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終於無話可說，之前看到梅里安的表演，他曾以爲這是自己能找到的最適合安娜的角色，溫柔、嫺靜，帶着東方人所喜愛的平和。
但此刻看見了風華的表演，他才真正覺得被什麼東西擊中了心臟，如此強大的表現力比那淚珠更加灼人，哈德只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表情漸漸嚴肅，雖然此前從未了解過這個演員，但他卻心有所感，現在的表演足夠精彩，但……還沒有結束。
風華稍稍擡眼，那雙眸子因爲淚水的洗滌顯得越發清澈，倒映着男人的面容，陸域直愣愣地看着女孩，在這雙眼睛中似是看到了此刻狼狽的自己。
男人輕輕伸手蓋住那雙眸，不想讓如此狼狽的自己被風華收入眼底，女孩卻一點一點拉開那雙大手，輕輕放在脣邊。
粉色的脣輕輕碰觸這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掌，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慾念，只有女孩那愈加充盈着感情的雙眸在鏡頭中如此奪目，令人久久難忘。
“不要怕，我在。”
鏡頭和時間都被定格在這一刻，女孩的脣角帶着悲憫的笑容，那雙總是會說話的眼睛，甚至是那手掌與粉脣交相輝映的畫面，無不令人感覺到風華的美好與純潔，在場的少男少女們終究低下了頭。
當你有足夠實力的時候，整個世界也只能閉嘴。
風華用自己的演技告訴所有人，華夏的演員，並不比好萊塢的差，甚至更受一籌。
哈德重放整個畫面，卻發現從開頭到結尾，竟然出奇的流暢，長鏡頭中女孩甚至沒有一個失誤，和陸域配合的更是如魚得水，帶着令人顫抖的默契。
從她做出的第一個動作開始，那輕輕撥弄頭髮的動作就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她的身上，白皙手指和黑色髮絲交纏的視覺衝擊感如此強烈，攝影師也很有經驗地將畫面停在這裡。
男人的表情帶着深沉的絕望，仿若整個世界都在瞳孔中碎裂成殤，在這悲憤的表情中，人們不禁開始疑問。
這是誰，爲何會有這樣的表情，纏繞髮絲的手指主人又是誰。
在這疑惑中，攝影師緩緩將鏡頭上移，女孩精緻而細長的脖頸，那潔白如玉的小巧下頜，鏡頭每上移一寸衆人的心就被懸起一分，乃至於到最後看到那帶着水霧的雙眸時，觀衆的心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爲風華之悲而悲。
隨着她的淚水，這份悲哀悲醞釀到了極致，胸口空洞洞只是想要咆哮，無數的話語從心中涌出，最後都化作無聲嘆息，被清風寄給明月，化作片片哀愁。
到了最後風華的那一系列溫柔而細緻的動作，更是將她和陸域之前醞釀的所有感情推向高潮，推向極致。
女孩的眼神不像梅里安那般只是單純的溫柔，而且帶着母親的寬慰。
是的，一個絕望中的男人或許並不需要女朋友的如何，而更需要能夠包容自己的失敗，讓自己永遠信賴的母親，風華一系列的動作讓陸域和觀衆們有着同樣的感受，那就是風華的目光能夠撫平一切傷痕，讓遍體凌傷的遊子倦鳥歸巢後獲得重新站起來的勇氣！
梅里安看向風華，女孩還如此年輕，到這份老辣的演技卻似是已然經過千錘百煉，令人驚訝讚歎。
或許這纔是最合理的，否則陸域也不會帶着風華來到好萊塢，開闢面向世界的戰場。
“啪啪啪。”
梅里安帶頭鼓掌，而後哈德加入其中，陸域坐起身來拍手，走了這三個人帶頭，其餘人就算再怎麼不情願也只能一起鼓掌。
雖然心中再怎麼難受，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女孩的演技的確超越了他們，超越了梅里安，甚至超越了好萊塢大多數影星。
哈德看向梅里安，眼中帶着遺憾和愧疚，在沒有看到風華表演以前，梅里安的確是她心中的第一人選，但見識到女孩如此精妙絕倫的演技後，哈德也只能讓梅里安退出了，風華現在已經是他心目中的最終、也是唯一人選，哈德願意爲了風華改劇本，將其中的安娜改成華夏人，其實仔細想想需要改動的也不多，只要將風華安排成墨靄在國內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舊識，來到米國後二人再次相逢，劇情也能更合理幾分。
能者上位敗者退場，這個圈子中的規則有時候就是這般簡單粗暴，風華看向梅里安，眼中也有些不安。
來到好萊塢見到哈德以前，風華一直不知道這個電影的女主角已經有了人選，若是當初早知道有了人選，風華絕對不會來參加試鏡。
但自從看到這個劇本以後，風華卻再也不想放棄。
