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傾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連滾帶爬出了御書房的,就知道他是出來的最後一個,狼狽的樣子被所有人圍觀。
山宗在御書房外等待,見了玉忘言,迎上去,目光瞟到了玉忘言顫抖的袖子。
“王爺,您該鬆開拳頭了。”山宗提醒。
玉忘言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底的仇恨和怒濤,雙手背後,冷冷的看向玉傾揚。
方纔在御書房裡,他真是恨不得殺了這個人。以他的武功,想隔空打死玉傾揚都辦得到,只是那樣太便宜他了。
他不會讓玉傾揚痛快的死,他會讓他連同趙家和太子一黨一併還債!
“王爺。”山宗暗暗給玉忘言使了個眼神。
順着山宗的視線看過去,對上的是六殿下玉傾寒的目光。
玉傾寒丹鳳眼眯着,向玉忘言施禮。
玉忘言輕輕點頭,知道玉傾寒是在感謝他將玉魄帝姬留在大堯。不過就算換成其他任何一個帝姬,他也一樣反對和親,此番不過是順便罷了。
“呵呵。”二殿下玉傾玄的怪笑,讓玉傾寒心裡發毛,回頭就看見玉傾玄滿臉陰險的笑容。
“呵呵,玉魄不用去和親了,六弟,你覺得開心嗎?”
“咳咳……開、開心。”
“你開心啊……開心就好,開心就好。”玉傾玄陰陽怪調的喃喃,接着拖長音說:“這天氣這麼冷,也不知道蕭家那位三小姐身子怎麼樣。瞧我這記性,都忘了六弟那暖和的大衣還在蕭三小姐肩上披着,有六弟親自送她回去,蕭右丞相肯定會好好待她吧。”
玉傾寒不斷咳嗽,忽然咳出一口血,沾在袖子上,他苦笑:“二哥,臣弟怕是要回去休息,今日的藥……咳咳,還沒喝。”
“是啊,都吐血了,真是病的嚴重啊。”玉傾玄擺擺手,“算了,你回去吧,本殿下自己走走。”
“是,臣弟告辭了。”玉傾寒顫顫巍巍的離去,待走遠了,才暗暗捲起舌頭,止住方纔舌尖被咬破的血流。
玉傾玄看着玉傾寒走遠,陰冷的低語:“別以爲你跟玉魄做的事就能逃過本殿下的法眼,六弟,你該謝謝你這一身病。要是你沒病,本殿下……”還會讓你活嗎?
“二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耳畔有人幽幽低語。
玉傾玄一看,是玉傾雲。
“四弟,你耳朵挺靈啊。”
玉傾雲正色道:“家和萬事興,手足之間,切莫相殘。”
“你要護着老六?”玉傾玄眼底漆黑無光。
玉傾雲道:“我護每個人,不會讓任何一個兄弟死在同胞手裡。”
“有志氣!”玉傾玄臉色一冷,“那就隨你了,可別把所有人都得罪。”
“二哥請放心,臣弟恭送二哥。”玉傾雲拱了拱手,不再多言。
此時玉忘言已經遠遠的離開了御書房,山宗跟在他旁邊,低低的說着:“陛下這次發了好大的雷霆,我在外面都能聽見。”
“是玉傾揚自己往槍口上撞。”提及玉傾揚,玉忘言心中怒火翻騰,“他最後竟還說,要娶錦瑟的嫡姐作太子妃。”
山宗好笑的嘲諷:“怪不得被罵,哪壺不開提哪壺。”想了想又說:“不過以太子金玉其外的表象,要騙到張錦嵐死心塌地,說不定也不難。”
是,像他那樣玉樹臨風、眼神溫柔含情,又懂得甜言蜜語的男人,的確是癡情女子的剋星。
從前的錦瑟,何嘗不是因此而萬劫不復?
玉忘言怒火繚繞的心間,又多了絲痛楚,撕扯着他的心臟。
山宗興嘆道:“我突然在想,要是錦側妃能活過來多好,讓她親眼看看太子的爲人,讓她認清楚,王爺纔是金玉,太子不過是敗絮其中。”
正說到此,有人遠遠的喊了玉忘言。
“瑾王請留步!”
