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你這是在指點她嗎?”蓮風從風華身後走出,眼底有着淡淡青色,顯然一夜未睡。
風華笑容多了幾分玩味“或許是指點,或許……誰知道呢。”
轉眼看向蓮風,女孩雖然看起來面色還不錯,但總有些蒼白。
“去睡會吧。”
“少主,我不困。”
風華故意作出生氣模樣“別說困不困,快點睡,這是命令。”
蓮風深深看了眼風華,對方眼中的關心顯然擊中了她心中最爲柔軟的地方,似是冬日暖茶令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手心,熨燙着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好。”雖然很想看那少主演戲的模樣,但蓮風向來知道風華的說一不二,倒是沒有繼續爭取機會,轉身回到風華的帳篷中。
助理的帳篷通常自備,但風華身旁的蓮風卻是例外,劇組中不少人都認爲這個助理有些疲懶,時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一會就看不見人影,甚至有些熱心人想要給風華再介
紹一個助理卻被風華婉拒。
蓮風所做的就是幫她打點好暗夜,自然不需要在劇組中另搭帳篷,否則旁人看她經常不在,恐怕心中疑惑更甚,因此蓮風只能在風華帳篷中睡覺。
輕手輕腳地脫下鞋襪,重新換了一身衣服後蓮風才捨得躺在風華的牀上,若不是現在條件不允許,恐怕她甚至會齋戒沐浴後才睡到上面。
蓮風腦海中回想着少主的話語,所有來自於那個女孩的關心和溫暖都在心中反覆迴盪,似是溫柔搖籃曲讓蓮風越來越瞌睡,輕輕蹭了蹭柔軟的被子,蓮風終於沉沉睡去。
這份愛意越加濃重,蓮風對少主的愛戀隨着歲月遞增,似是一杯越來越香卻苦澀的濃茶。
“劉邦,準備上戲。”靳青開玩笑似的看向男人,柳泉自然擺出一副皇帝架子走了過去。
只是風塵僕僕的造型卻讓這位“皇帝”顯得有些灰頭土臉,衆人不禁哈哈大笑。
因爲現在拍攝的主要是戰爭場面,所以影帝自然沒有他日在金鑾殿上的風度,反倒要顯出劉邦之前的落魄模樣。
要知道當初秦末天下已亂,全國各地煙火峰起,劉邦所擁有的在當時不過是一個小小勢力,甚至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但身旁卻已經聚集了一批不離不棄忠心耿耿的人員。
風華腦海中想着歷史知識,不過上一世因爲要進入演藝圈的關係早早就輟了學,這件事一直被風華引以爲憾,不過好在之前是文科生,對這些還是有些印象。
“華鳳,好好看着影帝大哥的演技。”靳青半是玩笑半是提點地開口,風華點點頭,十分認真地看向場中。
有句話叫做真正的演員渾身都是戲,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甚至就連走路的步伐都有着特殊含義,真正會演戲的人渾身都是戲,就連打個噴嚏都是爲了塑造人物形象。
風華知道這句話並不誇張,上一世她曾經和某個在國際上揚名的女星合作過,對方當時飾演皇后,只要居高臨下的一瞥就讓你不由得窒息,當日風華不過初出菜鳥,自然處處
被壓制,好在那位天后級演員十分喜歡提攜新人,面對被導演罵的狗血淋頭的風華不但沒有落井下石反倒施加援手,也爲風華日益精進的演技奠定了基礎。
不過可憐的是那位影后在兩年後被檢查出乳腺癌,若是切除那一塊應該還能至少活十餘年,但她性格倔強,寧可死都不願意做手術,最後只能香消玉殞。
風華當初只覺得扼腕嘆息,甚至在該演員葬禮上生生哭了不少時間,當日哭泣的人也不在少數,可見受其提點地後輩不知凡幾,德藝雙馨指的就是這一類演員。
當初那位天后去世後其出生所在地滿城哀慼,甚至有人將其定位爲文化故居,雖然最後這個決定沒有批下來,但也足以看出該天后影響力。
