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溺寵妖嬈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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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卿一把掀開黑貂披風,紀隱有功夫在身,比她醒得快,忙幫她繫上披風,睡得正沉的瑤光被她的動靜驚醒,見她急急忙的起身,還以爲要起夜,當外邊傳來陣陣的吵雜之聲,她纔回神,外邊出事了。
王嶽翎心頭一跳,不顧單薄的衣衫掀簾而出,問道:“怎麼回事?”
王毅藍臉色慘白的把路扎爾等人的出現說了一遍,“咱們的守衛功夫不差,原本小少爺不該那麼輕易被抓走的,可夫人太可惡了,她見有人打劫將護衛全部喊過去只保護她一人,小少爺這纔會被人擄走!”
王嶽翎的拳頭攥得咔咔直響,臉色陰沉如水,除了蘇卿被蘇族長放火那一次,他還從沒有這麼想殺人過,“那些究竟是什麼人?居然膽敢動我兒子,該死!”
在這一刻,血脈相連,割捨不斷的親情才顯得那般真實,王嶽翎對王昀祁雖冷漠至極,卻不能說他一點都不愛自己的兒子,在聽見他被人擄走的消息,王嶽翎承認他整顆心都空了。
王毅藍拿出一封信,急道:“那些人黑衣蒙面,看似是劫匪,武功卻不一般,看起來像是西人,還留下了封信要我交給爺。”
說到西人,王毅藍焦急的眼神跟王毅白的對上,都在對方眼裡看到了凝重,他們都想到了這個人極有可能是閔嵇,如果是他,那就能解釋爲什麼會擄走小少爺了,他家爺娶了他的心上人,他不報復纔怪。
王毅白兩人包括王嶽翎在內,都沒把閔嵇當成蘇卿的哥哥看待,那眼裡的情意和緊張要說他不喜歡蘇卿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但兩人也只是知道閔嵇喜歡蘇卿罷了,根本沒往兩人早就交心已久那方面想,所以也只是認爲閔嵇在蓄意報復,也正是因爲這樣,對王昀祁的安危擔心到了極點。
王嶽翎看着信,臉色陰沉到了極點,整個人散發着一股雄渾的怒氣,看得王毅白兩人心驚肉跳,湊上去看了一眼,王毅藍忍不住大怒道:“閔嵇,真是他!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他真敢!”
蘇卿還未走進就聽見了這聲大喝,那熟悉的名字讓她的心臟跳漏了一拍,可王昀祁怎麼會跟閔嵇扯上關係?
蘇語呆在另一輛馬車上,聽見聲響本想要出去的,可一聽這聲炸喝,心知外邊的人肯定很生氣,她出去少不了要被人白眼,她撩開車簾看了一下蘇卿,見她身邊有丫鬟護着沒什麼事,便把剛穿上的衣衫脫了下來,依依疑惑道:“姑娘,咱們不出去了嗎?”
“不出去了,姐姐沒事的。”
依依哦了一聲,蘇語蹭了蹭暖洋洋的錦榻,閉上了眼睛,相比在帳篷裡睡覺,馬車內則暖和得多,像蘇卿跟她這樣有一輛單獨馬車的人都是睡在車內的,睡在帳篷裡的大多是下人。
王嶽翎眼尖的看見她,見她在聽見閔嵇的名字後陷入沉思,心微一擰緊,沉聲道:“這事我知道了,我會再派人跟他交涉,王夫人呢?”
王毅白臉色從未這麼難看過,閔嵇提出條件要拿蘇卿交換王昀祁,可蘇卿肚子裡還有爺的骨肉啊,怎麼能交給他,可小少爺也是爺的孩子,這究竟該怎麼取捨呢?
他煩躁的抓抓腦袋,心裡亂成一團。
王毅藍怒火騰騰直冒,道:“在我們後頭,應該快到了,這個臭女人自私自利纔會讓小少爺被抓走的,爺不能再放過她了。”
陸陸續續被派去保護王昀祁的護衛跑回來,亦是怒道:“大人,您一定要爲小少爺討個公道啊,這個女人簡直喪心病狂,竟自私到這種程度,小少爺好歹是她的孫子,她竟一個人獨佔了大半的護衛,若不是她貪生怕死,小少爺怎麼會被人擄走?”
