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6號,連下了兩天雪的省城終於露出了日頭,雖然天氣更冷了,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相對比來說,寧肯冷點,也不願意過這天天陰沉下雪的日子。更何況,東北人早都冷習慣了,根本就不怕。?
雨晴繼續窩在賓館裡,從下面的飯店訂了餐,到時候就會送上來,她還可以在賓館睡個懶覺,這邊的店面一月一號纔會開業,兩人提早過來,是因爲肖揚還要抽時間去見張副省長,加上店裡面這邊有些事情還需要他最後確認下。?
周蕙會在二十九號過來,這種外設店面的人員和產品陳列什麼的,都由她來負責。?
公司今年的元旦倒是有一天假期,不過公司的領導層都得辛苦了,他們可沒辦法休息,現在元旦的法定假日是一天,肖揚規定留在公司加班的員工開雙份工資。?
基本上兩個公司的員工不會有人離開的,畢竟家都不在這裡,一天的時間夠幹什麼的?還不如跟以往一樣上班,還可以多拿一天的工資。?
元旦前一天,笨笨牌綠色笨豬肉將會在江城市的兩家店同時上架開始銷售,現在宣傳單已經發出去,招聘那些專門的屠夫們都已經就位,肖揚在江城的郊區又專門買了一大片地方,建起來一個臨時倉儲的庫房,以後江城市就是個中轉站,很多貨物都需要在這裡發往其他地方。?
包括屠宰場,肖揚都設立在這邊,山上那邊不放屠宰場。肖揚不想把自己居住的地方弄得血腥沖天。在郊區屠宰場宰殺完畢後,蓋上檢驗檢疫的章。直接拉往專賣店,再由專賣店地師傅進行現場分割,這樣可以更加吸引顧客前來購買。?
肖揚對省城這邊的形式有些吃不準,畢竟綠色蔬菜地影響力還沒有擴散到這邊,有心思找幾個專家教授上電視上宣傳下。又覺得現在有些不是時候,反正目前沒指着這塊立即盈利,所以就算是暫時有些賠。也沒關係,慢慢來就是。?
早上讓蘇洪武給蘇文秀打了電話,告訴她自己中午到省城,肖揚掐着時間,在賓館跟雨晴癡纏了一會,兩人並不是那種乾菜烈火的,第一晚的瘋狂之後,肖揚就沒有在碰過雨晴。畢竟這是自己的女人,心疼着呢。?
看着時間馬上到中午了,肖揚在雨晴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又順手在她胸前滑過佔了點便宜後,豎起脖子上地大衣領,出門打車直奔蘇文秀的家。?
思嘉中午放學並不回家,所以蘇文秀家裡就她自己一個人在家,肖揚按了幾下門鈴之後,打扮整齊的蘇文秀打開門。見是肖揚,臉上閃過欣喜地表情,說:“怎麼樣,累不累,我聽老蘇說江城那邊雪下的不算大,這兩天你怎麼也沒給我打電話,跑哪玩去了?”?
“還能哪,窩在賓館看電視唄。”肖揚笑着說。在蘇文秀這精明的女人面前多說一點都有暴露的危險。雖然暴露了也沒什麼,但肖揚潛意識裡。總是不願意讓蘇文秀知道自己在騙她。?
“嗯,今天正好我爸爸有空,這會在家呢,聽說你過來,還讓我媽媽買了不少菜,招呼你到家吃飯!”蘇文秀笑着說,“自從他走了,爸爸還是第一次很開心的邀請一個人到我家吃飯呢,這裡小思嘉的功勞可不小,整天沒事就在她爺爺那裡唸叨着你。”?
肖揚知道蘇文秀口中的他是誰,雖然一直對蘇文秀的老公地死很好奇,但這畢竟是人家的隱痛,他還沒好奇到當面去問蘇文秀的地步。?
“那可真是榮幸,我這麼一個小孩,恐怕張省長見了我就該後悔了,哈哈。”肖揚笑着,然後見蘇文秀現在就想出門,問道:“思嘉怎麼辦?”?
“不用管她,下午放學後會有司機直接把她接到她爺爺那裡去的,我爸說要跟你好好聊聊,說你的很多想法都很新,很多做法都很好,要跟你好好嘮嘮,你可要知道,我公公可不輕易夸人的。”?
聽說張副省長誇自己,肖揚心裡也很高興,他又不是聖人,做這麼多,還不就是爲了獲取別人的一個認可,否則,錢那東西,幾百萬也活的挺瀟灑了,爲什麼那麼多人還不斷的拼命努力上進呢??
