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曄離開了,唐靜芸望着對方匆匆的背影,頭也不曾回,她眼中散漫着笑意,這個男人,她明明看見了他眼裡流露的一絲不捨,可是離開的背影卻如此決絕而不優柔,心中覺得對方和自己又合拍了不少。
她不習慣那些小兒女離別時的淚眼汪汪、互訴衷腸的樣子,她知道,自己不是那些能夠安安分分守在家中接受男人豢養的小女人,她是一個有野心的大女人,就像前世謀奪了唐家一樣,除了形勢所逼,若是沒有她的一份野心也用不着那般處心積慮。
今生她雖然不再想要唐家,可是她有自己的宏圖和野望,如果真的和一個男人在一起,那麼她相信,這樣的離別是一種必然的常態,如果每一次的離別都要弄得難捨難分,將會是一種災難。
目送着姜曄的離開,暮色下,她的脣角依舊掛着笑意,雙手插在口袋裡,心情頗好的叫了輛計程車,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區。
只是,當看到與老舊的小區格格不入的兩輛外地牌照的奧迪車的時候,她愉悅的心情就瞬間陰雲密佈,本來帶笑的神情也陰沉了下來。
唐靜芸理了理自己襯衫的褶子,雙手插在口袋裡,一步一步走上樓梯,老舊的樓梯看着有一種暮年的遲舊感,而她的背影中多少帶了幾分滄桑,她悄悄的抿起了脣,雖然早就知道某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可是當這一天來臨的時候,她的心中多少有些無奈,算算時間,憑藉唐家的勢力,也確實能夠找上這裡來。
她站在家門口,注意到自己的鎖已經有打開過後的痕跡,透過縫隙,裡面的光亮泄了出來。她不由自嘲一笑,真特麼的怎麼回事,明明是她的家,別人進的順溜無比,而她卻要猶豫再三。一種難言的憤怒和憋屈在心頭燃起,讓她那雙上翹的鳳眸一瞬間紅了眼角。
而就在這時,她發現了令她驚駭的一幕!
她只覺得自己的眼前的那扇門開始逐漸變得透明,從一開始的變薄,看透了木製的結構,一寸一寸的漫延進去,隨着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她的眼前豁然開朗,慢慢的眼前呈現出屋裡的場景,一個男人端坐在寒酸老舊的沙發上,身後站着四個黑衣彪形大漢站在他的身後。
下一秒,她眼前的場景消散,在她面前的依舊是一扇平淡無奇的木門,若是有人經過,只會以爲一個女子傻傻地站在門前好幾分鐘,沒有人會知道,在這前後的數分鐘之間,唐靜芸的世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驚,她覺得自己好歹是在紅旗下活了三十多年的人,沒想到不僅遇到了重生這樣詭異的事情,還居然得到了那種能夠透視的能力,只是,這個透視的能力要來幹嘛?她的心頭第一個念頭泛起的,就是姜曄不脫衣服她都可以透視他的身體,頓時被自己這個念頭弄的一囧。
好在她也是一個飽經閱歷的三十多歲心理年齡的人,還不至於弄得失態,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將研究自己這能力的好奇心壓下,臉上挑起一個冷漠的笑意,提腳狠狠地踹向門,果然門並沒有關實,被她一腳踹開,裝在牆上發出了“嘭”的一聲巨響。
屋裡的樣子和她突然透視所看到的場景一模一樣,一個年逾五十、頭髮梳的一絲不苟的老者坐在沙發上,他的身後站着四個保鏢打扮的黑衣彪形大漢,五人聽見門的巨響,都將快速頭轉向了聲音的來源處。
門口處,一個女子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她的身影陷在背後老舊的樓梯昏暗中,瘦削的身影顯得有些單薄和滄桑,她單手插在口袋裡,彎下腰輕輕的拍打了一下自己腳管處並不存在的塵埃,這才直起腰,露出了她那張出色的臉,一雙鳳眸上挑,嘴角露出一個冷冽的笑意,“大晚上的,我道是家中進了見不得人的老鼠呢,原來是幾條狗呀!”
老者眼中怒色一閃而過,想他這麼多年過來,何曾受過被人這樣嘲諷過?不過想起來之前家中老爺子的交代,他還是斂住了自己的怒氣,揮手止住了就要上前動手的保鏢,上下打量起眼前冷漠的女孩,“你就是唐靜芸吧?”
唐靜芸冷笑一聲,“都進了我的屋子,還有臉來問我是誰?難道你進來的時候事先沒有調查這屋主的身份?”