王嶽翎怒極反笑,他脣角一勾,滿是殘忍的味道,“她會爲今天的自私付出代價。”
對王夫人,他一向不屑與之對抗,不僅是因爲她只是個女人,更因爲她實在太蠢,讓他動手的興趣都沒有,可這一回她真真正正惹怒他了,本來這次回京還是處在被動的位置,如今有了這個蠢女人,他必定要將主導權抓在手裡。
被閔嵇威脅的怒氣找不到地方宣泄,王夫人的自私爲他提供了一個發泄的藉口,王嶽翎眼神冰冷,殺意盡顯。
蘇卿在旁邊聽了個七七八八,拼湊一下也能還原整件事情,閔嵇應該是收到她的信了,怒極之下,派人把王昀祁抓走,他不願處在被動的位置任由王嶽翎佔盡主導權,便想以王昀祁威脅他,這樣雙方各握着一個籌碼,勢均力敵,但閔嵇的贏面因爲有了王昀祁而大了許多,畢竟他可是王嶽翎的親生兒子,而她只不過是一個外人而已,連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是他的,除非他已經冷酷無情到寧願犧牲兒子也要強行留住她的地步,不然閔嵇贏定了。
或許是想到了這點,王嶽翎始終未看她一眼,那眼神也那般冰冷。
看見這樣的他,蘇卿即明白了王昀祁在他心裡的重要性,她離開的機率也更大了,但此事皆因她而起,她現在沒有什麼立場說話,便握了一下瑤光的手,轉身離開。
瑤光看了糾結的王毅白一眼,心裡有些失落,從一開始這廝看她的眼神就古古怪怪的,王昀祁失蹤又不是她害的,不過……他們好像說了閔嵇,難道是大少爺派人抓走了小少爺?
扶着蘇卿回了馬車,瑤光忍不住問道:“姑娘,是大少爺派人抓走了小少爺嗎?”
蘇卿心情有些複雜,爲兩人最後能在一起而感到高興,但王昀祁這個孩子除了嘴巴壞了一點人還是很可愛的,被閔嵇抓起來當成交換的籌碼,這讓蘇卿多少有些愧疚,再來是王嶽翎,他對她很好,她知道,但感情這種事不是你對我好我就要喜歡你的,他對她的好她會記在心裡,以後找機會報答他,卻絕不是以身相許。
蘇卿淡淡的道:“我也不知道,看他們的心情很不好,你們小心一些,不要觸怒了他們。”
閔嵇跟她的關係還不是公開的秘密,對這事蘇卿只能裝作不知道。
紀隱表示知道了,眼裡卻閃過一絲興奮,爲閔嵇這一招實在是佩服到了極點,瑤光哦了一聲,心裡則想着要去找王毅白問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卿來了又回,王嶽翎不是沒看見,但他實在不知道要用什麼心態面對她,只能視而不見,暫時忽視。
片刻後,浩浩蕩蕩的車隊回來了,跟在馬車旁的丫鬟們有些狼狽,足以預見當時路扎爾等人出現給她們造成了多大的恐慌,光是看着她們,王嶽翎就能想象出王夫人貪生怕死的自私模樣,怒氣又上升了一層。
“將那個女人抓來。”王嶽翎冰冷的命令道。
王嶽翎陣營的護衛都知道,王夫人這回的作法實在是把王嶽翎惹怒了,都是知道他手段的人當然不會對王夫人客氣,大刀闊斧的走到馬車前,車簾一掀,將裡邊正襟端坐的婦人扯了出來。
“啊,你們這些該死的護衛!放開我,誰給你們的狗膽這樣對我的!該死的……”王夫人被護衛抓住手臂,那力氣大的直接把她從馬車上拽了下來,身嬌肉貴的她何曾試過這樣的待遇,頓時感覺手臂都要被扯斷了,心裡的怒火也是騰騰直冒,朝一直跟隨她的忠僕大喝道:“你們都是死人不成?沒看見本夫人……啊——!”
