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陽顏一直都沒怎麼說話。
陽宋贏了幾百塊錢,到屋就跟劉春燕賣弄:“媽,我今天這個年拜得值,還賺了。”
劉春燕就問他是怎麼一回事。
陽宋巴啦巴啦就講他如何在賭場上大顯身手,劉春燕聽了,也只是說了句:“別和他們賭那麼大,玩玩就可以了。”
她並不怎麼反對。
陽顏也能理解,民風如此,世情這樣,這個地方不愛賭兩把牌的人幾乎沒有,就是劉春燕,逢年過節沒什麼事的時候也會跟人消遣兩把——也賭錢,很小的那種。
她進了自己的臥室,家人並沒有發覺她的異常。
回到房間,她在牀上躺了很久,溫暖的被窩,也抵不住身上的寒意,她閉着眼睛回想劉波跟她說的一字一句。
她很確定,他說那些話是臨時起意的,因爲他事先並不確定陽宋會帶她過去,他講那些話並沒有威脅的意思在裡面,更像是一種惡意的逗弄。
在陽顏問他“你想說什麼”後,他就笑着說:“東哥看上的女人,一般很難逃脫他的手掌心,你能嗎?”
看好戲一般,彷彿她就是他們股掌間陷落的小兔子。
她恨這種感覺,所以路上的時候對陽宋旁敲側擊也知道了,他並不曉得陳東對自己的想法,劉波沒有跟他說過。
陽宋問她:“看到劉波的老婆了吧?”然後告訴她是坐在牌桌上的哪個哪個。
陽顏回想,只能有模糊的感覺,因爲桌上的那幾個女人濃妝豔抹,都很嬌豔。
陽宋說:“他老婆以前也是做小姐出身的,現在給他管外地的小姐們,嘿嘿,他是不是還想打你的主意?見他的鬼去吧,我們家的姑娘,怎麼可能看上他?”
陽顏很無語:“那你還帶我過去?”
陽宋說得理直氣壯的:“給他看看你跟他那些女人的差距啊,不是每個姑娘都是他可以肖想的。”
難怪陽宋在他家裡對自己也確實維護得很,劉波跟自己的話還沒講完,他就跑了出來,笑嘻嘻地問他們:“在談什麼
?”
陽顏都不知道該說他是無知還是無聊的好。
不能否認,劉波的話還是給了她很大的衝擊,她對這些在刀尖上尋食,提着褲腰帶賺錢的人有一種天然的畏懼和厭惡感。
有時候,她甚至想過想辦法去舉報他們——可她也知道這種想法有多幼稚,先不說她沒法掌握到確切的證據,就算是有,她也很清楚舉報後的下場,如果不能一舉將他們裡面的成員全部抓獲,那她被曝露後的下場必定是十分悽慘的。
當年,劉波他們那一夥人被抓後的第二日,省刑警隊的人都還沒有撤離,就有兩個人被殺死在公安局門口——赤果果地告訴了世人,舉報的後果。
陽顏用力地閉了閉眼睛,努力讓自己去忘記這些東西,努力地告訴自己,她只要不給他們機會就可以了,難不成他們還能真逼迫她不成?
再說了,劉波的話也不無逗弄的意思在裡面,陳東若對她有意思,何以這半年,他們都在省城,就沒見他有過任何的動作?
越想越覺得是劉波那人沒安好心,陽顏也就把這事給拋下了,不拋也不行,總不能她一直提心吊膽過日子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心思再重也沒重到日日杞人憂天的地步。
第二日紀明遠果然如約而至,陽顏正親戚家的年都拜年差不多了,尋了個理由說同學聚會便跑了出來。
紀明遠就在廣場上,穿着卡琪色的棉服,牛仔褲,揹着手站在那兒看一羣小孩子玩煙花。
陽顏悄悄跑上前,在他左肩拍了拍卻跑到他右邊去,不想這一招沒騙到他,被他一個熊撲結結實實摟到了懷裡。
陽顏臉一下就紅了,推開他嗔怪道:“這就在我家門面咧。”
也不曉得檢點些,萬一給熟人看到傳到家裡人耳朵裡怎麼辦?
紀明遠不滿地颳了刮她的鼻子:“我就這麼拿不出手去?”又看了看她的打扮,忍不住失笑,“你這是打算扮地下特工嗎?”
陽顏今日穿得真是厚實,黃色的毛呢大衣,黑色打底褲,圍巾把半張臉都蓋住了不算,頭上還嚴實
實地戴了頂厚帽子——整個人看上去,就是一團會移動的衣服,但不能否認,即便這樣,也能隱約看到她年輕的身體曲線,窈窕美好,越加誘人。
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打趣是這麼打趣,但紀明遠心裡頭還是歡喜的,伸手撥開她臉上的圍巾,露出她清秀的半張臉孔,附到她耳邊低聲說:“怎麼辦,想吻你誒。”
陽顏躲開他的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調戲成功,紀明遠很愉悅地笑了笑。
他笑起來特別好看,陽光而爽朗,彷彿世界上再沒有讓他可以煩心的事,一見便能忘憂。
說着話的功夫,他從兜裡掏出一個小盒子:“新年禮物。”
陽顏有些驚訝:“不是之前就送過了?”
“那是之前。”湊過來蹭了蹭她,“打開看喜不喜歡?”
陽顏便拆了包裝,打開來一看,居然是個兩個親吻娃娃,正想說這禮物沒什麼新意,擡頭看到紀明遠意味深長的笑容,又低頭仔細打量了一番,才又驚又喜:“呀,這個女娃娃是我嗎?”故意使壞,翻着左看右看,“就不曉得這男娃娃是誰了。”
紀明遠“嗯哼”一聲,臉色有些臭。
陽顏使勁猜:“嗯,我看看像誰啊,咦,這麼看像劉德華,這麼看又像Leonardo……”總之就是不像他紀明遠。
氣得紀明遠伸手使勁撓她,撓得陽顏不得不討饒:“好啦好啦,曉得是你。笨蛋,我誇你長得帥咧。”
紀明遠很自負:“那我也只是我。”
陽顏笑眯眯地看着他:“是啊,你只是你。”手上拿着那小玩藝兒,頗有些愛不釋手的味道,“你這是什麼時候做的啊?”
北京有泥人張,做這個很是擅長,但做到這麼逼真——仔細看,“哎哎,這衣服也是我的那套衣服誒。”
“那當然,我們就只是我們。”
是的,他們就只是他們,不管隔開多少歲月,不管經歷了多少故事,他們永遠都只是他們,如此,多好?
【作者題外話】:大家聖誕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