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的確是採用了潑墨技法。傳統國畫講究書畫同源,描繪形象要求用線造型,從觀賞的角度來說,已經發展到一個美學高峰。
但是,他看到參加筆會的嘉賓,一個個都是出奇制勝,如果還自己還採用傳統的繪畫辦法,從視覺這個角度來衡量,容易被別人比下去。
好在,這個問題,已經早有畫家發現並且提出瞭解決的辦法。
前文曾經說過,張大千先生在歐洲看到了西方繪畫之後,就提出過繪畫改變的問題,並且做了成功的嘗試,那就是潑墨潑彩。愛痕湖等一批繪畫,大面積的運用抽象的色彩塊面,就是對傳統國畫做的一些改變和突破。
對於沈瑜來說,直接拿來用就可以。
他曾在網上看過許多名家作畫的錄像。當時有些地方看不明白,如今,以自己掌握的技能和視頻做對比,其實不難掌握。
沈瑜快速的用筆,將紙上的水墨引開,當墨團整體形狀符合要求之後,換了一隻馬毛的毛筆,開始勾勒近景,也是等待墨團乾燥。
觀衆們通過屏幕,看到沈瑜逐步的勾勒出一株盤曲的古木,第二株,第三株……不久,樹林的基本輪廓已經能夠看明白。
待到這部分的形象出現,潑墨部分已經乾燥,沈瑜開始用濃一點的墨,讓墨團分出層次。接着就是第一遍潑彩,也是打底色。
沈瑜用了花青和汁綠(花青加藤黃)。兩種底色鋪滿了畫面的大部分,只留出了天空雲氣和部分樹幹的地方。墨色和底色有的重合,有的單獨組成形象。
這邊底色畫好,第二次勾勒細節。此時,衆人已經能看明白,潑墨的山水畫的大體佈局。
潑彩的過程看不出功筆墨功夫,但是在勾勒樹木和山石的時候。嫺熟的用筆墨技法,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負責拍攝的攝影師,非常及時的把鏡頭推進到沈瑜正在勾勒的地方。
觀衆們清楚的看到,沈瑜運筆速度不快,但是極少停頓,此時正在畫一條山體蜿蜒前行的山路,時而清晰,時而隱沒。
第二遍勾勒完成之後,沈瑜按照自己的習慣,取用調好的赭石顏料的上半部分,給部分山體和房屋樹幹上赭。
第二次潑彩,大部分的山峰用石綠,少部分的區域用石青罩染頭髮,依舊是趁色彩沒幹的時候,用筆引開,達到需要的形象。這一遍乾透,再畫第二遍,第三遍。
當色彩的層次逐漸增加的時候,山巒形象逐漸生動。潑彩結束之後再次勾勒細節。
沈瑜全神貫注的作畫,沒注意到,大部分觀衆,都開始注意他。一位攝影師總能及時的調整鏡頭,跟隨他的刻畫移動。
他略做停頓,考慮半晌,開始勾勒細節,或勾或點,皴擦並用。
收拾畫面的步驟完成,他把筆放下。觀察整個畫面,層巒疊嶂的山體已經完成,近處數鬱鬱蔥蔥的樹林,用雲水銜接。
他選了一支狼毫筆開始落款。
名款的最後一筆寫好之後,
找出印章,鈐印。
掌聲轟然響起。
沈瑜擡頭,看到了在場的觀衆的目光。
這是送給自己的掌聲。
工作人員等畫面乾燥後,用升降架展示繪畫。
一副峰巒起伏、雲嵐升騰的潑墨山水畫展示在衆人眼前。
有反應快的人,透過窗戶,看向博物館外面的景色。有人覺得,沈瑜所畫山水,隱約與博物館周圍保留的自然景色,有些相似。
自覺體會到畫意的人,更爲努力的鼓掌。
沈瑜鞠躬,迴應觀衆的掌聲。
他準備收拾工具的時候,一位工作人員過來提醒,請暫時不要收拾,等一會兒可能還會參加合作。
沈瑜回到觀衆席,坐到張鞠旁邊。
“太好了。”
“畫的好,特別精彩。”
距離近的人交口稱讚,距離選的人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沈瑜一一回應。
“沒想到效果這麼好,這幅畫真棒。你再看看那幾位。”張鞠說道。
“獻醜了,多包涵。”沈瑜答道
“過度謙虛就不好了。可惜了,剛纔應該錄下來。”樑持說道。
有人看向當初反對的人。那人有些臉紅,心想,當時說的時候,你們怎麼不吭聲。他知道不適合在這裡談論這個話題,只好沉默。
沈瑜看向同臺表演的其他三位藝術家。
女藝術家面前的一張紙上,已經畫滿圓圈。
另一位表演書法的藝術家,已經寫了幾張紙,正在挑選滿意的作品。
還有一位甩墨又畫線的藝術家,此時,大夥兒也看明白他的作品,那是一些抽象的線,組成了誇張的運動形象。不過,這種讓人在最後時刻纔看明白的辦法,也是博得了掌聲。
第一階段的筆會結束之後,還有嘉賓講座等活動,大夥兒暫時休息,觀衆們陸續離開。
但是,很快有人來找華國工作組。
來找他們的是博物館的副館長和幾位嘉賓。幾人見到沈瑜之後,先後和他握手,對他剛纔的創作恭維一番,最後,提出希望他能和表演書法的藝術家村山正,合作一幅作品。由沈瑜來畫,村山正來題字。主題就是松柏,寓意友誼萬古長青。
人家把調門起的這麼高,樑持也沒有辦法推辭,看向沈瑜。
沈瑜想了想,應該算是好事,就點頭答應。
衆人注意之後,回到剛纔的會議廳。
觀衆少了很多。
村山先生坐在觀衆席上,等工作組走近,他站起來,主動和沈瑜握手。
初次認識的兩人,相互吹捧一番。
沈瑜走到畫案前。這裡經過重新佈置,只留了一張拼合起來的大畫案,工作人員已經幫他鋪好一張丈二的楮皮紙。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沈瑜。
沈瑜面對衆多目光,泰然自若。他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既然是要畫松柏,巧的是博物館周圍遍植松柏。有很多幾十年,上百年的古樹。
他剛纔已經看好了幾顆有特點的樹木,並且打好了腹稿。
想好之後, 準備工具材料。
這一次,他的待遇比之前好了很多,有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幫他準備幾個乾淨的筆洗與調色盤。
一位服務生,按照沈瑜要求,將墨汁研墨好,另有一位幫他準備顏色。
這張紙太大,只能站着完成。另有兩位服務生,站在旁邊,準備隨時幫着調整畫紙。
沈瑜拿起一隻羊毫的抓筆,潤開筆鋒,筆尖在硯臺中輕蘸,再調墨盤裡調勻。
然後,果斷落筆。
他一筆落紙後,沒有擡筆,直接運轉筆鋒如寫字一樣,畫出了一條墨線。
墨線逐漸加重,在畫面上彎折變化。
衆人看到沈瑜在緩緩走動中,穩定的運筆。眼看墨線就要畫到紙張的另一端,他的運筆方向一變,沿着剛纔的墨線,又畫了一條短的平行線。
霎時間,掌聲響起。
觀衆們已經能看明白。沈瑜所用毛筆上的水墨逐漸減少,在一條墨線上,出現了由淡墨到飛白的筆墨變化。一條長的墨線,與一部分平行線,合在一起,組成了向左盤旋的樹幹。
沈瑜全神貫注的作畫,沒有注意到觀衆席上多了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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