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閣裡,主子僕人站了一屋,不一會兒就連流岑都從外面趕了回來。
所有在場的人們,均是一臉擔憂靜謐地看着兩位同時就診的大夫,等着他們公佈結果,然而真正爲流敏和孫玉茹擔憂的又有幾人呢?
爲孫玉茹就診的王大夫首先站起身來,對着流岑一臉歉意地搖了搖頭道:“二夫人的命是保住了,可是請恕老朽無能,不能保住夫人肚子裡的孩子。”
流岑聞言不由抿緊了嘴脣,吩咐下人領着王大夫下去領診金。
孫玉茹聽聞自己的孩子沒能保住,哭得肝腸寸斷,這些年流岑對她一直是不溫不火,好不容易近些年他與靖王走得近了,纔對她另眼相看,其中的緣由她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她深知作爲一個妾室沒有兒子終是不行,所以此番她對肚子裡的孩子給予了很大的厚望,處處小心,就是每日的飲食都是着專人查看,不敢有絲毫的馬虎,誰知道,誰知道到最後卻全讓流螢那個賤蹄子給毀了,爲什麼她不去死,爲什麼死的偏偏不是她的孩子?!
“老爺,你要爲妾身做主啊!”孫玉茹不顧自己剛剛小產的身子就從牀上爬下來跪在了地上。
“有什麼事你起來好好講,你身子不好,做什麼還要這樣折騰自己?”流岑作勢要將孫玉茹扶上牀去,孫玉茹卻推拒着,淚流滿面地搖頭不肯。
“老爺……”孫玉茹臉色蒼白,頭髮披散着顯得極爲憔悴無助,她痛心疾首地揪着流岑的衣角哭道:“玉茹能懷上老爺的孩子,內心欣喜不已,平日裡是處處小心呵護着,希望能夠早日爲老爺誕下子嗣,誰知到最後,卻全讓二小姐給毀了!”
“你說什麼?你說是流螢那丫頭害得你們變成這樣的?”流岑一震,目光凌厲地在流螢無辜的面上掃過,驚得老夫人不由抱緊了流螢,一臉警惕地看着流岑。
“是!”孫玉茹點頭道:“今日敏兒和二小姐一起放風箏,誰知二小姐不小心摔跤了,將鼻血都摔了出來,敏兒就幫二小姐去湖邊去清洗,哪知道二小姐二話不說就把敏兒給推下了河去,我見敏兒掉入湖中就趕緊去救,誰知二小姐竟是瘋了似的,連我也推入了湖中,玉茹就是因此纔沒了老爺的孩子的。老爺,你一定要爲妾身做主啊,妾身這些年伺候老爺從來不敢居功,但若是如此被人欺負也沒人能爲妾身做主,那妾身活着也沒什麼意義了!”
失去了孩子,流岑原本心中就不好受,現在又見孫玉茹被折騰得這般悽慘,而這一切的禍根全部都是由流螢那個傻子造成的,想到這兒他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從老夫人懷裡拽過流螢,劈手一個耳光用力地扇了過去:“你這個不肖女,傻了都不能安分!”
這一巴掌,流岑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流螢被打得栽倒在地,連脣角都流出了鮮血。
“父親!”
“流岑!”
老夫人,流銘同時出聲,憤怒地站起了身,攔在了流螢身前。
“你們都別攔着,今天我不教訓這個不肖女,就枉爲這一家之主!”流岑打了流螢尤不能解氣,一把推開流銘,就要拎起流螢再打。
秦氏重重地一頓柺杖,攔在流螢身前顫抖着嘴脣,指着流岑道:“今天,你要是敢再動我孫女一根手指頭,我就沒你這個兒子,我就帶着螢兒離開流家!”
流銘心頭一震,動容地看着老夫人,將流螢從地上緩緩扶了起來。
流螢靠在流銘懷裡,冷冷看着流岑,眼底沒有淚,心底也沒有痛,有的只剩下恨,刻骨的恨!如果說之她還盼着流岑能夠對她有一絲親情的話,那麼現在這一巴掌下去,已然打碎了她所有對親情的期待。
他的親情,她要不起,她不要了,從此以後他們不是親人,是仇人!
此時,爲流敏診治的大夫也起了身,看着流岑沉沉地嘆了一口氣道:“流大人,非常抱歉,雖然老朽已經盡力,但令愛溺水太久,恐怕很難再醒過來了。”說完竟是直接抱腕離去,連診金都不要了。
孫玉茹一聽一屁股坐在地上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哀哀慟哭:“我怎麼那麼命苦,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了,就連女兒都要沒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爲什麼死的不是我,不是我啊?!”
“玉茹,你快別這樣!”流岑將孫玉茹抱在懷裡,冷着臉對下人喝道:“給我把二小姐拖下去,家法伺候!”
“我看誰敢!”老夫人一見家奴上前要拉流螢,立刻擋在流螢身前道:“你要打她,便連我一起打了吧,反正我這把老骨頭也不想活了!”
“娘!”流岑不耐道:“您能不能別在這兒添亂了?”
“添亂?”老夫人難以置信地看着流岑,痛心疾首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岑兒,你摸摸你的良心,我們流家欠螢兒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
流岑嘴脣抿成一條線,細長的眼睛閉了閉,冷漠道:“我欠她什麼?她的命都是我給的,我要怎麼對她,別人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
“你……你……”老夫人瞪大雙眼看着流岑,嘴脣哆嗦了幾下,頭一偏,竟然活活被流岑給氣暈了過去。
綠苑忙着人將老夫人扶回屋去再請大夫,流岑見老夫人走了,心中更是沒有禁忌,對下人一使眼色道:“還等什麼,難道還要我來親自動手麼?”
幾個下人聞言立刻就要上前去拉流螢,流螢嚇得如小貓一般縮在流銘懷裡,流銘朝衝上前來的下人一人就是一記耳光,用自己不算多寬厚的肩膀將流螢保護在身後,冷冷瞧着將自己包圍的衆人道:“今日誰要是敢動我妹妹一根毫毛,我就叫誰沒命走出這扇門!”
“逆子,你膽敢如此,莫非是要造反不成?!”流岑氣惱地看着流銘,不知道這個兒子爲何出去幾年,回來後竟敢如此與自己唱反調。
流銘一貫溫柔的眸子裡,藏着毫不掩飾的冷意,冷冷一笑道:“父親適才不也如此對奶奶說話麼?兒子自然是有樣學樣!”
“混賬!”流岑盛怒之下,登時丟下孫玉茹站起身,怒視着流銘一字一句道:“好,很好,好極了!你給我滾出流府,從此我流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