玉忘言駐足看去,來者是蕭恪,身邊還帶了一個年輕的男子。
那男子玉忘言有印象,好像是京兆尹手下專管順京司法訴訟的府丞,姓常名孝。
“瑾王,老臣蕭恪參見瑾王。”
“微臣順京府丞常孝,參見瑾王。”
兩人行禮,常孝跪了下去,蕭恪看着也要跪下。
玉忘言忙扶住蕭恪。
“岳丈。”
這一聲“岳丈”喚得蕭恪春風颯爽,連忙露出受寵若驚的笑,“瑾王真是折煞蕭某人了!”
玉忘言淡淡道:“翁婿之禮,不可廢。”
蕭恪感動的站穩,那常孝見玉忘言示意,也跟着展期,謙卑的略低頭,雙手恭敬交疊在身前。
蕭恪問道:“瑾王,小女這些日子在府上怎麼樣了?前些日子聽說小女遇刺,老臣正好在外地公幹,心裡很着急。府裡的女眷也不敢貿然去瑾王府探望,說來慚愧。”
玉忘言道:“瑟瑟沒事,現在漸漸康復。”
“那就好,那就好。”蕭恪不斷撫着胸口。
玉忘言很清楚,蕭恪來找他,可不是單純的要問問蕭瑟瑟怎麼樣,而是多半與這常孝有關。
果然,蕭恪對玉忘言引薦起來。
“這位是老臣的門生常孝,現在在京兆尹手下任職順京府丞。常孝年紀輕輕就頗有能力,品行端正、處事廉潔,順京府丞的職位對他來說太屈才了,老臣想和陛下引薦他,卻苦於渠道不夠。”
玉忘言沉默了須臾,說道:“常府丞爲官兢兢業業,本王有所耳聞,的確是可造之材。”
蕭恪面色一喜,“瑾王願意向陛下引薦?”
“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什麼時候?望瑾王提點。”
玉忘言道:“先多幹出些事蹟,屆時不需要本王刻意保舉,只要能讓陛下注意到,本王再尋個機會旁敲側擊,一切就順理成章,也不會讓人抓到話柄。”
蕭恪拱手道:“那就麻煩瑾王多留意了,一有機會,老臣這邊隨時待命。”
“臣常孝叩謝瑾王。”常孝行跪禮。
玉忘言示意他們不必再多說了,蕭恪立刻帶着常孝離去,再也沒問及蕭瑟瑟的情況。
這些都被山宗看在眼裡,不禁嘆道:“王妃的父親真是薄涼,好像眼裡就只有塘城蕭氏的榮華和權力。”
玉忘言平靜的說道:“他就是這樣的人。”
“那王爺怎麼這麼爽快的就答應了?”山宗露出好奇的淺笑。
玉忘言冷冷道:“常孝是個可造之材,待尋到時機,本王給他一個大理寺卿的官職。”
“現在任職大理寺卿的那位大人,好像是太子一黨……”山宗立刻就明白了,把太子一黨換成蕭恪的人,削弱了太子勢力的同時,也在百官中多種下一個自己人。
山宗爽利的笑道:“這麼辦挺好,太子一黨的那些官吏,怪也只能怪他們太着急,陛下還在位就想着依傍太子,願賭服輸。”
瑾王府。
新年的氣息濃厚,雖說府裡清淨,但忙碌的人依舊不少。
蕭瑟瑟今日舊傷復發,醫女連忙給用了些好藥,才控制住傷情惡化。
蕭瑟瑟臥在榻上,也不能練習蟲笛,只得叫綠意拿了本《搜神記》來看,內中奇人異事、光怪陸離,蕭瑟瑟看着竟覺得比不上自己這借屍還魂的境遇。
午時左右,蕭致遠來到瑾王府,被領到蕭瑟瑟的榻前。
“姐姐。”蕭致遠的手裡,還抱着一大袋子藥包。
“姐姐,這是老太君讓我送來的草藥。”
蕭致遠把藥包交給了綠意,接着忙坐到榻上,“姐姐,你怎麼樣了?怎麼今天又躺着不起來,是又不舒服了?”
