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晚上睡覺很沉的,你那破嗓子吵不醒她”嗯,你知道我爸不在是不是?。
溫諒微微一笑:“許書記的行蹤我老爸有第一手情報,我是第二手。”
許瑤懊惱的踢了一下腳,將幾片枯葉踢飛起來,似乎很不滿溫諒口中“許書記”這樣疏遠的稱呼。她不知道的是,私下裡溫大叔都直接喊名字的,當着小女孩的面已經收斂了許多。
許瑤轉過頭,看着溫諒的側臉,問道:“你幹嗎請這麼久的假期,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嗎?”
溫諒沒有答話,望向遠方飄飄灑灑的落葉,在空中反射着昏黃的街燈,如同下了一場金色的雨。
又起風了!
走開幾步,他嘆氣道:“是很重要!雖然我出不上什麼力,可在學校實在靜不下心,還不如呆家裡面,不管是好是壞,至少能跟大家一起承擔。
這一段時間,天天家裡人來人往,父親的眉頭越皺越緊,有幾次半夜睡醒,她偷偷的下樓,還能看到書房裡散出來的光線,聽到又壓抑又嘈雜的人聲。許瑤冰雪聰明,哪還不知是市裡面出了問題?但她不能問,因爲她知道就算問了,得到的答案永遠是父親威嚴又不失慈愛的黑臉。許瑤不能讓父親反過來爲她擔心,就整日裡裝作沒事人一樣上學、放學,繼續做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衆人眼裡的開心果。
離開媽媽和哥哥,執意到青州來陪着父親,不就是爲了儘自己的一份孝心,讓他在青州的日子不那麼孤單嗎?
“市裡有事對不對?我爸爸也有事對不對?”
許瑤握着他的小手突然緊了一緊,停下了腳步,美眸中盡是揮之不去的擔心。溫諒拉起她的另一隻手,就這樣四手相牽,面面相對,柔聲道:“市裡是有事,全是政府那邊出了幾個分子,但許伯伯絕對沒事。他已經是青州名副其實的老大,有了許多忠心耿耿的下屬,更有省委書記的支持,別說青州,就算整個江東省,也沒人奈何的了他,他不欺負別人就是好的了,怎麼可能有事?”
溫諒玲瓏剔透的怕有九個心竅,方纔還說許書記,現在立刻改口叫許伯伯了。
“真的嗎?。
“真的,我保證”。溫諒的語氣從沒有這樣的堅定過,只因爲眼前的這個女孩,她是許瑤!
許瑤提到嗓子眼的心慢慢的回落,瞪了他一眼:“我爸爸纔不欺負人呢”。
“對,對,虎父無犬女小隻有咱們的許大小姐會欺負人!”
“我就欺負你,就欺負你
小女孩的心思來得快去得也快,她無比相信溫諒的每一句話,也知道眼前這個少年有着不同一般的神秘,不然像紀蘇爸爸那件事豈是一般小孩子能夠插手並最終擺平的?顧文遠那樣的家世,說出了那樣狠毒的話,要紀蘇哭着跪着去求他,這段時間不還是老老實實的,什麼也沒有得逞?
這幾天一直糾纏她的心病悄然散去,許瑤頓時又活潑起來,笑着跑前幾步,雙手高高舉起,身子在紛紛落葉中輕盈的轉了幾個圈,金黃色的葉子落在頭頂,落在身上,落在掌心裡,將美麗的女孩映襯的更加動人。
“好美!”
女孩擡起頭,星空是如此壯麗,今夜有我,有你,有這片落葉,從沒見過這樣美的銀杏林!
溫諒一直微笑着,看着這個女孩宛若精靈般肆意舞動的青春,那種平緩中暗蘊溫柔的感覺,竟然是如此的美妙。
許瑤倒退着挪動腳步,低聲道:“我最近讀到一首詩,念給你聽好不好?。
溫諒點點頭,雙手插在上衣的口袋裡,慢慢跟上她的腳步。兩個人就這樣一進一退,保持着同樣的步伐,走在遍地黃葉的小道上。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蘋裡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楚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小
一首鄭愁予在吼年創作的經典情詩,風靡了何止是一代人?溫諒前世裡早已讀過無數次,卻從沒一次像今晚此刻,遊漸的溼潤了雙眼,觸動了心靈。
許瑤輕柔的聲音在高大空曠的林間穿蕩,身着紅衣的少女沐浴在月色下,剪水雙眸裡映着那個男孩平凡的臉,帶着點若有若無的纏綿和眷戀。
多少年後,回想起這一夜,那兩個曾經的少男少女,:二經驚豔了時光。個仍然溫柔着歲愛或被愛,不如相愛。
溫諒突然笑了,伸出手去,做了個極其仲士的動作:“跳個舞吧
“嗯,可我不會啊,,小
“沒關係,我教你,很簡單的。手放這裡,身子放鬆,好的。慢慢
“啊,踩到我了,你這師傅好爛!”
