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之衍這一年已經很有少年的那種輪廓了。沿着一中的校園小道緩緩走來的時候，蕭蕭肅肅，巖巖若孤鬆之獨立。談笑顧盼間那種隱約間於少年的挺拔與早熟之間的沉着與爾雅，在那件天藍色的T恤的襯托之下，顯得越發的濃烈。他身邊的那個少女長相也極其出色，白淨的皮膚，瑩潤的雙眸，脣角微微上彎，看上去應該很愛笑的樣子，跟賀之衍站在一起倒有種說不出的和諧與搭配。未長生腦海裡陡然現出前世看過的N本小說裡經常會出現的那種陰鬱男主角跟他身邊活潑俏皮的女主人公，心裡有種隱約的怪異。
“呀，你不是那個賀，賀，賀什麼來着？”未長平摸着頭髮，本來準備大聲呼喚的名字卻因爲遺忘而像是卡帶了一樣，瞬間低落不少。
未長生看了堂哥的表現，無端覺得有些丟臉，剛想解圍的開口轉移下話題，霍然就朗笑着出聲了：“之衍哥？你是之衍哥對不對？怎麼正好也在這裡？”說到這裡，似乎意識到自己話說的有些太快了，慌忙解釋。“我是霍然，之衍哥還記不記得？我們以前一起跟着楊爺爺學大字的。”
賀之衍笑了笑：“當然記得。小時候大家都是一起玩兒的，怎麼可能不記得呢？”說到這裡偏過頭似乎有些疑惑的樣子，“可是，我不是記得你後來轉去上海上學了嗎？怎麼初中要轉回來嗎？”
霍然搖了搖頭：“不是的，我是來陪着長生報到的。”說着攬過未長生的肩很親暱的揉了揉她的頭髮，很與有榮焉的樣子，“長生很厲害呢，剛剛我們一塊兒去看榜了，全校排第一呢。”
賀之衍斜眼瞄了瞄他放在未長生肩上的手，眼睛眯了眯，笑容更大了：“是嗎？這麼厲害？”
“那可不！”未長平擺着手，聲音越發的大了，彷彿那得第一名的人是他，“長生從小就厲害，從上學以來還沒拿過第一名以外的名次呢。”
賀之衍笑了笑：“真巧，我這表妹也是從上學以來還沒拿過第一名以外的名次呢，剛剛看過榜了，沒想到把她從第一名拉下來的人居然是長生，真是巧合了哈！”
未長生怔了怔：“表妹？”爲什麼小說裡也好，電視劇也好，現實生活中也好，總是會出現着各種形形色色的表妹們呢？不過現代社會不會出現那種“婉君表妹”過來一塊兒玩“表哥表妹，成雙成對”的遊戲吧？未長生揮了下心頭涌現的無數冷汗，抖了抖肩膀。
“對啊。”賀之衍一把抓過身邊的女孩子，笑眯眯的開始介紹，“這是我表妹宋天晴。也是今年考上的一中，這次分班考試排了全校的第二。既然跟長生一屆，你們以後好好相處，做對好朋友吧！”
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子很明顯是個活潑且喜歡交朋友的女孩兒，聽了這話立刻高興的咧起了嘴：“好極了，我本來還在擔心玩得好的朋友都沒跟我呆在一個學校裡日子會很難過呢，能有個好朋友當然好啦。”邊說邊走上前拉過未長生的胳膊，“你好，你叫長生是吧？名字真好聽。我的名字在榜上就排在你下面，這次分在了二班呢，你在一班對不對？”
此女子如此活潑，實在有些令未長生有些難以消受。但她還是以修煉多年的厚臉皮精神很坦然的承受了：“對啊，我在一班。我聽說一班的老師跟二班的老師是完全一樣的，只不過班主任不同而已，以後要是需要借練習冊什麼的，就方便多了。”
宋天晴笑了笑：“就是啊，我聽說初中的老師最喜歡沒事抽查什麼的了，有個不在一班的好朋友簡直太重要了。”說到這裡頓了頓，偏過頭來似乎有些疑惑，“長生你是住讀還是走讀啊？我是走讀的，家在人民路那邊。你要是住讀的話，有時間可以去我家吃個飯什麼的，我**糖醋排骨做的可拿手了。要是走讀的話，如果我們住得近還可以一塊兒上下學，就算住得遠週末的時候也可以一起玩兒啊，多好啊！”
未長生還沒回話，未長平就笑着大聲嚷嚷開了：“好巧啊，我們就住在人民路跟順城路的交叉口附近的縣政府家屬院裡，以後上下學可以一塊兒了。”
“真的嗎？太棒了！”宋天晴高興的舉起手歡呼。
賀之衍親暱的拍了拍她的頭：“真是瘋起來什麼都不顧了。不擔心我回家去跟你媽告狀啊？”
