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無法無天了!難道她就不怕得罪人嗎?”有人怒道,他們都是朝中的權貴,是支柱,沒有想到那個被驅逐的五公主非但不和顏悅色的對待他們,反而要撕破臉皮的和他們對着幹,一點皇家公主的氣度都沒有!
“你看她是像怕的人嗎?”有人冷笑,畢竟一個侯爺的兒子說殺了就殺了的事,說出來,也實在是有些駭人聽聞。現在朝廷是什麼樣的,皇上是什麼樣的,他們這些人心裡都有個底。就連是皇上對他們都是巴結着的,而今,他們竟然就受了這樣的委屈。
“不管,我一定要去皇上那裡討個公道。就算是宋小侯爺做的再不對,但是兇手不是他,也不能就這樣處置啊!”一個大臣衝動道。他已經不管在行爲上還是言語上偏頗中山候了。
就在他們議論紛紛的時候,中山候回來了。迎接他的是中山候府中快要哭斷腸的衆位女眷。要知道,中山候宋家,就只有這一根獨苗啊!而現在中山候也已經五十多歲了,再得子,太過不易了。
“兒啊!我的兒啊!那個殺千刀的賤貨竟然這般的歹毒,讓你就這樣丟下我走了啊!兒啊……”哭的人是被一羣人扶在中間的老夫人。
至於中山候夫人則早就已經哭暈了過來。
與所有人的愛上面孔所不同的是,中山候此時臉如寒霜,沒有一絲的表情,只是機械一樣的將兒子的屍體往祠堂抱去。
從中,一句話都沒有說。
而那些一向和他交好的官員們,不管是真的傷心還是做做樣子的,頓時一個個都有些手腳無措起來。這樣的侯爺實在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
難道說,侯爺受了這樣的刺激,終於是要按捺不住了嗎?
有人心想着。
這廂。林長安已經帶着杜小寶回到了公主府。
她問鍾離雨道:“中山候府現在怎麼樣了?”
中山候離開的樣子也是在是有些不同尋常,所以她想要看看其中到底有什麼端倪,所以便讓鍾離雨去打探了一番。
“哭唄。反正我一過去。整個中山候府的人都哭成一片,就算是不想哭的。也被強壓着也要哭出來。至於你要我特地去注意的中山候則將自己關在了祠堂之中,一直沒有出來。不過,其中倒是有不少官員,說是要去告狀。”說着,從袖子中拿出了一張紙條來,“你自己看看吧,上面的名單正是今天出現的那些大人。越是靠前的就是越是罵你罵的最兇的。你隨時可以將他抓到優伶館去,就和那天的那個什麼大人一樣,好好的教訓一頓。”
“……”林長安無語,今天的鐘離雨的話好像特別多。
“對了。說到這優伶館,你上次的送過去的那位大人貌似暗地裡一直在打聽他的位置啊!並且看他那樣子,不像是想要上門報復的樣子。嘖嘖,真是沒有想到,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一個老男人,竟然還有那麼噁心的癖好。”鍾離雨一臉嫌惡的道。
大夏朝其實男色之風也盛,不然出去一般的楚館之外,也不會有專門經營男色的ji館了。
只不過那個黃留芳看似道貌岸然,居然還好上了這一口。還真是……世事無常!
林長安搖了搖頭,對鍾離雨道:“今天有累你了。”她原本以爲鍾離雨只是一般的賭客,誰知道接觸越久,她就越發現自己根本就看不透鍾離雨的來歷。本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沒打算去問。只是再每一次需要鍾離雨是打探消息的時候,她都在暗自告訴自己,要經營一個自己的情報網了。
在鍾離雨那裡瞭解到了中山候府的狀況之後,林長安便告辭,回到了似錦閣。
自從夜瑢走了之後似錦閣有些空蕩,不過好在今天杜小寶來了。倒使她不至於太過的孤獨。
“小寶睡着了嗎?”畢竟是七歲的孩子,在遭遇了那樣殘酷的現實之後,林長安還是有點擔心的。當初母妃被遣送出宮之後,浩軒足足三天沒有說話,不管她怎麼哄他,他也沒理過她。
後來,德妃來了,浩軒卻很聽話的吃飯睡覺請安。
這也是她同意浩軒讓德妃撫養的原因之一。
可現在小寶發生了好當初浩軒一樣的事情,甚至比當初浩軒遭遇的還要慘烈——畢竟母妃還活着,但是他娘卻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錦瑟搖了搖頭,滿臉的不忍心,“五公主,唉,真的是駭人聽聞。原來在宮中的時候,什麼樣的命案沒聽過,但是從來沒親眼見過。如今見到了,只覺得的人的姓名比奴婢想象的還要脆弱。”因爲今天的那一幕,心裡堵的晚飯都沒有扒幾口。
“這其實還不算說是什麼事。”林長安說了句,卻不打算再深入。當初走遍大江南北的時候,餓殍遍地,戰火屠城,比這要血腥一百倍。那個時候她沒瘋,都已經算是奇蹟了。
走入內室,一個小小的人影縮在牀角,一動不動。
“小寶。”林長安的聲音不由自主的帶了一絲聯繫,她想過去抱他,卻遭到了小寶的抗拒。
“啊!”林長安驚叫一聲,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血色牙印,驚愕之餘,眼淚不由的就掉了下來。
“公主!”錦瑟驚呼一聲,忙從一邊的盒子裡去將金瘡藥給拿了出來,替她塗抹上,“這孩子怎麼這麼兇了?”
