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鄭恪,顧惜有那麼一咪咪的不自在。
“怎麼?幾天不見變啞巴了?”鄭恪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哪能呢!”顧惜趕忙狗腿道:“二哥你到雲海來幹嘛?爲了公事還是跟我一樣,想在雲海撈一把?”
“有這麼好的發財機會不知道想着你哥,顧惜你太讓我傷心了。”鄭恪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徐徐地翹起二郎腿,神色不豫地睨着顧惜說道。
“我不是怕你看不上這小生意嘛。”顧惜坐在他身邊,囁嚅道。
“看得上看不上是我的事,你不跟我報備一聲就跑到雲海來,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二哥?”
“有的,必須有啊。”顧惜瞠大雙眼,無辜地瞅着鄭恪道:“二哥你不生我的氣了?”
“跟你生氣?我氣得過來嗎?”鄭恪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額頭,道:“你這次跑到雲海和秦政說過沒有?幾天時間就投出了七八億,你是把家底都壓上了?”
“我跟他說過了,”顧惜乖乖回答道:“你怎麼知道我投了七八億?”
“雲海的房價跟坐火箭一樣蹭蹭的往上竄,你以爲就你一個人嗅到了商機?”鄭恪說到這裡,又帶着怨氣戳了戳顧惜的額頭,“你鬧這麼大動靜想好退路了沒有?一個小姑娘家拿出這麼多錢來投資,你也不怕被人家截了胡。”
“我想把錢轉到港城,讓秦勇操作。”
“那不是更扎眼?”鄭恪雙手環胸,等着某人來低頭,可是等了半天就看到顧惜絞着手指一臉爲難地看着他,鄭二少臉色陰了,“什麼意思你?”
“我沒什麼意思,”顧惜故作沒看到他眼裡的期待,壓低聲音說道:“可是我已經都安排好了,再走別的渠道不合適。”
“不合適個屁!”鄭恪立時就火了,“你不就是選了秦政嗎?至於跟我把界限劃這麼清?你是有多看不起我,連一起做生意賺錢都要把我踢到一邊去?”
“二哥,你誤會了。”顧惜趕忙拉着他的胳膊安撫道:“每次都走你的渠道,我心裡也過意不去,你是做生意的,又不是給我一個人做慈善的,次次都沾你便宜,我怕底下的人對你有意見。”
“如果擺不平他們,我這個老闆不如趁早讓賢。”鄭恪爬了爬頭髮,無奈道:“你覺得是沾我便宜了,可是在商言商,每次你資金流的抽頭也足夠堵那些人的嘴了。”說到這裡,鄭恪的眼裡閃過一抹驚奇,道:“說起來我也奇了怪了,怎麼每次你的鼻子都那麼靈?哪裡有錢賺你就往哪裡鑽,這次七八個億投進去,你到底賺了多少?”
“二哥賺了多少?”顧惜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撅着小嘴抱怨道:“你剛剛怎麼說我的?你把我比喻成什麼了?”
“比喻成什麼那也是我的小惜。”鄭恪的笑容中帶出了溫柔的色彩,“行了,我也不跟你吵了,你喜歡秦政我也不跟他爭了,就算當不成情侶,咱們也別疏遠了,二哥今天就把話撂在這裡,別管你心裡怎麼想的,反正你要是敢跟我劃清界限,我立馬讓你和你老子破產!”見顧惜臉色丕變,鄭恪緩和了語氣說道:“你要是有點良心呢,就把二哥我哄開心了,這樣我就不跟你和秦政搗亂了。”
這算什麼?赤果果的威脅吧這是?顧惜的額頭上劃下三條黑線,乾笑道:“我怎麼可能跟二哥疏遠了呢?你真的想太多了。”
“哼,你心裡有數就行。”鄭恪睨她一眼,傲嬌道:“我餓了,陪我去吃飯。”
“好,”顧惜點頭如搗蒜,“二哥請。”
趁着詹明遠陪着鄭恪去餐廳的功夫,顧惜給秦政發了條短信,說明了情況。鄭恪對她是什麼態度她現在還摸不準,但是總不能因爲鄭恪來了就讓秦政產生誤會,腳踩兩條船的事顧惜還不屑去做。
發完了短信,好半天都沒回,顧惜知道秦政這是沒拿着手機,軍人就是這樣,不是時時都能找到他,顧惜略略放下了心思,帶着笑意進了餐廳。
“怎麼這麼慢?”鄭恪坐在主位,挑眉看了她一眼,道:“跟秦向武彙報情況呢?”
“哪能呢,”顧惜搖手笑道:“我去了趟洗手間。”
“哼,就會我跟耍橫,在秦向武面前就乖得像只貓。”鄭恪跟顧惜相交這麼久,哪裡會不清楚顧惜的脾氣,但是人都跟着糙漢子跑了,他還能怎麼辦?硬搶的話不是搶不回來,但是與其讓顧惜一輩子恨他,還不如讓顧惜一輩子對不起他。管他是不是男小三呢,他就要黏着顧惜,讓秦政膈應一輩子!
