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姝強自鎮定,勉強開口道:“師伯暫容弟子一言,此行一爲代師轉致敬意,二來也是受鐵城山老祖師的指點,故有此行!”
那個孩童般的聲音聽她這般所說,哼了一聲,沒了動靜。
鐵姝依舊匍匐跪臥,不敢稍動。
又過了片刻,魔宮石門吱呀分開,內裡現出一人,緩緩踱步而出。來至鐵姝近前數丈方停了腳步,開口道:“你說你那醜鬼師父是得了鐵城山的指教,命你來此嗎?起身回話,將你所知一一道來!”
鐵姝這才施禮起身側立,不敢正視,眼角餘光看見老魔沙神童子,居然是個頭戴紫金冠,身穿五雲仙衣的美少年,赤着一雙白玉似的雙足,雙臂雙腳各戴一枚金環,似乎紫府金童一般,不見絲毫邪氣。這老魔早已是元嬰行世,沒有千年的道行,絕不能至。
沙神童子冷笑道:“鐵城山老魔,行輩雖高,又有數千年的道行,魔功還在我等一輩之上,可惜這膽子小得可憐。當年說要避開武當教主三豐真人的鋒芒,連武當石神宮老巢都棄之不顧。後來又怕長眉的銳氣,空自修習血神經,卻毫無作爲。我當年指點一個後輩破去他愛女紅花的本命符節,又收她一粒元丹,雖然做得隱秘,老魔哪能一直矇在鼓裡?居然一聲不吭。只當做毫不知情!
後來他見你那醜鬼師父和我鬧翻,借勢傳了三部魔經,叫你師父開創赤身教,分明是不存好心。今日又指示與我交好,這其間難道沒有安了什麼鬼蜮伎倆嗎?”。
鐵姝嚇得二次跪倒,婉轉求告。極力分說乃師鳩盤婆絕無害人之心。
沙神老魔又道:“憑你師父本領,想要算計我是蚍蜉撼樹,必是受了老魔的蠱惑,想要將我一併拖入殺劫中去,使他漁翁得利。我近年來一心修行,多年不曾出世,連魔宮每六十年一次的紅蓮盛會都已經停了五個甲子,練就了保命的魔功,倒也不怕佛、道兩家。”
鐵姝借勢而上。奉承道:“家師也說師伯本領是我聖教中首屈一指的,爲人又重恩義,必能看在昔日同門的香火情分上,幫扶她一把。爲表心跡,恩師將多年祭練的九子母天魔化身舍了三個,命我攜來,以爲薄禮!”
沙神童子“咦”了一聲,皺眉道:“你師父修煉“諸天秘魔玄經”。好不容易初具雛形,作爲日後渡劫的替身。如何這般大方,忍痛割愛?我近年修煉十二都天神煞,的確需要有根性的生魂、天魔。我爲人向來恩怨分明,得人恩惠必定加倍報還,若有仇怨,也是絕不容情!今日得了你師父三個天魔化身。日後自然與她聯手,共抗天劫!”
說罷將手朝鐵姝身上一指,一道金虹繞體而過。鐵姝藏在法寶囊中,用鳩盤婆神符定住的三個魔魂,即刻蠢蠢欲動。極力掙脫。
鐵姝忙將之取出,雙手奉上。
沙神老魔,含笑頷首,又一揮手,那三個貼着神符的生魂鬼嬰,無風自動,飄然而起,浮在半空,忽地飛撲老魔面前,停在數步之外。
老魔神光一掃,將三個天魔化身仔細檢視許久,這纔將中指咬破,流出三滴精血,往三個鬼嬰腦門彈去,一閃即沒。這纔將袍袖一展,收入袖中。
令鐵姝起身道:“我量你師父不會故意害我,這三個生魂我便收下了。她魔功也有小成,自然知曉此番殺劫,不過是玄門中那幫僞君子,自相殘殺罷了。我聖教雖不免池魚之殃,但若是能聯防互保、齊心極力,他們也少不得掂量掂量。
如今我教中良莠不齊,除我而外,只神劍峰屍毗老人、崆峒老怪軒轅法王,明曉天機;如哈哈妖僧、破頭和尚之輩,或是顢頇自大、肆意妄爲,或是氣數已盡、來日無多,其餘號稱魔教中人,多是與旁門左道混雜修煉,不值一提。
你今日迴轉,告訴你師父,先閉關自守,靜觀其變,切莫輕易外出,涉足爭鬥。一遇危急,她自然知曉如何與我傳遞消息,我一得警訊,萬里之遙也可瞬間飛至,到時自有計較!”
鐵姝完了師命,心中竊喜,忙欲要叩拜而還。
沙神童子看了她幾眼道:“你師父收你作衣鉢弟子,倒也有些眼光,可惜功法有限,受人利用而不自知。你今日來星宿海,無故與人鬥法,已然結了因果。這背後乃是有人下了圈套的!”
