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燁衝進去的時候,一手提着他的t恤,一手導氣於掌,以掌開路。通常情況下,陰人遇此都會紛紛躲避,否則必爲掌心雷火所燒。但這宅子裡的金鱗大蟒的陰靈段數跟高,宅子裡的陰氣跟在村子街上的完全不在一個層次,夏芍看着溫燁衝進去,宅子裡的陰氣竟不散反往他身上聚攏!
黑如濃墨般的陰煞之氣彷彿要將男孩吞沒,看得夏芍心頭一跳,頓時想起當初龔沐雲被三合會暗殺那晚,死在龍鱗陰煞之下的那名殺手。那殺手也是被陰煞所纏,七竅流血而亡,死狀奇慘。
怪不得來這座宅子企圖除陰靈的風水師會暴斃。沒有傳承的人,無法用元氣護住自己,暴斃是必然的,只怕一踏進這宅子就被陰煞所纏暴亡略微。但即便有元氣護持,對方陰煞太強,稍有不慎便會被陰煞所噬,當初收服龍鱗的時候,夏芍可是足足用了五十四道符咒才把它壓制住。如今溫燁這樣往裡闖,怕是不成,這跟他以前遇到過的陰人明顯不在一個等級。
眼見着男孩才往裡衝了幾步,陰煞便已將他裹得像要看不見,他赤膊瘦小的身影在宅院裡像是一張薄薄的紙片,漸漸被濃墨般的陰煞侵蝕,就像是快要被燒掉的老照片。夏芍一皺眉頭,周身元氣倏地放出,虛空製出一道符,符咒在濃墨般的黑氣裡明顯豁出一道符籙圖案,前方陰煞一遇上,頓時被震散。
溫燁的身影顯現出來,夏芍出手及時,他並沒有太大的事,只是剛纔陰煞太強,向他圍來的時候,不得已滅了掌中的元氣,導氣回周身防禦,如今只剩下手中提着的t恤衫。
周圍的煞氣一散,溫燁便回過頭來,他應該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情況,眼裡尚有焦急之色,像是怕夏芍出事。但回頭的時候見她剛剛收掌,男孩眼裡又涌出不可思議的神色,“虛空制符?剛纔是你?”
夏芍懶得跟他解釋,知道他此時的修爲還不能虛空制符,於是一把牽起他的手,目光往前看,“跟着我,千萬別鬆手!”
夏芍開了天眼,宅子裡陰煞的來處在她眼裡清晰可見。她微微一笑,單手結了個外獅子印,豁開一道口子,拉着溫燁便往前走,“不動明王印!把自己護持好了,別叫陰煞上了身!”
夏芍邊說邊在前頭開路,見溫燁在後頭沒什麼動作,她一回頭間,見他一手被她牽着,一手提着他的龍貓t恤,壓根就騰不出手來。而剛纔在村子的街道上有驅散鬼打牆效果的童子尿,到了這宅子裡,由於陰煞太強,那金鱗大蟒竟不怕這t恤,反而追着溫燁手中的t恤衫就朝兩人背後撲來!
“丟了這衣服!”夏芍心中狐疑,嘴上卻吩咐一聲。
按理說,童子之身,陽氣很重,且是先天陽剛之身,沒有任何陰邪之氣,陰邪遇上陽氣,本該回避的,就算這金鱗大蟒的陰靈再厲害,也該有所忌諱纔是,沒想到它竟然追着來……
是什麼讓它這麼無所顧忌?
奇怪!
溫燁也覺得奇怪,他對夏芍的話沒反應,似乎也在思考,手腕卻忽然一痛!夏芍擡手彈出一道氣勁,正中溫燁脈腕,他手中的衣服頓時落地!
“結印!護持!跟好了!”衣服落地的一瞬,陰煞撲了過去,夏芍拉着溫燁便走。
卻聽身後男孩道:“暗勁?!”
夏芍沒理他,只順着陰煞的來處,眼眸在濃黑的煞氣裡亮如星子,一切陰煞的來去走勢在她眼中無所遁形。少女拉着男孩,單手虛空制符,反掌打出!一路震開陰煞前行。她的步伐比往日迅捷,卻依舊帶着些散漫優雅的韻味,但她手中打出的符咒卻是霸氣凌厲!
