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先前的高燒,她的嘴脣變得很乾燥,有些地方甚至還起了些白皮。
周皓川很小心地用消過毒的棉籤沾着開水,稍微晾涼一點就替她潤着嘴脣。
幾次三番以後,她終於恢復了一點神智,微微地睜開了眼睛。
他有些緊張,輕輕地問道,“……你醒了?”
看着他擔憂的眼神,沈慈努力朝他笑了笑。
這會兒她渾身的骨骼都在發疼,而且覺得自己的身體特別沉重,似乎連挪動一下小指頭都不能。
“喝點水好不好?”他輕輕問道,唯恐自己的聲音稍微大一點兒就把她給吹跑了。
她根本就沒有力氣說話,就努力地微笑着,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周皓川心裡極難過。
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給她倒了一杯溫開水,然後放了一根吸管在杯子裡。
然後,他很小心的摻扶起她,把杯子裡的吸管湊近了她的嘴脣。
沈慈將一整杯溫度適宜的溫開水喝完了。
周皓川怕她馬上躺下去的話,剛剛喝下去的水會倒流,因此又扶着她坐了一會兒。
她喝完了一杯水,覺得喉嚨沒那麼難受了。
“對不起,我是不是發燒了?”她說道,“是不是嚇着你了?”
周皓川沒說話,只是努力擠了個微笑出來。
他很小心地扶着她慢慢躺回在牀上,輕聲問道,“……餓不餓?想吃點什麼?”
沈慈看着他,似乎在認真思考。
良久,她才說道,“我想喝米湯。”
“好,”他低聲說道,“再放一點白砂糖進去,好不好?”
她點了點頭。
兩個人突然沉默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沈慈才弱弱地說道,“現在幾點了?”
“早上,天剛亮呢!”他答。
“你是不是還沒吃早飯?”見他沒說話,她又喘了幾口氣,接着說道,“我,我也餓了……我在這兒睡着,你去買點兒早飯回來,我想吃水煮雞蛋和豆沙包。”
……水煮雞蛋和豆沙包都是他平時愛吃的早點。
周皓川只覺得心口那兒又酸又漲的。
他趕緊看着地下,隔了一會兒才答道,“好。”
仔細地給她掖好被子以後,周皓川走到了病房門口,卻忍不住回頭看了沈慈一眼。
她側躺在牀上,兩隻眼睛一直緊緊地追隨着自己。
那雙眼裡明明白白地閃着淚光,似乎還透出了一絲不捨。
他心裡一疼,頓時站住了。
正好有個護工從對面馬大爺的病房裡退了出來,周皓川趕緊上前幾步叫住了他,“毛大哥!毛大哥!”
毛大哥站住了,轉過頭問道,“哎,什麼事兒啊?”
周皓川從口袋裡掏出二十塊錢塞給毛大哥,說道,“昨天晚上沈慈發燒了,她想吃米湯……但我現在走不開,麻煩你去飯堂幫我要點兒米湯來。”
毛大哥連忙推辭,“要點兒米湯而已……這多大件事啊!我去就是了,你快把錢收回去!”
周皓川把錢塞在毛大哥手裡,低聲說道,“以後要勞駕你的地方可能更多,這只是一點兒小意思而已,你不要推辭。”
說完,他又匆匆走到了病房門口。
在進病房之前,他先把頭偏到了一邊,迅速地眨了眨眼睛,直到逼退了涌上眼窩的那股溼熱的潮意之後,他才輕輕地走進了病房,站在沈慈的病牀前。
清晨的光線極好。
她背對着他側臥在病牀上,可他卻因爲身高的優勢,能夠清楚地看到她蒼白的面頰,以及眼窩處的長長睫毛正微微地顫動着……
她在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