護衛將人扯到王嶽翎面前,擡腿在她腿窩踹了一腳,腿上傳來一陣劇痛,王夫人痛叫一聲,撲倒在雪地上,吃了一嘴的雪不說,那臉還正對着王嶽翎的皁鞋,她怒到了極致,心裡也不安極了。
路扎爾等人出現時,她只想着不能被殺掉,名聲也不能毀,一個勁兒的用當家夫人的身份威脅護衛保護她,得知王昀祁被人擄走的時候,她心裡說不怕是假的,那可是王嶽翎的兒子,跟她在一塊兒的時候不見了,指不定會氣得掐死她,想到這她腦子一轉,讓馬車啓程先回京城找她丈夫保命要緊,可抵不過怒氣沖天的護衛們,不顧她的身份就這樣被強行的連人帶馬抓了回來,見眼神憤懣恨不得衝上來給她一刀的護衛,王夫人心裡怕得要命。
聽她呼救,識相的老管家嘴巴囁嚅了幾下沒有說話,倒是一直狐假虎威的李媽出聲了,“大人,夫人好歹也是您的嫡母,您這樣實在是太目無尊長……哎喲。”話還未說完,暴怒的王毅藍擡腳對着她肚子狠踹了一下,喝道:“再多說一句,我讓你永遠閉嘴!”
李媽痛呼一聲,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疼得臉都白了,丫鬟們看見這一幕嚇得眼淚連連,再不敢幫王夫人說話了。
王夫人見此,心裡慌了一下,她掙扎着爬起來,意圖擺出那副當家夫人的姿態讓王嶽翎看清楚,她是他的嫡母,是隻能敬重不能得罪的長輩。
王嶽翎冷睨了她一眼,開口道:“把馬鞭拿來。”
王毅白領命,走到最近的馬車前把車上黑黝黝的馬鞭取了下來交給他。
王嶽翎這時候要鞭肯定不是拿來玩泥巴的,王夫人驚恐的瞪着眼睛,“你,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的嫡母,我啊——!”
王嶽翎凌空揮了一鞭,馬鞭割裂空氣,啪的一下抽在王夫人剛屈起的背上,將她整個人打得嵌進了雪地裡,隔着一層裡子的長襖,這一鞭都抽得王夫人背後見紅,可見王嶽翎心頭的憤怒,力道也是十足的狠辣,給人一種他要殺了這個女人的錯覺,雪地上,所有隨着王夫人來的下人們不寒而慄。
心裡不約而同的想到,夫人這回完了,小命估計要交代在這裡了。
王夫人慘叫了一聲,這一鞭下去幾乎將她的魂都打散了,但後背越痛她的心就越憤怒,她一臉猙獰的擡起頭,咬牙切齒道:“該死的王嶽翎!你居然敢打我!”
“一個愚蠢婦人,就是殺了你,王梣又能奈我何?”王嶽翎陰森的道,啪啪接連着又抽了兩下。
王梣,從一品的平章政事,在京城也是說一不二的大人物,在他口中卻像小貓小狗一樣,更別提人家還是他爹,如此大逆不道着實讓衆人驚掉了下巴,不夠轉念一想他身後之人,便也不奇怪了。
王嶽翎那般得那人看重,年紀輕輕已官居四品,只要那人肯提攜,假以他日未必不能跟王梣平起平坐,再加上那人勢力如日中天,他在京城可以橫着走,不過區區幾句罵爹的話,想要治他的罪實在不夠看,王梣都不怕,王夫人這個跟他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繼母自然更不用怕了。
蘇語聽着外邊的慘叫,一個翻身用厚毯堵住了耳朵,第一次對這個冰冷的男人害怕起來。
王夫人見他連王梣的面子都不給,她心裡是真的有點怕了,可王嶽翎的鞭子抽得啪啪直響,她除了慘叫打滾之外根本說不出其它的話來。
蘇卿聽着馬車外聲聲瘮人的慘叫,幽幽的嘆了口氣。
另一邊因爲反抗而被路扎爾一掌拍暈的王昀祁醒了過來,發現自己依舊趴在這羣野蠻人的馬背上,又怒道:“你們這些野蠻的西人還不放開我!等我父親追上來一定把你們碎屍萬段!”
