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校長,我想這件事應該可以蓋棺定論了吧?我下午還有個會議,就不在這裡多做打擾了。我希望學校能夠拿出來一份公平合理的處理方案,當然我也絕對不會偏袒任何人,假如是我們家那個混蛋惹是生非的話,張校長可以用校規處置他。好了就這樣,再見。”
副縣長的城府就是不一樣,這樣不痛不癢的話卻已經將他的態度表露無遺。張華不可置否的嗯了一聲,就起身準備送客了。
司徒慧在與葉雲插肩而過的時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他耳邊咬牙切齒的說道:“你等着吧,我一定會讓你滾出清嶽中學的。”
葉雲頓時擺出一臉驚恐的樣子,用無比淒涼和恐懼的眼光看着她,好似自己就是那草原上的小白羊而對方是嗷嗷直叫的大灰狼一般。
司徒慧看到他的表情,非常滿意的揚起了高傲的頭顱,大搖大擺的離開了辦公室。而司徒空則饒有興趣的打量了他一番,嘴角微微翹了翹。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辦公室,霎時間這裡就只剩下了葉雲和張華了。
“還有一百多天就高考了,你就用這樣的態度來面對學生時代最重要的考試嗎?”張華走到飲水機旁邊,拿出紙杯泡了一杯茶,然後放到了葉雲的面前。如果司徒慧看到這個畫面,肯定會連下巴都掉到地上來。
“張叔叔,我不喝茶。”葉雲笑嘻嘻的推了推紙杯,然後大咧咧的坐到了張華的對面,不過很快就收起了戲謔的表情,手指頭在那張寫滿了他惡行的白紙上一敲一敲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張華吹吹自己杯子上的茶末,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心裡不好受吧?我聽說那個叫王科的還搶了你的小女朋友?”
葉雲渾身顫了顫,擡起頭看着他驚異的說道:“張叔叔,這你都知道?”
張華哼了一聲道:“你個混蛋的什麼事情我不知道?別忘了我是這個學校的校長。說真的如果不是你爸,你這樣的學生老子早就開除七八十次了,還會讓你安然無恙的唸到高三?”
“別這樣說嘛,多傷感情。我們兩個的交情也不淺嘛,你說是吧張叔叔。”葉雲異常誠懇的說道,眼神裡那種目光看得張華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給老子正經點,少嬉皮笑臉的。這件事你說怎麼辦吧?光是這紙上寫的東西就夠讓你收拾東西滾蛋了。而且司徒空雖然是一副很正直的樣子,可是白癡都能夠聽出來他是鐵了心要收拾你,加上那個咋咋呼呼的司徒慧,你小子這次算是在劫難逃了。”張華語氣忽然變得嚴厲起來。
“張叔叔,看在我們這麼多年交情的份上,你怎麼也得幫我一把啊!”葉雲忽然變了臉色,可憐兮兮的說道,眼睛裡迅速的蒙起了霧氣。
可惜張華對於這一切視而不見,把手機拿出來丟到桌子上,淡淡的說道:“自己給你爸打電話,這事我是管不了了。”
二十一世紀初,手機雖然已經不是什麼新鮮的玩意,但是也算得上是奢侈品,稍微好一點的手機售價都是五千以上,而張華丟出來的這款手機,顯然還是當下最流行的款式,沒有八千塊下不來。不過兩個年頭之後手機就將迎來一個嶄新的時代,普通老百姓也能夠用得上了。
“哇,張叔叔,你又換手機啦!嘖嘖……真是有錢人呢!能不能借給我玩兩天?”葉雲一把將手機抓到自己懷裡,愛不釋手的翻看着。雖然用他的眼光來看這款手機實在是渣到沒邊了,可是那種熟悉的感覺還是讓他非常激動。
“滾蛋,老子可沒有時間跟你在這裡瞎鬧。要麼給你爸打電話,要麼從我辦公室離開,兩條路自己選吧。現在還有五分鐘上課,上課之前你如果不能做出決定,那麼可就不能怪我公事公辦了。”
葉雲無奈的笑了笑,不管他如何插科打諢,張華這次是鐵了心要收拾他了。不過他的方法跟司徒空有着本質的區別。
翻開電話,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就蹦出了一串電話號碼,那種深入骨髓的記憶,並不會因爲他兩世爲人就消失掉。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但是傳來的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葉雲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這個女人是他的後媽,可是他從來就不喜歡這個女人,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喂,是老張麼?”女人的聲音很好聽,跟她的年紀一樣清脆。她是一個大學高材生,年紀還不到三十歲,正是黃金年紀。可是卻毅然的嫁給了比她大十五歲的葉修,也就是葉雲的老爸。年少時候葉雲想不通,長大了他也就明白了。愛情不過是調劑品,而物質纔是生活的必需品。
“是我,葉雲。薛姨,我爸呢。”
“哦,是小云啊。你爸剛出去開會了,手機落家裡。你有什麼事情嗎?”薛姨的語氣中有着難以抑制的驚喜,不能與葉修的孩子建立良好的關係一直都是她心裡的疙瘩,而且那個孩子甚少給她打電話,每次回家除了進門的時候喊一聲以外,就再也不會理會她。
這種情況讓她覺得沮喪和無奈,卻依然沒有放棄,隨時隨地都在努力的修復着兩人之間的關係。
“這樣啊,那算了。再見。”葉雲不想跟這個女人多說什麼,直接掛掉了電話。然後將手機放到桌上,聳了聳肩膀道:“我爸不在家。沒辦法咯!”