鄭恪越想越覺得可行,臉色也和緩了一些:“過來坐吧,我又不會吃人。”
今天在座的都不是外人,鄭恪和宋揚,顧惜和詹明遠,豹子等保鏢則和顧惜的保鏢周彤秦英單開了一桌,隔着一道屏風,倒也不妨礙。
顧惜走到鄭恪身邊坐下,笑眯眯給鄭恪倒了一杯酒:“二哥,謝謝你到雲海來看我,我敬你。”
酒是鄭恪特選的法國紅酒,顏色豔麗,酒香撲鼻。鄭恪看着玻璃杯中鮮豔的液體,舉杯一飲而盡。顧惜見他乾了杯中酒,也要學着他的樣子乾杯,結果酒杯剛擡起來,就聽鄭恪淡聲道:“抿一口就行了,我還能灌你酒喝?”
“也讓我表表誠意嘛。”顧惜訕笑道。
“行了,別跟我裝大方了。”鄭恪壓下她的酒杯,給她夾了一箸小菜,“吃吧,別當這是應酬。”
鄭恪都這麼說了,顧惜當然從善如流,毫不客氣地舉箸夾菜。鄭恪看她這麼賣力的模樣,眼裡閃過一抹酸楚,但是更多的卻是安慰。別管顧惜有多少表演的成分在裡面,至少她還是在乎自己的這個二哥的。
“吃慢點,又沒人跟你搶。”鄭恪一邊給她夾菜,一邊柔聲勸道,顧惜擡頭衝他笑了笑,笑眯眯給他夾了一塊紅燒肉。
鄭恪食不知味的吃下,也笑了。
宋揚和詹明遠見兩人之間隔閡漸消,也跟着放開了手腳。宋揚可是眼睜睜看着自家老闆陷下去的,面對顧惜這位小姑奶奶,一向精明能幹的宋特助也沒轍了,誰能想到老闆有一天會被一個小姑娘吃得死死的?想到老闆之前的頹喪,又看看現在這既酸楚又欣慰的模樣,宋特助真心想給老闆一個良心建議:不如您努努力被顧惜小姐收入後宮吧!
反正收一個也是收,老鄭家也沒比老秦家差到哪裡去嘛!宋特助想到這裡,越發的給自家老闆說起了好話,那諂媚的模樣的看得詹明遠都牙疼。
“宋哥,我敬你一杯。”眼看着話題要歪到顧惜是不是要到京城發展的事,詹明遠趕忙出聲阻止了宋揚的發揮,妹妹剛跟秦政確定了關係,鄭恪的下屬就來幫着主子挖角了,他們家已經得罪了鄭恪,可不想再唱一出反轉大戲,把秦政也給得罪了。
“喝酒喝酒。”鄭恪心裡正美着呢,宋揚的說法給他提供了一個新思路,小惜和秦政確定了關係又怎樣?他不就佔着一個地利嗎?三和公司在京城的蘊秀項目已經進入了選址階段,如果把小惜拐到京城去工作一段時間,在秦政鞭長莫及的情況下,是不是情勢會發生逆轉?
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鄭恪平復了一下心跳,小聲對顧惜說道:“京城的蘊秀別墅正在選址,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這件事不是付建和陳小寶負責嗎?”顧惜疑惑道:“他們可是二哥你帶出來的學生,我再摻一腳的話不是表明了對他們的不信任嗎?”
“不會的,既然三和公司要在京城開展項目,你還是應該到京城一趟,多認識一些人對公司的發展有好處。”
“容我考慮一下,”顧惜苦笑道:“我幾乎把全部的資金都壓在了雲海,不在這裡盯着我不放心。”
“你要這麼多錢幹什麼?”鄭恪看着顧惜蹙起來的眉頭,想到了之前她通過京城的投資公司投給宋知理的那五千萬,“你還想着包抄宋知理的公司呢?”
“這是三和公司難得的機遇,你當初不是也很贊成嗎?”
宋知理的新宋公司通過打時間差,以超越普通地產公司三倍的速度在進行着快速的擴張,他不僅在海心打造了兩個地產項目,還在海心與江城間建立了一條完整的產業帶,甚至硬生生從姜存昱手裡搶到的江城地王都已經打出了預售的廣告。
總而言之一句話,新宋速度不僅閃瞎了海心和江城兩地地產商的眼,在全國都引起了廣泛的關注,所有的媒體的提到新宋公司時,都不約而同的用了一個定語,那就是“新宋速度”。
靠着快速的投產,快速銷售,快速回款的策略,新宋已經發展成爲海心和江城兩地共同矚目的一匹地產黑馬,甚至在姜鶴年還沒有來得及反應時,新宋已經吃下了江東實業百分之二十的股權。
“宋知理這樣做,簡直是九死一生。”鄭恪放下筷子,帶着顧惜走到包廂的休閒區,一邊喝茶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道:“我不看好他。”
“我知道。”顧惜爲鄭恪續了一杯茶,笑道:“人生在世,要有所爲有所不爲,對宋知理來說,江東實業和姜鶴年是他繞不過去的心魔,我聽說姜鶴年已經入彀了。”
“哦?他做了什麼?”