蕭瑟瑟搖搖頭,“我累了,想躺着休息,沒什麼。”
“沒什麼就好,我很擔心姐姐,還盼望着姐姐和姐夫能回門,我都好久沒見到姐姐了!”
蕭瑟瑟在心裡嘆息,自己嫁來瑾王府也沒多久,致遠卻一定孤單的不行,纔會覺得度日如年。
蕭瑟瑟笑道:“致遠不是說要努力讀書、考取功名嗎?要成大事就要耐得住冷清。”
“薛姨娘也是這麼和我說的。”蕭致遠的眼底熠熠生輝,接着又有些疑惑,“姐姐,我怎麼覺得你長大了很多,是不是傻病要好了?”
蕭瑟瑟吃着手指頭說:“我又想吃糖了……”
綠意無語,只好去把糖果糕點拿出來,給姐弟倆分。
蕭致遠見蕭瑟瑟吃的很開心,也沒再追問了。
一刻鐘後,蕭府隨行的家丁來催蕭致遠回去,蕭致遠告辭。
蕭瑟瑟和綠意一起吃了午飯,休息了一陣子,玉忘言回來了。
“王爺。”蕭瑟瑟慢慢撐着,從榻上坐起。
玉忘言見狀,加快了步子過來,和綠意一同扶起蕭瑟瑟。玉忘言拿了枕頭立在她身後,讓蕭瑟瑟靠着。
“吃過飯了?”他問。
蕭瑟瑟點頭,“吃過了,還吃了糖,糖真好吃。”
“糖剩的還多麼?”玉忘言問綠意。
“回王爺的話,剩的……不多了,都被小姐吃完了。”
“本王會再命人去買些回來。”
綠意口快道:“王爺是不是買的太多了?小姐吃這麼快,綠意怕小姐蛀牙!”
蕭瑟瑟委屈的說:“我沒有……”
綠意不好意思道:“我這也是擔心嘛,雖然小姐早就換過牙了,可綠意還是害怕會像小孩蛀牙那樣!”
玉忘言平靜的說:“你多看顧你家小姐一些就是。”
“好吧好吧。”綠意吐了吐舌頭,去給玉忘言倒水,嘰嘰喳喳問道:“王爺你今天回來的好晚,是朝中有事嗎?不會還沒吃飯吧。”
蕭瑟瑟看了綠意一眼。這丫頭話也忒多,想什麼說什麼,朝中事不該隨意問的。
玉忘言倒也習慣綠意的話多口快,說道:“北魏國壓境的事較爲棘手,後來本王與諸位皇子去了御書房,又和陛下親自談論。”
“啊?這麼嚴重!”綠意驚呼,擔心的問道:“北魏會不會一路打進來?聽說他們國家的人雖然文化不行,但是可能打了!”
玉忘言沒理會綠意,看着蕭瑟瑟一臉費解的癡傻神情,不知怎麼搞得,就突然想到了玉傾揚那風流優雅的臉孔。
這兩張臉雖然不同,但大概都是裝的,一個用讓人疏於防範的表象掩蓋真實智慧和目的,另一個則裝扮得太過溫柔美好,除此之外盡是敗絮與無能。
這會兒綠意已退了出去,玉忘言不禁苦笑:“玉傾揚今日竟然與陛下說,要娶錦瑟的姐姐張錦嵐爲太子妃。”
蕭瑟瑟眼睛張大,這瞬間宛如捱了記晴天霹靂,不能自已的倒抽涼氣。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大,卻也來不及再收回了,蕭瑟瑟只得吃驚的問:“玉傾揚是太子吧,太子妃不是錦瑟姐姐嗎?錦瑟姐姐不當太子妃了?”
玉忘言說:“錦瑟是玉傾揚的側妃。”
“側妃……”蕭瑟瑟拉住玉忘言的袖口,“就像是史側妃姐姐那樣的是嗎?”
玉忘言眉頭鎖住,想着還是點了點頭。
“可是爲什麼要娶錦嵐姐姐……錦瑟姐姐只是出遠門了,太子是不打算等着錦瑟姐姐了嗎?”