路扎爾騎在馬上,啪的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哈哈笑道:“遲了,跑了一天,你爹就是長了四條腿也追不上我們。”草原的漢子都是一等一的騎馬高手,一個晚上足夠讓他們將那些人遠遠甩開了,想追上他們簡直是做夢!
王昀祁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打屁股,臉色漲得比身下棗紅的駿馬還紅,他咬牙切齒道:“我告訴你們這些野蠻的西人,你們別想用我來威脅我爹,榷茶制度是朝廷發佈的,我爹只是實施者而已,找他也沒有,就算把我殺掉也無濟於事。”
榷茶制度的實施等於變相的扼住了西人的咽喉,讓他們只能聽命於人,西人心裡的怒火而想而知,王昀祁很聰明,立即想到了這一點。
路扎爾摸着下巴,他也不知道閔嵇究竟讓他抓王昀祁做什麼,難道是因爲他還在定州時聽到的那些流言?他氣不過王嶽翎覬覦他老婆要把他兒子搶過來毒打一頓?可他又說了不能傷害到他,路扎爾抓抓腦袋,實在想不明白。
但絕不是王昀祁說的那樣,他嘿嘿一笑道:“你很聰明,可惜用錯了方向,嘖嘖,沒想到冉羅的情敵居然有個挺聰明的兒子,你這麼聰明你老子肯定也很聰明,不過做冉羅的情敵還是太遜色了。”
王昀祁聽着,腦子也快速轉了起來,聽這話的意思,這麻煩好像是因爲父親搶了這羣西人頭頭的女人引起的,只是怎麼會呢?父親那麼冷心冷情的性子怎麼可能會跟別人搶女人,他的女人除了他娘只有蘇卿而已,難道是蘇卿嗎?曾經他去打探蘇卿來歷的時候好像是聽說過兩人關係曖昧不清,難道父親真的搶了別人的女人?
也對,這些人粗魯又野蠻,根本沒法跟父親比,再說父親是個大官,那個頭頭肯定不如父親,所以蘇卿纔會被父親搶了。
可這飛來橫禍居然是蘇卿惹來的,這讓王昀祁氣得把蘇卿問候了一百遍。
“既然我父親纔是他的情敵爲什麼要抓我?直接找他算賬不是更好嗎?”王昀祁想了想,還是把王嶽翎推了出去,沒辦法,他年紀太小,勢力不足,他爹是大官,一定有能力大敗這些西人,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他變強了再報仇也不遲。
其實他可以說蘇卿已經是他爹的老婆了,他們就算綁了他也沒用,不過想着自己還在人家的手裡,要是惹怒了他們在他身上補幾刀怎麼辦?呈一時的口舌之快換來人家更大的怒火,少年老成的王昀祁聰明的選擇閉上嘴巴。
這也就導致了路扎爾這個傻蛋依舊一頭霧水。
“你問我我哪兒知道。”路扎爾嘟囔了一句,他要是知道就好了,偏偏冉羅又不肯跟他說,累死累活的跑到定州來綁了人卻不知道爲什麼要綁,可把他鬱悶死了。
聽出他聲音裡包含的鬱悶,王昀祁面朝地翻了個白眼,心道這人怎麼這麼傻,啥都不知道居然敢跑到定州來綁他,而聰明的他居然被個傻叉綁了,王昀祁氣得快吐血了。
兩天後的傍晚,蘇卿一行踏上了京城地界,坐在馬車內蘇卿都能感受到外邊的繁華,但她現在着實沒什麼興致,呆在馬車裡這麼多天,來到京城她第一感覺不是興奮而是鬆了口氣,終於到了,這麼多天可悶死她了。
繁華聲落,四周漸漸寂靜了起來,王嶽翎的父親官拜一品大員,府邸自然不可能在熱鬧街巷,片刻後,馬車緩緩停下,只聽王毅白的車外喊道:“少夫人,到了。”
紀隱和瑤光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見了興奮,當先下了馬車,蘇卿一探頭出來,便見一處檐牙高啄,莊嚴大氣的建築,還不待她打量一會兒,一個皮膚白淨穿着十分體面的中年媽媽領着丫鬟就迎了上來,笑眯眯的道:“這就是少夫人了吧?”