雖然在風華看來柳泉未必比得上那位天后,畢竟當初那位天后被譽爲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但卻也沒有輸多少,風華越加肯定當初柳泉所說不假,之後她找了不少柳泉早年飾
演的電影,雖然不過是其中小龍套小配角,但卻足以看出其演技已初具規模,爲何會籍籍無名一直到最後大器晚成,果然是那家經紀公司的“雪藏”。
“若不然,衆人就散了吧,也不需爲我枉送了性命,那人不過想令我投降,但我劉邦可降,衆位兄弟不可爲我壞了名聲!”柳泉聲音響亮,雖然說出口的話語有些打擊士氣,
但面上卻一片視死如歸的表情,卻讓周圍人十分感動。
很快就有人搖頭“大哥,我們追隨您多年……”
風華看向柳泉,即使在鏡頭沒有照到他的時候,柳泉依舊沒有放鬆面頰表情,恰如其分地渲染氣氛。
尤其是柳泉的坐姿,雖然和衆人一起坐在土堆上商議,但柳泉隱隱坐在上首,不但能表現出自己的身份地位,更能給人一種主心骨的感覺。
他的背一直挺得筆直,似是無論何種困境都無法壓倒他,令人想起錚錚鐵骨這個成語。
但他說話時卻總是環視衆人,似是重視每一個人的意見,尤其當有人開口時他的目光就會隨即轉去表示尊重。
風華看着都覺得佩服,自己來做也不過如此吧,靳青用目光看向風華,似是在詢問感覺怎麼樣。
風華點點頭,不得不承認柳泉的演技並不弱於她,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遇到的最強對手,但是對手也是朋友,正是因爲兩人間激烈交鋒和追逐飆戲,才能營造一幕幕精彩戲劇
靳青看了看柳泉又看着信心滿滿的風華,女孩雖然很推崇柳泉的演技,但卻始終只說不弱於……也就是不比風華強唄?
女孩的信心並不是因爲自大,而是建立在自身才能的基礎上,若不是親眼看見,會有幾人相信這般年輕的演員就能掌握鏡頭黃金分割點這樣的大殺器?
“我想通了。”風華還未來得及和靳青繼續溝通,身旁就傳來一道聲音。
靳青淡淡地掃了眼而後繼續盯着攝影機位沒有說話,只是心中有些疑惑。
這蘇蕊之前一看就和風華有過節,但現在看兩人表情毫無芥蒂,難道真的是故交,是自己猜錯了?
風華看向蘇蕊,兩人默契地走出圍觀圈子,周圍人都集中在一起看着柳泉演戲,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她們。
“蘇小姐什麼意思?”面對蘇蕊的示弱風華只做不知,眸光微閃看向對方面龐。
蘇蕊咬牙,心中涌起一股不甘心,但看着風華眼中的神色,那份不甘卻又很快煙消雲散“我的意思是,我輸了。”
風華搖頭,若對方想說的只有這個,那真是浪費了自己的時間“蘇小姐,我並不關心你輸了還是贏了,我本來就沒有想要爭個勝負的意思。”
“我……”蘇蕊想要說什麼,風華卻打斷了對方話語。
“我向來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蘇小姐既然調查過我的資料應該明白這一點,因此您若是日後不想與我爲敵,最好的方法就是永遠不要來招惹我,永遠。”
兩個字說的輕飄飄,但蘇蕊卻忍不住打了個寒蟬,雖然他們並未得到關於風華手段殘酷或者狠辣的資料,只是每一次看和她作對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自己可不願意當那零
落成泥碾作塵的殘花敗柳,最爲重要的一點。
風華和她是一類人。
蘇蕊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得出這樣的結論,甚至讓自身都覺得有些荒謬,但想到風華之前看向她的悲憫神色和說出的話語,都讓她產生一股親近。
對自己的敵人有親近感覺,無異於將自己送入虎口。
但蘇蕊只要一想到日後不用再和風華作對,和陳家作對,心中就涌出一股輕鬆。
說起來蘇家雖然和陳家有仇恨,但這仇恨根本沒有必要蔓延到自己身上,蘇穎從小將她拋棄在舅舅家,難道真的將她當成蘇家的人?
