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容狡辯的質問,夏靈芸用力抹去嘴角的血痕,含着不甘示弱的眼淚反擊:“是,你是將軍府的主人,而我不過是個在這裡打工混口飯吃的奴婢,可你也不能平白無故的就誣陷我,我是迷路了所以纔會來到這個地方,可我連這裡一點灰塵都沒有動。”
“這裡禁止外人進入,這可是府里人都知道的規矩,他們可不敢違抗我的命令。”皇甫炎磊將鄙夷的目光投向夏靈芸,“只有你,纔敢一而再的違揹我的命令。難道說這就是你的手段嗎,先是用這樣少見的性格來吸引清陽,現在又來用這樣的性格來吸引我,你的胃口還真是越來越大了。”
夏靈芸隨着他的視線看向自己戴着手鐲的手腕,她用力扯着袖管,將手鐲藏了進去:“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有妄想症,別以爲你長得帥有財有勢,所有女人的目光就會圍着你打轉,起碼我不會。如果你閒的慌,就去想辦法找到瑾萱小姐,她已經消失了一夜多了,難道你就不擔心她的安危嗎?”她無法平息心中的怒火,將桌上的書冊拿了起來,“你放心,就算這書冊不是我毀壞的,但是我也會想盡辦法將它恢復,然後一定會揪出那個想要誣陷我的人,我可不想一輩子被你冤枉做人。”
皇甫炎磊看着她轉身離去的背影,將視線轉向桌子上,喃喃自語:“不只是眼神,就連脾性有時候也和你一模一樣,也許真的是我錯怪她了。”
門外響起敲門的聲音,皇甫炎磊從沉思中醒來,恢復了一張嚴肅的臉,快步走出了書房,他的視線落到了地上破舊的鎖,也許真的該找人在這裡豎塊牌子了。
他舉起了右手阻止了陳伯要說的話:“到大書房去說。”
當他們來到大書房的時候,皇甫清陽等人已經等候在那個地方,皇甫炎磊示意陳伯將房門關上,走到書桌前,坐了下來:“影,你都查到了些什麼?”
“我查了瑾萱小姐的蘭蕙閣,發現裡面沒有留下任何的掙扎的痕跡,卻有一股淡淡的迷香味,很明顯綁匪是有備而來,而且目標並不是皇甫良娣。”面具人將一張薛濤箋放到書桌上,“可以肯定,將軍府裡一定有個內應。”
“葉大夫,您昨天回宮,查到了些什麼?”皇甫炎磊看了眼皇甫清陽,迅速將話題轉移。
葉大夫將東宮彤冊放到桌案前:“按照上面記載,這一年中,太子不是在陪都爲皇上處理一些政事,就是在太子妃和葉良娣房間過夜,所以皇甫良娣不可能身懷皇裔,除非另一種可能,但是我相信另一種可能不會出現。”
“看來是我們查錯方向了,也許一開始綁匪的目標就是小妹,可我就是想不明白,小妹這三年都陪着娘在老宅住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得罪什麼人呢?”皇甫清陽撓了下頭皮,想到了什麼,眼神也變得奢望起來,“那個內應是娘和大姐嗎?”
皇甫炎磊大聲呵斥:“清陽,不許胡說!就算她們再怎麼討厭小妹,也不會在昨天那樣的日子裡動手腳,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笨辦法。”
“也許壓根就沒有什麼內應,這薛濤箋很是熟悉,好像在小言那裡看到過。”
苻叔的話讓皇甫清陽打起了精神,他完全不顧皇甫炎磊的阻止,很快就拉扯着小言來到書房內。
小言被他那麼一推,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擔心的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只是流着眼淚求饒,將錯做的事情一股腦兒的倒了出來:“大爺,我不是故意的,是那個人給了我銀子,我才做了錯事!您就饒過我吧!”
