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181,紅顏命薄(一)

方婆子突然發威,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那模樣就如凶神惡煞一般,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嗜血的殺氣。

顧明珠侯門千金,便是兇狠也在暗地裡,哪裡見過這種毫不掩飾的殺氣,頓時臉色一僵,已經衝到了嘴邊的話,怎麼也罵不出來了。

跟隨方婆子來的僕婦,早在方婆子話音出口的那瞬間,就已經撲到了顧明珠的面前,擡手就抓住了顧明珠的手腕,顧明珠疼得“嗷”一聲慘叫,雙腳一軟,身子就向着一邊倒去,若不是旁邊就是牆壁,顧明珠就軟癱在地上了。

錢氏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顧明珠的慘叫聲,也顧不得身份,拔腳就向着裡面衝,猛地撩起門簾,正好看見顧明珠被人抓住了手腕,疼得臉都扭曲起來,頓時氣得大喊:“住手!快住手!你們是哪裡來的賊婦,竟然敢在武安侯府撒野!”

方婆子蹙了蹙眉,放開了柳姨娘,站起來,掃了那僕婦一眼:“放開她。若是她敢生一樣心思,你便是一掌打死了她,也有公子替你撐腰!”

僕婦不屑的掃了顧明珠一眼:“沒用的東西,沒得髒了我的手。”說完,便放開了手,後退一步,站在了方婆子的身側。

錢氏幾步就走到顧明珠的面前,一把拽住了顧明珠:“珠姐兒,讓娘瞧瞧,哪裡受傷了?”

這邊母女兩人正在上演母女深情,而顧桃花的目光卻落在了方婆子的身上,原先倒是不覺得,可是現在瞧着,這方婆子的行事,似乎……並不是一般的僕婦,特別是……

顧桃花把目光移到了方婆子身邊那個僕婦是身上。

顧桃花就算是沒有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這站得筆直的僕婦,像極了以前軍訓的時候站軍姿~

難道說這些人名爲僕婦,其實根本就是掛羊頭賣狗肉!這些人的真實身份其實是軍人?!

錢氏把顧明珠上上下下,裡裡外外,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遍,發現顧明珠除了手腕上有些青腫之外,別的地方沒有絲毫的損傷,這才把提起的心放了下來,轉身看向還躺在地上,已經沒有多少氣息的柳姨娘,愣了一下:“柳姨娘這是怎麼了?”

錢氏問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是看着顧桃花的,顧桃花自然不會給錢氏好臉色,冷哼了一聲:“我娘現在這模樣,可是拜了七姐姐所賜,若是我娘有個好歹,我一定不會和武安侯府善罷甘休!”

錢氏聽到顧桃花的最後一句話,突然笑了,斜睨了顧桃花一眼:“八姐兒,你也算是做了好幾年的建亭侯太太了,難道你還不明白,妾室不過就是一個玩意兒,便是死了,又能如何!你不和武安侯府善罷甘休?你憑什麼?就憑你現在棄婦的身份?這可是我這輩子聽到過的最好笑的笑話!”

顧桃花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錢氏,沒有說話,只是心中卻忍不住怒火翻滾!

棄婦怎麼了?棄婦也會有春天!

就憑着蕭丞風和顧明珠的性子,兩人合在一起,可着勁兒的折騰,便是她不收拾他們,遲早老天爺也會收拾他們的!

“溫水來了。”婆子端着水盆進來,方婆子連忙走過去,伸手接了過來,走到柳姨娘的身邊,輕輕的替她擦拭起來:“姑娘,可有姨娘的衣服?替姨娘換一身吧。”

顧桃花聽着方婆子這話似乎有些不對勁,忙低頭看向柳姨娘,卻見她早已經出氣多進氣少,這隻要一口氣上不來,就要撒手西去了!

“娘~~”顧桃花含悲喊了一聲。

“姑娘,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總不至於希望姨娘就這麼去吧?”方婆子的聲音絲毫不客氣,“若果真如此,你太讓我失望了!”

顧桃花臉色一凜,望向方婆子:“方媽媽,我娘,她可還有救?”