玉忘言胸口劇痛,有種難熬的悲哀在一點點切割他的脈絡,而蕭瑟瑟此刻癡傻天真的模樣,又像是在他的痛處再注入□□,痛苦萬分。
玉忘言握拳道:“錦瑟不會回來了。”
“錦瑟姐姐不回來了?”蕭瑟瑟問着,擔驚受怕的眼底已經開始潮溼。
沒有人知道,此刻的她是多麼的痛恨自己,恨自己再度揭開玉忘言的痛處,恨自己爲了裝傻,要這樣傷害面前的癡情之人。
她不該再這樣了!
蕭瑟瑟猛然閉眼,讓眼淚停留在眼中。
她捏住被角,顫抖的呢喃:“王爺,你不要傷心,是我不對,我本不想讓你傷心……”
玉忘言有一瞬間的怔忡,怔忡蕭瑟瑟前後截然的反差。
轉瞬之後涌上心頭的,是比上次更濃烈的懷疑。
她不是傻子。
她定然是裝傻。
他應該毫不手軟的揭穿她、質問她的目的,可爲什麼看着她痛苦、滄桑、充滿悔恨的眼神,他的腦海裡,又會浮現出另一張容顏?
“我擔心錦嵐姐姐。”蕭瑟瑟低着頭,用顫抖的聲音,低低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我擔心錦嵐姐姐會和錦瑟姐姐一樣受騙,然後後悔的希望一切可以重來……”
“你……”玉忘言不能置信的盯着蕭瑟瑟。
此刻的他說不出縈繞在心口的多種感受,那些情緒太過複雜,讓他甚至不敢釐清。
只是覺得自己魔怔了,看着她就想到錦瑟,這樣的魔怔對玉忘言來說太過可怕,他從沒有想過會在別的女人身上看到錦瑟的影子。
“王爺,你的手……”
蕭瑟瑟臻首擡起,靜美多情的眸裡,閃爍着無盡的痛心。
“你的手怎麼受傷了。”
她握住玉忘言的手,粗糙而骨節分明的大手上,有着一道鮮明的紅色劃痕。
“是什麼時候,不小心弄傷的?”
是什麼時候?
玉忘言鎖着眉頭,望着蕭瑟瑟的眼睛,忽然間一股怒氣直衝胸臆,夾雜着對自己的責備和痛恨,讓玉忘言煞氣盈身。
他冷冷甩開蕭瑟瑟的手,拂袖而去。
冬日的寒風吹在臉上,像是刀割,可這樣的痛苦,玉忘言竟是麻木的沒能察覺。
後湖裡冰雪交融,他立在湖畔八角亭下,蜀錦織就的衣衫微亂,袖口被他自己的手揪出鮮明的褶皺。
蕭瑟瑟。
這個名字令玉忘言心緒紛雜。
她對他沒有惡意,他知道,但她隱藏了太多東西,他又爲何不嚴詞厲色的揭穿她?
只是因爲,她的眼神像極了臨死前的錦瑟?
“可笑!”
玉忘言隻手拍在石桌上。
他笑自己竟然會因爲那樣的一點聯想而放軟了對蕭瑟瑟的態度。
他一定是因爲太過思念錦瑟了,纔會魔障的覺得,錦瑟來到自己身邊。
可錦瑟分明已經死了,又與蕭瑟瑟能有什麼關係?
玉忘言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大概……都是思念之情在作祟吧。
閉上眼,玉忘言花了一盞茶的時間平定心緒,再睜眼時,墨瞳深沉,乍暖還寒,冷靜的逼人。
他招來了山宗,冷冷道:“盯緊蕭瑟瑟,她裝傻蟄伏在王府,定有目的。”
山宗想了想,拱手說道:“王爺,未免夜長夢多,不如……”眼神裡閃過殺意。
“不要動她,就算是看在蕭恪的面子上。”玉忘言沉寂片刻,嘆道:“何況本王感覺不到她的惡意,她也是錦瑟生前的朋友。”
山宗頷首,恭敬的拱手,星眸含笑,鋒利的脣角微冷,立刻去與手下們交代玉忘言的吩咐。
房間裡,蕭瑟瑟靠在枕頭上,將被角狠狠的捏住。
她不知道玉忘言爲什麼那樣生氣的離去,只是清楚的認識到,自己被他識破了。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玉忘言不揭穿她。
這會兒心中堵塞,想到嫡姐張錦嵐,蕭瑟瑟心煩意亂。她很害怕玉傾揚又是想從張錦嵐那裡得到什麼,就說自己那枚玉佩,張錦嵐和父親張潛就可能比自己知道的多。
“小姐小姐,王爺剛纔是怎麼了?”