蘇卿看了眼面前的婦人,她眼裡雖有打量驚豔之色,卻比李媽等人善意得多,不由點了一下頭,道:“這位媽媽是?”
“府裡的丫鬟都喊奴婢麗姑姑,少夫人喚我麗姑便是。”麗姑姑從驚豔中回神,心裡讚歎道,怪不得爺會在定州那邊就匆匆完婚,原來新婚妻子竟是這般的品貌,那就怪不得了。
此時的蘇卿身上繫着一件紫貂披風,本就妖媚的容貌被這紫貂皮一襯,簡直就像狐仙在世,既純淨又妖媚,實在迷煞人也。
麗姑姑身後的小丫鬟眼神都變成了星星眼,看着妖魅無匹的蘇卿傻愣愣的。
王嶽翎走過來,道:“麗姑,進去再說,她有孕在身,不適合在冰天雪地裡站太久。”
麗姑姑一聽,眼睛一亮,看了蘇卿的肚子一眼,冬天人穿的衣衫多了,身段也看不清,再說蘇卿便是懷孕也不見一絲臃腫反而越發美麗,只要不說誰都不知道蘇卿竟然懷孕了,“是是是,少夫人隨奴婢來。”麗姑姑看着蘇卿笑得合不攏嘴,趕緊上前領路。
蘇卿見狀把隨後從馬車上下來的蘇語牽過來,麗姑姑看了她一眼,蘇卿笑道:“這是我的妹妹,蘇語,語語,這是麗姑姑。”
蘇語容貌水靈嬌俏,看起來可愛又天真,笑眯眯的道了句,“麗姑姑。”
麗姑姑展顏一笑,只道不用客氣,不過歡喜過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左右看了看,見那個酷酷的小少年不在,忙問道:“爺,怎麼不見小少爺?他沒跟你回來嗎?”
“嗯,他的課業未完成。”王嶽翎表情不變,淡淡應了一聲。
麗姑姑知道他對兒子十分嚴厲,心裡雖心疼卻沒懷疑。
蘇卿看了王嶽翎一眼,見他吩咐完之後便走到了王夫人那邊,估摸着他估計有事要處理便沒說話,跟着麗姑姑進了府。
而另一撥迎接的人卻僵硬的站在門口,看着那個被丫鬟左右一邊架着站都站不穩的王夫人,傻傻的面面相覷。
片刻後一個管事媽媽才問道:“這,這是怎麼了?”