脣角露出諷刺,蘇蕊看向風華的目光卻帶了嚴肅“她找我了。”
風華很快明白蘇蕊所說的她是誰,但只挑了挑眉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蘇蕊忍不住開口。
“你、你知道?”
風華沒有否認“猜到一點罷了。”畢竟按照蘇穎的習慣,既然已經將蘇蕊當成棋子,何況這枚棋子還距離在敵人最近的地方,又怎麼捨得這般輕易捨棄。
想必這位“合格”的母親今早知道蘇蕊安全出現在劇組衆人面前的消息後,就已經開始重新謀劃,準備藉着蘇蕊重新將她一軍。
只是她太過自信,難道蘇蕊就一定要做那提線木偶?憑什麼,難道就憑着她身上一半關於你的血液?
不知爲何風華卻想到那個早已死去的風連榮,是啊,這個世界上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總是有一個兩個的奇葩親人,讓你就連稱呼他們父母都覺得羞愧。
被自己隨意丟棄的棋子掉頭一槍,不知道那以狡猾著稱的蘇穎又會是什麼感受。
虐待寵物的人可是會受到嚴厲懲罰,何況在蘇穎眼中蘇蕊恐怕連寵物都不是,畢竟這麼多年也沒見蘇穎來看看這個女兒,臨到有事了纔想起來慰問慰問,真是令人覺得可笑,
還不如時常餵食的寵物。
“你準備怎麼做。”風華靜靜地看向蘇蕊,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恨意,只是這恨意不是對着自己,而是對那位母親的“孺慕之情”。
“我現在站在這裡,不是很能說明問題?”
蘇蕊不復以往驕傲中帶着自卑的模樣,倒讓風華眼中閃過欣賞,看來心死過一次的人總能開竅,當初的自己不也是這樣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
只是不知道蘇蕊又能成長到哪一步。
這一天的戲拍攝的亦是格外順利,甚至就連風華本來期待已久的一場戲亦是因爲蘇蕊的退步顯得索然無味,勝利只不過是枝條上垂下的果實,一伸手就能摘到,就顯得有些無
趣,就算果實繽紛,入口也有些酸澀。
戚夫人和呂后對上後,蘇蕊雖然平日裡也因爲想要進軍娛樂圈經歷過一些培訓,但終究比不上風華的老道,自然節節敗退,加上她甚至刻意退讓不願意爭鏡頭,更是顯得鏡頭
中風華獨佔花頭美豔不可方物,而那戚姬太過小家子氣,周圍人看得連連搖頭,風華卻覺得對方進步了。
若是蘇蕊使出什麼搶鏡頭的方法風華自然也不會懼怕,甚至不需要多花費什麼功夫就能再搶回來,反倒將自己烘托出來。
蘇蕊這樣變得聰明,也不知道對自己是好是壞,風華勾起脣角,無論如何只有聰明人才能更好的辦事,蘇家內鬥,真是令人期待啊。
最近因爲蘇蕊的投誠和蘇穎事件暫時告一段落,加上風華劇組中的順利,簡直幸福到天怒人怨,唯一讓風華有些不滿意的……似乎就是秋冰那個傢伙最近竟然失蹤了。
其實說失蹤也不盡然,畢竟每天兩人會通過電話彙報情況,只是有些不習慣沒有見到那個男人,讓風華心中有些失落。
好在隨着劇情推進,柳泉和風華的戲份越來越重,風華忙得昏天黑地的時候也就漸漸將兒女情長稍微放到腦後,只有偶爾在背劇本的空隙詛咒那個冰塊被人綁架。
當然……綁架他的人很有可能會落到個抹脖子自盡的下場,畢竟實在很少有人能受得了秋冰那強大的氣場和君臨天下般的威嚴。
不愧是真正的“太子爺”。
風華平日裡的職業是演員,尋常人很難看出風華心中的失落,但蓮風最近卻能明顯地感覺到這位主子的心不在焉,而且作爲女人的第六感很準確地告訴了她少主到底爲何如此。
這種認知讓她羨慕,卻不嫉妒,秋冰大人的確是良配,相比之下自己這份感情或許更爲畸形,也不容於世吧。