身後的男孩一路被少女牽着,看着她元氣在指尖畫出道道符籙,一掌震出去,眼前的陰煞便被震出一個大洞,漆黑不見四周景物的宅子裡開始露出路面和枯死的花草,兩人踏着枯草青石的路面前行,她像是來過這裡,知道往哪裡走,所到之處陰煞圈圈震開,一道道元氣書寫的符籙在黑夜裡似炸開的煙花,虛幻中詭異的美麗。
而行走在這虛幻美麗畫面裡的少女,一身白裙子,步伐從容不迫,周身元氣充沛,甚至牽着男孩的手,元氣渡去他身上,連他動手結印護持都省了,兩人周身元氣流動,生生不息。從宅子外院兒到內院兒,制符二十六道,道道不歇,少女牽着男孩的手,如入無人之境!
“感覺到什麼了麼?”進了內院,前方百步處一座主屋,煞氣的來源便在那裡。夏芍停在院子裡,問溫燁。
感覺到你很變態……
男孩心裡第一時間冒出一句,覺得剛剛進宅的時候要宰了某條臭蛇的雄心壯志遇到了很大的打擊。現在什麼金鱗大蟒都沒有眼前的“師妹”令人在意。
二十六道符!他一路數過來的!而且是虛空制符!
虛空制符靠的是修爲和悟性,師父入煉氣化神的境界五六年了,師父就不會。聽說師公會,但老實說,師公連續制二十六道符,估計也得元氣虛脫。但眼前的“師妹”一路走來,元氣卻始終充沛!
元氣多得用也用不完?
她是怪物麼?
“你騙人!什麼師妹!你真的是蘇師叔的弟子麼?蘇師叔修爲還沒我師父高,你修爲怎麼比我師父還高的?”溫燁一指夏芍,興師問罪。
夏芍心中一笑,果然還是小孩子心性,都這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關注這個問題。她笑看比自己矮一截的男孩,伸出手來一刮他的鼻尖,“你個臭小子還真把自己當師兄了?你啊,早着呢!”
被颳了鼻尖,男孩明顯被惹毛了,剛要跳腳,夏芍便直起身來往主屋的方向看了看。
“你不是要去收拾那條臭蛇麼?可是那條蛇有點怪,我們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但這話剛說完,兩人還沒挪動腳步,宅子裡的陰煞之氣忽變!
很詭異的變化,先是震了震,所以的陰煞不再流動,彷彿被定住了一般,緊接着竟然慢慢地散了開來!
而伴隨着陰煞的慢慢散去,主屋方向竟然傳來了陣陣輕揚起伏的音樂……
這音樂並非尋常的流行樂,而是聽着在延綿流長的雲鑼木魚聲中,淡淡的大梵之音……
佛樂?
哪裡來的佛樂?
“走!去看看!”夏芍牽着溫燁便奔向前方的主屋。
屋子打開,兩人都是一愣——屋裡地上鋪着塊黃布,上面置了塊mp3,裡面正播放着佛樂。
夏芍聽出,這佛樂是《楞嚴咒》。《楞嚴咒》中所說的,都是降服諸魔,制諸外道的,從一開始到終了,每一句都是諸佛的心地法門,每一句有每一句的用途,每一字有每一字的奧妙,都具足不可思議的力量。聽說,得道高僧即使只念一字、一句,都會驚天地,泣鬼神,妖魔遠避,魑魅遁形。
但此時此刻,怪異的是,佛樂威嚴悠揚,站在黃布後的卻是個道士……
道士面容俊美,瞳眸黑亮清澈,在這樣滿是鬼魅陰厲嚎叫的屋子裡看見他,就好像看見了光明彼岸。
他左手執着拂塵,右手執着桃木劍,上面還挑着幾張符籙,看見夏芍牽着溫燁的手進來的時候,不慌不忙地把法事做完,待屋裡的陰煞漸漸驅散之後,纔對兩人笑了笑。
他笑容乾淨,不染纖塵,天生的安撫人心的氣質。縱使此時此刻的畫面再怪異,他站在黃布後,都能給人一種無上融合的感覺,彷彿無論世人看他是佛是道,他已不着諸相,不受世俗拘束,超脫三界。
僅僅只是這一瞬,夏芍便有種看見了得道高人的感覺。
但,她這種感覺剛生出來,屋裡忽然響起了重金屬的搖滾樂。夏芍的目光往地上的mp3上一落,發現音樂正是從裡面發出來的,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佛樂已經播放完了。
喧鬧的音樂頓時讓屋裡的氣氛變得很怪異,那道士的目光也落去地上,臉上笑容不變,手中佛塵卻“啪”地一抽!mp3在地上被抽得一彈,停了……
“對不起,音樂順序放錯了。”道士合着拂塵輕輕宣一聲道號,含笑道。
夏芍嘴角卻是一抽,忍不住黑線,內心竟然少見地想吐槽。
去他的得道高人,超脫三界!
