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二 死了嗎
“鬼？”趙紅豔彷彿沒聽到女兒的話，神色恍惚地繼續往下打量她自己。
當屋樑砸在她背上，當疼痛到麻木時，當她感覺到頭頂被一點點壓實時，在地底深處那最痛苦最絕望的黑暗裡，只有一個念頭在支撐她，就是小花。
“我不能死！”她這樣告訴她自己，“小花還在我懷裡，我死了，她就沒救了！”
我絕不能死！就是這個念頭讓她強撐着受傷的身體一寸寸往上挖，就是抱在懷中的那不曾消逝的一點溫暖，給了她無窮的勇氣與力量，讓她終於從地獄最深處爬了出來。
如果林季新在，一定會無比的驚歎，新人類的體質確實很強悍，但也達不到這麼逆天的程度，以正常人的觀點來說，此時的趙紅豔確實已經“死”了，但她之所以還能動，是因爲她瘋狂的執念使得靈魂超脫了軀體的侷限。
隨着趙紅豔的頭繼續往下低，她看到了她空空如也的下半身。
“我死了嗎！？”
這個念頭一起，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軀體裡轟然崩塌，她就這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靈魂超脫軀體可不是趙紅豔的正常能辦到的，現在的她，就如地球上那些曾經有過的例子，女兒遇險，不顧一切的母親把幾噸重的汽車推到一邊一樣，都是以燃燒自己突破極限爲代價，即便沒被這個男子一句話點破，她也已經油盡燈枯，沒辦法再支撐多久。
“媽媽，媽媽，”小花撲到趙紅豔身上，放聲大哭，“剛纔你都說要保護小花一輩子，你快回答我，你別嚇我……”
迴應她的只有母親早已冰涼的屍體。
“出什麼事了！”過了一段時間，一個路人從這經過，疑惑地湊過來，“小朋友，你沒事吧，要幫忙嗎？”
“你們！”小花慢慢扭過頭，她黑黑的大眼睛裡，鮮血正慢慢滲出來：“是你們！就是你們害死媽媽！你們都該死！”
“小……小朋友……”那路人強自鎮定，話說到一半，他突然驚恐地發現，他的身子正不由自主地往上升，彷彿有無形的手拖着他，讓他雙腳離地，更要命的是，那無形的手還在不斷用力，“怎……怎麼回事……啊——”
下一刻，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隨着密集的骨骼破碎聲響起，這男子整個身子劇烈地扭曲變形，無數血液從他身上迸射出來，如同被擰緊的溼衣。
“啪”地一聲，擠幹縮水，已經不成人形的肉渣掉了下來，那些血液卻不落地，而是慢慢運動，圍着小花形成一條不斷盤旋的紅色“絲帶”。
“你們都該死！”小花的目光又落在了昏死的那對情侶身上。
馬上，昏死的情侶也骨骼破碎身中放聲慘叫，鮮血四濺。
擠幹了這兩人，小花身外的紅色“絲帶”又厚實了不少，盤旋速度也快了幾分，她緩緩地一步步往前走，視線直直的，嘴裡不斷喃喃：“該死！你們都該死！”
當她走到前方不遠的一棟矮樓時，“砰砰砰砰……”接連幾聲破碎破裂的巨響，幾團人影帶着慘叫從樓房上直跌出來，人在空中一時卻並不落下，而是慘叫連連地扭曲變形，直到鮮血四濺，血被擠幹，乾癟變形的屍體才重重落下，血液則自動投向小花，讓那鮮紅的“絲帶”更稠更密。
四周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叫。
小花只是低着頭繼續往前走，馬上，她前方不遠的又一棟樓裡的住戶們身不由已地從窗口被扯出來，在淒厲的慘叫裡被擠成了乾屍。
“快跑啊！”
“寶貝，快跟上！”
“打電話報警，快！”
“老公，等等我！”
“救命啊！”
……
這一次，四面八方都響起驚恐的尖叫，腳步隆隆，很多人正以最快的速度逃下樓。
其實在那情侶發出第一聲慘叫時，就有不少人驚醒了，而在路人發出慘叫時，四面樓上的燈更是亮了大半，只是基本都是湊在窗口警惕地觀察，但看到這一刻，他們都已經無法抑制心中的恐懼，唯恐下一刻被扯出去的是他們自己，拼了命地逃得離這怪物更遠點。
這一切小花恍如未覺，只是低着頭一步一步往前走，但在她的四面樓房裡，不斷有人慘叫着被扯出來，在無形的力量中擰成肉團，隨着血液不斷匯聚過來，她身體周圍的“紅絲帶”逐漸變大，慢慢形成一個高過身體的血色漩渦，以她爲中心不斷旋轉，那黑紅的血液中，還可以看到一張張充滿痛苦的人臉，都張大着嘴，隱約能聽見若有若無的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