綠意從外面跑進來,一邊驚呼:“我在外面等着你們說話呢,怎麼王爺氣沖沖就出來了,我喊他他還不理我,就看了我一眼,臉色好嚇人。”
“沒什麼,綠意,去給我拿糖。”蕭瑟瑟若無其事的吩咐綠意。
“好吧好吧,又是糖,這糖吃的也太快了。”
綠意哭笑不得的抱怨,把糖盒子拿出來,從最底下翻出一塊芝麻糕,拿給蕭瑟瑟。
蕭瑟瑟接過了芝麻糕,一點點慢慢吃着,香甜的味道蔓在口中,卻驅不散心口的苦味。
之前爲了裝傻,她變得很愛吃糖。
可從今往後,她想,她再也不必管玉忘言要糖了。
隨後的幾日裡,蕭瑟瑟的傷勢重新開始好轉。蕭致遠送來的藥效果不錯,蕭瑟瑟又可以下地走路,只是傷口總是隱隱作痛,令她頻頻皺眉。
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順京在這日年年都有燈會。
往年蕭瑟瑟會和嫡姐張錦嵐叫上些官家小姐,一起去街上玩耍。吃小吃、看鬆燈、滿街珠翠、歡聲笑語。
如今嫁作人婦,是不得出府的。玉忘言倒是按照從前在晉王府時的習慣,設了家宴,叫上蕭瑟瑟和妃妾們一同宴飲。
這次家宴,玉忘言和蕭瑟瑟坐在主位,下首是各個妃妾。
史側妃就在左邊下首的第一個,帶着側妃侍妾們,不斷說些恭維的話,給玉忘言敬酒。
窗外月正圓,蕭瑟瑟看着,心裡缺了塊什麼,低頭用勺子舀了個水晶冬瓜湯圓。
剛吃下一口,就聞到玉忘言的身上出現了血蜈蚣的氣息。
蕭瑟瑟忙放下湯圓,把玉忘言手邊的酒樽拿開,倒掉了酒。
“瑟瑟,你做什麼?”玉忘言問。
蕭瑟瑟說:“喝酒不好。”
“今日是上元節。”
“那也不好。”蕭瑟瑟把空了的酒樽放回去。血蜈蚣蠢蠢欲動了,這種時候,沾酒會很危險。
由於兩人的對話聲很小,妃妾們非但沒聽清,還覺得這畫面很刺眼。
史側妃上次在蕭瑟瑟手裡栽了跟頭,加上背後有主子視蕭瑟瑟爲眼中釘,她十分看不得蕭瑟瑟好過。
她端着酒樽站起,盈盈蓮花步,來到了玉忘言面前,福身敬酒。
“王爺,上元佳節,妾身向您祝喜了。”
酒香飄到玉忘言的鼻端,現下血蜈蚣正暴動着,一點酒氣都讓玉忘言難受。
他正想離席,身旁蕭瑟瑟一把奪過史側妃的酒,喝了下去。
“王妃你!”史側妃呼道。
蕭瑟瑟一口飲盡,說道:“王爺累了,你要喝酒,我跟你喝。”
史側妃蒙了。
玉忘言詫異的看着蕭瑟瑟。她看出了他的難受,所以纔不讓他喝酒?但血蜈蚣的事按說她不會知情,這是巧合?
史側妃怨毒的說:“王妃,王爺自己都還沒說不舒服,您這是什麼意思?”接着又楚楚可憐的對玉忘言央求,“王爺,妾身是真的來表達祝福的,怎麼這樣也要被王妃刁難。”
見她裝腔作勢,蕭瑟瑟便不打算給她留面子,揚手就把酒樽摔回史側妃腳下。
“去把酒樽添滿,我跟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