場中央正是風華和柳泉戲劇高氵朝的地方。
風華的髮髻早已散開,正倔強地撒在耳畔,在狂風中多了幾分凌亂唯美,那一雙眼睛卻英氣十足,雖然周圍追兵不少,但她卻巋然不懼,只定定站在原地,偶爾看向夫君的眼
中含着柔情。
“夫人你先行一步,爲夫幫你斷後。”柳泉緊緊握住風華的手,臉上滿是堅毅“只要你日後將我們孩兒帶大,我就算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夫君不可。”風華伸手捂住柳泉的脣,在這惡劣情勢之下更是顯得毅然“要死一起死,我們二人夫妻同心,就算在下面也有個伴。”
“夫人……你、你糊塗啊。”柳泉搖頭,臉上滿是痛色,但握住風華的手卻微微用力顯然十分感動“現在可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你若是不在,那我們的孩兒又該怎麼辦!”
柳泉看着那寸寸逼近的追兵,雙眸圓瞪就要衝出去,風華卻不肯放手,淚珠順着面頰滾落,恍若珍珠般圓潤剔透,令人感受到無言的悲慼。
“夫君,您若是拋下妾身,妾身還不如一頭撞死在旁邊,何況您大事未成怎會折辱在此,不若讓妾身暫時斷後,等夫君日後再來接妾身。”
“夫人不可。”柳泉嚇得大驚失色,似是被風華的言語震驚,但他的面色卻漸漸陰沉,似是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行程度,歷史上的劉邦並不是一個純粹的大丈夫,而是譭譽參半
,不少人認爲劉邦不如楚霸王,但在審時度勢和用人方面,劉邦的確更勝一籌。
風華看着丈夫猶豫的表情,心中咯噔一聲,此刻追兵遍地滿目瘡痍,呂雉卻沒有放棄,但面對丈夫猶豫的表情,她似是明白了什麼,耳鬢廝磨的愛戀比不上生存的機會,果然郎心似鐵,在這一刻呂雉不知是否想到這個被父親認爲日後必定不凡的人物在此刻卻有了拋妻求生的舉動。
“但、但夫人說的也有理,那項羽小兒自認英雄蓋世,向來不屑於玩什麼陰謀,夫人若是落在他的手中,應該也能求個周全,不必隨我顛沛流離。”
男人期期艾艾地開口,風華卻只覺得猶如雷劈,腦海中轟隆一聲,面前丈夫尷尬的表情被無限放大。
慘然一笑,風華終於鬆開那一直緊緊握着的手。
“好,夫君保重,來日再見。”
正如當初決定嫁給這個男人一般,這一次呂雉亦是頭也不回地走了,再也沒有轉身,她的眼淚雖然在眼眶中卻不曾落下,她的裙角沾着泥土但身姿穩重只見高貴不見狼狽,她
面如美玉身段優雅似是面前不過是一個普通宴會,而不是動輒就會喪命的戰場。
柳泉咬牙看着那身影,最終亦是決然離開。
風吹裙動秀髮翻飛,面上的表情沒有視死如歸也沒有尋常婦人的恐慌,她站在原地卻恍若流雲,令人看得見卻似是摸不着,那一抹紛飛衣袂刺痛眼球,一滴淚水不知何時落下
已然滾在泥土裡,鏡頭拉近那眼中卻沒有絲毫水霧。
馬蹄嘚嘚聲幾乎在耳畔響起,四野之中出現不少身負長弓的騎兵,他們面色兇狠目光警覺,一看便知是精英隊伍。
“停!”似是發現異常情況,爲首者一聲令下,幾乎所有騎兵都勒住長繩,胯下戰馬幾乎仰起半個身子,卻依舊穩穩停駐,沒有一人從馬背摔下,更沒有一人讓那畜生再向前
一步,風華冷眼旁觀這令行禁止的一幕,似是明白爲何他們會落到如此狼狽的地步。
追兵們似是詫異面前竟然有一個婦人嫋嫋婷婷站在這荒郊野外,行軍路上除了那營妓之外很少見到女人,尤其是長相這般出衆的女人,但當他們仔細看那女人面容後卻又忍不
住大吃一驚。
那人雖然國色天香,但那雙似是不含任何感情的眸子卻讓人無所遁形,只不過一會的功夫風華的雙眼已從柔情滿滿變得冷硬孤寂,好似深井般令人望不到盡頭。