“滾吧,這是最後一次了我告訴你,下次再出事情,別指望我幫你兜着。還有——馬上就要模擬考試了,你小子能不能爭口氣考出個好成績來,讓你爸也高興高興。”
葉雲淡淡的說道:“就算我考了全校第一又怎麼樣,他會重視我嗎?他的眼睛裡就只有權利。我媽死的時候他居然在開會,開會啊張叔叔,爲了能夠成爲市委常委他可以不顧自己老婆的死活,這樣的爹,你覺得他會在乎自己的兒子嗎?”
“唉!算啦。你爸也有你爸的苦衷,也不知道老子上輩子是不是欠你們兩父子的,走吧走吧,已經上課了。這次你的處分是逃不掉的,但是我會在校委會幫你爭取,如果你模擬考試的成績能夠有大幅度的提高,這個處分也能夠很快的丟掉。聽見了嗎?”
葉雲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回到教室之後,依然接受了一輪衆人的注目禮,葉雲站在教室門口看向了王科座位的方向,此刻的他正與莊夢蝶交談着,不過看樣子兩人的交流不是很愉快。
莊夢蝶是一臉的冷漠眼神還有些憤慨,而王科則臉色潮紅嘴皮子不停的翻動,貌似在解釋着什麼。
葉雲想了想,終究還是放棄了上前質問的念頭。質問只能將最後一丁點的遮羞布都撤掉。反正都到了這個份上,那些東西也就沒有必要過多的去在乎。深吸一口氣之後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屁股還沒有坐穩唐浩的腦袋就伸了過來,語氣急切的問道:“怎麼樣了,什麼結果啊?”
“可能是留校察看吧,我也不是特別清楚,反正處分逃不了的。”
“什麼,留校察看!”唐浩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幾個八度,“他們怎麼能夠這樣,難道你的手臂就白斷了?”
原本喧鬧的教室因爲這句話忽然變得異常安靜,所有人都被留校察看四個字給鎮住了。要知道如果這個處分不能夠消掉的話,是會隨着檔案一起升到大學去的啊,到時候那些大學的招生辦調檔一看,一個揹着留校察看的學生,會是他們選擇的對象嗎?
不過衆人轉念又想到,葉雲這樣的學生,也應該沒有考上大學的希望吧?如果只是念技術學校的話,這個處分記錄或許就顯得無足輕重了。
而王科的臉色瞬間由紅變青,最後變得煞白。
怎麼可能只是留校察看呢?怎麼不是開除呢?
如果只是留校察看的話,豈不是自己還要與他在一個班上度過最後的三個月時間,以葉雲睚眥必報的性格,自己未來三個月會是怎麼樣的結果,用腳指頭都能夠想得到啊。
不可能,不可能,對方是副縣長的公子,他們是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葉雲的,這或許只是他用來自我安慰的話語,只要處分還沒有下來,一切就都還有可能。王科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偷偷用眼光打量莊夢蝶,只見她整個人也已經愣住了,身子居然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剛纔他鬼使神差的將自己做的事情告訴了莊夢蝶,當然是經過了文學加工的。本來以爲她對葉雲已經徹底沒有了感覺,哪知道她的反應非常強烈,指責自己怎麼能夠顛倒是非指鹿爲馬,要知道葉雲是爲了幫他纔出手的,現在他卻在出賣了對方。
王科只能解釋自己是受到了脅迫,因爲對方是副縣長才只能委曲求全。
這個解釋顯然不能夠讓她滿意,兩人就這樣爭執了起來,誰也不能說服誰,一直到唐浩那句驚天怒吼響起,所有的爭論都告一段落了。
“你一驚一乍的要幹嘛呀?坐下,一點定力都沒有。”葉雲倒是滿不在乎,將唐浩摁回了板凳上,淡漠的說道:“這不是處分還沒有下來嘛,說不定最後還能夠峰迴路轉呢。”
唐浩還是有些憤怒,冷哼的說道:“果然是副縣長,有權有勢的人就是不一樣。媽的這口氣還真難嚥下去,要不等司徒武那個混蛋出院了,我們再把他拖到黑巷子裡揍一頓?”
“打住吧。揍了一次我都這樣了,第二次還不得要老子的命啊。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吧,咱們誰也不要再提了。”葉雲笑嘻嘻的說道。
唐浩琢磨了一會,忽然說道:“不對啊,你是留校察看,那麼王科的處分是什麼?你們兩個可是一起出手的。”
葉雲只是搖頭,並不回答。
“我去問他。”唐浩站起來準備前去質問。
“別去。”葉雲低聲說道,眼瞧唐浩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一把將對方拉住,“就這樣,事情已經過去了。”
這時莊夢蝶卻出人意料的走了過來,她站在葉雲的面前如同一株空谷幽蘭,有些倔強的咬住嘴脣,良久才說道:“我可以去幫你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