這道士……
夏芍滿臉黑線,道士的目光卻在她身上停了停,微微垂眸,在黑暗的屋裡看不出神色。而夏芍卻在黑線之後掃了眼這間主屋,發現所有的陰煞之氣竟退散了個乾淨。她一皺眉頭,不解之間轉身開着天眼望去,發現所有的陰煞都往退出了族長的這座大宅,往小島東邊盡頭退去。
夏芍一看這情況,眼中忽然一亮,似乎想起了什麼被遺漏的地方,身後的道士卻開了口。
“這孽障真身不在這座島上,在東面的孤島。”
東面?
夏芍點點頭,就在剛纔,她看見陰煞往東退去的時候,也是腦中靈光一閃,想明白了一切怪異之處。
“怪不得進村的時候感覺不到五行毒,原來那條臭蛇的真身不在這裡。”溫燁皺眉說道。
“不僅不在這裡,它的真身應該是鎮在後面那座島上的廟裡,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沒有入土爲安,因此感覺不到五行毒。”夏芍補充道。無論是佛寺還是道觀,除了供奉神佛、舉行一些祭祀外,其實還有一個作用,那就是鎮妖。
“佛寺道觀時常做一些超度的事,想來這條金鱗大蟒當初因爲枉死,便建了廟宇要超度它,但是因爲一些原因,沒有超度得了,因此便將它鎮在廟中,立了牌位,受村民世代供奉,以求化解它的怨氣。但是沒想到兩百年過去了,它的怨氣依舊未滅,牌位碎裂之後,裡面的怨念便形成陰煞爲禍漁村。這兩年爲禍漁村的只是這條金鱗大蟒的一部分怨念,它的本體還在遠處的島上。”夏芍邊分析邊轉過身來。
轉身的時候,正覺一道目光定在自己身上,夏芍擡眼便對上了怪道士清澈微亮的目光。她微微一愣,垂眸便將天眼收了回來。
但她垂眸的時候卻沒發現,對方脣角噙起意味不明的笑,眼神隱在黑暗裡,看不真切。
“女施主聰慧,今夜能闖進宅子裡來,兩位的修爲實在令貧道敬佩。請問,明天能結伴而行嗎?”怪道士笑着問。
“你?”溫燁吊着眼打量他,明顯不信任這奇怪的道士。
“貧道無量子。”怪道士說道。
夏芍:“……”
溫燁:“……”
無良子?這人是認真的麼?
無量子一看兩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們誤會了,頓時笑道:“無量天尊的無量。”
溫燁卻眼一翻,“我覺得你還是叫無良子合適。”
夏芍忍着笑,捏了捏這小子的手,讓他閉嘴。沒想到他還是繼續道:“沒見過道士聽佛樂和搖滾樂的,好奇怪。而且,你能自己進來這裡,把陰煞驅散出去,修爲估計比我們高,不用跟我們同行吧?”
