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抱着一堆文件來到莫讓的辦公室門口, 方要敲門,卻聽裡面傳出熟悉的聲音。猶豫了會兒,她躲到不遠的轉彎處, 伸出腦袋張望。
過了幾分鐘門突然被打開, 是尉遲雨漫。她愣住, 她爲何會在這裡?這樣……應是私下出入, 不然不會一點消息都沒有, 更何況她獨自一人,手裡也沒有公文包。
避開她,未來等了好些分鐘才敲門進去。將東西放下後, 並沒有立即離開。
“讓,你和我爸……”她忸怩的問道, 見她這樣, 莫讓嘆口氣。
“這事還沒定, 以後再說。”突然頓了下,他走到密碼櫃前, 毫不避嫌的蹲下準備開鎖。她遲疑了會兒,還是挪開視線。
他快速按下密碼,將文件拿出來,翻出一份報表樣的紙遞給一臉迷惑的未來。“你看一下這個。”她伸手接過去。“能看出什麼嗎?”他問道。
她狐疑的偷瞄了幾眼,立即擡眼看向他。“問我幹嘛?”內心涌起不安, 她將文件甩到一邊。“這是你的工作資料, 沒頭沒尾的我能看出什麼?”
他淡然道:“這不是你想要的嗎?”語調很平板, 他逐漸靠近的身形在她眼裡竟形成了巨大的壓力!不自覺的向後退了兩步, 她咳了聲:“我要這做啥?”
“如若尉遲家和田家出現什麼問題, 這些……都可以拿來做‘參考’。”他緩緩扯起嘴角,伸手點上她的眉心, 使得她的額頭一陣麻癢。“不是……不放心我?”
她愕然,櫻脣張成O字形,傻愣愣的盯着他。他再次拿起那份報表,塞進她手裡,嚴肅了表情。
“如果……必要的時候,你可以用到這個。”他低沉的嗓音帶起她心底的漣漪,有一絲猶豫,她加重了呼吸。“這樣,可以嗎?”他的話語似乎還稍有保留,她的眼眶卻溼潤了。
“我不懂。”低喃道,她深深嘆息。“這算什麼?”她被他弄糊塗了,他不可能拿僞造的文件給她,被看穿只是時間問題。但……總有股怪異的感覺。
“我今天下午有點事,可能會晚點回去。”他轉個身回到辦公桌前,翻閱文件沒再看她,也不搭理她的疑問。
捏緊手裡的報表,未來迷茫了。她該怎麼做?他爲何將公司的核心資料交給她?
正陰鬱着,身邊出現一道陰影。“什麼東西?”對方好奇的看過來,她立馬塞進包包裡,傻兮兮的笑道:“沒什麼啦。”對方不放棄的瞅着她的包。
“挺認真的……該不會是情書吧?”八卦大姐果然能想。
“我去吃飯了!”她答非所問的站起身,拿起包就衝出去。
終於擺脫那人,未來拍拍胸口,吐口氣。“真是的,她是看上我哪點了?”這樣緊迫盯人有錢拿嗎?
還未放鬆,她便看到一抹令她的心狂跳的身影!眯起眼睛向前走去,對方的步子很快,幾下就沒了影子。她小跑過去,四周望了望,再也找不到方纔的人影。
會是她看錯了嗎?應該……不會這麼巧吧。晃晃腦袋,這些天被弄得神經兮兮的。
她沒有追問他下午有什麼事,因爲她知道,今天……是某個人的生日。呵呵……準確的說,是“她”成爲……“許矜雅”的那一天。
走在陰涼的林蔭小道上,未來擦了擦額頭,溫度很高,在這裡才能得到些許靜謐。最初浮躁的心情也緩和了許多,這兒的人並不多,午間最熱的時候,大都在店裡享受空調。
包包彷彿有幾千斤重,她無法忽略掉。明明……以爲自己已經很瞭解他了,爲何到了此刻,卻迷惑了?
她並沒繼續向前,而是從旁邊的一條小岔路進去。一直走,蟬鳴愈漸增大,不久便走到盡頭。那兒有一棵樹,相較於其它要高大一些。
光影斜疏,彷彿身在夢中……她能清楚的看見,一個紫衣女孩蹲坐在地,溼紅的眼眶顯得楚楚可憐。她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彷徨與無助,想要走過去,卻沒有力氣。
就在此時,另一道影子靠近女孩,女孩見了他,立即起身,欲言又止的望着對方,許久,男人將背在身後的手伸到她面前,手心裡……是淡紫水晶製成的薰衣草髮飾。
“生日快樂。”
他溫柔的替女孩別到她柔順的長髮上,女孩的脣角終於扯起弧度。“你怎麼知道……”頓住,她的神情又黯淡了起來。“他忘記了,我的生日,我喜歡的東西……我等了他一整天,他都沒有回家……”
男人嘆息,擡手想要觸碰她,又退縮了。“或許是太忙了。”
“他的荷包裡,有藍玫瑰的項鍊。”她突然說道,蒼白的面頰更顯憔悴。“是給我的嗎?可是……到現在,都沒有他的人影……”分明,是送給另一人。
男人握緊雙拳,略長的劉海遮住雙眸,卻掩蓋不了怒意。壓抑住內心的沉痛,他努力放鬆語調。“髮卡喜歡嗎?”轉移話題,方纔博她一笑的髮飾起了作用。
“恩。”她抿脣,暗自嘆息。“若,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一定很傷心。”她仰頭望向他,微微笑了。“你就像上天派給我的天使一樣,總在我最難過的時候出現。”
他苦笑了聲:“不,你纔是我的天使。”兩人對視着,深深望進對方的眼眸裡,彷彿天地萬物只剩下彼此一般……
“那,我能幫你什麼嗎?”她忽然開口,男人僵了幾秒鐘,轉移視線。
好半天,他才緩緩開口道:“我上次說過,想拿下一個項目。”她點頭。“可是欠缺許多資料……”他顯得很爲難。
女孩毫不猶豫地回道:“我幫你。”他訝異。“洛夕有很多,反正不是田家的內部資料,我能拿出來,他不會注意的。”
男人似乎並不開心,瞟過她水潤的眼眸,他不敢直視。
未來的心顫抖着,她看着女孩單純無辜的表情,忽然很想笑!“那是假的……”她緩緩開口,沙啞的嗓音無法融入其中。女孩和男人的身影逐漸模糊,彷彿只是疏影間的幻覺。“無條件的相信她……李若,你是太笨了,還是聰明到以爲沒人能騙過你?”