老者被她的話一時堵的失語。
唐靜芸冷哼一聲,走到飯桌邊拖了個靠背椅,坐在離老者不遠的對面,雙腿自然的重疊交叉翹起,十指扣住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這個老者她認識,姓秦,是唐家的大管家,也是唐家老太爺最信任的手下,據說已經在唐家做了幾十年的管家了,就算是唐志謙都要恭敬的叫他一聲“秦叔”。
前世就是他帶着人將她從兼職的店裡堵住了帶走,隨後憑藉着影帝般的演技和打動人心的言語,掐住了她的弱點,將她哄回了唐家,間接的造成了她前世偏離軌道的一生。沒想到今世雖然避開了那份兼職,可還是這個秦管家來尋找他。
秦管家有些詫異地看着唐靜芸沉穩的動作,這個女孩似乎一點都不曾因爲自己家裡出現了幾個陌生人而驚訝,也沒有因爲他身後的幾分彪形大漢而害怕,有的只是沉穩和淡然,這個女孩似乎和他調查中的並不一樣。
他一開始就沒把這個女孩放在心上,拿到調查的資料後,就發現這個女孩雖然比着同齡人成熟警惕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沒有經歷過太多的挫折和磨礪,到底不如在社會上真正闖蕩過的人那麼難纏。他本以爲搞定她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現在看來,一切還要重新打算。
“唐小姐,你似乎一點都不好奇我的到來?”兩人沉默了很久,還是秦管家先開口,打破了室內對峙的氣氛。
唐靜芸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有什麼可好奇的呢,反正我的親人都死絕了,難不成還是我那個讓我揹負了父不明二十餘年的混賬父親派來的人?”
那個凌厲的眼神讓秦管家下意識的心中一緊,隨即又被她的話一堵,他低咳了一聲,“唐小姐,我想您一定對你的父親有了誤會,當年……”
唐靜芸打斷了他的話,重來一次,她一點都不想聽見那些令人作嘔的修飾詞,將他的父親渲染成一個深愛而又不能愛,只能在無盡的痛苦中思念女兒的深情男人,這樣的話聽一次就夠污染耳朵了,聽兩次是對她人格的污衊,“有話快說,沒話就快滾,我覺得做人還是要實誠點,你就不擔心那些躺在地下的人回來找你?”
秦管家頓了頓,他覺得眼前這個女孩的眼神很銳利,一點也不像這個年紀該有的,終於開門見山道,“唐小姐,我姓秦,是京都唐家的管家,家裡老太爺知道了你流落在外,希望將你接回京都去養着,唐家供養你讀書生活的錢還是有的。”
唐靜芸嗤笑一聲,早二十年幹什麼去了?她日子過得艱難的困苦的時候怎麼就沒出現呢?現在她都長大成人了,有手有腳可以養活自己的時候跑出來,算什麼意思?如果不是圖謀她手中的那枚扳指,天知道唐家會管她的死活!她前世一定是個傻子,被三言兩語就哄騙了過去。
秦管家見她神色冷淡,不欲說話,頓時感覺棘手,繼續道,“唐小姐,你母親姓劉,可是卻讓你跟了我家先生姓了唐,想來她一定是希望你能夠認祖歸宗的,你又何必倔強你,若是你母親還在世,一定也會希望你答應下來的。”
唐靜芸鳳眼上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秦管家是吧,我母親都死了二十年了,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個意思,不如你到地下去問問她,也好託夢給我答覆。”她當初本來還猶豫着,就是因爲他這個原因最終回了唐家,她母親給她留下的也就這樣一個名字,所以哪怕是氣的要死的姥姥、姥爺也不曾改了她的姓氏。
真是個油鹽不進的女子,她似乎比一般人成熟她多,不管他說什麼總能反駁,言語犀利中帶着刺兒,而沉默聽着講話的時候,那淡笑的眼睛似乎在表示着不屑一顧,讓他一時間有些難以下手,好似回到年輕時候陪着老爺子在外談生意的時候,在和一個有着經驗豐富的談判者談判,他來之前並沒有將她放在心上,現在才覺得自己大意了。
“沒話講了?那就請離開吧。”唐靜芸保持一開始的動作不變,送客的意思很明顯。
秦管家沉默了數分鐘,也覺得今天恐怕是達不成目的了,“唐小姐,不要意氣用事。”留下這麼一句話,就帶着自己四個保鏢離開了。
唐靜芸挑脣一笑,嗤笑道,“這都是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