無量子的修爲到底在什麼程度,夏芍目前還看不出來,但正如溫燁所說,他能將困擾漁村兩年的陰煞驅離出島,修爲必定不低。別忘了,這兩年村裡死了多少風水術士。
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就看上兩人,兩番提出同行來,但夏芍今晚見識了他的修爲,倒有些想了解下這個人。若是能相交,那就最好了。於是她點頭道:“法師要是沒有同伴一起前來的話,我們搭個伴兒也成。不過你也看見了,我們張氏一脈的弟子在這次風水師考覈裡比較受排擠,只希望到時候不要連累法師。”
這話夏芍倒是發自內心,就算存了結交的心思,有些話還是要說明白的。這個無量子雖然怪了點,但至少現在跟他們無仇無怨的,沒道理陰人家。
無量子眼神微微一亮,垂眸笑道:“貧道這次來只是爲了交流學習的,考不考覈倒無所謂。看女施主修爲頗高,說不定路上能有所收穫。”
夏芍輕輕挑眉,這人說話倒挺直,要真是這樣,沒有別的目的,倒不妨一起上路。
“那明天就一起吧。”夏芍點頭道,“今晚既然村中陰煞已去,那我們就先回去休息了,明天見。”說完,夏芍便帶着溫燁出了屋子,回去路上把他的龍貓t恤撿回來,就在宅子裡找了水洗了洗。
夏芍本要幫他洗,男孩卻一把將衣服藏去身後,一步跳去對面的盆子後,蹲下自己洗。夏芍看他搓得很鬱悶,不由悶笑,頓時又有種欺負小朋友的感覺。
“喂,幹嘛讓他跟我們一起走?你又不知道人可不可靠。”男孩蹲在地上,邊洗邊牢騷。
“沒什麼,就是想讓他一起上路。”夏芍笑答。
溫燁很明顯覺得她這回答很欠扁,“喂!不要覺得你修爲高,就可以亂作主張。修爲再高,你也是師妹!我們玄門最注重輩分了,你應該問問師公師父,還有我!”
夏芍噗嗤一笑,“你還真把自己當師兄了?快洗你的衣服,洗完回去睡覺。小孩子家家的,別打聽那麼多大人的事。”
溫燁一怒,撈起盆裡沾了水的衣服便憑空抽打夏芍,水珠甩去老遠,被夏芍笑着躲開。站定之後,男孩氣呼呼繼續搓洗他的衣服,夏芍則擡眸望向東邊的方向。
那金鱗大蟒真身不在這座島上,陰煞就這麼強了,可見那座島上的本體該有多厲害。這越發讓她動心,發現了這大蟒之後,這次風水師考覈她反倒覺得是其次了。這條大蟒必須收了!到時有龍鱗和金蟒相助,她就不信清理不了門戶!
此行的目的改換,夏芍心中盤算——明天找個機會溜走?但要想個辦法說服張老爺子……
夏芍盤算着,等溫燁洗好衣服,兩人便從宅子裡出去,夏芍準備回去再想。然而,兩人剛踏出宅子,便愣了愣。
村子裡的街上,人居然都已經涌了出來,震驚地看着從裡面出來的夏芍和溫燁,氣氛翻涌得厲害!
夏芍這纔想起,之前衆人都在各自屋外布了結界,晚上仍能感受到外頭的陰煞作祟,現在陰煞往東面島上散去,睡在屋裡的人必然都感應到了,這才聚集了來。
餘家的人站在最前頭,曲王兩家跟在後頭,冷家和張氏一脈的人從最遠處過來,張中先後頭還跟着村裡的十幾位老人家,他當先衝在前頭,海若也跟在後頭,面色焦急。
當衆人在門口正遇到出了門來的夏芍和溫燁時,反應只能用驚濤駭浪來形容!
餘九志的目光最先落在夏芍身上,威嚴中強烈的壓迫感,彷彿要將她看個透徹。但看到她周身不過是煉精化氣的元氣時,不由皺了皺眉。
曲志強也嚴厲地看向夏芍,雖說是白天將除去村子陰靈的事塞給了張氏一脈,但以張中先的性子,未必能拼上他那一脈的弟子也要爭這口氣。當初只是想着,他們這一脈未必今晚就會管這件事,但勢必考覈完之後會管,到時死幾個人是肯定的。即便他們今晚不管,明天起來也可能冷嘲熱諷挖苦一番,誰叫張中先這些年一直不承認曲氏是玄門四老。
但沒想到的是,他們還真動手了?動手也就算了,他們竟然沒全部出動,就憑這兩名義字輩的弟子?而且,陰煞怎麼都散了?這不像是佈陣困住的樣子,難不成……是除了?
這怎麼可能?!
就憑這兩個人?這可是義字輩的弟子!