就算天天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士兵們也很少見到這樣一雙眼睛,爲首的人更是發現那婦人穿着不凡,想必不是普通人物,適才臉上的淫邪也消弭不見。
“準備。”爲首之人一聲令下,拉弓之聲不絕於耳,風華冷眼看去周圍盡是明晃晃的箭頭,只要那人一聲令下自己就將成爲滿身是箭的刺蝟。
但她不怕,向來被認爲是英雄的夫君臨陣脫逃,將她棄之不顧,風華心中沒有恨但也不再有愛,她的雙眼帶着死寂,甚至在聽到對方頭領的話語時脣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似是嘲諷自己,又像是嘲諷他人。
“來者何人,速速通報姓名。”
一聲厲喝響徹四野,風華卻面色如常不見絲毫懼怕,甚至頗有閒心地整理着下襬被樹杈刮破的裙子,而後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卻帶着令人膽寒的威嚴,配合着肅然面容更是那
些追兵不敢妄動。
“我乃單父縣,呂氏!”
“好!”
靳青喜不自勝地看向鏡頭,風華的出演越來越出彩,尤其是最後道出身份時的鏗鏘有力絕對能帶出震撼效果。
靳青已經開始想着要將這一段單獨剪輯出來作爲預告片,簡直太精彩了。
這句我乃單父縣呂氏代表呂雉徹底對丈夫失望,甚至沒有報出劉邦名號,這是一個分水嶺,在這之前呂雉是相夫教子賢能大度的妻子,甚至是親自陪着丈夫上戰場的賢妻,但
在劉邦臨陣脫逃甚至將妻子扔下斷後的睢水之戰中,呂雉卻漸漸轉變成日後衆人熟知的那個陰毒呂后。
在這荒蕪戰場呂雉終於明白一個道理,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依靠,只有絕對的手腕。
風華將這份轉變飾演的淋漓盡致,相信每一個觀衆都能清晰看出這份轉變,卻只會覺得劉邦膽小如鼠,而不是那呂后天生狠辣。
“我這次可真的當了下腳石啊。”柳泉摸了摸鼻子看向風華,眼中的欣賞不加掩飾,女孩的演技本就力壓新一代演員,這些日子更像是海綿一般如飢似渴地吸收着更多養分,
將自身演技打磨地更加純粹如刀,令人單單看着就將其中情緒植入骨髓。
“影帝要認清事實啊,你這後浪要被拍死在沙灘上了。”靳青這段日子也和衆人混熟,此刻正肆無忌憚地施展着毒舌本性。
“導演不帶你這樣挑撥離間的。”風華那邊準備進化妝師卸妝,聽到二人話語後不由得轉身看來。
“嘖嘖,早就發現這丫頭的耳朵靈着呢,現在被抓住了吧。”柳泉笑吟吟地看向風華,輪廓鮮明的臉龐散發着屬於成熟男人的魅力。
“怎麼樣,難道還敢炒導演?”靳青卻有峙無恐地看向風華,眼中滿是挪揄,盡是一片“有本事你咬我啊”的囂張。
風華看到這樣活潑的靳青實在有些不習慣,想當初這少年頹廢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毒舌起來真是令人想要……痛揍他一頓啊。
“炒導演倒是不敢,不過作爲陳氏影視的第二大股東,我想有必要和導演好好商議第二期投資喲。”風華眨眨眼,一派可愛模樣,卻讓毒舌靳都無話可說,只能傲嬌地轉過頭
裝作和攝影師討論場景的模樣,周圍人哈哈大笑,蕭燃在旁邊看着真是想爲靳青默默點一炷香,你們什麼時候見風華吃虧過,無知的人類啊。
風華吐舌繼續朝着化妝間走去,花季年華自然顯得分外可愛,只是……餘光看向周圍,只覺得衆人目光有些奇怪,似是在謀劃算計着什麼似的。
“小燃?”風華含笑看向蕭燃“不和我一起進去嗎?”