“好吧,其實我應該連續兩下左腳,將慢三當探戈來跳就踩不到你
“我踩到你了?痛嗎?,小
“不,”不痛!”
連續三次後,溫諒發現這樣不是辦法,道:“來,踩在腳背上,我帶着你
許瑤咬着下脣,臉側緋紅一片,黑色的小皮靴小心翼翼的踏上溫諒的腳背,雙手搭着他的肩膀,俏臉慢慢的埋在脖頸之間。
兩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心口的悸動編織出優美的樂曲。溫
落葉紛紛,金黃滿地,腳步不曾停下,幸福從未遠去,惟願心心相印,留住銀杏林中那一抹永恆的倒影。
愛或被愛,不如相愛。麪包車停在銀杏林的不遠處,兩人隱在黑暗中跟了上去,兩人蹲在入口邊的牆腳下。溫諒和許瑤並沒走多遠,從入口也能看到他們的身影,只要保持兩人在視線內,就不會出什麼問題。
不一會蹲在入口的兩人就看到兩輛塗着公安字樣的車開了過來,忙給安保卿打了電話。安保卿還在路上往這邊趕,沉吟一下道:“你們先躲一邊,那是劉天來,不用跟他照面,我馬上就過去。
”
劉天來帶着五六個人從車上下來,藉着微弱的光線,隱約能看到林中相擁着起舞的兩人。咕年早戀還是一個很嚴峻的話題,說的誇張點,甚至事關許復延的面子和聲譽。這一幕明顯不適合外人看到,劉天來輕咳一聲:“那邊都別過去,就在周圍看看,有人就轟走,去吧。
等衆人散開,劉天來點了一支菸,靠在車身上噴雲吐霧起來,不時轉頭看一眼林中的少男少女,臉上滿是苦笑。
身後傳來急加速時引擎的轟鳴聲,劉天來神色一動,右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當此風雲變幻之時,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他不得不防。一輛外型霸氣的黑色路虎越野從遠處的黑暗中冒了出來,在距離十幾米時就停了下來,安保卿從副駕駛座上下來,劉天來輕舒了一口氣,右手才離開了槍套。
“人在吧?”
安保卿第一句話不是客套,而是直接問起了溫諒。劉天來將菸頭扔在地上,用腳用力的踩滅,指着林中,道:“那呢,安然無恙!”
安保卿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頓時呆了一呆,眼光忙收了回來,擦了擦並不存在的冷汗,笑道:“那就好轉移話題道:“劉局長有一段沒見了,怎麼不去大世界休息休息?別是有什麼招待不週,這你得給兄弟個面子,千萬別見怪
劉天來哈哈一笑:“最近忙啊,我們就是勞累的命。上面一聲令下,我這腿都快跑斷了,哪像安老闆您天天都能享福啊?”
“還享福?不把老本都賠光了我就謝天謝地了
劉天來伸手點他兩下,笑道:“哭窮了是吧?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自從溫少給你出那些主意,大世界這兩月生意好的讓多少人羨慕?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說你安大老闆很快就能取代顧時同在青州的地位了
這純粹是玩笑話,誰也不會當真,安保卿拱了拱手,道:“這話誰說的,劉局你一定要告訴我,得罪了顧時同,我還在青州呆的下去嗎?”
這更是玩笑話,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大笑起來。
於是在這個深秋的夜晚,青州教父和公安局長一黑一白兩個完全不搭界的人,爲了同樣的目的,同樣的人,心甘情願早着寒風守在銀杏林外。
這,便是權勢!
從古到今,殺戮戰場,血腥朝堂,上至王侯將相,下至凡夫走卒,無數人追求的無非就是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可以無視綱常,可以踐踏倫理,可以殺人盈野,可以血流成河!
一將功萬骨枯,鮮血染就的王座,骷髏鑄成的權杖,就算是小小的青州,小小的權勢,也引得多少人生死相搏,不死不休!
溫諒揹着熟睡的許瑤從林中走出,一眼便看到了林外的兩個人心中淡淡一笑。
青州,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