那日王夫人被王嶽翎狠狠抽了一頓之後,便下了命令不准她吃飯,所以這兩日王夫人一粒飯都未吃過,平日只喝些水度日,身上的傷沒有大夫醫治,再加上飢餓,王夫人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因爲被丫鬟們收拾過,她身上累累的傷痕被衣衫蓋住了,但她身子軟得像骨頭一樣由丫鬟攙扶着,兩頰憔悴蒼白,兩眼木訥無神,就像一個病入膏肓的老太婆。
她的僕人受她拖累,這兩日吃沒吃好睡沒睡飽,又因爲王昀祁的事被護衛刁難,才兩天時間所有人都瘦了一圈,跟王嶽翎一行的精神奕奕相比,就像剛從貧民窟裡逃出來的難民。
李媽現在還是抱着肚子哼哼唧唧的,還是老管家道:“夫人水土不服生病了,趕緊扶她……”
“把她送去柳鬆院。”王嶽翎走過來,冷冷道。
在這兩天日,一行人深刻認識到了他的無情,現在他的話就有如聖旨,聖旨一下,哪有不遵旨行事的理,衆人話也不敢多說,左右架着王夫人匆匆進府了,留下一行迎接的人大眼瞪小眼,儘管心裡一肚子疑問,她們卻是不是主動去問王嶽翎的,闔府上下誰不知道王嶽翎跟夫人的關係不和,問他他也不會說,還是去柳鬆院看情況吧。
管事一個眼神示意,給王嶽翎一禮,便進了府門。
京城王家,亭臺樓閣,園榭廊廡,無一處不大氣,無一處不華美,蘇語跟幾個小丫頭眼睛瞪得大大的,對王家的景緻極爲讚歎,卻謹記劉氏的話,沒有像鄉巴佬一樣四處張望,除了一開始的驚歎之外都恢復了平靜的表情,麗姑姑暗中看着,頗爲滿意。
蘇卿隨同麗姑姑進府,一邊讚歎府裡的精緻,一邊聽她說話,也得知她是王嶽翎院子的管事媽媽,跟王嶽翎的關係頗爲親厚,王家的事王嶽翎只說了王夫人是他的嫡母,其它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至於是他不屑提起,還是覺得她沒有機會會來京城所以沒說,這各中原因蘇卿沒興趣細想。
而且現在身邊有個麗姑姑,她就算有什麼不懂也可以問她,比去問王嶽翎那個寡言的男人方便得多。
本想回到院子再問麗姑姑這府裡有多少少爺姑娘,誰知在路上蘇卿就碰上了一個。
“嘶,好生美麗的姑娘……”迎面走來一個身穿重紫孔雀暗紋緙絲袍衫的男子,他頭戴紫金東珠冠,外披一件華麗的鶴氅,相貌俊美,傲氣逼人,看見同樣一身高貴紫色的蘇卿,驚豔在了當場。
蘇卿看了眼他也是一身重紫,無奈一嘆,居然撞衫了,對方還是個男人,這樣的裝束走在一起還真是……天生一對。
蘇語眉頭一蹙,心裡暗道,怎麼才進府就碰上了一個大色狼?一邊哀怨她姐姐的容貌太惹眼,一邊扶着蘇卿把她往麗姑姑身後藏了藏。
麗姑姑也趕緊擋在蘇卿面前,道:“十一爺,這是九爺的剛過門的妻子,九少夫人,是您的嫂嫂。”
王嶽琮兩眼直勾勾的盯着蘇卿,後知後覺的道:“什麼?她是王嶽翎的妻子?”他皺着眉,表情懊惱極了,看向蘇卿的目光卻是垂涎三尺。
至於蘇語,漂亮是漂亮,要是沒看見蘇卿的話,他估計會有興致調戲蘇語一下,可現在她跟蘇卿站在一塊兒,跟她的妖媚一比,這點漂亮就不值一提了,是以,蘇語被他完完全全的忽視了。
蘇語也發現了自己就像個透明人一樣,不過在這種色狼眼裡,她巴不得能永遠隱形。
麗姑姑一抿脣,冷聲道:“九爺是您的兄長,還請十一爺尊重點。”
聽出他語氣中對王嶽翎的敵視,蘇卿不動聲色的打量他幾眼,發現這人一身行頭貴不可言,除了王嶽翎這種有本事的人能擁有這種待遇外就只有嫡系了,看他眼裡的高傲簡直跟王夫人如出一轍,仔細一看也有兩分相似,蘇卿心裡哼了一聲,約莫猜到他的身份,對他反感至極。
一個庶子,就算有些本事又能如何?王嶽琮有些不屑,不過美人在前,對美人他一向是憐香惜玉的,“哎呀,行了行了,不就是他的妻子嗎?我知道了。”
