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宰相大人想起了什麼往事？可否告知我呢？”方楚雁露出一副很是好奇的模樣，一派天真自如，心想你不就是想引我問你是什麼事嘛，成全你。
薛華沉靜的面孔上顯出一點悵惘的神色，像是在追憶往事一般，口中說道：“娘娘，微臣是想起了皇上和娘娘您的皇兄，當年他們也是像如今的您和林妃娘娘一般要好，當然，他們是師兄弟，感情要好是自然的。唉，只是如今，您的皇兄已經仙去，恐怕皇上也是十分傷心啊。”說着他擡起眼，認真的看着方楚雁的表情，一絲波動都不放過。
方楚雁面上無比驚奇，脫口而出道：“你說什麼？皇上和我皇兄，是師兄弟？什麼師兄弟？”
薛華也一臉驚訝的神情，“怎麼，娘娘不知道？當年皇上曾經和您皇兄，上山拜在同一位師傅門下學習武藝好幾年呢，他們是同門師兄弟啊！”
方楚雁頓了一頓，看着薛華疑惑的說道：“我皇兄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件事，皇上也沒提過啊。”
薛華輕描淡寫的說道：“也許是皇上他們上山學藝的時候，雁妃娘娘您還太小，便沒有告訴您。日子一久，他們兩位，也就忘了提這事吧。”
“哦，是這樣嗎。”方楚雁輕輕抿了抿嘴，彷彿有點驚異，然後又釋然的樣子。
薛華心想，看樣子，她是真的不知道。若是她和皇帝在合夥演戲，她就應該知道此事，此刻看來，起碼皇帝是瞞着她的，這個尹哲浩，倒真是野心勃勃。南月國的這倆兄妹，也算是冤死的鬼，只怕他們到了黃泉路上，也不知道是被誰害的。不過南月和北齊，終歸最後都會落入我手！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薛華便不再浪費時間，“如此，微臣就告退了，不敢再打擾雁妃娘娘。”
方楚雁點點頭，“宰相大人請自便。”
看了一眼薛華的背影，方楚雁平靜的臉孔泛出一絲冷笑，隨後又轉爲冰雪般的冷意，她轉身慢慢走着
。
不錯，剛纔她是故意要讓薛華看見自己吃驚的面孔的，這個一點不難，本來她就確實是不知道皇兄和皇帝曾是師兄弟這件事，只要把這種不知情的神情誇張一點兒就行了。
薛華突然向她提起這件事，原因只有一個：試探她和皇帝的關係，看他們是不是真的好到一定程度。若是，自然會知道這件事。
除此之外，方楚雁想不出薛華還有什麼理由告訴她這件事。
她直覺就是應該顯示真實不知情的樣子，而不是掩蓋。但是，薛華試探自己和皇帝的關係幹什麼呢？爲了薛若煙爭寵？不，薛華這般深沉冷酷的人，如果只是爲了這樣，他會直接安排殺死自己，根本不會做這種無謂的試探。
方楚雁沉沉的想着，轉了念頭，心裡泛起寒意。爲什麼尹哲浩從來沒提過他和皇兄是師兄弟？既然他們是師兄弟，照薛華說的，還在山上一起呆了好幾年，對彼此的情況大概是很瞭解。也許這就是皇兄將自己嫁給他的原因之一？當初皇兄對自己說過，是爲了挽救搖搖欲墜的南月，纔將自己嫁給尹哲浩。現在看來，不止是這一個原因。
皇兄從來都很愛護自己，從不捨得自己難過。在明知自己那時有別的心上人的情況下，仍然逼着自己嫁給尹哲浩。恐怕，是因爲皇兄覺得，他很瞭解尹哲浩，認爲尹哲浩會對自己好，纔有此決定。
但是——
方楚雁停下來腳步，靜靜站着，垂下頭來看着自己繡鞋鞋尖上鑲綴的龍眼大的珍珠。那珍珠在陽光下閃着柔和迷人的光澤。
倘若尹哲浩騙了皇兄呢？
如果他明知道南月的危局，知道皇兄需要幫助，於是許下幫忙的諾言，也許還承諾會對自己很好，於是皇兄覺得與其將妹妹嫁給一個不認識的窮書生，還不如嫁給知根知底，看起來很好的同門師兄弟？
後來呢？後來，皇兄竟然在自己嫁給尹哲浩不到十天之後，就急病而死！
皇兄的身體確實一直不算很好，但也沒有那麼差，他還那麼年輕，而且，就這麼巧，自己成親不到十天他就去世？
更糟的是那一份遺詔，簡直就是爲尹哲浩霸佔南月度身定做一般的！
這也是長久以來，自己懷疑尹哲浩的主要原因。
如果最後證明，尹哲浩真的是謀害皇兄的兇手，那自己，即使與他同歸於盡，也要手刃仇人！
方楚雁目光移到左手腕上的白玉鑲金手鐲，那上面的龍首和雁首，兩兩相望。
雖然這段時日，自己對尹哲浩有很大的改觀，從本能上，也不覺得他是謀害皇兄的兇手。但畢竟，尹哲浩的這個嫌疑，現在還沒洗脫。
方楚雁又想起被追殺時尹哲浩對她的拼死保護，還有至今他還留着自己的完璧之身，這兩件事，卻又是他陰謀霸佔南月這種說法難以解析的地方。
真是怎麼想，都有說不通的地方！
在明晃晃的陽光下，方楚雁想着想着，覺得眼前有一點昏花，不由得擡手扶了扶額。再擡眼時，赫然見到十幾步遠的地方，不知什麼時候，莫雨寒站在了那裡。
一見到他，方楚雁頭更疼了，冷聲道：“你是自己走開，還是我叫護衛出來趕你走？”
莫雨寒一身墨藍色素緞衫上扎着白玉腰帶，風姿翩翩的身影彷彿有一點蕭索。他清冷的聲音卻是帶着異樣的溫柔和感傷，“公主，我是來向你辭行的。今日一早，我西沉國傳來的密報，我父皇病重，我馬上就會啓程回國。我在這裡等了半天，就是希望能再見你一眼，告訴你一聲，我要走了。”
他勉強笑了笑，又道：“我回國以後，不會再來了。也許今生，我們……很難再見到。”他的聲音有點異樣，停了停，才又說：“公主，你孤身在此，要保重自己。”
說完，莫雨寒眷戀不捨的目光深深的看了方楚雁幾眼，毅然一轉身，頭也不回，快步徑自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