鐵姝慌忙請沙神童子指點迷津。
老魔笑道:“你本受乃師嚴命,怎麼無故中途耽擱,收去兇獸生魂,恰又被五臺、雪山二派子弟看見,兩下結仇,除了峨眉,還有誰會這般算計呢?便是你師父也受峨眉妙一多年算計,何況是你?這倒也罷了,反正你和你師父一併閉關,只需固守不出,暫時倒也無礙!
我既然得了你師父三個天魔,少不得先還點人情。峨眉與你等爲難,我倒有一計,與他峨眉添些麻煩,自顧不暇,或對你師徒暫時放過一旁!”
鐵姝好奇,出言詢問。
老魔道:“告訴你也無妨,我這陽謀被峨眉知曉,也是無可奈何。當年長眉還有一個師弟,喚作鄧隱,與他一同學道,後因犯教規,被逐出師門,哪知在石神宮遇着紅花公主,也是前世宿願,彼此情愛糾纏,致死不分。
鐵城山祖師無奈,愛屋及烏,暗助鄧隱打敗破頭和尚,得了聖教中的秘籍血神經。哪知長眉用兩儀微塵陣將他擒住,雖免去滅神之戮,卻依舊押往星宿海北岸小古刺山黑風窩以內,將洞門用水火風雷封閉,將其禁錮,日受風雷之苦。
鄧隱暗藏了臥薪嚐膽的志向,又將血神經參透了十之八九,日夜不停參悟,等功法圓滿,自能破去封鎖,再見天日。不過算來怕還需要數十年的光景。
我因爲魔宮毗鄰,不過離此七八百的距離,先前巡遊曾有探訪。當時鄧隱苦求我助他一臂之力,我推算長眉將他關押在我西崑崙星宿海,未嘗沒有算計我的意思,即刻放了,於兩下俱無好處,便婉言謝絕。
如今事易時移、天機有變,五臺分了峨眉的氣運,不使他長眉一脈,獨享機緣。我合計着尋個合適的機緣,將他放出,不難令他去尋峨眉的晦氣,也算報了長眉算計我的舊仇,你師父那裡也有了轉圜的時機!”
鐵姝聽他這番安排,心中高興,忙叩首拜別,急忙迴轉九盤山魔宮,回覆鳩盤婆。
再說米明娘、李英瓊等四人,來至十萬裡之外的陷空島,求見陷空祖師,說明來意。
陷空老祖當即命人取來萬年續斷靈玉膏,對李英瓊道:“我聽趙掌教多次提及你,說你是得天機眷顧的,凌、崔二位道友也極力栽培,不過我看你玄功未能通達,三花、五氣尚在把握不定之間,非得世間天才地寶、靈丹聖藥,以爲助力,方能速成!我當日得趙真人交付的天府朱果和萬年首烏,叫我炮製丹藥。又厚賜一半與我。
如今除了多年跟隨的一個弟子,我盡數將門人遣散,免留掛礙。這些丹藥一時也派不上用場,便賜予你等吧!”
當即命靈威叟取出一個冰玉圓盒,打開一看,是十幾粒魚眼大小的圓珠,分爲赤色、黑兩色。
陷空老祖解釋道:“那黑的是萬年首烏所制,服用之下能助長元氣,多大內傷也能痊癒。暫時也無用,日後身乏神困之時方能派上用場。五粒紅色的便是朱果所煉之藥,你等四人一人一粒分食,可見神效。
餘下一粒交予英瓊,等你回慈雲寺交予受傷之人服用。我當年和曉月禪師有些誤會,雖爲趙掌教、許仙姑化解,到底有些隔閡,如今他命你等前來取藥,乃是不將舊日小隙放在心間的表示,我自然也要投桃報李了!”
四人謝過,唯獨米明娘道:“弟子曾經爲家師賜予服食,情願轉增劣徒英男,還請老祖恩許!”
陷空祖師笑道:“給你的便是你的了,如何處置,自行定奪皆可!”
米明娘乃強命餘英男服下兩粒,英男無法,只得用了。
陷空老祖乃命靈威叟將四人送出。
靈威叟掛念愛子靈奇,再三請米明娘等人日後見了,略加照拂。四人自然應下,這才架起劍光,飛還慈雲寺。
因取藥順利,又服用了朱果靈丹,四人俱是無比暢快,談笑風生,才一過了秦嶺,入了四川境內,忽然前頭雲路受阻,衝起一股黑煙攔住四人去路。
黑煙後面又有兩股劍光緊追不捨,遙指喝罵。
李英瓊見前面黑煙乃是邪教魔法,二話不說,劍光當頭落下。劍光與煙柱甫一交接,一聲陰雷悶響,煙柱隨風消散,現出一個生相短小的醜怪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