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 桃李滿天下的另一個好處
大年除夕，蘇家老宅格外的熱鬧，不僅要因爲要準備過年，還因爲這天恰好是方老爺子七十歲高壽。
歲月在方泉德的臉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痕跡，他坐在主位上，笑意昂然地看着滿桌子的一大家子。
“都齊了，好啊，每年我最盼的就是這個時候，雖然這天兒冰涼冰涼的，但是我這心坎裡熱乎乎的。”
“爸，這以後有空我們常回來看您，要不，您去邕城住上一段時間也成。”方大勇笑了笑，說道。
方泉德搖搖手，道：“你們的心意我知道，不過我老了，去了邕城也沒多大意義，還不如在這古城裡溜達，我對這裡熟，感情深，一離開心裡就空落落的，我想我這輩子是離不開花山了。”
“爺爺，等高考結束，我給你拍一個紀錄片吧，記錄你和古城的事情，這肯定是一個很值得紀念的東西。”
方洛心裡忽然想到，然後開口道。
方泉德愣了愣，然後笑了笑，道：“小洛，你要是考不上好大學，爺爺不高興，你甭想給我拍什麼紀錄片。”
“爸，小洛的成績好着呢，你放心吧。”方大磊見老爺子心情好像好了一點，順着話往好裡說。
方子琪在一旁看着牆上的鐘，聽着大人們說話，立刻跳起來，喊道：“爺爺，快過年了，您寫對聯吧，我給您去拿毛筆和紙。”
“對對對，爸，每年的對聯都是您寫，今年你也得寫，快把這件事給忘了。”方大勇點頭說道。
方泉德呵呵一笑，站起來，接過方子琪從書房裡拿出來的毛筆和大紅紙，在旁邊的桌子上鋪展開來，想了想，然後揮筆。
“宅後青山金虎踞，門前綠水玉龍盤。”
方子琪認了不少字，跟着方泉德的筆一個一個字將它們全唸了出來，然後再連起來念了一遍，最後清脆地喊道：“好。”
這一個‘好’字，讓所有人都轟然大笑。
貼好了春聯，然後就是一邊看新聞聯播一邊給老爺子慶生，觸景生情，方泉德提起了不少往事，讓一桌子人唏噓、感慨和淡淡的感動。
“嘭！”
忽然，古城的上空炸開一個絢麗的煙花，這時，電視裡、牆上的鐘敲響了新年的鐘聲。
“爺爺，生日快樂！”方子琪搶得最快，然後衆人紛紛說祝詞。
吃過了飯，大人們在院子裡聊天，方洛還有方明拉着小跟班方子琪出了門。
古城的小巷裡很多小孩子拿着煙花在亂跑，嘴裡喊着‘過年咯’、‘恭喜發財’等等，方明牽着方子琪的手，笑着對方洛說道：“好像昨天我們還像他們一樣滿巷子地瘋跑，但是一轉眼，我們都大了。”
“二哥，時間可是一把無情的殺豬刀啊。”
“殺豬刀？恩，這個比喻不錯，哈哈。”
方子琪顯然理解不了其中的含義，奇怪問道：“方洛哥哥，爲什麼不時間是殺牛刀或者殺雞刀？”
方洛捏了捏她鼻子，“小孩子，說了你也不懂。”
“哼，我纔不是小孩子呢，笨哥哥，你纔是小孩子。”小丫頭有點生氣地跑到方明的一側，不理方洛，不過時不時伸出頭來看他。
“怎麼樣，還有不到半年就要高考了，一直以來見你忙這忙那的，都忘記了你還是個高三學生，沒問題吧？”
方洛擡頭看了看頭上炸開的煙花，信心滿滿道：“放心吧，沒問題的。”
……
……
過完年，高三最後一個學期便開始了。
新學期的第一天，任應光就找方洛到走廊上談心，偌大個班級的人早讀課的時候靜悄悄的，沒人讀書，都轉頭看向走廊外面。
任應光還沒說話，發現教室裡安靜得不像話，走到門口，看到許多人都在看着自己，忍不住笑罵道：“讀書讀書，哪個不讀，等下我找誰談話。”
話畢，教室裡立刻響起雷鳴般的讀書聲。
“方洛，最後一個學期了，找你呢是想跟你說一件事，這個學期你最好別請假了，時間已經不多，雖然你的成績很好，這一點老師不否認，但是高考不是兒戲，縱使有什麼再忙的事，忍忍半年總該可以的吧，你很聰明，天賦很高，在努力一把，是很有希望考上非常好的大學的。”
方洛知道任應光遲早會有今天這麼一出，不然他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班主任。
“老師，這個我不能打包票，不過如果我請假，次數肯定不超過三次，而且每次不超過一週，你看怎麼樣？”
任應光想了想，最後無奈地笑道：“真搞不懂你，好像比布什還要忙，你可要記住你剛纔的話。”
“記住了。”
任應光揮揮手，“得了，回去吧。”
任應光在走廊裡站了一會，然後到教室裡走了一圈，最後才下了教學樓，回辦公室，半路上，他遇到了一個意外之外的人。
“任師哥，好久不見。”
周嵐捧着一堆書，有些意外也有些高興地朝任應光打了招呼。
任應光愣了半晌，纔想起來眼前這個清秀的女子曾是自己的學妹，名字好像叫…周嵐。
“小周，你不是在西鄰二中嗎？怎麼來七中了？”
周嵐正是方洛在西鄰二中的歷史老師，小周老師。
“任師哥，我調來七中了，怎麼樣，歡迎嗎？”
任應光從頭到尾地打量着這個當初在學校裡喜歡粘自己的學妹，想不到，幾年不見，整個人出落得更加漂亮了。