王懷也眯起眼,不着痕跡地打量夏芍。玄門的人之所以盯着夏芍看,是因爲她實在默默無聞,溫燁的本事大家都是知道的,他雖然天賦高,但以他的年紀和修爲,這次大青頭他絕對對付不了!那麼……是他身旁這名其貌不揚的義字輩少女?可她的修爲……
餘薇一垂眸,修爲是可以收斂的。但玄門向來沒有收斂修爲的弟子,凡是天賦高的,誰不想獲得同門尊重羨慕,誰不想獲得師長的注意?天賦高,是有機會成爲某一脈入室弟子的。誰會那麼奇怪地去收斂修爲?
除非,她有不爲人知的目的。
不過,如果是張老這一脈的弟子,隱藏實力倒是說得通。
但……
餘薇一眼盯向夏芍,就憑這個其貌不揚的女人?溫燁的修爲助不了她多少,她能孤身一人除了這陰靈?
冷家的人卻相互之間看一眼——除陰靈?不可能!現在陰煞是散了,可憑這陰靈的厲害,要除她必然有一番惡鬥。但衆人在屋裡都沒感覺到激烈的惡鬥,除非只是驅散了。但既沒佈陣,人數又少,陰靈爲何肯走?
冷老爺子也頗爲審視地看向夏芍,連向來事不關己便一副淡然心態的冷以欣都難得擡眼,第一次將她的目光落到夏芍身上。
其他門派的人就更是想不明白了,衆人見張中先帶着人衝過來,便讓開一條路來。
張老爺子炮彈般衝去門前,氣急敗壞,罵道:“兩個兔崽子!誰叫你們來的?!膽子大到不要命了?”
海若跟着後面,這個溫婉和善的女子此時也是面色擔憂,見了溫燁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上去一把抱住,像教訓兒子一樣一巴掌打下去,“怎麼這麼魯莽!師父以前怎麼教你的?你這孩子,怎麼就聽不進去?”
而後頭跟來的其他張氏弟子也都看向夏芍,丘啓強和趙固目光甚至有些激動——要真是她做的這一切,那張氏一脈有救了!
但弟子們卻只有震驚和疑惑——蘇師叔的弟子,這個貌不驚人的小師妹,真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衆人般般情緒都在夏芍眼裡,她心思開始急轉,現在可不是讓這些人注意到她的時候,她還打算明天找個機會溜去後面島上收金鱗呢!這麼多人今晚就盯上了她,她明天還怎麼溜?
不行,得想個辦法……
她目光急轉,在人羣裡掃了掃,果見無量子站在人羣裡,正含笑望來。夏芍和溫燁雖然是走在前頭,但兩人中途去撿t恤洗衣服,反而不如無量子出門早,沒想到,他沒被人堵上,兩人卻正被撞上。
但看無量子的意思,並沒有說破的想法,反而站住人羣裡,笑看夏芍和溫燁,目光有些納涼看戲的意思。
夏芍一垂眸,這道士真應該叫無良子……
“不是我們驅散的陰靈,是那位法師所爲。”夏芍擡眸起來的時候,隱了眼底笑意,一指人羣后頭的無量子,“我們到了的時候,法師已經將陰靈驅散了。我們今晚出來的時候,遇到了鬼打牆,出來的時候帶溫燁去洗了洗衣服,這纔剛出來。”
無量子一身道士打扮,耳朵裡塞着耳機,這麼怪異又明顯的形象很是扎眼,夏芍一指他,他就被衆人一眼盯上了。
剛纔打量夏芍的目光,此時衆人又都給了無量子,但顯然還帶了些審視和疑問,不知夏芍說的是真是假。
夏芍一副“我是誠實好寶寶”的表情,怎麼看都不像撒謊。
餘九志將無量子打量了一番,玄門的人,向來是居高自傲的,雖說風水師考覈允許其他門派的人前來,但其實自家是正經傳承,很多人並不把其他門派放在眼裡,那十幾個人,玄門的弟子自始至終就沒正眼看過。乍一出現無量子這麼個人,說不心驚那是不可能的。
餘九志雖然懷疑,但並沒有冒然懷疑,他少見地端出溫和的姿態,甚至笑了笑,上前問道:“敢問村子陰靈可是法師驅散的?”