陸域的這份更像是小說的劇本讓風華的心其實被一直大手攫住一捏一捏，卻把握着心跳最美的頻率。
“希望你能演好這個角色，她很棒！”梅里安伸出手看向風華，話語中沒有頹廢，眼中洋溢着鼓勵，作爲一個好萊塢的前輩，她有贏得起的本事，也有輸得起的風度。
作爲來自禮儀之邦的華夏人，風華自然不會驕縱自大，朝着梅里斯微微點頭，女孩的笑容帶着謙遜。
“謝謝，我會努力的。”
哈德看着這一切，只覺得心中亦是充滿歡欣，作爲一個導演，能夠找到那個最擊中心底柔軟那塊的演員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既然碰到了，他就不會放手。
“既然如此，那讓我們談談最後甄選的結果吧。”
哈德笑眯眯地環視一週，因爲梅里安的自承認輸，女主角這個位置也變得毫無爭議，反倒是劇本中飾演百老匯巨星的男女配角結果未出，前來試鏡的男男女女看向哈德，眼中卻沒有來時的雀躍。
在看過了陸域和風華的演技後，他們已經明白了這個圈子的殘酷，你自以爲的優秀或許在某些人眼中什麼都不算。
風華看向陸域，男人的眸光卻在路易斯身上流連，這種好不掩飾的灼熱視線讓女孩有些尷尬。
路易斯卻恍若未見，倒是秋冰不着痕跡地來到風華身邊，不願意再和路易斯爲伍。
風華半靠在男人肩頭，心中只覺得有些好笑，這種能夠看透別人內心的異能讓秋冰更加敏感，尤其知道身邊人某些取向不正常後。
雖然心中沒有鄙視或者其他情緒，但大概總是會覺得很奇怪吧。
不過這一次陸域看向路易斯還帶了別的含義，雖然這個大男孩自身沒有什麼演技，更沒有踏入過這個圈子，但陸域卻覺得沒有人比路易斯更適合這個男配角，因爲男孩身上透露出的那種星光熠熠完全是純天然不加後天修飾的，他站在那裡——他就是光。
“女配角最後的人選是伊麗莎白，男配角是雷克斯。”
哈德選擇的兩位男女配角都是外表出色也有一定知名度的演員。
雷克斯就是之前那位氣質優雅男，手持刀叉吃麪包，內斂的貴族風韻留給風華很深的印象。
未被選中的演員面上有些黯淡，卻也不會多說什麼，只能和哈德打聲招呼後就離開，哈德自然說了些下次再合作，好好加油日後前途無量之類的話語。
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哈德的電影向來不缺新人，今日沒有合作的機會，未必日後不行，得到安慰的演員也沒有太過氣餒。
“我們這個戲大概在半個月後進行拍攝，希望大家回去後能好好準備。”哈德將劇本發了下去，風華迫不及待地翻開，面頰立馬變成一個囧字，這純英文的劇本絕對是用來難爲人的，風華雖然英語水平還不錯，但也很難看懂太多專業詞彙，陸域朝着風華點點頭。
“回去後我的劇本印一份給你。”
女孩點點頭，還是本國語言看得更舒服啊。
哈德笑眯眯地看向二人“劇本的前半部分在華夏拍攝，我已經聯繫了那邊有名的導演，這一次屬於聯合拍攝。”
聯合拍攝……風華不禁吃了一驚，導演之前很少採用這種方法，先不說每個人的風格詫異問題，影片是每一個導演的心血，誰都不願意和他人一起分享，更何況聯合拍攝最後評獎怎麼評，誰來領獎，而且中間還牽扯到了一系列分成問題，因此聯合拍攝很少能夠實現，就算遇到這種狀況大多數也是前一位拍攝導演有了變故，生病或者有其他不可抗力的存在，纔會讓新的導演接手未完成的工作。
不過這份劇本比較特殊，前半段帶着華夏特有的傳統文化，哈德雖然據說也算半個中國通，但這種文化的內涵卻不是他能夠憑着短時間的看資料能夠深刻了解的，自然需要一位華夏本土演員的幫助。
其次，已經獲得過五次奧斯卡最佳導演提名，並且獲獎過兩次的哈德並不需要再用這樣的獎項去證明自己，這次影片最主要的目的是轉型，嘗試各方面的內容，獲獎倒不需要太過注重。
“哈德導演，您是和華夏的哪位導演共同拍攝呢？”
哈德摸了摸下巴上的一叢大鬍子，吐出略顯生硬的漢字。
“張繼然，唔，你應該認識他吧。”
何止認識……風華表示之前還覺得兩位導演除了膚色語言不同，其餘的簡直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當時還想着怎麼導演這玩意還能批量製造，絕對是從一個工廠同一生產線出來的，沒想到這兩人早就自己勾搭上了。
……
風華本以爲試鏡會持續很長時間，沒想到當天哈德就將演員定了下來，好萊塢之旅算是基本完成目標，瑪麗拉着風華一定要請她嚐嚐米國本土菜餚，盛情難卻之下風華只能陪着女孩一起用餐，在途中卻接到靳青的電話。
“華鳳，後天是《牝雞司晨》的首映會，你能來參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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