道路上清雪工人都在忙碌着,各單位地員工也都各掃門前雪,還有不少市民自發的拿着工具上大街幫着清理。東北就是這樣,一到冬天如果下雪,光靠政府清理是不成的,方便別人,也方便自己,市民們這點多少年如一日。?
蘇文秀坐在車裡,道兩旁鐵鍬剷雪的聲音順着外面傳進來,有些感慨的說:“哈爾濱好多年沒有這麼大的雪了,真好,想起小時候堆雪人來了。”?
“你也堆過雪人?”肖揚有些驚訝的從副駕駛回頭看着蘇文秀,“還以爲你這樣的人,就算生在農村也是有潔癖地那種,怎麼會去玩堆雪人這種遊戲?”?
“你還知道我生在農村啊!”蘇文秀在後面白了肖揚一眼,看着在那偷笑地司機,忍不住嘆息一聲:“也許現在在你們眼裡,我是個高貴的女人了,其實我從小性格就像個小子,很淘氣地,什麼下河抓魚,上房子掏鳥窩,秋天跑到草甸子裡抓蛤蟆,偷人家的苞米烤着吃……都幹過的。”說着自己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然後嘆息這說:“可惜呀,現在有錢了,似乎也有了些身份地位了,那些充滿童趣的活動再也不能玩了,前陣子回老家,依稀還記得幾個當年的老鄰居,想跟他們親熱的說會話,可人家都知道我是省長的兒媳婦,一個個見了我充滿敬畏地表情。就連我家的那些親戚也是如此,原本淳樸地笑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都是巴結討好的笑容,唉,看着就腦袋疼。想去地裡掰亮棒苞米燒着吃,那些人一個個都爭先恐後的。說我金貴,怎麼能親自去掰苞米,真是的。難道我就缺那一棒苞米吃?”?
肖揚呆了一呆,這些,可不就是自己小時候最喜歡乾地事情來着,也能從蘇文秀的話裡聽出巨大的感慨來,自己不也正是這樣,上輩子總想着小時候好,沒玩夠,可老天爺給了自己一次重新來過地機會。又去玩過幾回小時候玩的東西。也許,記憶中珍藏的那種無憂無慮的童年的感覺,纔是最懷念的吧。?
想着,嘴上笑着說:“蘇阿姨,話雖然這麼說,但這種感慨,卻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發出來的,話說回來,如果讓你再回到那種生活狀態下。你未必有這個情致去幹這些。”?
蘇文秀愣了一愣,然後幽幽道:“你說的有道理,如果我依然是個村姑,也真地不會有那份心情和興致,雖然懷念那種生活,但卻不會真的去過。人就是這麼矛盾吧?”?
肖揚笑笑,沒有說話,他喜歡這樣的蘇文秀。真實。不做作,絲毫沒有一個身居高位的女人的那種高傲。尤其是當時在醫院裡,給蘇豔錢的時候,肖揚分明從蘇文秀的眼睛裡看到一種晶瑩的東西。?
正是這種東西,很難得,尤其在商場打磨了這麼多年的人來說,更是可貴。?
車子開到張副省長居住地大院,門口有兩個荷槍實彈的警衛,雖然早就認識蘇文秀的車,但依然打電話進去確認之後才放行,這是規矩,肖揚前世只是聽過但從未見過。?
張副省長的家大約兩百多平米,屋子裡擺設簡約而大氣,一進屋就可以感受到一股濃重的書卷氣,六米多長的書架盯着天棚,一字排開,上面滿滿的各種書籍,從那陳舊的外表就可以看得出,它們地作用絕對不是“束之高閣”。?
這是肖揚第一次見到張省長地真人,老人穿着很普通,一件灰色的薄羊毛衫,帶着老花鏡,腳上穿着拖鞋,屋子裡地溫度挺高的,還開着氣窗。老人滿臉和善的接待了肖揚,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個副部級的高官。?
張省長的夫人也已經滿頭白髮,老太太長的很富態,不說話也笑眯眯的,給人的感覺很親戚,絲毫沒有拘束感。?
“這個就是肖揚吧,快進來,對你的大名,我早就如雷貫耳了,哈哈。”張副省長笑着把肖揚讓進屋,話語風趣的打趣道。?
“張省長您好,小子冒昧拜訪,也沒帶什麼東西,這點山貨都是自家產的,一點心意。”肖揚說着把從自家拿來的一些山野菜的幹品放在地上,還有一桶二十斤裝的紫色的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知道您家裡肯定不缺好酒,我這酒是農村普通的糧食小燒,用野生的山葡萄泡出來的,每天少喝點,可以軟化血管,舒筋通絡。”?