無量子只得笑了笑,謙虛道:“貧道法力甚微,道法不精,讓諸位見笑了。”
他一笑起來很有山門高人、不染塵世的氣度,就像剛纔夏芍被蒙了一下一樣,衆人也被這氣質所驚,這才發現,原來人羣裡有位高人,他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驅散陰靈的高人找到了,村裡的老人們直到現在才弄明白了怎麼回事,頓時有老人激動得腿腳發抖,熱淚盈眶,十來位加起來好幾百歲的老人們,竟然齊齊跪下謝恩,“法師!謝謝您救了我們全村!您您您、您法號叫什麼?我們、我們給您立長生牌位!”
老人們砰砰磕頭,無量子被這場面鬧得看向夏芍,正見她一副看好戲的神態瞥向他,似在報剛纔他納涼看戲的仇。
他垂了垂眸,少見地有點頭疼,趕緊上前將老人們扶起,並接受一羣人崇敬的目光。
相比之下,事情弄清楚之後,夏芍接收到的就是鄙夷和冷嘲的目光了。
餘薇看了夏芍一眼,剛纔震驚收了回來,又恢復高傲冷淡的神態,懶得再看她一眼。冷以欣也將目光收回,投向了無量子。
王洛川跟夏芍和溫燁在船上有過一次小摩擦,此時冷笑一聲,“沒這個本事,就別出來溜達。還真以爲收陰靈有點本事,就能收了這村子裡的大青頭?也不看看自己斤兩。”
“好在是弄清楚了是哪位法師的功勞,否則還真叫兩個小輩白受了,說出去,還讓人以爲我們玄門作假,搶別人功勞。實在壞名聲!”有名王家弟子說道。
“你們說什麼!”張氏一脈的弟子忍不住了,“不是我們的人做的,我們立刻就澄清了。至少說明我們不想貪功!要換成你們,還真不一定有我們師妹這麼誠實!”
張氏一脈的弟子替自己說話,倒叫夏芍愣了愣。她原以爲,她差點成爲衆人心目中的救世主,突然發現救世主另有別人,失望之餘,會有人給自己臉色看。倒沒想到,這些弟子居然爲自己說話。看來,張老這一脈收徒,心性品德真是要求嚴格。
以後收復了玄門,再收弟子也必須如此把關。天賦是其次,品德才是最重要的。
張中先等人看着這場面,對事態如此大幅度的轉變還顯得有些懵,但一聽夏芍和溫燁沒和陰靈發生正面碰撞,反而安心了下來。
但老爺子還是氣兩人自作主張,頓時發話,“你們兩個,都給我回去!”
夏芍和溫燁一聽,只得跟着張中先等人先回去了,至於無量子如何跟餘家那羣人周旋,夏芍纔不多操心。她一點愧疚心理也沒有,本來嘛!這陰靈就是他驅散的。
夏芍笑了笑,留給頭大的無量子一個瀟灑悠閒的背影,便乖巧地跟着張氏一脈的人回去了。
回去之後,自然沒少受一番拷問。張中先把義字輩的弟子都攆回去睡覺,只留了溫燁在,讓兩人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複述了一番。聽到兩人還是跟陰靈發生了正面碰撞,兩人自然沒少挨一頓臭罵。
偏偏溫燁不以爲然,反而說道:“那些人狗眼看人低!他們是沒看到師妹的修爲!只不過,今晚是被那怪道士搶先了而已。他要是不搶先,那金蟒本體不在,憑師妹的修爲,驅散它沒有問題。”
結果不說還好,一說兩人又被一頓教訓,罵了個狗血淋頭。
張老爺子精神頭兒十足,罵起人來像炒豆子,噼裡啪啦。丘啓強、趙固和海若卻在聽說夏芍的修爲之後,很是震驚。震驚之餘,自然是欣喜和期盼。他們並不知夏芍有明天溜走去收服金蟒的打算,只以爲她今晚說出實情是實話實說,對她的心性倒是暗暗點頭,十分佩服。
夏芍見張中先老爺子今晚的氣是消不了了,因此便沒立刻說出自己明天的打算,直到很晚了,老爺子才放她去休息。
想了一晚上,夏芍也沒想出怎麼說服這倔強老頭兒。
但第二天早晨起來,卻是發生了一件事,正印證了“船到橋頭自然直”這句話。
機會,就這麼自然而然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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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更的有點少,明天雙更。拉快進度,收寵物啦!
明天第一更肯定在中午以後,十二點要是沒更,我會有公告說明幾點。
揮揮,滾走繼續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