待她終於能挪動腳步時,方纔的幻影早已消散。她走到樹下,在女孩站的位置停住腳步,手掌貼上樹皮,粗糙的觸感磨得手心發癢。
忽的,在這寧靜的氛圍裡,響起另一道突兀的腳步聲。未來僵住,緊張的呼吸起來!
她回過頭,逐漸靠近的身影……一瞬的迷茫,時光的交錯,她收回手。
對方也瞧見了她,微愣。
“怎麼是你?”未來脫口而出,瞅見他先是愣愕,再是苦澀的表情,又低下頭。
“不能是我嗎?”對方尷尬的說道。“難道……只有他,才能在這裡見你?”
未來垂下眼瞼。“只是很驚訝,你……”田洛夕,竟會找到這個地方。
“我說過,我從沒忘記矜雅。”他打斷道,深深凝視着她。“我知道這裡是她的小天地,也從未想過來叨擾她,卻沒想到……”在這裡,她會遇見那個人。“只是現在……似乎一切都顛覆了。”
“不是顛覆。”她輕聲道。“是重來,一切……都重新開始。”許矜雅人生的終結,是尉遲未來的開端。
“這兩年我按照你說的做了。”他輕咳了聲。“戒掉習慣,重新開始。”
“然後?”
“然後……我發現一件很無奈的事。”他笑道。她疑惑不解,用眼神詢問。他卻答非所問:“我絕不會手軟,即使是你。”他現今的重心是公司,絕不容許任何人趁虛而入。
“我知道。”她有些好笑。
“矜雅。”他突然喚道,她怔住。“很多時候,我真想再任性一回。”不顧其他人,抓住她,無論明暗。“但我知道……”他的心泛起酸意,一想到那張憤恨絕望的臉龐,便無法動手。“那樣的話,只會再害你一次。”因爲他,她已經死過一回,如若再有一次,他一定無法承受。
她的心緊緊收縮,有股窒息的錯覺。
“當你說……你恨我,不會原諒我的時候,我是真的很痛苦。”他的聲音很潮溼,好似豆大的雨滴狠狠打在她的心頭。“所以我猶豫了……你出事的那天,我向雨漫提出分手。”
她震住,不可思議的盯向他!他扔了一顆炸彈進她的腦袋,她只覺得一片混亂!
“……那時候,我接了她的電話,告訴她……”他深深吸氣,好久,才能再度開口。“我說,我會找到你,重新考慮我們的婚事,讓她也冷靜的思考一下……”
他緩緩靠近她,她向後猛退了一步,背部抵住大樹。
“只是我沒想到……就那麼幾分鐘……”他的喉頭哽住,猛咳了幾下。“我寧願出事的是我。”
他的嗓音沉沉的,沉到她以爲自己墜落崖低。
“我不信!”她吼道。“你只是在爲自己找藉口,替自己脫罪!”
“我說這個,並不是要你信我,更不是……”他哀傷的看着她,脣色青白。“我只是單純的想告訴你。”他不願憋在心裡一輩子!
“晚了……”她不斷搖頭,不可置信的笑了起來。“現在你說什麼都無法挽回!許矜雅已經不在了,跟我說這些……只是無用功。”說完,毫不猶豫的推開他,往原路返回。
他跟在她身後,沒有喚她,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隨着她的速度踏着腳步。
最後,她煩躁的停住,轉過身。“你想怎麼樣?要跟到什麼時候?”以爲她會心軟嗎?
“十多年前的今天,你捧着幾株薰衣草,靜靜的站在孤兒院的角落裡,彷彿周身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他的眼神開始迷茫,時空轉移,好似還是……兒時的他和她。“那時候,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走進你的世界,讓你注意到我。”
“不要……”她捂住耳朵,恨恨的瞪着他!“我不想再聽這種話!你也不要跟着我!”說完便快速跑開,卻一個不小心被絆倒在地!
“唔……”倒在鋪滿石子的小路,疼痛迅速襲來,眼前一瞬的陰暗。
田洛夕快速跑過去扶起她,她的裙腳被刮破,膝蓋上也有大片傷痕!“你怎麼樣?很痛嗎?”見她咬住下脣,眉頭緊皺。他的心疼了下,立馬掏出紙巾敷在她的傷口處。“我送你去醫院。”他急忙道。
她卻狠狠推開他,自己站着,兩腿一軟又要跌倒,他微怒的再次扯過她。“不要這麼倔,受傷的是你自己!”說完也不等她抗議,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她打橫抱起!
沒走兩步,便愣在當場。正要破口大罵的未來察覺到不對勁,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