“好,好!你就跟着思嘉叫我張爺爺吧,我這個年齡,做你爺爺應該也夠足了!”張省長眼睛盯着那戶酒,喉嚨動了幾下,拍着肖揚的肩膀大笑道:“是不是秀秀把我的愛好告訴你了,還是思嘉那個小叛徒把他爺爺出賣了,你怎麼知道我就喜歡喝這農村的糧食燒酒?居然還是山葡萄泡的,你有心啦,這麼多年從來沒人敢給我送這個,哈哈哈。”?
肖揚看了一眼滿臉無奈的老太太,然後小心翼翼的又看一眼似笑非笑的蘇文秀,心說這女人,要害死人啊,你婆婆不讓你公公喝酒,你還不阻止我。?
誰知道老太太並沒有不高興的表情,而是主動笑着跟肖揚解釋:“來,孩子,進屋坐下,別讓他嚇到了,聽他胡說,明明是他自己把送禮那些人給趕出去的,硬往我身上推,推了這麼多年,連他自己都相信了。”?
肖揚忍不住啞然失笑,對這對老兩口的印象也更好了起來,別說一個副部級的幹部,就算是一個副處級的,眼睛長到腦門上的也大有人在。官員本身還沒什麼。最可怕地其實就是那些官員的老婆或者是親戚,仗着勢力爲所欲爲。多少官員落馬不是因爲自己貪婪,而是栽在老婆親戚手裡地!?
張省長的心情似乎很好,招呼着肖揚來到自己的書房,問道:“小夥子,會下象棋不?”?
肖揚一愣。歲數大的人看來都喜歡這個,點點頭說:“倒是會一點,不過不精。總是被人家殺的人仰馬翻地。”?
“哈哈哈,我也是臭棋簍子,就是那麼一點愛好,我還怕你太高明瞭,所以先試探下,你要毫不猶豫的說會,我就邀你下圍棋了。”老人呵呵一笑,拿出一副象棋擺好。?
張省長雖然說的謙虛。肖揚可不敢當真,結果一下發現他真沒說謊,確實不咋地,不過似乎要比自己強那麼一點點,肖揚本就沒想贏他,於是下了好幾盤,每盤都廝殺地很慘,然後張省長險勝。?
老人顯然很高興,接過兒媳遞過來的茶水。十分感慨的說:“好久沒有這麼高興過了。”看着高貴柔美的兒媳走出去,老人忍不住嘆息一聲,委屈了自己這個好兒媳了,小四作來作去的,到底把自己折騰進去了。還讓一個好好的媳婦守寡,雖然他勸過蘇文秀很多回,有合適的就找吧,不要顧及他省長的身份。又不是封建社會。蘇文秀年紀輕輕地,就這麼守一輩子寡實在太殘忍。?
只是每次都被蘇文秀搪塞過去。說孩子還小,她不想讓思嘉留下任何的心理陰影。倒是思嘉這孩子,自從認識了眼前這個少年,性格變開朗了許多,只是,這麼優秀的男孩,喜歡的人肯定多了去了,看那面相又不是個擅長拒絕的主兒,自己這個小孫女,想要跟這少年有進一步的發展的話,有的醋吃嘍。?
老人良久纔回過神來,有些歉然的看着肖揚笑道:“不好意思,年紀大了,容易走神,對了,跟我說說你地公司,讓我分享下你這天才商人的思路。”?
“張爺爺,您過獎了,天才可不敢當,不過就是膽子大些,幹做些別人不敢的事情罷了。”肖揚笑笑,然後說:“公司主要就是以農業產品爲主,跟別人的想法不太一樣,我更想做點高端產品,因爲現在市面上低端產品並不缺少,反而高端的很少,咱們的生活水平在逐步提升,人們很快就會把觀念從吃得飽轉移到吃得好上了,恐怕有我這想法的人挺多的,我只不過是行動快一點,加上資源豐富一點罷了。”?
“好一個吃得飽和吃得好地說法!”張副省長讚了一聲:“別地不說,單單是這份見識,就說明了你的不凡,年輕人,不張狂是好事兒,可也不能太過低調了,別弄得像我這個六十多歲地老頭子似的,那就不可愛了,哈哈。”?
肖揚有些汗,難怪思嘉那麼古靈精怪的,還以爲是遺傳自蘇文秀,原來父親這邊也這樣,張省長現在給他的感覺跟街邊下棋那些老頭並沒有太大差別,但肖揚卻知道,這是張省長怕他緊張才這樣的,要說氣場,部級幹部,能差到哪去?電視裡有不是沒見過他嚴肅時候的樣子,跟現在判若兩人啊。?
