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媽翻了半天白眼,好不容易舉起了雙手,拼了命地抱拳向祁敏之不停搖晃,只求快點讓祁敏之鬆腳,好少遭一會兒罪。
祁敏之歪了歪頭,看着趙媽狼狽的樣子,扭過頭去問葉棠花:“你瞧,她這模樣像什麼?”
葉棠花勾起櫻脣,玩味地笑了起來:“像只討食的癩皮狗。”
“說得好,本王也這麼覺得,媺瀅果然跟本王心有靈犀……”祁敏之笑的愈發燦爛,後半句話卻在葉棠花驟然凜冽起來的目光中收了回去。
趙媽雖然被踩得難受,耳朵卻還靈敏,兩個人的對話被一字不漏地聽了去,然而趙媽並不覺得自己想聽到這些話,甚至想找個地方趕緊鑽進去了事。
打死她也想不到,那個和大小姐有私的男子竟是個王爺啊!人家是皇親國戚,那大小姐也就是未來的皇親國戚,她有幾個膽子,敢跟王爺作對啊!
葉棠花看着趙媽臉色發白,一臉苦相,不由得笑了起來:“看來是願意說了?王爺把腳鬆了吧,給她個說話的工夫。”
祁敏之依言把腳收了回來,看着趙媽捂着脖子在地上翻了個個兒直咳嗽,禁不住又皺起了眉頭:“要說快說,還想受罪不成?”
自打祁敏之露了自己王爺的身份之後,趙媽確實安分了不少,她有記性開始就是伺候人長大的,從來也沒什麼見識,只當沾了皇字兒的就都是生殺予奪的大人物,如今知道葉棠花攀附上一個皇親之後,登時就把在李姨娘身上的那份心全收到了葉棠花身上。
“咳咳,回王爺的話,李姨娘她是讓老奴把這個人偶放到大小姐的屋子裡,越是大小姐日常起居的地方越好,奴才往日裡在這院子裡幹過,知道這院子有個小門兒,屋子也有個小側門,能偷着溜進來,就、就一時鬼迷心竅……”趙媽說着說着,就偷眼去看葉棠花,只見葉棠花面上淡淡的不着喜怒,心裡禁不住泛起嘀咕來。
“又是這個李姨娘?她膽子還真不小。”祁敏之皺眉,冷笑道。
“又?”葉棠花一挑眉,望向祁敏之。
“沒、沒什麼……”祁敏之一愣,繼而發現自己說漏了嘴,不由得臉上一紅,忙擺擺手衝着葉棠花打馬虎眼。
“哼,也罷了,王爺是皇親國戚,當然是想監視着誰就監視着誰,哪裡在乎我一個深閨弱質的感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王爺要管着我,我自然也說不得什麼!”葉棠花臉色一冷,轉過頭去不再看祁敏之。
祁敏之心裡嘆了口氣,知道若不把事情跟葉棠花說明了,恐怕以後這丫頭更不理他了:“好好,是我錯了,我不該在你身邊安人不跟你說一聲,你先把這老婆子處理了,回頭我跟你慢慢解釋。”
“王爺可要說話算話!”葉棠花睨了他一眼,這才把心思放回到趙媽身上,“那人偶在什麼地方?交出來。”
趙媽抖抖索索地自懷裡掏出一個人偶遞了過去,葉棠花接過來翻覆看了一看,又遞給祁敏之,冷笑道:“翻來覆去總不過這些後宅陰私,她倒不膩味麼?”
祁敏之藉着月光看了看,只見那人偶做得倒還精緻,身上插滿了鋼針,胸口用紅線封着一個布條兒,上頭寫着一個人名和生辰八字,祁敏之看不真切,便扭頭去問:“這人偶咒的是誰?”
“我爹。”葉棠花嘆了口氣,眸光森冷,“她手段倒是毒得很,巫蠱之術自我朝立國一來便明令禁止,她這不僅是要我失勢,還想要我丟命呢!”
“葉公是瞎了眼不成?看上這等毒婦?”祁敏之也冷了臉,想動葉棠花?這毒婦也得看自己配不配!
“我爹但凡是個聰明的,早該遠了她們那一房了。她們做過的事兒,別人不知道,你難道還不知道麼?那日的土匪,想來還在你手上吧?”葉棠花嘆了口氣,轉過頭去看向祁敏之。
祁敏之頷首,微微笑了笑:“自然是在的,只等你要用的那天。”
“不會遠了。”葉棠花咬了咬下脣,眸間閃過一絲決絕,“她們做的惡事,一樁樁一件件我都記着,等到了最後一起算總賬!”
“會不會太危險了?她們總對你下手,若你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栽在她們手裡。”祁敏之皺起了眉頭,對葉棠花養虎爲患的做法很不贊同。
“沒關係,憑她們還沒有那個本事。”葉棠花說罷,低頭瞥了一眼趙媽,“況且,眼下不就有個讓她學乖一點的機會麼?”