蕭燃搖頭,笑容可掬地迴應着“化妝需要我,卸妝你一個人就可以嘛,作爲一個有手藝的化妝師也是需要休息的。”
風華搖搖頭,心中只覺得越發奇怪,蕭燃平日裡可不是這般偷懶的人。
但若說蕭燃會背叛她,風華卻是不信的,並不是因爲相信那虛無縹緲的忠誠,而是相信沒有人能給出那背叛的籌碼。
這般想着風華又將心放回肚子裡,安心地進入化妝間。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一隻大手在化妝間大門打開時就從中伸出抱住女孩柔軟的腰肢拉到門內,風華眉頭緊蹙還未來得及多想原因,轉身想要脫離那不知是誰的懷抱,另擡腳毫不客氣的朝着男人
下身踢去。
敢輕薄我,就要做好斷子絕孫的準備。
只是那人卻像是早有防備似的將女孩輕輕一拽抱在懷中,不但用雙手禁錮了風華,嘴脣也毫不客氣地壓下,順腳踢上了化妝間的門,讓一衆想要看好戲的人發出失望嘆息。
口腔內充盈的氣息如此熟悉,風華身子漸漸變得柔軟,很快雙眸緊閉窩在那人懷中。
過了半晌二人才分開,風華有些氣息不勻地喘息,用眼瞪着男人,一睜眼就是一雙飛揚跳脫的狐狸眸,偏偏他的主人卻一本正經滿面嚴肅,女孩聲音中有着自己都沒發現的哀
怨。
“這段日子你到哪裡去了?”
秋冰看向女孩面容,正是古時婦人裝束,顯得那臉盤如玉眉梢含春,更因爲適才二人的舉動越發嬌豔好似春雨後的含露杏花,看得秋冰心神盪漾忍不住又俯下身子。
一根手指擋住秋冰薄脣,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懊惱,又來……
反觀風華眼中卻含了得意,招不在多,有用就行。
“小狐狸。”秋冰低低說了聲,卻又像上次那般含了風華的手指,酥酥麻麻的感覺自脊椎竄了上來,風華急忙抽回手掌,其上還有個淺淺牙印。
“你屬狗啊。”風華忍不住嬌嗔着,面容更見嬌美,秋冰伏在女孩肩頭低低地笑了起來。
“那你也是。”
秋冰素來被認爲沉默寡言,但一開口卻命中紅心,目光準確堪比洲際導彈,風華啞口無語只恨恨地看向秋冰。
是啊,自己未來要和這個男人成爲一家人,若他是狗那自己豈不……
風華冷哼一聲,主要想到這個男人許久不出現,好不容易出現後不但輕薄自己還這般氣自己,風華更是覺得氣憤難平,轉了身不去看那張妖孽般的臉龐。
饒是秋冰再笨都知道風華在生氣,他嘆息一聲將女孩溫柔地轉了過來面對自己,用鼻尖頂着對方鼻尖,二人鼻息可聞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貼到對方嘴脣,風華又忍不住紅了臉