王嶽琮有些不耐煩,不過當視線轉向蘇卿時,他就變了一張臉,那笑怎麼看怎麼諂媚,怎麼看怎麼下流,還好蘇卿移開了目光,不然非得吐了不可。
不過蘇卿沒吐,身後兩個戒備盯着王嶽琮的婢子和蘇語要吐了。
見他難得的好說話,麗姑姑卻不見得多麼高興,行了個禮帶着蘇卿離開了。
待美人走遠,王嶽琮還呆呆的站在原地,嗅着空氣中殘留的瑰香,迷醉道:“美人啊美人,連身子都這麼香,老天真是待我不薄,知我日子無聊賜了美人於我,我一定要好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機會,美人這相貌,這氣質,這風姿,京城第一花魁鳳蕭蕭也只配給她提鞋而已……”
在一條岔道上,麗姑姑停下腳步,點了身後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婢女,道:“把蘇語姑娘帶到抱秋院,好生安頓。”
“是。”
蘇卿一笑,讓蘇語回院子好好歇息,蘇語乖巧的應了一聲,跟着帶路的丫鬟走了。
回到王嶽翎的院子,麗姑姑端來了暖身甜湯,蘇卿淨了手之後用了一些,讓丫鬟們將行李規整好,麗姑姑帶着蘇卿進了王嶽翎的臥房。
“這是九爺年少時住過的臥房,後來他公務繁忙,便一直歇在書房那,有好些個年頭不曾住人了,自知道少夫人過門後我便讓丫鬟們將屋子從上到下清理了一遍,就等着少夫人回京那天能派上用場,沒想到這麼快就用到了。”麗姑姑拉着蘇卿手,笑得一臉溫柔,看了一下她還不是很顯懷的肚子,問道:“少夫人這胎可是有兩月了?”
蘇卿摸摸肚子,笑道:“嗯,是有兩月了。”
麗姑姑一笑,復又嘆道:“老爺子也是心急,竟也不等少夫人胎穩了纔回京,不過年關快到了,老爺子估計是想一家子好好聚聚吧,少夫人可別見怪啊。”
過年這種一家團聚的事,蘇卿只想跟家人過,但處在人家的地盤上身不由己,蘇卿只能接受。
麗姑姑見她臉上似有倦意,不再多說,提了一句,“少夫人去歇會兒吧,問安的事兒明早去也不遲。”
蘇卿微一點頭,麗姑姑叫來瑤光二人,讓她們按照蘇卿的喜好把臥室先佈置一下,見她如此和善又細心,包括蘇卿在內的瑤光等人對她都很有好感。
而王嶽翎在拎着王夫人去了柳鬆院之後,平章政事王梣便把下人都趕了出去,留下父子和死狗一樣攤在椅子上有氣無力的王夫人。
“你們有恩怨,暗地裡鬥個你死我活我不會管,可是你將她弄成這個樣子,外人會怎麼看我?”能生出王嶽翎這般丰神冶麗的兒子,王梣相貌亦是英俊,不過他已年過七十,再俊美的男人到了這個年紀都是一臉皺紋,俊美不再,但那一身威嚴的氣勢卻可以讓人忽略他的年齡,心生敬畏。
王梣生性雖不風流,卻妻妾衆多,子嗣也頗豐,上到王超王榮那樣五六十的老頭,下到最小的第十五個孩子十四歲,年齡跨越之大,實在讓人嘖嘖稱奇。
“我的兒子被人擄走,皆因她而起,我若還任她逍遙自在,外人又會如何看我?”王嶽翎冷冷說了一句,用他的話堵他。
“昀祁被人擄走了?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可派人去救了?”王梣冷硬的面龐在提到這事的時候有些微的動容,王嶽翎雖是庶子,可在這麼多兒子中,他的能力最是出色,頗得他看重,對他這個孫子自然也是一樣,一聽他出了事,連王夫人被打傷的事也擱在了一邊。
“這事我會處理,這個蠢婦我沒要了她的命已是給了你顏面,下次若再騷擾我的妻兒,別怪我心狠手辣。”王嶽翎冷哼一聲。
