長唐正文和人事科長高東陽。
這兩人不學無術,憑着與上級管理部門的相關領導有着說不清的利益關係,才坐到現在這個位置。
是他們爲了騙取上級的獎勵,喪盡天良,做出了向化肥中摻入石灰的愚蠢決定。
事情敗露後,爲了保全自己,他們又故意栽贓陷害,而矇在鼓裡的夏天華不過是個替罪羊而已。
他二人手眼通天,在他們的淫威之下,卻沒有人敢站出來爲夏天華作證。
這件事對化工廠的影響巨大,夏天華被捕後,高東陽接管了廠長的位置,由於他根本不懂管理,廠裡的管理進入極度混亂狀態,資金無法回籠,生產難以爲繼,大批職工失業,直至企業破產關停。
慕浩永遠不會忘記當年化工廠倒閉時滿目瘡痍的淒涼景象,職工們失去了唯一的生活來源後,迫於生計扛着鋪蓋卷拖家帶口背井離鄉外出打工模樣。那時車站上盡是送別的身影,人們的眼中失去了夕日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迷惘,那悲涼的情形讓他永世難忘。
慕浩皺了皺眉,暗暗發誓,他必須把夏天華救出來,他決不允許前世的悲劇再度上演,他必須要保住化工廠。不論是因爲夏語遙,還是因爲化工廠幾千職工,他都義不容辭。這是他的責任,更是他的使命。
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夠說服夏天華,讓他順應前世社會發展的步伐,及時調整工廠的經營策略,化工廠一定能夠重整旗鼓,在這華國大地上留有一席之地。
沉思了半晌,慕浩突然疑惑的向父親問道“爸,調查組找你做什麼?”
慕林看了他一眼:“能做什麼,無非是希望從我這裡找到語遙他爸這些年貪污腐敗的證據。”
“這怎麼可能,我們家與夏廠長家素無往來,你怎麼會有證據?”
“我也是這樣說啊。”慕林說道:“可是他們不信,特別是那個人事科長高東陽,說是上級領導親自給他打了電話,傳達了重要批示,要求他全力配合調查組的工作。這傢伙拿着雞毛當令箭,那架勢好像非要在夏廠長身上查出點什麼問題才行。”
夏天華喝了一口菜湯:“那高東陽還說,如果我能幫他們找到夏天華參與這次造價案中的罪證,我就是大功一件,他就給我升職,由設備科副科長提拔爲正科長。如果表現突出,他甚至可以推薦我任職主管設備的副廠長。”
“爸,咱可不能幹那事,這不是故意栽贓嗎?”雖然慕浩有些緊張的說道。
慕林擡手在他的頭上拍了一下:“臭小子,說什麼呢,你爸是那種人麼?你還是不是我兒子?”
說完,慕林轉身掀開煤爐子上的黑鐵鍋,從裡面拿出來兩塊饅頭和一碗白菜燉土豆。喃喃的說道:“調查到現在才讓我回來,飯都沒吃呢,餓死我了。”
慕浩連忙轉身,在碗櫃裡拿出一碟朝族泡菜放到父親面前:“那些人也沒吃飯麼?”
“沒吃”慕林夾了一塊辣白菜塞進嘴裡道:“不過我聽說那高東陽讓他老婆給他們燉了一隻雞,大半夜的一幫人好像去他們家喝酒去了。”
聞言,慕浩眼中一亮。他轉身進了房間,穿好衣服帶上夏語遙拿給他的隨身聽,對正在吃飯的慕林說道:“爸,我有事出去一下,你早點睡,記得給我留門。”
“這大半夜的你這是要去哪?”慕林沒好氣的說道。
“您就吃飯吧,我最近有些失眠,出去跑跑步,放心吧,咱們廠就這麼大一點,我還能出什麼事不成。”
“你那腳不是剛受傷,怎麼能跑步?”
“沒事,我注意點,在家憋了一整天了,也得出去透透氣。”說完,慕浩便推開門,消失在夜色中……
在慕浩看來,高東陽大半夜安排調查組的人去他家吃飯,這覺不符合常理。一,廠裡有食堂是設有夜班廚師的,如果單純的想吃飯,只要他吩咐一聲,就能解決。二,化工廠的職工們雖然有請別人道自己家裡做客的時候,但是都是在剛剛下班的時候。而且爲了不耽誤第二天的工作,九點之前就散了。
他卻一反常態,在大半夜的讓人去他家,這裡面肯定有見不得人的貓膩。他必須去調查一番……
接下來的幾天,夏語遙依舊會來給慕浩補課,但是她的臉上失去了往日的笑容。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狀態。慕浩知道她心情不佳,曾勸說她多多休息,她卻不肯。按她的話說,既然自己已經做出了承諾,就必須完成,這是她父親夏天華從小就教給她的做人的道理。
而慕浩把自己的時間安排的很滿,早晨起來去山裡隱蔽的地方練功,白天覆習其他課程,下午在夏語遙的督導下複習英語,偶爾還會跑出去瞭解一下夏天華的情況,倒是忙的不可開交。期間,他聯繫了薛福,讓他把家中的照相機偷拿了出來,幾日裡他已經發現高東陽與調查人員之間存在着不正常的關係,相機可以爲他收集證據提供很好的幫助。
董斌和薛福每天都會抽空來看望他,給他帶來班級裡各種八卦新聞。無非是哪個男孩子與哪個女孩子走的近了,哪個女孩子和哪個女孩子爭風吃醋了,都是些毫無價值的信息。
這種狀態一直維持到模擬考試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