“歡迎，怎麼不歡迎？不過你怎麼調來七中的？”
七中作爲省重點中學，不僅是全省無數學子仰望的學府，更是很多老師嚮往的地方，能進到七中教書，本身就是一份榮耀。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好像是我去年帶的文科班成績不錯的原因吧。”
任應光想起了一件事，說道：“聽說去年曆史的最高分就出在你帶的班裡，還有幾個都是很高的分，對吧？”
周嵐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任師哥，我的運氣好罷了。”
任應光：“哎，不要這麼說，這是成績，不需要謙虛的，就像我班裡有一個來自西鄰的學生，成績明明好得不得了，但是平時總是太謙虛了，我都忍不住想鞭策他，說不準還是一個清華北大的苗呢？”
聽到西鄰這兩個字眼，周嵐好奇心上來了，問道：“是男生還是女生啊，叫什麼名字？”
“方洛，他就是從你們二中來的，這小子讓我真是又氣又樂，你說都高三了，一個學期請假加起來竟然有一個半月的時間，但是考試的成績竟然還是全班第一，這種人你說我該鼓勵他呢還是罵他呢？”
周嵐愣了愣，然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任師哥，說起來，我能來七中，這個叫做方洛的學生可是幫了不少忙。”
原來當初方洛在課堂上模仿袁騰飛的教學方法後來被周嵐反覆研究，進而總結出了一套和袁騰飛相近的教學方法，當她用這套方法用到教學當中去時，發現效果很顯著，學生們學習的積極性和主動性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進而出了不少好成績，正是靠着這套教學方法，周嵐的能力被廣泛認可，而她也得到了調到七中的機會。
聽周嵐說完這些，任應光愣了半晌才喃喃道：“沒想到這臭小子還挺有本事的，真是想不懂，你說他這腦子和別的學生那裡不同了？”
周嵐掩嘴笑道：“師哥，我又不是學生物的，怎麼會懂，不過既然方洛在你的班級，我找時間跟他敘敘舊，這小子有時候卻是聽愛鬧的，不過他確實一個很奇妙的人，和他接觸之後，你會發生一些很微妙的變化，你說這算不算個人魅力？”
任應光撇撇嘴，道：“他要是考上清華，我才承認他有魅力。”
此時，遠在教室裡的方洛打了一個打哈欠，然後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讓在一旁大聲念着古詩的孫磊目瞪口呆。
他指了指方洛，看向雷子光。
雷子光也在爲方洛感到吃驚，都到了衝刺的最關鍵時候，方洛竟然還這般懶散，簡直是屌爆了。
兩個人哪裡知道，方洛昨晚做了一套九九年的高考化學真題，因爲難度很大，而他又正好有一股牛鼻子倔勁，直到兩點多才做完，時間正好是兩個小時，好在分數還算滿意，不然方洛肯定又要把做不對的題目再啃過一遍，那時就不知道要到凌晨幾點。
中午放學的時候，謝縉過來找方洛一起回家。
如今蘇珊兒已經前往北京參加中戲的考試，表演系的考試安排在二月份末，考完了她還要趕回來準備高考。
“蘇珊兒爲什麼一定要考中戲？”
“她喜歡錶演，她說過，喜歡通過一部電影或者電影裡的一個人物給熒屏意外的觀衆傳達她想訴說的東西，一種對生活充滿希望的東西。”
謝縉聽完笑道：“她很執着，但也很值得敬佩，方洛，你呢，你以後想做什麼？”
方洛擡頭看着飄揚在城市上空的雲彩，說道：“現在還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話，做下一個喬布斯也不錯。”
“喬布斯是誰？”
“蘋果的CEO。”
“哦，不知道。”
方洛放慢速度：“那你呢，你以後想做什麼？”
謝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以前沒怎麼仔細想過，不過腦海裡大概有一個模糊的想法，或者是跟律師有關係之類的事情吧，不過現在又不確定了。”“爲什麼？”
“不告訴你。”
方洛：“……”
兩人回到梧桐小區的時候，方洛看着謝縉推着車子進了小區，準備坐公車回家，結果看到了謝水楠的車子。
謝水楠對方洛招了招手。
坐上車後，方洛笑道：“阿姨，你也該換輛車了，這車子跟你的身份不符啊。”
謝水楠淡淡說道：“我不看重這一點，方洛，還記得去年夏天的時候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方洛知道她在指蘇珊兒的事情，點了點頭，“記得。”
“按理我不該問這件事，而且你和小縉都還很小，思想都沒成熟，未來根本說不準，但是我是她媽媽，當然，你也不用擔心我會讓你做出選擇之類的事情，我只是想告訴你，一個人活着的時候，經常換位思考，將心比心，阿姨的話你明白嗎？”
