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坤元即刻傳令下去,令李巖部入城,與史可法中軍匯合,左良玉部揮師北上,直取徐州,截斷清兵後路。自帶了救援人馬,往揚州開拔。清廷也得知趙坤元的事蹟,暫時不敢輕舉妄動,就便在揚州城外安營紮寨,暗中自有番僧佈置陣法,靜等南明軍隊入彀。
修道人自有天條門規約束,不可戕害凡人,除了極少數魔道妖邪,便是普通旁門左道也不敢妄取人命。趙坤元此番上陣自然不是親自殺敵,不過若是有番僧妖人,施法作孽,自然纔有動手的理由。
進了揚州城,與史可法、李巖等人匯合,李巖又當面向趙坤元表陳軍機:“落敗失地,巖罪無可恕,然東虜非是真刀真槍與我軍對敵,都是憑藉妖法害人。那招來的番僧,在陣前擺下幾十數百面金鑼,人人手持銅鑔,當中指揮之人,聳立高臺之上,將令旗一擺,金鑼巨響,銅鑔便噴出毒火,飛出傷人。這火也是奇怪,任是金石土木,沾之便着,何況是我等血肉凡胎。軍兵死傷無算,潰不成軍。”
趙坤元道:“此非你之罪也。能將殘餘人馬約束聚攏,已是不易。妖僧邪法害人,罪惡滔天,自有天下道門大德前去降服。你等好好準備城防,勿要懈怠!差人去下了戰書,三日後待我出城與他交戰,破他邪法!”
閒話不表,史、李等人自去忙碌,趙坤元只叫火無害前來,問道:“你乃先天火精生成,日後兩軍陣前正好大顯神威!”
火無害行禮道:“師父自然知曉,這天下之火雖然同出一源,可又是千差萬別,有石中火、木中火、庚金真火,又有先天雷火、後天陰火,如弟子這般乃是太陽精火,各有不同,生克之道也有分別。那番僧所施的也不知是什麼火,若是不知底細如可可破?”
許飛娘笑罵道:“你這火猴子,哪裡這麼多酸文假醋的說辭。掌教豈能不知他的底細?那毒火乃是雪域原有的苯教,修習魔法,汲取雪山地底火脈煞氣而成。昔年天竺傳法到了吐蕃,施展佛門神通,收服了苯教中不少好手。這煉化煞氣毒火的陰毒法門便也傳承下來。
你那太陽真火最是至剛至大,克服煞氣頗有奇效。掌教之意便是由你以火攻火,剿滅這幫番僧,自己也積攢下不少的功德,有助你日後成道。否則這般伎倆掌教何嘗放在心上,莫要施展玄妙道法,便是將五行絕仙劍祭出,自然會收服毒火,轉化五行。你莫要多慮!”
火無害忙歡喜禮拜。
趙坤元笑道:“無害心存謹慎,思慮周詳,是十分好的,經這十數年的磨練,知道謙虛自守,不再是昔日精怪跳脫躁動的脾氣了。你且安心,區區毒火我哪裡放在心上,可慮的乃是背後指使之人。
喇嘛教遠在吐蕃,昔年蒙元的時候也助紂爲虐,靠着忽必烈的扶持,爲害中原。八思巴的弟子,喚作楊璉真珈的乃至於遍掘南宋諸陵,盜掘珍寶不算,復取理宗頭顱,截爲飲器。昔年其教下門徒所爲,罪業滔天。不過仗着邪法狠絕,不懼因果,當世諸多漢家劍俠真仙又多認爲此乃天道循環,不可阻攔,皆存了自保之心。個別如大方真人乙休那般的,反被同道所忌,折在自己人手裡。好在蒙元氣數也大爲拖累,胡運不滿百年,太祖皇帝順天應人,驅除韃虜,回覆漢家基業,功莫大焉。”
許飛娘道:“這幫番僧所爲較之魔道猶有可惡,妖法戕害尋常兵卒,我等除之名正言順!”
趙坤元點頭道:“理雖如此,不過還須防備有人藉機興風作浪,你且看着吧,只要我等出手,必有一幫自詡道德先生出面相阻!除峨眉外,最主要的便是中土佛門,怕是要站上前臺,與我爲敵了!”
火無害輕蔑道:“當日在五臺,那個叫做天蒙的老和尚不是號稱什麼神僧大能嗎?不還是被師傅打得落荒而逃?這幫禿瓢有何可慮?”
趙坤元正色道:“莫要胡言亂語,小覷他人。天蒙功行之高非我所能抵敵,當時乃是取巧,是他自己犯了嗔戒,迷了心智,藉着上清祖師威靈顯聖,方給他一下教訓。否則便是極樂真人與之硬抗,也不過是在伯仲之間。”
許飛娘贊同道:“師兄所言甚是,不過佛門底蘊深厚,能者衆多,已然與我五臺撕破面皮,處心積慮與我爲敵,來日揚州城下,該如何應對呢?”
趙坤元乃寬慰道:“釋教便是能手衆多,到底是西來之教,哪有反客爲主的道理。其教門做大不過是因我玄門分化,各自爲政,自然被其趁虛而入。沒有如峨眉這般與其沆瀣一氣的不肖子弟,他哪裡敢公然摻合我中土人王之爭呢?”
