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大偉被他的直接給噎住了，決定不再問這個讓自己難堪的問題，還是直接解決他身上的問題吧，“如果重來一遍，在那個時候你會開槍嗎？”
“會。”莊立軍毫不猶豫地回答，“她說過她相信我的專業判斷，她既然相信我，我就不應該讓她失望。”
饒大偉一愕，隨即一臉讚賞，“是個好姑娘！看來是我多慮了？”
“之前心裡的確很後怕，腦子裡也亂得很……”他的脣角浮起一絲笑意，“但是她說的對，我做的也沒錯，所以沒什麼好後悔的，再遇到這樣的情況我還是會開槍。”
饒大偉看着他，對劉好好充滿了濃濃的好奇，這姑娘不知道是心大，還是格外理智豁達，他不希望莊立軍被無謂的情緒影響，但如果這種情緒給他帶來的影響是積極的，無疑會支持着他走得更穩更遠，着實是件大好事啊。
劉好好不知道自己讓素不相識的饒大偉好一頓感激，剛從老趙去了衛生院的她真是焦頭爛額。
就算她脾氣再好，也很難忍受老趙在自己耳邊沒完沒了地咋呼啊。
“我都這樣了，你們還不讓我住院？我要是回家出了什麼事，你們擔待得起嗎？”
“你又沒有怎樣？賴在我們醫院算什麼事兒？你知不知道牀位很緊張？”
“我是國家幹部，這是工傷，你們知道不？就這麼草草包紮一下想打發我走？還有沒有一點職業道德？”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事沒事，大家都消消氣……”劉好好好聲好氣地打圓場，“宋醫生，這裡還有其他病人，咱們還是出去說吧，別影響大家休息。”
“你瞧他還躺在這兒……”
“咱們出去說，出去說……”
“好好，你可得給我好好說說他！”
“一定一定，趙哥你就安心養病吧。”劉好好臉上的笑都已經快掛不住了。
“好好，也多虧你脾氣好，這個老趙啊……”衛生院的當班醫生受不了地走出病房，“明明沒事，卻要在這裡佔一個牀位，搞不懂怎麼會有這種人，耳朵擦破了點兒皮，非要說自己是腦震盪賴着不走，到底我是醫生，還是他是醫生？”
“老趙就這個脾氣，宋醫生您多擔待吧。”劉好好不好意思地說。
“那他要躺到什麼時候？他這是佔國家的便宜。”醫生怒氣衝衝地說，偏偏老趙是公社幹部，又不能把他硬趕出去。
“他大概受到了點兒驚嚇，他想在這兒呆着就在這兒呆着吧，要是有更重的病人，就把他趕到一邊坐着，他這個人膽子小，你嚇唬他幾句，他也不敢真的硬賴在病牀上。”劉好好幹笑兩聲，“這情況我還沒和我們公社張書記彙報呢，這裡就麻煩您了，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兒您讓人去公社喊我一聲。”
“你倒是跑得快，”宋醫生嘟囔了一聲，誰遇到老趙這種人，都想着要立刻脫身的，這倒也怪不得她，就是覺得這個老趙實在太討人厭了。
劉好好的提前回來讓劉學習嚇了一跳，“大姐，你不是去下鄉了嗎？我還以爲你趕不回來吃晚飯，都沒準備……”
“沒事兒，我到食堂蒸飯了，待會兒再打一個菜就行了。”劉好好連忙招呼她過來，“外面冷得很，過來烤烤火。”
劉學習應了一聲，把書包放了下來，劉好好給她倒了一杯熱水，“還真別說，這鐵皮爐子到了冬天還挺好用的，又能烤火，又能燒熱水，就是可惜煙大了些，有點薰眼睛。”
“這是燒樹葉茅草的，煙肯定大，聽說城裡有種燒煤的爐子，一點菸都沒有。”劉學習自從到金華中學讀書後，人開朗了不少。
“可惜咱們沒有煤票，買不了煤，不然搞個煤爐就更好了。”劉好好惋惜道。
“大姐，你今天怎麼會這麼早回來？”
劉好好也不瞞她，把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給她，原以爲自己的描述已經算是輕描淡寫了，結果還是把劉學習駭得連杯子裡的水都灑了一地。
“張書記也嚇了一跳，特地給我放了兩天假，讓我好好休息休息壓壓驚，派人去衛生院裡看了老趙，還給我們一人批了五個雞蛋，”劉好好正背對着劉學習，沒看到她的異樣，還笑嘻嘻地往下說，“其實我半點傷都沒有受，老趙也不過是耳朵擦破了點兒皮，你說這算不算因禍得福？”
“大姐，你真沒有受傷？”劉學習就連嘴脣都在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大姐要真出了事，該怎麼辦。
“沒事沒事，我還特地去了衛生院呢，放心吧，就老趙的耳朵擦破了點兒皮，結果他非要說自己難受，賴在衛生院不肯走，把裡頭的醫生護士氣得夠嗆。”劉好好笑道，“有解放軍同志在，我們哪裡能真受什麼傷呢。”
“怎麼好端端的在路上走，會遇上這種事，真是太可氣了！幸好遇上了姐夫，要不然我真是不敢往後想……”
劉學習想想還覺得後怕，其實這個年代的治安環境是很好的，她們這樣的單身女孩兒常常一個人在荒山野嶺裡走，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劉好好今天遇到的事情完全就是小概率事件。
如果現在有彩票的話，劉好好絕對會去買幾張的，今天的事兒的概率簡直就無異於中了大獎。
劉好好被她那叫得十分順口的“姐夫”給彆扭着了，“還沒結婚呢，別一口一個姐夫的，惹人笑話。”
劉學習不算敏銳，可也察覺出了劉好好在害羞，大姐那忸怩的小女兒情態稍稍沖淡了她的焦慮，難得俏皮地看着劉好好，“嗯，那還是叫未來姐夫更合適一些。”
“隨便你了，”劉好好的笑很僵硬，“這事就你我知道，回去別和天天、向上說，別嚇到他們。”
“我知道的，大姐，你今後下鄉可得小心點兒，還是隨身帶根棍子……”
劉好好“噗嗤”一笑，“帶棍子做什麼，今天人家把槍都掏出來了，我帶給棍子能頂什麼用？倒是你，今後也得小心點兒，孤身一人的時候別去偏僻地方，儘量多叫些人一塊兒走，有的時候看上去太平，底下的暗潮洶涌我們誰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