張省長有些感慨的說:“咱們省地理位置的緣故,解放後支援國家建設,整個東三省都出了大力,但現在改革開放先從沿海城市開始,咱們就落後嘍,要是多些你這樣的人,估計用不了多久,咱們也可以擺脫貧困省的帽子了。”?
說着拿起桌子上的一份資料遞給肖揚:“你看看,這是你們公司從開始成立到現在的詳細資料,這可不是我專門調查你們,是你們市裡遞到省裡的,你的企業現在省裡已經掛號了,重點關注對象,呵呵,包括我在內,開始都不怎麼相信這些成績會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做出來的。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肖揚接過資料看了一眼,公司成立之後的點點滴滴都記錄在上面,很多細節是他都忘記了的,包括公司的幾次重大決策,都做了詳細的標註,就算讓肖揚自己來寫這份企業日誌,恐怕也沒如此詳細。?
張省長看着肖揚驚歎的表情,說:“你的立意很好,做無污染的綠色蔬菜,這個其實早有人提過,但咱們國家的實際情況就是這樣,人口太多,不可能真正做到所有的蔬菜都無公害,像你這種民營企業的崛起,讓我們看到了希望,也許過幾年之後,隨着經濟的發展和成本的降低,這種無公害的蔬菜還真的能走進千家萬戶,但願我能看見那一天!”?
“會的,張爺爺才六十多歲,會看見那一天的!”肖揚敬佩的看着眼前這老人,說實話,他可沒這麼偉大的情操,他成立公司的目的,僅僅是爲了讓自己家人生活的更好點罷了,充其量是關照下相鄰。這種憂國憂民的大愛,肖揚自問暫時還做不到。?
一老一少又聊了很長時間關於肖揚公司未來的規劃,走向。張省長雖然不是搞經濟的,但很多見解頗爲獨到,讓肖揚獲益匪淺。?
而張省長也從跟肖揚聊天的過程中,發現了這少年淳樸的本質,人品是衡量一個人最關鍵的因素,一個人的品性不好,就算作出再大的成就,終究也是不受人待見的。?
兩人一直聊到下午三點多,保姆已經做好了所有的菜,就等着家裡的小公主張思嘉回來開飯。?
肖揚和老人正討論着農民負擔和壓力的時候,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思嘉驚奇的聲音從外面響起:“肖揚哥哥來了?真的麼?哇,怎麼不早跟我說!”說着蹬蹬蹬的朝這邊跑來。?
肖揚和老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的苦笑,同時也有一種寵溺在裡面。?
門被一把推開,亭亭玉立的小思嘉一眼看見肖揚,然後眼睛水汪汪的,撅起嘴:“肖揚哥是壞人,來也不是先打個招呼,早知道下午的課就不上了!”?
“這孩子,怎麼說話呢,肖揚哥哥是客人,不上課怎麼行。”張省長滿臉慈愛的看着這個最疼愛的小孫女,笑着說道。?
“他就天天不上課,不照樣是公司的大老闆。”思嘉滿臉不服氣的反駁道,然後放下書包,跑到肖揚跟前,伸手拉了拉肖揚的胳膊,問道“是不是你的那個店要開業了啊?什麼時候開,我好讓我們班的同學領着家長去買!”?
“哦?你跟你班級的同學搞好關係了?”肖揚記得思嘉跟班上的同學關係並不太近來着。?
“切,”思嘉翻了翻白眼,然後說:“也不看看我是誰,稍微用點小手段,他們還不都服服帖帖的。”?
“哈哈。”肖揚和張省長忍不住都笑了起來,小丫頭膩到爺爺跟前,撒嬌的說:“爺爺……你也嘲笑人家。”?
“好了,好了……你這孩子。”張省長滿臉慈愛的摸了摸思嘉的頭,“爺爺怕你了,再搖爺爺這把老骨頭就散了。”?
吃飯的時候,蘇文秀又問肖揚還有沒有什麼事情是沒辦妥的,肖揚說都安排好了,二十九號那天會過來一批人,三十號那天所有的貨物就會到齊。?
張省長拿出肖揚拎來的葡萄泡的糧食燒酒,倒了二兩,然後笑着說:“最近經常吃秀秀從江城你那帶回來的綠色蔬菜,弄得我們這一家子都不願意吃市場裡的菜了。”?
張省長的夫人也笑着說:“可不是,你這個搞的很好,等你開業,我帶着大院裡的老太太們去給你捧場!”?
一頓飯,賓主盡歡,肖揚也大概知道了省裡面現在對飛揚農業公司的態度,心情非常愉悅,婉拒了留宿在張省長家,出了門,肖揚打車回了賓館。?
那裡,還有心愛的人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