“說!你們把瑾萱小姐帶到什麼地方去了?”皇甫清陽拔出匕首抵在了小言的脖子上,那雙常含柔情
的雙眸也在此刻變得陰翳了起來,彷彿就要用眼中的火將小言挫骨揚灰。
小言一動也不敢動,趕緊解釋了起來:“瑾萱小姐的失蹤不管我的事情,我只是收了那人的銀子然後到逍遙窟裡去玩了幾天,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逍遙窟,銷金窩,看來那個人的出手還不是一般的大方。皇甫炎磊濃眉微挑,走到小言面前,將他脖子上的匕首撥開了:“清陽,你看這奴才的慫樣,要他做這等綁人的事情,恐怕他還真的不敢,不過這件事情也要去證實一下,你這就帶着他去逍遙窟問下里面的老闆,到底前幾天他有沒有去過哪裡。”
等到皇甫清陽拉着小言的衣襟,將他拽出去後,皇甫炎磊示意麪具人跟着他們。
他轉身走到書桌前,將那張薛濤箋拿起來:“這上面的味道和昨天紙張上的味道簡直一模一樣呢,只是這筆跡一個霸道,一個娟秀,看來是出自兩人之手。”
“夏姑娘會以爲綁匪是個女子,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吧?”苻叔將一把扇子拿了出來,打開後也放到了書桌上,“這把扇子是三年前老奴生辰之時,瑾萱小姐親手題字贈與老奴的禮物,看看上面的字跡。”
皇甫炎磊只看了一眼字跡,雙眼驀然射出一道讓人畏懼的光芒:“就算時間過去了,可一個人寫字的筆跡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除非是剛習字不久之人。這上面的筆跡和昨天那張紙上的如出一轍。”他突然仰頭大笑了起來,“看來我還真是小瞧我那個妹子了,我一直以爲她只是個受人欺負的孩子,她是那麼的軟弱,沒想到她也會有反擊的一天。俗語還真沒有說錯,這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陳伯聽出了這笑中的意思,竟有幾分自嘲,他恭敬謹慎的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那還要不要派人去找瑾萱小姐?”
“不用了,把哪些尋找瑾萱的人都找回來吧,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們去做。”皇甫炎磊將扇子關上,遞到了苻叔的手中,“這既然是小妹送你的生辰禮物,你可要好好的保存下來啊!苻叔,麻煩您去看看廚房的點心做好了沒有,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做大娘喜歡吃的糕點。”
等苻叔離開了之後,皇甫炎磊這才提筆寫了幾個字在白紙上:“他可是大娘的人,我們不能完全的信任他的話,你快去這個地方,讓影衛們做好準備,只要看到信號彈,馬上行動。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哪怕掘地三尺,我也要將小妹找到!”
陳伯用心記下了紙上的地址,皇甫炎磊吹亮了火摺子,將記載着地址的紙張燒燬,只有這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他可不想再損兵折將了。
皇甫炎磊的表情讓陳伯想到了三年前的那種意外,如果當時能及時找回那個人的話,也許上官小姐也不會因此丟了性命。那讓人悲愴的歷史就像要重演一般,不知道誰會是下一個受到傷害的無辜之人。
皇甫炎磊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將這種預感和禁地地上的鎖聯繫到了一起,快步走到了祝君閣,卻在打開的門縫裡看到夏靈芸盤腿坐在地上,擰着眉頭,很努力的在冊子上不知道寫着什麼?
擡頭拿東西的姍姍看到了皇甫炎磊,讓他用手勢叫出了屋子。
他們兩人躲在了廊檐邊的柱子旁,姍姍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皇甫炎磊,誰讓他在大多數人的眼中是個喜怒無常的人呢!
“夏靈芸的傷口怎麼樣了?”就算是板着一張俊臉,可還是有些掩飾不住內心的擔憂。
好在姍姍低垂腦袋不敢直視皇甫炎磊的眼睛,自然也就看不到那一閃而逝的擔憂神色:“夏姑娘的傷口恢復的還算不錯,只是傷口有點深,恐怕會
留下疤痕。”
皇甫炎磊雖然是個男人,可他也明白在一個女子身上留下疤痕,會給她帶來怎麼樣的心理傷害。皇甫炎磊眼前閃過了夏靈芸脖間被花貓抓出的淡淡傷疤,心中有些酸溜溜的感覺:“只要她去和清陽撒撒嬌,莫說要瓶斷續膏,就連天上的星星月亮清陽也會想盡辦法摘來送給夏靈芸,那樹化玉手鐲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姍姍知道皇甫炎磊是誤會了,連忙出聲解釋:“其實那樹化玉手鐲是信陽公主贈與夏姑娘的,難道她沒和您說嗎?”