宋天晴皺了皺鼻子：“我纔不怕呢！你要是敢跟我媽告狀說我瘋瘋癲癲，我就敢去你媽跟前說你騙她。哼，明明你今天也開學的，以爲我不知道嗎？三天前還騙她說你後天纔開學！哈，現在你也有把柄握在我手裡了，我會怕你嗎？”說着說着還叉起了腰，很得意洋洋的樣子。那自得炫耀的樣子，若是把衣服換下，再在她頭上戴個帽子，手裡插柄拂塵，絕對讓人想起經常頒着聖旨耀武揚威邁着方步的《葵花寶典》撰寫者的同行們。如果覺得這麼說有些隱晦的話，好吧，她這小人得志的樣子就是活脫脫的古代公務員，俗名太監是也。
這話一出，衆人都有些愣了。賀之衍很難得的有些尷尬的清咳了一聲，臉色不自然的紅了紅：“說什麼呢？誰騙人？本來就是過幾天才開學的。”
宋天晴“切”了一聲：“你以爲你的通知書我沒見到嗎？我要是沒有見到你的通知書會這麼肯定的說抓到了你把柄嗎？”說到這裡轉過頭，搖頭晃腦的真的邁起方步來了起來，“我想想看，語文86，數學100，英語97還是98來着。你還要我繼續背下去嗎？”
這下子，衆人都樂了。未長平笑的尤其大聲：“哎呀，賀之衍，你怎麼可以這樣呢？居然曠課，還一曠準備曠幾天。我這麼個整天到處跟人打架的小混子都沒敢這麼大膽呢，你可真厲害！”
霍然也笑着開始調侃了：“之衍哥的數學還是學的這麼好啊，就是語文不像以前那麼厲害了，以前都是跟滿分差不了多少呢，現在滑到八十多了，需要繼續努力啊！”
未長生也不覺抿了下脣，只是聽到霍然的調笑之後很公正的給出了判斷：“初中的語文不像小學時那麼簡單，86應該已經算是高分了呢！”
哪知賀之衍並不領情，有些冷冷清清的瞥了她一眼，目光沉靜如水，看着還帶着一些微惱。未長生無端瑟縮了下，但又覺得自己壓根兒什麼錯都沒有，因此略頓了一下，馬上又理直氣壯的仰起臉，還略帶挑釁的看了賀之衍一眼。
“是嗎？”霍然聞言怔了一怔，“上了初中以後，成績有那麼難拿嗎？”略頓了頓馬上咧出笑容，親暱的又揉了揉未長生的頭髮，“不過。我相信你，長生。你從小知道的就多，你說初中語文難考那就一定是很難考的。”語罷轉頭看向賀之衍，笑容很明媚，“之衍哥，剛纔是我說錯了，跟你道歉，千萬別介意啊！”
賀之衍衝他笑了笑，勉強點了點頭，目光掃過未長生，然後有些冷冷的看向宋天晴：“成績也看過了。分在哪班也知道了，以後上下學一塊兒的朋友也找到了，還不回家嗎？”
宋天晴嘟了嘟嘴：“不是吧，表哥？這麼小氣？就只是公佈了下你的考試成績而已。犯得着跟我瞪眼睛嗎？”
未長平也撇了撇嘴：“就是啊，大家剛認識，還沒說幾句話呢，幹嘛走那麼早呢？多聊一會兒吧。”說着上前了一步，朝着宋天晴笑了笑，“我叫未長平，是長生的堂哥，這次分在四班。以後早晚自習你就跟我們一塊兒走吧，有我在，那些地痞流氓之類的壞孩子們絕對不敢過來找你事兒的。”說着朝賀之衍拍了拍胸脯，“賀之衍，你放心，你表妹有我罩着，一定沒問題的。”
宋天晴聽了咧開了嘴兒：“喲，真的？那可真謝謝你了。我正愁着早晚自習沒人一塊兒，挺害怕呢。有男生跟着真是放心多了！”
未長生見她爽直可愛，心底也生了好感，上前拉住她的雙手，很開心的笑了：“我哥哥可厲害了，還上小學的時候我們鎮上那些念初中的學生們就不敢找他的事兒，有他跟着，絕對會很安全的。”
霍然在邊兒上也不由緊跟着點了點頭：“沒錯，長平從幼兒園起就是出了名的打遍天下無敵手，有他在身邊，你們等於是有了免費的保鏢，什麼都不用怕的！”
宋天晴聽了，脣角翹的更厲害了，剛想回頭跟賀之衍炫耀的說幾句話，卻不想被賀之衍棋高一着的反將了一軍：“你可別忘了，我之所以陪着你一起出來，好像是你媽說了什麼話來着。那個什麼是‘L’還是‘M’呀？突然記得不怎麼清楚了呢。”
這話一出口，宋天晴立時有些怔住了了，然後好像突然從睡夢中醒來一樣，一把拉着他就往外跑。邊跑邊潦草的跟未長生他們胡亂揮着手：“啊，突然想起來，家裡好像還有事呢，我們開學再聊啊。”語罷也不等回答，轉過頭拖着賀之衍很快的跑走了。剩下幾個人面面相覷的站在原地，有些滑稽的看着彼此，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