,心中怨憤竟也消散了些。
“丫頭,彆氣。”
風華剛準備說話,手指卻被那人握住,十指交纏的曖昧姿態讓風華臉上一片醉紅,只恨自己竟然這般輕易就原諒了秋冰。
女孩若是這樣不矜持,說不得就會被旁人看輕了,以後一定要“欲擒故縱”、“推三阻四”才能原諒他。
這般下定決心,風華看向秋冰的目光卻只剩害羞,還未來得及再開口擺擺架子,指尖卻傳來一陣溫潤觸感,隱隱間帶着些許冰涼。
順着感覺朝着手指看去,一隻玉戒指就這樣被套在無名指指腹,風華有些驚喜地看向戒指,不是那種水頭清亮的玉質,而是溫潤豐暖,內裡卻蘊藏七彩的彩玉。
最妙的是那彩色痕跡隱隱竟然出現一個風字,再看卻又像鳳,無論是風華還是華鳳都配的上這玉佩,端的是巧奪天工鬼斧神工。
風華只看一眼就覺得心都要酥軟,最感動的不是這戒指顯而易見的高昂價值,而是秋冰的用心至誠,只要隨便想想就知道這樣的玉並不好買到,但秋冰卻已然將其套在自己指
腹,其中付出的時光和心思讓風華剎那間淚盈於睫,秋冰俯下身細緻地講女孩面頰淚水舔舐乾淨,柔軟似是一片羽毛。
“別……髒。”風華急忙想要推開秋冰,男人的手卻始終堅定地放在女孩腰肢不曾離開,只固執地看向女孩的眼,一定一頓地開口。
“不髒。”
好吧……被打敗了,風華羞怯難忍只能低頭,過了半晌後忍不住詢問。
“這……這是爲什麼?”
伸出無名指,風華看向秋冰的眼中帶着感激,但她知道男人骨子裡很傳統,若非到了重要節日,是不會這般鄭重地送東西。
是的,鄭重,不少人或許認爲送戒指就應該單膝跪地或者作出什麼其他儀式,但風華太瞭解秋冰了,對方眼中的緊張沒有瞞住女孩。
若不是因爲什麼節日,秋冰又如何會緊張,甚至小心翼翼先打散了她的注意力才送出禮物,分明生怕她不喜歡。
但自己又怎會不喜歡呢,就算秋冰送來的是一片葉子一枝花風華都會好好珍藏,更何況這價值連城的玉戒指。
聽到女孩的聲音,秋冰眸中帶笑地點了點風華鼻尖,伏在對方耳畔輕聲開口。
“今天十九號,準備迎接成人吧。”
……
風華面龐剎那間變成了一個熟透的番茄,甚至在這一瞬間想到很多,包括男人當時的承諾,最近這段日子太忙了,甚至自己都遺忘了生日這件事。
明天十一月二十號,自己就已經成年了,無論是心理亦或者……生理。
秋冰話語中帶着暖意,抱着小番茄般的風華心中滿足地似是擁有了全世界。
風華這纔想到之前那些人的眼神爲何那般奇怪,原來都在等着看自己的反應,這是秋冰給自己的驚喜嗎?
