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地鐵發出刺耳的嗡鳴聲,穆晟峰專心致志,爲客人繪畫着素描。
一旁的薩克斯手肖恩早已揹着樂器離開,只有陸綺菱默默陪着他,認真看他一筆一劃的模樣。
兜裡的電話卻應聲響起,陸綺菱回神,掏出一看,卻是容媽:“容媽。”
“小姐,你怎麼還不回來?天色不早了。”容媽聲音有些焦急的催促道。
陸綺菱待在地鐵裡,注意不到天色的變化,此時容媽一催,她才知道一定很晚了。因爲容媽不經常給自己打電話,怕打擾自己學習。
收了線,陸綺菱看看手機上的時間,果然,已經快凌晨了。她放回手機,看向一旁專心畫畫的穆晟峰,不知該如何開口對他道別。
“怎麼?是不是家裡人催你回家了?”穆晟峰似乎感知到陸綺菱的猶豫,見他停頓下手中的鉛筆,擡眸對上陸綺菱的眼。
“嗯,的確有些晚了。真不好意思打斷你。那,我就先回家了,明天我們學校見。”陸綺菱溫婉一笑,便預轉身離去。
“先生,不好意思,我現在有事要走,如果你喜歡我的畫,明天這個時候來這裡好嗎?實在抱歉。”穆晟峰邊收拾畫具邊對客人致歉,隨即連忙朝遠去的陸綺菱追上。
“居然下雨了?”陸綺菱走出地鐵,卻發現外邊下起了雨,雖然雨滴並不大,卻能夠將人淋的溼透。
咬咬牙,準備衝進雨裡的時候,身後突然冒出來一個人,當然,那人是穆晟峰。
“你怎麼也出來了?”陸綺菱驚訝的問。
“這麼晚,我怎麼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家?下雨了,來,咱們用畫板遮一下。”說着,穆晟峰便高舉起足夠遮住他們倆人的畫板,舉過頭頂,遮住那歡快跳躍的雨滴。
“把你的畫板淋溼了,你明天怎麼用?”陸綺菱有些擔心。
“沒事。溼了可以烘乾嘛。走吧。”穆晟峰陽光的面孔呈現,極爲樂觀的說道,便與陸綺菱並肩,行走在雨中
。
彼此間,除了腳步聲,別的什麼都沒有。沉默數分鐘後,穆晟峰先開口:“我還是叫的士送你回家吧。”
“不用,很快就到家了。”陸綺菱依舊目視前方,隨意的說道。
“哦,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猶豫片刻,穆晟峰側目看向她,緩緩道。
陸綺菱加快的腳步稍作停頓,語氣平和的說:“問吧。”
“你,是不是結婚有孩子了?”穆晟峰終於道出了心內的疑惑。
只見,陸綺菱臉色驚變,表情極其不自然,她有些乾裂的脣被皓齒緊緊扣住,似乎隱忍着不爲人知的事,卻無從道出。
穆晟峰見她這副驚慌失措的模樣,更加確定了心裡的答案,原來,她真的是有家室的女人。陣陣失落襲上心頭,穆晟峰舉着畫板的手都開始發抖,變得無力。
“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問你。”見她不說話,他識趣了給他們彼此一個臺階來下。
“不,沒關係。我可以,回答你這個問題。我沒有結婚,但是,我有孩子。”第一次,這是沈紫夜的靈魂附在陸綺菱身軀後第一次將最隱秘的事,可以輕鬆脫口說出來。雖然,不是全部,卻也足以讓她自己感到震驚。也許,這就是本能的回答。
穆晟峰聞後,眸瞳閃爍着異樣之光,看向陸綺菱,卻發現此時的她變得異常堅定,哪還有方纔的慌亂。她,究竟是怎樣的女人?怎麼可能將情緒演變的如此之快?
“怎麼?還有什麼疑問嗎?”陸綺菱對上他那雙充滿了探究難懂的眸子,淡淡的開口,打斷他停駐太久的視線。
“真的很抱歉。我,我不知道…”穆晟峰迴神,繼續低頭前行,聲音透着一些陰冷,還有,一絲難以讓人察覺的欣喜。
“我們是朋友嘛,不用太見外。這件事,我只告訴過你一個人,連我的家人都還不知道,所以,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暫時替我保密。”陸綺菱大方的說道,卻從而提醒了穆晟峰。
見雨下小了,穆晟峰放下手中的畫板,帶笑的眼看向陸綺菱:“謝謝你第一個告訴我。我很榮幸。同時,我會做到替朋友保密的。你放心!”
“嗯,前面別墅區就是我家了。你不用送我了,也早點回去吧。明天我們還要上學。”陸綺菱點點頭,揮手對穆晟峰道。
“好,晚安。明天見!”穆晟峰心情不錯的對陸綺菱揮手作別,看着她柔美的背影緩緩消失在他的視線。
原來,她是單親媽媽。難怪會獨自一人,只帶着保姆跟保鏢前往巴黎求學。不過,她說自己沒結婚,那就是有希望嘍!穆晟峰滿心高漲,背起重重的畫具,朝自己租憑的公寓走去。
陸綺菱邁着有些沉重的步子,朝別墅走去,看着腳下溼漉漉的臺階,心裡揪痛萬分。來巴黎之前,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心無雜念,鑽研商學。可是來此,她才知道,要做到心無雜念,太難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的淚水,就抑制不住的流淌,卻不知爲何。心中總有太多的牽絆,每當無意的看到一個孩子時,她的心就開始劇痛難耐,發了瘋的想念自己千辛萬苦生下卻還未見一面的寶兒。她真的,無法做到割捨,割捨掉從前的記憶,屬於沈紫夜的記憶。
而每每憶起那個叫做嚴峻筱芸露的二人,恨意,就如同長着棘刺的藤蔓爬滿她的全身,直抵五臟,嗜血的仇恨讓她迷失的心再度振作,振奮起精神,重新上路,再苦再難,她都堅持不懈。學習各種知識,各種武藝,吃着別人不曾吃過的苦,受着別人不曾受過的委屈。沒錯,她就是要變強。變得誰也無法近身,第二次的生命,只能有她自己主宰!
別墅內通明一片,陸綺菱收斂思緒,掛着以往的微笑,進門。
“哎呀,小姐,你怎麼纔回來?容媽快要急死了。”容媽見到她,立即從廚房裡走出來,滿眼的擔心。
頓時,陸綺菱心內陣陣暖流劃過,讓她眼睛一酸,淚水溢出。多麼熟悉的眼神跟話語,好像,她靈魂的媽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