方婆子伸手按住了柳姨娘的脈息,默默的沉吟了一會兒,最終搖了搖頭:“姑娘,姨娘原本就已經日落西山,苟延殘喘,這一次……”方婆子的目光落到滿地的殷紅上,“把姨娘的最後一線生機,全都毀了!”

顧桃花聽完,並沒有方婆子意料之中的悲痛欲絕,只是緩緩的點了點頭:“多謝方媽媽直言相告。我拜託媽媽一件事。”

方婆子看了顧桃花一眼,眼中閃過一抹欣賞,恭聲道:“姑娘儘管吩咐。”

“綢兒去請高先生了,等高先生來了,若是有救,那就皆大歡喜,若是……”顧桃花的聲音一頓,用力的吸了一口氣,這纔開口,“總是要做兩手準備才行!”

方婆子點頭道:“姑娘說得是,姑娘放心,奴婢這就去準備。”

顧桃花看着方婆子,用力的點了點頭:“方媽媽,我娘吃了一輩子的苦,我不希望我娘最後一程,依舊走的悽慘無比。”

“姑娘放心,奴婢心中有數,只是這墓地……”

“我娘原本是大乾的人,不論如何我總是要送我娘落葉歸根的。”顧桃花抿着嘴,低頭看着柳姨娘,“娘,你放心,我一定送你回去!”

“好,奴婢知道了。”方婆子掃了一眼她帶來的人,“奴婢帶一個人走,剩下的人在這裡聽姑娘的使喚。姑娘放心,這些人是奴婢親手調教的,一般的大漢,三五個都近不了她們的身。”

方婆子的最後一句話是對着錢氏母女說得:“奴婢身邊的這些人,都是苦日子出身的,沒有受過什麼禮節規矩教導,夫人和大姑娘若是不小心說錯了話,得罪了這些人,少不得要皮肉吃苦的,還請夫人和大姑娘忍耐一些。”

“你……”錢氏指着方婆子的手指,不住的哆嗦着,氣的渾身上下就如得了瘧疾一般,不住的打着擺子,怎麼也控制不住。

“姑娘小心,奴婢告辭了。”方婆子朝着顧桃花行了一個禮,帶了一個僕婦,轉身出去了。

“布兒,我要替姨娘收拾,你請這裡不相干的人出去。”顧桃花冷着臉,聲音裡帶着壓抑的怒氣。

“是。”布兒應了一聲,卻沒有自己動手,而是走到一個粗壯的僕婦面前,沉着臉道,“姑娘的話,你可聽見了?”

“聽見了,姑娘放心,這事交給奴婢就是。”僕婦說着,猛地一揮手,剩下的僕婦們,就齊刷刷的朝這前面走了一步。

“動手的人,給我留下來。”顧桃花說着,目光落在了黑壯粗使僕婦面前,“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黑壯僕婦早已經被這一系列的變故嚇得臉色發白,現在聽說顧桃花要她償命,哪裡還熬得住,雙膝一軟,“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飛快的朝着錢氏母女兩人爬了過去,一把拽住了顧明珠的裙裾:“夫人,姑娘,夫人,姑娘,救命,救命啊!”

顧明珠自己原本也膽顫心驚的,突然被人拽住了裙裾,頓時跳了起來:“滾!你給我滾!我自己都自身難保,憑什麼我要救你?!”

錢氏聽了顧明珠的話,連忙伸手拉住了顧明珠,自己站在了那個黑壯僕婦面前:“你稍安勿躁,侯爺正在趕過來!你記住,這裡是武安侯府,侯爺纔是這個府邸的主人!除了侯爺,誰都不能把你怎麼樣!”

果然薑是老的辣!錢氏短短几句話,就把人心躁動的黑莊粗使僕婦勸住了,眼中的惶恐,霎時間消散了許多。

“把她給我抓住了,其餘的人全都趕了出去。”布兒再一次開口吩咐。

“是。”僕婦應了一聲,帶着剩下的人,朝着武安侯府的人衝過去。

顧桃花卻帶着布兒一起,幫忙把柳姨娘搬到了牀上。

這麼一折騰,原本處於昏迷的柳姨娘,突然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在模糊的目光中,顧桃花的那張臉,卻顯得分外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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