“以那個女人的性格,她會學乖?”祁敏之思及這些日子得到的情報,由不得蹙起眉頭,對葉棠花的話不以爲然。
“當然不會了,不過那樣更好,她出手的次數越多,到最後我翻盤的時候就會越痛快,算總賬的時候,我要讓她不得翻身!”葉棠花默默攥緊了小手。
“那你不是更危險了?不成!”祁敏之心中一緊,立刻表示反對。
葉棠花詫異地擡起頭來,有些好笑地盯着祁敏之:“此是我葉家家事,王爺是以什麼立場來反對的?”
“我……”祁敏之張了張口,最終也沒有找到什麼合適的藉口,猶豫了一會兒道:“總之我不同意!你不顧忌我的意見,總要顧及你自己的安全吧!”
“置之死地而後生!”葉棠花仍舊不以爲意,把注意力轉向了趙媽,“李姨娘有沒有說過她之後的計劃?”
趙媽撥浪鼓一般搖着頭:“沒、沒有,她就讓老奴把東西放進大小姐的院子裡。”
“是嗎?”葉棠花陷入了沉思,倒急壞了一旁的祁敏之,他想了想,乾脆上前一指頭點了趙媽的睡穴,讓這老婆子登時又睡了過去。
“你做什麼!”葉棠花愕然地看着祁敏之。
“我不這麼做,你是不會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了,我再說一次,我不同意!”祁敏之沉着臉一步步逼近。
“那我也再說一次,王爺沒資格對我要做的事指手畫腳!”葉棠花也終於被祁敏之插手的態度惹怒,想也不想地冒出這麼一句。
“我沒資格插手,誰有?鳳九歌嗎?不過就是給你取了個字,就值得你這麼傾心相待?”祁敏之冷笑道,眸間也泛起幽幽的光澤。
“長平王?你提他做什麼?什麼我對他傾心相待?你想到哪裡去了,他分明有自己的心上人,我吃飽了撐的喜歡他?更何況,我在他心裡的形象只怕早就惡劣到不能再惡劣的地步了吧?”葉棠花先是一愣,繼而覺得有些好笑,鳳九歌喜歡她?開什麼玩笑!
“你從哪知道他有自己的心上人的?”祁敏之一愣,反倒有些轉不過彎來。
“不然璋樓着火他爲什麼來得那麼快?肯定是在自己心上人身邊放了眼線啊!”葉棠花一挑眉,反倒覺得祁敏之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不然她都能明白的道理,他爲什麼不明白?
祁敏之原本的好奇心讓葉棠花徹底給氣了個倒仰:“你說的倒是沒錯,他的確是在自己心上人身邊放了眼線,那你知不知道,你身邊除了有我的人,還有他的!你怎麼就敢肯定他那個所謂的心上人不是你?”
葉棠花怔了怔,接着不由得低低苦笑起來:“他在我身邊放眼線早在我意料之中,你不知道他懷疑我在他身邊放過眼線,藉此勾搭他嗎?如今我的心思你也算見識過了,如果你是他,會喜歡這樣的我嗎?啊?放着南燕那麼多閨秀不選,喜歡我這樣的人?”
“你不是他,怎麼知道他不喜歡你?”祁敏之算是讓葉棠花的想法給打敗了,她爲什麼會覺得自己不值得別人喜歡呢?
她從來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吸引人的地方嗎?誰給她的勇氣,讓她覺得她是一個不會讓別人動心的女子呢?
“長平王怎麼可能喜歡我!你是腦子進水了嗎!我和他哪裡比得上你們來得親近?你要是懷疑,就親自去問問好了,看他怎麼說!”葉棠花讓祁敏之磨得沒脾氣,她實在不知道爲什麼祁敏之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鳳九歌和她?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吧?
“也罷,等我回去再說吧。如今你打算拿這老婆子怎麼辦?”祁敏之暫時壓下心中的鬱悶,覺得葉棠花的話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反正都是親戚,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回去問一下好了。
“她知道的太多,留不得了。不過也不能讓她白死,要不然哪對得起李姨娘花的心思?”葉棠花莞爾道。
“聽你的。”祁敏之看得有些發怔,心不自覺就軟了下來。
也罷,這丫頭想做什麼就隨她去吧,大不了天塌下來,有他給頂着!
第二天一大早,李姨娘匆匆爬了起來,給自己的臉上化了個清淡的妝,又用銅黛在眼下暈了一片,看着就像沒有睡好一樣,然後就頂着這樣一張憔悴的臉給葉沐氏請安去了。
昨日葉遠志宿在葉沐氏處,兩人剛起身就見李姨娘一臉半死不活地來了,不由得都嚇了一跳,葉遠志皺眉道:“你這是怎麼了?這模樣成什麼樣子?”
李姨娘也知道自昨日葉芸香和葉曇幽說錯了話之後葉遠志對她就有不小的意見,如今爲了大計也只能忍了,便故作羞愧地說:“讓老爺看着心煩了,是奴婢的不是,奴婢只是昨日不曾睡好,一閉眼睛就瞧見一個青面獠牙的怪物追着奴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