皇甫炎磊原本陰翳的眼神亮了起來,他用最大的努力剋制住了激動的心情:“別讓她這樣坐在地上,不利於傷口的恢復。”他摘下了手上的瑪瑙扳指放入姍姍手中,“那這個去廚房讓他們多準備些補品給夏靈芸,這麼消瘦的身體怎麼能承受那些體力活呢。”
“奴婢在這裡替夏姑娘謝大爺。”姍姍雙手捧着瑪瑙扳指直直跪了下來,欣喜的眼淚止不住的奔涌而出,姐姐終於可以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皇甫炎磊再次看了眼屋內認真做事的夏靈芸,嘴角無意勾起了溫柔的笑容,卻很快恢復成嚴肅的表情:“別告訴夏靈芸我來過這裡,府內的規矩你應該能夠倒背如流了吧!”
姍姍顫抖着單薄的身子,直到餘光看到皇甫炎磊的背影消失之後,這纔敢站起身子來,將扳指放到比甲的暗袋裡之後,揉了下發麻的膝蓋,回到了房間裡。
夏靈芸小心翼翼的升了個懶腰,慵懶着身子半躺在地上:“終於寫好了一半。”她揉着自己癟下去的肚子,舔了下粉脣,“姍姍,廚房裡有什麼好吃的嗎?”
“姐姐餓了,我這就去讓廚房做些好吃的來。”姍姍想起了皇甫炎磊的話,輕手輕腳的將夏靈芸從地上拉起,攙扶她到檀木榻上坐了下來,“地上涼,姐姐就在這裡歇着吧。”
姍姍前腳剛踏出祝君閣,柳心媚後腳就從暗地裡出來,她握緊雙手,就算指甲深深陷入手背中,她也感覺不到一絲疼痛。她精心設計一切,就是想讓這個狐媚的丫鬟從將軍府消失,沒想到反倒成全了她和皇甫炎磊的情感。幸好皇甫炎磊的情感還處於朦朧階段,她還能有機會將這份感情扼殺在搖籃之內。柳心媚的眼神移向了姍姍消失的地方,這個丫鬟好像是夏靈芸的心腹,若是這樣的話,那就好辦了,她得去打聽下這個丫鬟的身份。
另一廂蘭馨苑中,也籠罩着一股讓人窒息的味道,苻叔端着新鮮出爐的糕點必恭必敬的站在老夫人面前。
“瑾萱還沒有找到嗎?”老夫人把玩着手上的血玉牡丹簪,完全做到了喜怒不形於色,讓人難以捉摸她的心思,“自從老爺故去之後,這將軍府的人才還真是越老越少了,找一個人都需要那麼長的時間,也不知道炎磊怎麼管理這將軍府的!”
“老夫人莫要動氣,這些都是大爺吩咐廚房做的糕點,都是您最愛吃的。”苻叔將漆雕捧盒放到桌子上,“自從三年前的那場事件後,大爺的心就極少放在處理將軍府的事件上,大多時候都是二爺去處理了。”
老夫人看都沒看桌子上的糕點:“貓哭耗子假慈悲,他是在做給外人看呢!他自己在府中左右擁抱好不愜意,卻讓我的寶貝兒子爲他四處打理事情,可到頭來功勞全都是他的。”她突然頓了下,將手中的佛珠放到桌子上,“也許這是個好機會,趁着他現在消沉的日子裡,不如讓他徹底成迷女色,到時候就漸漸架空他的權利。九娘,去把大爺房裡的大丫鬟叫來,老身覺得她的姿色不錯。苻意你再去外頭物色幾個女子,然後送到秘密的地方進行訓練,半個月後老身要給炎磊一個驚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