“他這是不打算認我了嗎?”林長安愕然道,心裡有些疼惜。這段時間以來,她天天都會帶小寶去吃東西,所以漸漸的,她都已經感覺到小寶將她當做信賴的人了。不然小寶也不會帶她去找他的孃親。
而現在,小寶在咬了她一口之後,卻沒有說話,而是依舊縮回了那個角落裡,一臉警惕抗拒的看着她。
這讓林長安心裡一時間悶的難受。
她擔心的就是這個,就和當初浩軒一樣。
“算了,我今晚上就睡炕上吧!”按照小寶現在這麼抗拒的心態,肯定不願意自己和他睡一起。但是讓一個小孩子這樣呆着,她也不放心。
“是!”
這夜,林長安一夜無眠。
而之後整個都城的風氣也一下子變的嚴肅了不少,平常那些愛欺壓鄉里的人,如今都不太敢出來了。更別說是那些所謂的紈絝子弟了。
“紈絝子弟?呵,他們的爹頂天了也還是一個大臣而已,而我爹是皇上。和我比,他們算哪門子紈絝?”林長安如是說。
當然,暗地裡多少人在等着皇上懲罰這位無法無法的五公主啊,可是等到他們寫摺子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能將心裡的看法寫出來。
說宋良玉是無辜的?可是真要深究起來,宋良玉之前就是惡行累累啊,只是一直被壓住了而已。若是皇上較真,那豈不是好心辦壞事?
說五公主跋扈?這確實跋扈,可人家跋扈是出了名的,你再說也沒什麼新意。
最後,他們的摺子都集中了一點,越俎代庖。
本來審理暗自是應天府的人做的事,五公主雖然地位尊貴,但並無任何的實權。而在宋良玉這件事上就這樣插手京邑對案子的審理,這樣做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哪怕京邑做的再差,但只要他還是京邑,那麼就不能有人對他指手畫腳。不然形成了風氣,大家都不各司其職,那豈不亂了套了。
於是所有的人都抓住了這一點各種口誅筆伐,就差說爲此而亡國的話了。
不過最後,他們總算是不算白寫。皇上終於請五公主進宮“喝茶”了。
在外大臣的眼裡,這“喝茶”肯定少不了一頓教訓,畢竟上次五公主被驅逐出宮,也就是因爲小小的言語之失而惹的天子大怒。如今做了這麼大的錯事,那肯定懲罰就不是一點半點了。
可實際上,“喝茶”就是喝茶,而且喝的還是上好的明州一綠。
“你這次做的有點魯莽了!”康成帝斯條慢裡的將茶杯放下,再重新煮了起來。
而林長安不知道爲何,大約是這段時間在宮外過的日子太過隨意,如今在面對父皇時,竟然沒了太大的壓力。
破罐子破摔,沒所求了,所以都不怕了嗎?
林長安自嘲的笑笑,道:“兒臣確實魯莽了!讓父皇爲難了。”
“朕說的可不是這個。宋良玉可以作爲中山候一家的軟肋的,你若是順着這條藤挖下去,不要說一個小小的宋良玉,說不定中山候這一脈都不夠你挖的。”
林長安並不笨,立即就明白了父皇的意思。
是啊,她怎麼就沒想到。宋良玉胡作非爲,肯定有不少人在替他掩飾罪行擦乾淨屁股。如是她那個時候再沉得住氣一點,讓人暗地裡將宋良玉的行爲一點點順藤摸瓜的理出來,說不定就能趁此機會直接將中山候給扳倒了,不僅不給自己留下後患,同時還在朝中剷除了一大障礙。
念此,林長安心中只覺得後悔不跌。同時,也對父皇的深謀遠慮愈發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