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左家的小院,正好趕上午飯時間,霍靜好看到溫諒開心極了,忙將他引到餐廳,非要再加上一副碗筷,溫諒推辭不過,口中讓了兩句便入了席。左敬也難得的在家裡吃飯,瞅了眼溫諒帶來的禮物,道:“以後人來就行,不要買什麼東西。”
溫諒笑道:“知道左伯伯崖岸高峻,我可不敢造次。不過這東西是送給霍阿姨調理身體的,您就破例饒我這一回。”
也就是溫諒仗着自己年紀小,說話可以不必那麼的講究規矩,換了別人用這種語氣跟左敬說話,恐怕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賣萌的效果十分顯著,霍靜好立刻站出來護架,瞪了左敬一眼,道:“孩子說了是送我的,你操什麼心!”
左敬早年因爲葉雨婷母親的事,算是德行有虧,而霍靜好不僅不予計較,還真心的接納了葉雨婷,視若己出,不偏不倚,含辛茹苦的撫養成人,讓他又敬重又愧疚。這種敬重愧疚表現在家庭關係中,就是地位比較低下,缺乏話語權,被老婆一教訓,位高權重的左大書記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自去扒拉碗裡的米飯。
霍靜好收拾了自家老頭,溫言道:“小諒,你伯伯說的對,以後多來靈陽看看我們比什麼禮物都強,下次千萬別亂花錢了。”
“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
“你阿姨還沒糊塗呢,本草若蘭的口服液市場上賣的可不便宜,這幾天見我們同事好多都在買,兩盒得要二三百吧?”
左敬笑着插話道:“你要說別的就算了,這個我可以給他做保,別人也許要幾百塊,對他來說真的是不值錢。”
霍靜好奇怪的看着左敬,她對溫諒的底細略微知曉一點,知道他不是普通的高中小孩。好像已經自己開有公司,且很得丈夫看重,但具體是什麼並不清楚。
溫諒微微一笑,道:“左伯伯說的是,本草口服液是我公司的產品,特地拿來請霍阿姨試試,有不足的地方儘管提意見。也好督促我們改進。”
“啊?”
霍靜好真的有點嚇到了,道:“是……是那個贊助柯受良飛越黃河的本草若蘭麼?”
90年代國人對企業的品牌認知一般都來源自廣告,播出廣告的平臺越大,比如央視,廣告的聲勢越大,比如飛黃。在印象裡就是有實力有規模的超大型企業。以此爲標準,霍靜好的驚訝完全可以理解,因爲在整整一個九六年,再沒有一個廣告能有本草若蘭這麼轟動了!
“是,”見霍靜好徹底被這顆深水炸彈給炸的呆掉了,溫諒忙補救道:“本草若蘭只是剛剛起步,小孩子過家家。阿姨你也別太當真……”
霍靜好畢竟不是普通的家庭婦女,短暫的驚訝過後,恢復了正常的神態,不過眼神不停的打量着溫諒,道:“小諒你太謙虛了,我平時都不怎麼關注這些,也知道本草若蘭的大名。你小小年紀,竟然能創出這樣的事業。實在讓阿姨不知該說什麼好!”
溫諒其實也有意讓霍靜好多瞭解自己一些,唯有如此才能爲以後喊一聲丈母孃打下堅實的基礎,一個屢創奇蹟的年少才俊總比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有說服力,對不對?
“其實運氣佔很大的成分,當初跟柯受良合作,也不知道飛黃會有這樣的影響力。我給阿姨交給底吧,別看本草的廣告做的挺大。其實實力還很一般,在保健品市場的份額根本不值一提。”
溫諒越是如此,越是讓霍靜好刮目相看,勝不驕敗不餒。跟那些有點成就就恨不得廣而告之的人比起來,這個少年身上展露出來的穩重和謙遜,讓人不能不好感倍增。
接下來邊吃飯邊聊天,霍靜好對飛黃的所有細節充滿了興趣,溫諒一一作答,既滿足了她的好奇心,也無形中拉近了雙方的距離。比起第一次見面,這一次可謂有了長足的進步,從普通長輩的賞識,變作了家人般的親近。
飯剛剛吃完,左敬的秘書王自強彷彿掐着時間走了進來,站在客廳並不往餐桌這邊來。左敬拿了餐巾紙擦了下嘴,道:“好了,你們兩個歇一歇,飯也沒吃多少,說起話來沒完沒了。小諒,你下午有沒有安排?”
左敬既然這樣問了,溫諒就是本來有安排,也要變得沒有安排,道:“左伯伯有什麼吩咐?”
“等會我要和靈陽工商界的各位老總們參觀靈麴酒廠,你要沒有安排,也一起來吧。”
溫諒猶豫了下,他雖然不避忌拋頭露面,但現在還不到公然涉足靈陽商圈的時刻。不過左敬提到的靈麴酒對兩世爲人的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沉吟片刻,笑道:“好的!”
靈麴酒廠坐落在靈陽臨渠縣,酒廠不大,至少跟它的名氣比起來不算太大。十幾輛桑塔納組成的車隊浩浩蕩蕩進入酒廠辦公區,繞了一個半圈才全部停了下來。左敬,溫諒,王自強從一號車上下來,廠長薛勝帶着人早早的等候在一邊,伸出手來笑道:“歡迎左書記蒞臨指導。”
站在左敬身後的溫諒微微眯起了眼睛,任何從這個年代走過的人,都不會忘記薛勝這個名字,也不會忘記靈麴酒神話般的崛起,彗星般的隕落過程。這個傳奇人物此刻年不過五十,額頭飽滿,臉色紅潤,目光仍不失堅毅有神,身形厚重敦實,一舉一動帶着明顯的軍人作風。
事實上他也是從部隊轉業後臨危受命接管了當時快要倒閉的靈麴酒廠,用了三年的時間發展開拓市場,不僅拿下了當時業內號稱“得東北者得天下”的東北三省,甚至開拓到了新、西等邊疆省份。到了95年以6666萬拿下央視標王,知名度結合多年耕耘,出現了井噴的大好局面,僅僅一年之後的96年,靈麴酒的銷量增長了500%,利稅增長600%,成爲國內最火的酒類產品,風頭一時無兩。
現在,正是薛勝人生最爲得意的時候,所以他的眼中只有左敬,連身爲大秘的王自強都懶的多看一眼,更別提面生的溫諒了。
只可惜日中則移,月滿則虧。
盛極必衰,天道無可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