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鬱不知道這聲“嫂子”是不是在喊她,還是回頭看了過去,晨曦微亮中,昨天看到的那個女兵正朝她走來。
等她走進了,溫鬱纔看到她手裡端着東西,黑米粥外加荷包蛋,看樣子……她不說,溫鬱也知道這份早餐是給誰的。
忽然就不好意思起來,“謝謝你,以後早餐我自己準備就可以了。”
女兵對她笑笑,“嫂子,您不用這麼客氣的,我是陸軍醫的勤務兵。”
一句話,既道明瞭她的身份,也解釋了這些活都是她的分內之事。
上輩子雖然和軍人這個特殊的羣體沒有過任何接觸,一切關於部隊的傳聞,她還是聽到過的,比如部隊階級觀念很重。
溫鬱知道許多事不是憑她一己之力可以改變的,沒再說話,只是笑了笑。
……
溫鬱洗好臉走到餐桌邊,那個女兵把早餐都布好了。
溫鬱坐下,拿起筷子時,她忽然就有了主意,她不是一直想了解陸希南這個人嗎?眼前不就有個機會。
“你叫什麼名字?”溫鬱開始和收拾客廳的人閒聊。
“回嫂子,我叫趙陽。”
溫鬱喝了口粥,接着又問:“哪裡人?”
“回嫂子,我是蘇州人。”
溫鬱愣了下,“你是江南人?”
趙陽繼續收拾着,“嗯。”
溫鬱夾起荷包蛋,“難怪皮膚這麼好,聲音也很好聽。”
女孩子都喜歡被人誇,溫鬱思忖了下,決定把這個當成接下來談話的切入點。
“哪裡,嫂子你過獎了。”被人誇,尤其是對二十歲左右的女孩來講,的確是件高興的事。
等趙陽把家裡收拾好準備離開,溫鬱也把外人眼裡的陸希南弄了個清楚。
陸希南是陸家的長孫,自小就由陸老爺子撫養着,陸老爺子已經是將軍,從他小時候就非常希望他能把自己的衣鉢傳承下去。
陸希南真的沒讓陸老爺子失望,從小就是整個部隊大院裡學習成績最好的孩子,高考填志願時,按照陸老爺子的意思,直接填軍校,哪知陸希南在那個時候卻和爺爺彆扭了起來,他想報考醫科大學。
兩個脾氣同樣固執的人在一起,任何一方又都不肯認輸,就這樣身體一向健朗,將近七十多還在位,還能沙場秋點兵的老將軍被自己的親孫子氣的住進了醫院。
這些故事,趙陽也是從別人嘴裡聽來的,陸老爺子住院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只聽人說,陸希南去探望過陸老爺子後,就把志願改成了一所軍醫大學。
趙陽說:“嫂子,陸軍醫可是我們部隊醫術最好的軍醫。”
她說這句話時,渾然沒察覺到自己的臉頰飛上了兩片紅雲,眼底的愛慕之色是那麼的清楚。
唉,對人不瞭解,溫鬱真的不想輕易下結論說,又是個被陸希南那副漂亮皮相迷了心魂的人。
用好早餐,溫鬱拿着本書坐在沙發上,邊看邊想着趙陽告訴她的那些事。
“陸……陸軍醫!”一聲驚嚇中夾雜着驚喜的聲音從防盜門那頭傳來,溫鬱擡頭看去。
她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陸希南,佛經裡說過這樣一句話,“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目光在空間的某個點和他的對視而上。
他沒說完,那張臉一如既往的清俊奪目,溫鬱卻是莫名的心虛,收回目光,繼續翻着手裡的書。
和陸希南打過招呼,趙陽就走了,溫鬱掀起眼簾,偷偷地看過一眼,那丫頭,估計也覺得剛纔話多了,那個開溜的速度,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追在她後面要咬她。
防盜門悶聲一響,是被人關上的聲音,溫鬱莫名的緊張,目光落在書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
身邊的沙發朝下一凹,有人坐在她身邊,“收拾一下。”
“啊?”溫鬱側過臉看着身邊人,“收拾什麼?”
男人看了她一眼,目光輕移,最終還是落在她手裡的書上,“那就不收拾了,要什麼到那裡再買。”
……
天色快黑時,溫鬱終於知道他爲什麼讓自己收拾,他居然帶自己來了江南。
很早以前就有詩人這樣寫過,“煙花三月下揚州”這次的目的地,雖然不是揚州,卻是真正的江南水鄉。
耳邊響起的是根本聽不懂的吳儂軟語,入眼的是枝頭繁花點簇,整個人放鬆了很多。
“喜歡嗎?”頭頂傳來清越好聽的男聲。
溫鬱踮起腳聞了聞枝頭的梅花,清甜的香氣沁入鼻尖,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
“走吧。”男人走到她身邊。
等溫鬱反應過來,她的手已經落在另外一隻掌心裡,那隻手很大,把她的手整個包裹住。
指腹帶着一點薄繭,摩挲着她的手背,癢癢的感覺,迎面吹來江南的春風,很愜意。
“愜意”兩個字,剛跳入腦海,溫鬱立刻自己把自己嚇了跳,很一個城府極深的男人在一起,怎麼能有愜意的感覺。
她抽出手,悶着頭朝前走去,臉早紅的不成樣。
陸希南看着她的背影,正想追上去,電話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是凌良辰。
凌良辰的聲音依然是一貫的吊兒郎當,還帶着豪門公子的慵懶樣,“希南,在哪呢?”
“我在蘇州。”陸希南大步朝前走去。
“什麼?”凌良辰以爲自己聽錯了,換了個耳朵聽電話,“你說你在蘇州?”
“嗯。”陸希南點頭。
“就你一個人?”凌良辰的聲音帶着明顯的質疑。
“不,還有她。”那個她,不用言明,凌良辰也知道是誰,這麼多年來,她是除了那個人以外唯一一個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人。
他的聲音一下變的嚴肅起來,“希南,不要怪我沒提醒你,這個女人是溫家的用來陷害你的,再說了,你不是已經肯定她就是當年害死你……”
“夠了!”陸希南厲聲打斷他。
電話那頭一陣安靜,除了彼此的呼吸聲,什麼都聽不到,兩個人在同一個大院長大,是真正的從開襠褲就做起的朋友。
這麼多年來,陸希南第一次用這樣凌厲的口氣訓斥凌良辰,呆住的不止是凌良辰一個,同樣的還有他自己,用力吸了口氣,他放低了口氣,“良子,我有數的。”
凌良辰嘆息,“希南,我只是不希望你再次被女人傷到,更何況這個女人極有可能……”
話到這裡,他嘎然而止,電話那頭的人再次沉默了,良久才說了一句話,“良子我有數的。”
短短的時間第二次聽到這句話,凌良辰眉頭蹙了起來,還想開口,那頭的人已經掛了電話。
聽着電話裡傳來的嘟嘟忙音,凌良辰心頭一陣煩躁,他真的怕陸希南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溫鬱。
人啊,終究不是神,能控制許多,卻唯獨不能控制自己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