風華看向秋冰,在外人看來冷酷地閻王竟然也有這般柔情和細心地一面,唔……不過現在還不是互訴衷腸的時候。
“我們先出去吧,外面那麼多人呢。”風華在秋冰耳邊輕聲開口。
這些人若是看自己和秋冰這麼長時間沒有出來,說不定現在已經將所有發生的還未發生的都腦補完整了,恐怕都認爲化妝間內此刻春色無邊,人類的八卦能力可是很強悍的,
當然……雖然事實也差不了多遠,就算沒有到最後那一步但大家脣齒相依也讓室溫升高了好幾度。
“嗯。”雖然向來我行我素的閻王大人不太明白外面這麼多人和早點離開有什麼關聯,但今晚十二點後就是自家女孩的生日,他自然不會提出什麼異議,妻奴可不是陳家纔有
的,這秋家也不缺。
快速地卸了妝,好在蕭燃準備的卸妝油卸妝效率很高,風華很快就完成這一切,再打開大門後果不其然對上了衆人看戲一般的臉龐,每個人目光都隱蔽地朝着化妝間看來。
風華一開門室衆人急忙轉頭假裝忙碌自己的事,看得女孩只覺得有些好笑,尤其是面對那些轉頭太快扭到脖子的人。
“導演,您這是怎麼了?”風華故意走到靳青面前,看着對方捂着頸脖不住痛呼的模樣,只覺得分外好玩。
靳青看了眼風華又看了眼旁邊一看就知道有些不好惹的男人,只能訕訕收斂了毒舌“咳咳,我這是昨晚沒睡好,落枕了。”
“是……嘛。”風華勾起脣角“昨晚落枕到傍晚才發現,導演您這反射弧也夠長的。”
靳青氣得一連串咳咳咳,本來就扭到的脖子更覺疼痛,想要反擊回去吧但只要撇到旁邊那個男人,靳青也只能偃旗息鼓,秋家的人我們可惹不起啊。
看着女孩小狐狸一般的模樣,靳青差點就眼淚汪汪,這是標準狐假虎威有木有,不對,應該是一隻小狐狸藉着另一隻大狐狸的威風。
靳青看向秋冰,男人一雙狐狸眸恍若琉璃瀲灩,精緻臉龐似是罌粟,妖異卻有毒。
年輕導演眼中有着羨慕,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隱隱約約心中也對風華有過別樣心思,畢竟這個女孩無論長相亦或者性格都容易令旁人變成那撲火飛蛾,想要前赴後繼地追逐,但現在看着這個男人,自己所有競爭的勇氣都似是失去了一般。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靳青怎麼覺着這個男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和平了很多?不復剛纔的冰冷,難道是錯覺咩?導演只覺得自己向來敏銳的感覺大概出錯了。
或許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風華吧,靳青很快撫平心中失落,笑意吟吟地看向一對璧人“你男朋友沒有進入娛樂圈太可惜了,簡直生生剝奪了不少女性的福利啊。”
風華看向秋冰,男人的眉眼無一不精緻,周身冰冷不但無損於原本“美貌”,更是因爲距離感襯得他愈加出衆。
“我是怕他進入娛樂圈後將審美檔次拉開好多檔次,日後六宮粉黛無顏色。”風華眨眨眼,周圍見多識廣認識不少大明星的女性工作者們都對男人露出花癡表情,若不是秋冰
周身霜凍效果太強烈,又已經名草有主,恐怕早有人想要過來要電話了。
“果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柳泉嘖嘖兩聲,之前他只聽說過風華有一個了不得的男朋友,但從未見過真人,現在看來只覺得生了一副好皮囊,甚至可以稱得上妖孽,風華果
然沒有誇大其詞,這樣一個男人就算靠着長相也能吃遍娛樂圈,幸好他志不在此,否則我們這些老男人怎麼混啊,柳泉似是心有餘悸般摸了摸自己臉龐,唔,看來最近有時間又要
去美容院做做保養了。
幾個人互相調侃笑鬧了一會,很快靳青就大發慈悲地放人,生日特權嘛,臨走前風華已抱了一大袋子的禮物,無論貴賤都是一份心意,風華笑着收下,身旁男人兩隻手也拎得
滿滿當當,足以見得風華的好人氣。
劇組中所有人都催促着風華快點離開,蕭燃甚至開玩笑般地說“**一刻值千金”,本來只是調侃的話語,卻讓有着某種心理準備的風華差點將手中東西扔出去,只能害羞地低下頭當沒聽見,靳青更是第二天直接給她放了個假。
心中帶着感激,風華將手中禮物小心地放在秋冰後座,而後看向男人。
“今天……去哪裡吃飯,吃什麼?”
男人看向風華的眸中滿是柔情,輕輕俯下身啄了女孩的脣,笑得像一隻真正的狐狸。
“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