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文萃猶豫許久,終於還是把那個手錶藏在了未長生的枕頭裡面,然後快速的走回到自己的牀沿坐下。也許是實在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最後乾脆無聊的翻出了學校印好的各項規章制度,一條條細細查看起來,邊看還邊不時的轉過頭去看衛生間那閉得緊緊的門扉。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做這種陷害人的壞事,也不知怎的,心口怦怦直跳的,很有種說不出的慌亂感。可是就這麼再上前去把那手錶取出來,她又着實有些不甘心。於是坐立難安的,直到未長生把衣服都洗好,打開門,往陽臺上晾衣服去了,她才漸漸鎮定下來。
俗話說的好:開弓沒有回頭箭。有時候,一些事情引發的最後結果往往並不符合我們的初衷。只不過做了一半的時候,就發現了不能再回頭。沒辦法,只得硬着頭皮繼續的往下做。就算那結果自己無法承受,也得咬着牙齒給抗過去。眼下的石文萃就是這樣。在未長生還沒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還坐在那裡猶豫着要不要把手錶取出來呢。這會兒一見她從衛生間裡走出來去陽臺曬衣服去了,知道沒機會把覆水再收回來了,反倒開始盼望起正在操場上進行軍訓的同寢女生快些回來,好把偷東西的未長生給好好羞辱一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石文萃就這麼靜靜的坐在自己的牀邊數着時間,並在心裡演練着待會兒應該怎麼表現怎麼應對。而未長生呢,則在將衣服晾到陽臺上以後,把飯盒一拿徑自去食堂打飯去了。俗話說的好,話不投機半句多。她沒興趣陪着這麼一個自我感覺良好的千金大小姐在這裡大做“公主夢”。既然相看兩相厭,何苦留在這裡互相折磨呢?更何況軍訓期間,雖然沒有早晚自習,但是整個一中高中部人口基數那麼大,她實在不想等到軍訓結束那會兒跟着一羣渾身都是被陽光暴曬出來的汗臭味兒的餓狼們一起去搶飯吃。因此,趁這時候去食堂吃飯,不得不說算是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
石文萃怎麼想也想不到她居然就這樣話都不說一句的端着飯盒就走了,心裡越發氣憤,於是繼續沉着臉坐在那裡。直到聽到下午放學的鈴聲打了之後,這才反應過來。把鞋子一踢,把毯子一拉,整個身子往裡面一縮裝睡起來。果然,她躺下還不到五分鐘,就有紛至沓來的腳步聲隔了門板亂糟糟的傳進來了。再過了大概五十秒鐘,就聽宿舍門“咚”的一聲被推開,兩個女孩兒嘻嘻哈哈的走進來。
“哈我比你先到吧?快認輸,待會兒晚飯你請”一個清脆的女聲先傳過來。石文萃略沉吟了一會兒,就聽出來是自己上鋪女孩兒蘇果的聲音。想必另外一個女孩兒就是跟她相對下鋪睡着的鄭豫了吧?
果然,鄭豫那略微帶着點兒沙啞的聲音就緊跟着傳了進來:“你少來明明是先把門推開的,是我先到好不好?我說,待會兒該請客的人是你我要吃5號窗口的獅子頭,你要是不買的話,我就跟全寢室的人宣佈你是說話不算話的小王八”
“呸,你纔是王八呢”蘇果啐了她一口,然後在門口又推搡了一陣,方纔進得宿舍裡來。待到看見正躺在牀上小寐的石文萃,才漸漸收低了聲音,“噓,有人在睡覺”
石文萃聽見這話,很自然的從牀上坐起身來,一臉迷糊的轉過頭看向兩個人,很明顯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呀,你們回來了?軍訓結束了嗎?”