火無害頻頻贊同道:“老師所言甚是,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依我之見,三清聖人何故置若罔聞,只略一出手,便叫這幫無父無母的僞善之人滾出中原了!”
趙坤元呵呵一樂道:“你說得倒是輕巧,聖人亦在大道之下,怎麼能肆意妄爲?況且當年自商周爭戰後,聖人便不可臨塵,便是尋常天仙也不可私自下凡,這已然是天規禁條了。以後莫要再作此無知言論,惹人笑話!”
火無害將嘴一撇道:“徒兒乃是師父教的,誰敢笑話我便是笑話師父師孃,我與他必不客氣!”
許飛娘心中歡喜,嘴上確責備道:“你這孩子倒會拉大旗作虎皮,莫要頑劣。昔日我五臺雖然師徒情深,然有些放縱,致使門風敗壞,你師父深受其害。如今自然應該痛定思痛,勿再重蹈覆轍!你也是有徒弟的人了,豈能不放個好的樣子?”
穆函一直侍立趙坤元身旁,聽許飛娘提及自己,乃道:“許師祖莫要把弟子摘出來說事,這些時日可苦了我了,師父他老人家傳我道術心法,將我一身筋骨折騰得寸斷開裂,好不悽慘!若是再將火氣撒在弟子身上,哪裡還有命在?”說罷學着人樣搖頭晃腦,連連哀嘆。
趙、許二人看他這個金毛猿猴,舉止似人,狀甚滑稽,不由發笑。
火無害將眼睛一瞪,開口教訓他道:“無知孽障,爲師憐你和我差不多的出身,將得自月兒島連山大師的火經傳你,日後方能化去猿猴外相,成就根骨,不想反倒被你埋怨了。且先過來,吃我三百棍棒!”
趙坤元笑着擺手道:“你們師徒出去論理,我這人是隔輩親,看不得你當面教訓徒孫!”
當即師徒二人出賬不提。
接下來數日,五臺一衆弟子悉數前來。除林淵、何章、胡式、孫福等二代弟子外,石生、雷起龍等也前來效力。只是十多年前突圍而去的司徒平、尉遲元二人還不知所在。許飛娘也幾次提及,趙坤元均一語帶過,叫她莫要擔憂,二人自有際遇,日後便知。
鄧八姑處因爲路途遙遠,尚未趕至。葉繽依舊沒有消息。其餘同道故交接到趙坤元飛書均紛至沓來。藏靈子與金針聖母已經結爲親家,聯袂而來,不過熊血兒夫妻均在修道緊要關頭,未曾同來。紅花姥姥帶着申若蘭一併趕到。
陷空老祖也因要事無法脫身,命靈威叟前來,並將先前趙坤元送去的朱果、首烏煉製成三十六粒丹藥,一併送去。又按着趙坤元吩咐,讓靈威叟帶來了獨門冷焰寒雷以爲破陣之用,陷空島的萬年斷續靈玉膏也帶了不少。靈威叟藉機將獨子靈奇攜來,拜見趙坤元。
趙坤元見靈奇約莫四、五歲光景,因爲未曾修道,還是一個無知的孩童,不過舉止大方,雙目靈動,不由笑道:“昔日應承你的事自然不會忘了,這孩子根骨不錯,最妙的乃是未習道法,猶是璞玉。便叫他拜在我嫡傳弟子,玄都羽士林淵名下,日後修道大成,到時要看你那個頑固師父後悔莫及的窘樣了!”
靈威叟忙謝過,回稟道:“師門規矩不能輕破,故未有恩師之命不敢傳他法術!”
當即林淵與他父子見面,便在趙坤元、許飛娘面前,收下這個弟子。
等到三日之期一到,集齊兵馬,擺開陣型,在揚州城下與清兵叫陣。
滿清八旗確是硬弓勁旅,戰力遠在普通明軍之上。不過南明人煙稠密、兵源廣闊,人數佔了優勢。彼此對敵最少也在五五之數。若沒有番僧毒火爲助,李巖部也不至於一敗塗地,潰散千里。不過如今趙坤元這位國師真人親自坐鎮,明軍士氣爲之大振,不再畏敵如虎。
兩下叫陣,自然話不投機,刀兵相向。
只見清兵往後略退半步,陣後閃出幾十個紅衣喇嘛,俱是筋骨強健,滿面兇光之人。或兩人擡着一面巨大的金鑼,或單人持着銅鑔。三三兩兩,各據位置,看似凌亂,實則暗含殺機。
城頭觀戰諸人多有精通禁制陣法的,看番僧所布大陣雖與中土不同,倒也有些高妙,不可小覷。
不一刻,十幾頭長毛犍牛,拖拉着一輛寬大牛車緩緩駛出,上面高高聳立一座木架,分爲三層,每層均盤坐一個老年喇嘛,低首誦經不止。
之後又是一隊黃羅傘蓋,擡出一座寶榻,上面端坐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喇嘛,光頭赤足,十分威風。
這個小喇嘛被擡到陣前,對着城頭道:“對面諸人,哪位是五臺派掌教趙真人?貧僧乃是大清國師,吐蕃七寶法王拉碼頓珠仁波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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