王梣還想過問一下孫子的情況,可他還好好的站在這裡那就表示王昀祁沒有生命危險,他這個兒子不是吃素的,相信他會處理的,沉吟片刻,他道:“這事我不再追究,那你爲何會迎娶一個商人之女?還在定州那種地方成親,還沒有把我放在眼裡?”說起這事,王梣的臉色快速的陰沉了下來。
王嶽翎負手而立,面龐孤高冰冷,“我曾經說過,這輩子你們也只有一次主宰我的機會,在我迎娶那個女人的時候這機會已經用盡,現在我的妻子我做主,不需徵求你們的同意。”
見他態度十足十的不善,王梣的臉色越發難看,“我王家何等門第,怎麼能讓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進門……”
“她已有身孕,說這話晚了。”
王梣臉色一僵,吸了兩口氣,又道:“秦大學士那邊我看你如何交代,不僅娶了別的女人,還把他的寶貝外孫給弄丟了,你就等着……”
“我事我自會處理就不勞你費心了,等我妻子入了族譜之後,我會帶她回定州。”王嶽翎冷聲說了一句,拂袖轉身。
“站住!你這是什麼態度?三句不合就要給我擺臉色嗎?”王梣開始發怒了,他以前並不重視這個庶子,他會注意到他也是因爲他出色的能力開始嶄露頭角,也是因爲這個原因,這個兒子一向對他心存芥蒂,父子倆同住一個屋檐下交情卻跟路人一樣淺薄,在逼迫他娶了大學士的嫡女之後,兩人的關係更是雪上加霜,每每說話都充斥着一股濃濃的火藥味,他心知幼年時期愧對了他,可爲官多年的威嚴卻不容許他挑釁。
“怎麼?要攔我?那位若是知道我回京卻遲遲不向他請安,這罪責你擔當的起?”王嶽翎背對着他,難得勾起一個諷刺的笑。
王梣囁嚅了幾下嘴,最終一抿,不再說話了,王嶽翎大步離去。
王梣坐回太師椅上,這次回京,他本來可以將主導權握在手裡的,可半路被這個蠢女人攪出了變故,蘇卿又懷了身孕,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着這樣的女人入王家族譜不成?
僕人們看着他陰沉的臉色,小心翼翼問道:“老爺子,是不是扶夫人回去請大夫好好醫治?”
“嗯,請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傷藥把傷治好,但別驚動了其它人。”
僕人連聲應是,夫人居然被九少爺打成這樣,嘖嘖,真是活該,這種事要是傳出去也夠丟人的了。
女人的事還是交給女人做的好,王梣看着死狗一樣被架出去的王夫人,眼裡閃過一道精光。
而被蘇卿迷得暈呼呼的王嶽琮被下人找到,告知王夫人回來了,才晃晃悠悠的往她院子走去。
只是在看見那個臉色發黃,憔悴不堪,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般的女人時,他嚇了一跳,驚呼道:“這,這是我娘嗎?”
李媽身體不適,沒法照顧王夫人,現在在王夫人身邊伺候的是個名喚梅香的管事娘子,她嘆道:“十一少爺,夫人被打成這樣你不關心就算了,怎還說這種讓夫人傷心的話?”
王夫人上了藥,又狼吞虎嚥的吃了頓飯,纔有了說話的力氣,想起自己被毒打的事,王夫人既生氣又恐懼,見兒子居然還嫌棄她,眼裡淚花閃爍,“你這個不孝子,你娘我都被人打成這樣了你就不能幫娘出口惡氣?還在這裡說風涼話,這麼多年我算是白疼你了。”
蘇卿猜測的不錯,王嶽琮正是王夫人的親生兒子。
王嶽琮回神就是一怒,呵斥道:“居然有人敢打傷我娘,這人是誰?我非要把他千刀萬剮不可!”
王夫人聽見這話心裡纔好受了些,咬牙切齒道:“還不是王嶽翎那個狗東西!她居然敢當着下人的面鞭打我,還不讓我吃飯,此仇不報,我就是死了也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