蘇果跟鄭豫見她醒了,這纔敢大聲說起話來。蘇果住在她下鋪,跟她算得上是稍親近些的,因此不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着問出聲來:“呀,你醒了?怎麼回來這麼早啊?你們班軍訓結束的很早嗎?不是吧?我明明見你們班跟我們班差不多同時解散的呀,怎麼你還能在宿舍裡睡着?是練得有分身術嗎?這麼厲害”
石文萃笑了笑,還沒說話呢,就聽見蘇果跟鄭豫身後有人接口了:“她軍訓的時候因爲身體不適,差點暈倒了。所以我們教官讓她先回來了。”說着走上前來,一屁股坐在了石文萃牀上,“你怎麼樣?好點兒沒?想吃什麼飯啊?用不用我去給你帶?”說着左右望了一眼,很奇怪的轉過臉,“教官不是派了咱寢室那個女孩兒送你回來嗎?怎麼救你躺着,那個女孩兒呢?”說着說着,眉頭就禁不住蹙了起來,“這從下面考上來的學生就是不懂事怎麼能放着生了病的同學自己在牀上躺着呢”說着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這女孩是他們宿舍的宿舍長,跟她倆一班,名叫劉敏傑,算是個很會攬事兒也很會辦事兒的女孩子。除了說話刻薄了點兒,長相寒磣了點兒以外,沒什麼特別讓人討厭的地方。至少說話辦事看着是個靠譜兒的,又挺認真負責,所以這個宿舍的人還是挺聽她的指派的。
跟在她後面進來的女孩兒就是那個手錶的主人,也跟她們一班,叫曹芳菲,長相雖只是一般,可是家境很殷實,更難得是爲人並不炫耀,出手也闊綽。剛開學時候給寢室另外的七個人一人準備了一樣禮物。未長生這一兩天來除了自己的上鋪,也只跟她說話最多,因此曹芳菲算得上是整個宿舍里人緣最好的女孩兒了。眼下她見劉敏傑似乎對未長生很不滿,不由得慌着趕快上來打圓場:“你可千萬別這麼說話,指不定人家是有什麼急事,所以纔不得不出去了呢你這麼說話就不對了”
孰知她話音還沒落,劉敏傑就撇一撇嘴,冷笑開了:“什麼急事?急着打飯吧?”說着往曹芳菲身後努了努嘴兒,一副有些看不起的不屑神情,“不信你自己瞧真不知道這樣的人是怎麼考進咱們學校的。咱學校不是說了不收高價生的嗎?難道是關係硬?看她怎麼也不像是學習很好的樣子。昨晚熄燈以後,我還看見她打着手電筒在被窩裡看小說呢。還是瓊瑤的哼”說到這裡收住了嘴,不說話了。因爲未長生已經走到了門邊,雖是準備要進屋裡來了。
曹芳菲回頭,見她果然捧着一個飯盒,飯盒邊沿還隱隱似乎有縷縷青煙從裡面往外冒。曹芳菲立時也不知道該怎麼爲她辯解了。於是笑了笑,衝着未長生點了點頭,“去食堂了呀?人多不多?”
未長生看見是她,忍不住笑了笑:“還好吧大概是我去的時候比較早吧,所以幾乎沒什麼人”
這話一出,劉敏傑就忍不住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那可不可不是去的時候早嗎?要不然怎麼可能會這麼快就回來”說着站起了身,往自己牀上去了。
未長生聽她說話陰陽怪氣的,心裡有些奇怪,於是轉過頭帶着詢問目光的望了望曹芳菲。曹芳菲是個不愛惹事的,衝她尷尬的笑了笑,示意沒事,讓她自己過去吃自己的飯去。未長生於是聳了聳肩,把飯盒放到離自己位置近的地方,開始準備吃起飯來。正好這時候,住她上鋪的楊俊雅也一蹦一跳的回宿舍來了。一聞見她飯盒裡溢出來的香氣,就忍不住跳到她跟前,嘻嘻笑開了:“呀,長生。你已經開始吃起來了啊,真是好快呀打的是什麼菜呀?給我也吃一口吧”說着,也不等未長生反應,一把搶過了她手裡的筷子,夾起了幾根土豆絲就往自己嘴裡面送。
未長生也不跟她爭,就坐在那裡笑眯眯的看她吃。看着她那樂呵呵的樣兒,一邊兒看着的劉敏傑又不滿了,但也沒什麼好說的,乾脆“霍”的一聲從牀上站起來,往陽臺上走去了。誰知一到陽臺,看見上面晾着的衣裳,心裡的火兒就“騰”的一聲燃燒的更旺了。丟開生了病的石文萃自己去打飯吃一驚夠過分的了,沒想到在這之前她也沒有照顧生病着的石文萃,竟然是隻顧着洗自己的衣服了。做人怎麼能夠這麼自私呢?思及此,劉敏傑就有些忍不住了,一下子從陽臺竄進宿舍裡,臉兒憋得紅彤彤的,只瞪着未長生:“陽臺的衣服是你洗的?這麼愛乾淨啊?只不過一天的軍訓而已,這麼快就把衣服給洗了?”
未長生不知道她爲什麼這麼惱火兒,也不想跟她掰扯過多,於是點了點頭,也顧不得矜持了,直截了當的把原因說給她聽:“對啊我今天軍訓到一半兒,突然發現大姨媽來了,衣服整個兒就髒掉了。一回到宿舍,自然是趕緊脫下來洗呀。怎麼了?難道不對嗎?”
劉敏傑想不到還有這麼一茬,原本準備要發的火兒也啞了。最後只能窒一窒,有些尷尬的站在原地。
石文萃見宿舍裡頓時安靜下來,又見劉敏傑雖然臉色尷尬,但目光仍然帶着絲不忿兒的看着未長生,立時就知道機會來了。於是裝作打圓場的樣子哈哈乾笑了兩聲,把自己的手錶從枕邊拿出來:“呀,突然想起來我的手錶好像慢了幾分,你們誰的表準啊,給我念一下時間我好對照對照”說着衝一邊兒立着的曹芳菲擠了擠眼兒,示意她出來轉移話題。
曹芳菲一見她衝着自己使眼色,立刻點了點頭,聲音很大的應着,回頭就往自己牀上去摸手錶。誰知摸來摸去,半天了,還是摸不到那手錶。她一急,把整個牀都掀開了看,卻還是一無所獲,最終只好回過頭來,臉色黯沉,一臉的頹喪與無奈:“怎麼辦?我的手錶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