“他反向收購了新宋公司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權。”
鄭恪一愣,隨即冷哼道:“蠢貨!”
“現在你明白我爲什麼急着撈錢了吧?”顧惜攤手笑道:“我要爲最後的崩盤做準備。”
“雖然我早知道宋知理會做出一個大局來,但是沒想到這小子的魄力這麼大,搭上一個新宋徹底拖死江東實業,兩個中型房產企業一起塌臺,我怕到時候局面太大你hold不住啊!”鄭恪的擔心不是沒道理的,宋知理做出這麼大一個局,除了把江東實業將死之外,他的新宋公司也避免不了遭受滅頂之災,哪怕顧惜能籌到足夠的資金,只怕這塊肥肉也不會完完整整的落到她手裡。
這樣的誘惑,別說是顧惜了,就是他自己也心動了。不過鄭恪到底是鄭恪,他既然有心要把顧惜捧起來,自然沒有跟她爭利的打算。
“得虧你是跟我報備在先,不然我也捨不得放過這塊肥肉。”鄭恪摸着下巴沉吟道:“你先抓緊時間撈錢,這件事我再合計一下,我看啊,到時候可能要和秦向武聯手才能保住你的勝利果實。”
“我一定能籌到足夠的資金的!”顧惜發奮道。
“傻丫頭,這哪裡是錢能解決的問題?”鄭恪摸了摸她的頭,嘆息道:“本來江城剩下的大型房企就不多了,富華完蛋了,你爸的昌盛集團又去了海心發展,如果江東實業出事,你看看江城的官老爺們會不會集體跳腳!”
“可是這只是商業競爭,他們也不能干預市場經濟……”在鄭恪似笑非笑的注視下,顧惜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只能低頭認錯,“好吧,我錯了。”
鄭恪這才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笑容:“行了,暗地裡的事就交給我和秦向武操心吧,你就等着吃肥肉吧!”
聽了鄭恪的分析,顧惜才後知後覺的想到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本以爲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分析到最後,錢反而成了次要的存在。
顧惜心頭有些鬱郁,本來還想着靠着這次的抄底行動一鳴驚人呢,結果卻發現她的成功還要建立在鄭恪和秦政的聯手烘托之上。這樣的認知,讓一向自信的顧惜也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惜惜,你怎麼又跟那傢伙攪和到一塊兒去了?”秦政剛剛回到宿舍,就看到了顧惜的留言,秦營長心頭火氣,拿起電話就撥了回去。
“我在雲海炒房,他從京城追過來了。”顧惜無精打采地解釋道:“我跟明遠哥來的,有事都是三個人一起行動。”
“怎麼回事?你聲音怎麼悶悶的?”秦政耳尖的聽出了顧惜的異樣,“是不是姓鄭的對你做什麼了?”
“沒有,只談了一些生意上的事。”顧惜鬱悶道:“我本來覺得自己挺行的,結果被打擊的一點自信都沒有了。”
“你本來就很能幹啊!別理姓鄭的說什麼,在我心裡你就是最棒的!”顧惜一不高興,秦政就顧不得興師問罪了,趕忙柔聲哄道:“乖啊,心裡不舒服了就告訴我,要不然你回來打我一頓出出氣?”
“你在胡說什麼啊?”顧惜被他逗樂了,一邊笑一邊啐道:“我在這邊忙着呢,哪有時間回去揍你啊?再說我又不會揍人。”
“是是,我家惜惜最淑女了,我以後不用擔心被家暴了。”自從確定關係以後,秦政的甜言蜜語的技能逐步上升,時不時就能蹦出兩句情話來。
“少貧嘴了,誰家暴誰呀!”顧惜本來是下樓透氣的,此時正拿着手機在酒店大堂外一邊踱步一邊跟秦政抱怨,她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見一道刺眼的車燈從甬道上開了上來。
“反正不是我家暴你,我哪裡捨得動你一根手指頭?”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你……”說到這裡,顧惜臉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她握着手機,死死地瞪着不遠處從豪車上走下來的那個高挑靚麗的身影。
怎麼是她?怎麼會是她?顧惜像被雷劈了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她的腦子裡已經充滿了前世齷齪的回憶,就連手機裡傳來的呼喚聲都聽不進去了。
“惜惜?惜惜?”秦政等不來顧惜的迴應,焦急喚道:“惜惜你怎麼了?”
顧惜沒有迴應,漆黑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個高挑的身影不放,直到那道身影邁着婀娜的步伐進了酒店大堂,顧惜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顧明珠!竟然是顧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