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寶華的講話,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大錘一般,敲擊在白啓生的心上,他不由得看向了李深,滿眼都是怨毒,他自然而然的把這筆賬記在了李深頭上,我作爲區委書記,批評一下下屬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你居然轉身就去告狀?要不然王寶華怎麼會點名讓你陪同,講的話也是句句都是說給我聽的?
其實白啓生這倒是真冤枉了李深,以他的心性能力,受了這點委屈還不至於找人告狀,那隻能顯示出他的無能,王寶華知道這件事,也不復雜,當市委一把手的人,要是在各個區縣連個耳目都沒有,那也太失敗了,不光是他,市裡的主要領導們,在玻璃廠的工人們來到金桂區門口靜坐之後不久,就都得到了消息,隨後事情的發展,也瞞不過他們,他們有如目見一般。
其實有工人到區政府門口靜坐,並不會讓王寶華等人對白啓生等區領導有什麼看法,國有企業改革,必定會傷害到很多人的利益,這種事情,全國哪個地方沒發生過幾起?他們知道了這件事情,也只當做不知道,想着留給他們時間,讓他們把這件事情處理好了再過去,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出乎了他們的意料,白啓生居然一直沒露面,不光是他,區裡的主要領導也一個都沒露面,最後居然是李深這麼一個鎮長把事情圓滿解決了。
更出乎他們意料的是,白啓生姍姍來遲之後,不但沒有表揚李深,居然對他大發雷霆,並直接把他給趕走了。
白啓生的反應其實並不奇怪,有的時候下屬太能幹了反而討不到上司的歡心,有些上司需要的是聽話的下屬,你這麼快把事情解決了,那不是顯得上司無能嗎?而且你自作主張,把上司置於何地了?
不過李深的身份有些特殊,他曾經是徐東成的秘書,而徐東成現在在市委常委裡排名第四,白啓生在批評李深之前,多少應該看一下徐東成的面子,畢竟他纔剛到桂城,就算跟徐東成不對路,也不會這麼快撕破臉皮,沒想到他就這樣悍然發難了。
想來想去,也只能用白啓生想要藉此立威來解釋了,徐東成在金桂區呆了兩年,影響是很深的,也許白啓生是用這種方式表示現在金桂區是他的地盤了吧。
應該說這種立威方式並不聰明,甚至可以說是愚蠢,不過從白啓生的仕途經歷來看,似乎也並不讓人意外,白啓生也是秘書出身,他一直跟隨的一位領導一直一帆風順,現在成了省裡的主要領導,白啓生當他的秘書,當然也是沒受過什麼挫折,他除了當秘書之外,之前就是在省裡某廳當處長、副廳長,沒有什麼基層工作經驗,論起鬥爭來,他的辦法就是以勢壓人,除此之外,他還能有什麼手腕?
這次白啓生既然這麼落徐東成的面子,王寶華現在和徐東成已經是盟友關係了,自然也要幫他找回這個面子,而且他確實很欣賞李深今天表現出來的能力,所以他便點名讓李深陪同,並且在今天的討論上公開給李深撐腰。
王寶華根本沒問過其他人的意見,就直接給討論定了調子,這顯示了他強勢的一面,不過作爲桂城市的一把手,他強勢也是很正常的,白啓生雖然也是市委常委,背後又有省裡領導撐腰,在王寶華面前也不敢公開叫板,王寶華又沒點名批評他,因此不管他說什麼,白啓生也只有聽着。
最終,桂城市又一次國有企業改革在三月份開始了,這一次國有企業改革的內容主要是擴大股份制試點,在金桂區選出一些有代表性的企業,鼓勵有條件的企業聯合、兼併,合理組建企業集團,國有小型企業,有些可以出租或者出售給集體或個人經營,實在是債務太多無法清償或者出賣的企業,可以破產。
桂城市的股份制試點,前幾年就搞過,不過試點企業並不多,改革也偏於保守,這一次王寶華成了桂城市的一把手,看來是下了決心要把國有企業改革進行到底了,不過桂城市的國有企業狀況之糟糕,也確實到了不改革不行的地步了。
不管是哪一種方式,這些企業的工人都不可能原封不動的留下來,因此,下崗工人的安置和退休工人的工資問題就成了焦點,而贏得王寶華讚譽的李深的意見,在這次改革方案中就佔了比較大的比重,李深當然也深度參與了金桂區國有企業改革的過程,這也很正常,金桂區絕大多數國有企業都位於城關鎮境內。
李深在徵得上級政府同意之後,在城關鎮境內出臺了一系列對私營經濟的扶持和優惠政策,扶持對象包括私營工業和商業企業,特別是下崗工人的初始創業,扶持政策包括稅收的優惠,對私營企業的貸款,經審覈後由政府爲其提供小額信貸資金的擔保,減免各機關對私營企業的收費,禁止各機關部門向私營企業拉贊助、亂收費,同時,鼓勵私營企業吸收下崗工人,私營企業僱用下崗工人達到一定數量的,在各種稅收和資金上會得到更大力度的扶持。
白啓生現在對李深雖然恨之入骨,不過也不敢橫加阻撓他的這些舉措,要不然,他就等於是跟王寶華對着幹了,而且他絲毫不佔理。
在出臺了這些扶持政策之後,金桂區玻璃廠破產了,這是金桂區第一個宣佈破產的國有企業。
玻璃廠破產之後,李深成了最忙的一個人,他到處聯繫企業接收玻璃廠的下崗工人。
藍天電器廠接收了二十五名玻璃廠的下崗工人,宏業修車店接收了三人,而重新裝修之後重新開業的陽光大酒店,接收了十二人,主要是保潔員和保安。
金桂區環衛部門接收了三十名玻璃廠的下崗工人,加上其它企業接收的下崗工人,這批下崗工人被消化了近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