方洛想了一下，苦笑道：“明白，不過又不太明白。”
“這樣最好，要是都明白了，也不需要我專門找你說話了，吃飯沒有，跟我一塊吃飯吧，小縉和她爸吃，我們去外面吃。”
坐在富麗堂皇的包廂裡，謝水楠靜靜地看着方洛一點不搭調的吃相，笑道：“見過很多孩子到了這地方拼命地裝作常來而且熟知這樣高檔場所規矩的樣子，你倒好，一點兒也不講究。”
方洛擡起頭，笑道：“我倒是想裝，但是真不會。”
謝水楠忍不住笑了出來，繼續說道：“聽西山說你下一步的計劃要往電子商務這方面發展，方洛，你的步子太亂了。”
“沒事的，阿姨，我從來不做吃虧的事情，而且小打小鬧的事情我也從來不幹，大的挑戰和越是不可能的，我越有信心。”
謝水楠笑着搖了搖頭，道：“真不知道你的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哪個孩子在你這步年齡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季川倒是算得上一個。”
“小川那是被他爸給寵壞了，從小就接受西方式的教育，和國內的孩子有些不一樣，他膽子也大，而且我那個妹妹也管不住他。”方洛吃飽了，擦了嘴巴後說道：“阿姨，電子商務，我準備和季川一起做，當然，具體他來做，其他方面我來考慮。”
謝水楠點點頭，給方洛倒了茶，說道：“小川這孩子適合創業，雖然年齡還小，打磨打磨也是一塊人才，想當初沈西山也是很小，現在不一樣做得不錯。”
方洛心說沈西山是你一手帶出來的，季川那個傢伙未必會信服於我，現在暫時理念一致，如果哪一天有了衝突，可能會變得麻煩。
不過轉念一想，電子商務方洛自己要比季川熟，而且看得透，那傢伙想壓過自己，永遠是沒有希望的了。
吃過了午飯，謝水楠從方洛回家。
第二天，方洛在教室的門口看到了一個讓他差點叫出來的人。
“小周老師？”
周嵐笑意盈盈地看着高了不少的方洛，道：“我還以爲你忘記你小周老師呢？”
方洛搖搖頭，回答：“哪能呢，不過，你怎麼在這裡？”
周嵐臉一板，說：“你猜？”
方洛一頭黑線，心說難不成自己在西鄰二中留了什麼禍患，現在爆發了，小周老師千里迢迢過來討債？
“請老師給點明示。”
周嵐看到方洛的樣子，心裡忍不住有些樂，她的年紀也不是很大，比方洛大了七歲，才二十四歲，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難免沒有真正的成熟，這不周嵐遇到和其他學生不一樣方洛，心裡忍不住泛起一絲孩子氣，笑道：“好吧，給你一個提示，那就是，我不走了。”
“不走了？”方洛想了好久才終於明白其中的含義，臉上泛出喜意，“你調來這裡啦？真是太好了，可惜我不是文科生，不然在你的課堂上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睡覺了，小周老師，我覺得吧，還是在你的課堂上睡覺睡得舒坦，起碼沒有壓力。”
“油嘴滑舌。”周嵐忍不住笑了出來，“對了，聽你的班主任說你上個學期經常請假，方洛，怎麼回事，什麼事情那麼忙，比學習還重要？”
事業這種事情方洛還真不好意思跟小周老師開口，想了想，只要隨意編排了一個理由矇混過關。
不過周嵐心情很好，沒有窮追猛打地深究，而且她從來沒有把方洛看成是一個平常的學生，於是笑着問道：“我聽說謝縉就在七中哦，告訴老師，你當初爲什麼轉學七中？”
女人的覺察力絕對是敏銳的，大師級的。
“小周老師，你明知故問嘛。”
“呵呵，還真被我猜中了，就知道你小子心裡肯定對我們當初西鄰二中的大美女有想法，怎麼樣，現在發展得怎麼樣了？”
方洛苦笑：“小周老師，你是不是準備改行當紅娘啊？”
周嵐聽完莞爾一笑，差點忍不住拿手去敲方洛的頭，道：“亂說什麼，老師是關心你，如果你遇到什麼困難，作爲女性，老師可以給你一點建設性的意見和幫助。”
“可是我還小，早戀是違反校規的。”
“方洛，都什麼時候了，還跟老師來這一套，我還不清楚你。”
方洛雖然知道小周老師和自己關心不一般，不過今天她的表現卻有些不對勁，方洛仔細一想，脫口道：“小周老師，有什麼忙你儘管說。”
周嵐臉忽然一紅，不過立馬恢復過來，知道自己的心思被方洛看穿了，左後看了一下，低聲說：“方洛，你們班主任任老師喜歡什麼樣的人啊？”
方洛恍然大悟，看着周嵐，良久才笑道：“小周老師，我懂了。”
周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知道就好，所謂桃李滿天下，就應該有這等好處，方洛，你老實說，這個幫你幫不幫？”
方洛的頭點得很快：“必須幫，小周老師，你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