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解字,拍賣會

俗話說,字如其人,看一個人的字態便能大體看出此人的性情。

比如說,筆勢渾厚揮灑,此人性情必定慷慨且雄心萬丈;筆畫規矩嚴謹,此人必定是循規蹈矩之人;筆勢如針,爲人尖銳;筆勢如鉤,心思多奸。

劉景泉的字筆畫穩重端正,且圓淨,一觀之下便可見其沉穩、務實,且處世圓滑的性情。若是平時,夏芍一見他的字,便可斷定此人衣祿豐隆,但此刻她的目光落在那“口”字上,卻是笑了笑。

這字穩重圓淨不假,但落筆已經少了神采,一個“口”字,筆畫這麼少,卻寫得猶猶豫豫,下筆略抖,不夠果決。

夏芍脣邊勾起抹意味頗深的笑意,解字道:“口字遇木,是爲‘困’!劉市長如今就像那籠中困獸,明知敗了,卻不知敗在哪兒。想要衝出困局,卻發現四面皆死,尋不見突破口。且你如今已是亂了陣腳,無法靜下心來理出頭緒,心底已是灰心,有些認命的想法了。”

夏芍說得不緊不慢,劉景泉卻是一副怔怔的表情,待她說完很久,才吶吶地一點頭。

對!說的都對!

他如今就是個困局,心境也是如此!

就憑寫一個字,就能看出來這些?

劉景泉有些不解,“夏小姐說的是不錯,但我明明寫的是口字,你爲什麼給解成了‘困’?”

夏芍含笑,悠閒道:“口字遇木,自然是個困字。”

“哪裡有木?”劉景泉更是不解。

夏芍捧着茶杯,也不動作,只是笑着往面前的茶几上瞥一眼。

只見得,劉景泉家中的茶几是件紅木老桌,方纔他寫字之時,就是在這紅木茶几上寫的。

“這、這就是木?”劉景泉更是驚奇,好不容易剛纔夏芍解字極準,他有點信了,現在一看這茶几,他立刻覺得有點扯,“我是測字,這茶几也能算的?”

夏芍卻是一笑,“萬事萬物都能借助,這在測字中屬於比較特殊的加字法,不是每回都能用,端看當時情景。至於何時能用何時不能用,卻是隻可意會難以言傳。”

這話可不是夏芍故作高深,而是事實就是如此。測字是玄學裡很有意思的門類,它沒有固定的解法,同樣一個字,不同的人問,當時情景不同,解法便不同。

拿一個有趣的小故事來做說明——有兩個讀書人結伴去鄉試,在半路遇見了一位風水先生,兩人同時寫下一個“立”字,問鄉試前途怎樣。先生解曰:“一人高中,一人奔喪。”兩人都不以爲然,後來果然一人喪父,不得參加考試,而另一人高中。有人問及其中道理,先生道:“喪父者問時,恰有人從旁汲水而過,水遇立爲泣,我知他必有喪事。考中者問時,恰有人立於旁,人遇立成位,我知他必高中。”

這故事聽起來很是玄乎,就像夏芍把紅木茶几拿來加字一樣,聽起來像是無稽之談,但測字恰恰就是這麼有意思的門類。假如有別人寫了“口”字給夏芍解,她不一定如此解字,因爲每個人情況都有不同,到底怎麼解,靠的是解字者的一種直覺。

這種直覺是一種天賦,並非每個風水師都有,所以測字這件事,不是每個風水師都能辦到。

“劉市長請我幫忙,爲的就是走出如今的困局,我怎麼解不重要,重要的是,準就可以了。”夏芍淡淡一笑。

劉景泉卻是一愣——確實,對他來說,準纔是最重要的。至於爲什麼準,那不是他現在該考慮的事。

“既然夏小姐看出我現在的困局,那我要怎麼才能走出來?”劉景泉問道。

夏芍略微挑眉,又看向桌上的紙筆,“我那天在酒店見到劉市長的時候,曾跟你說過犯小人吧?你集中精神,想你該想的事,再寫一個字。”

犯小人?劉景泉點點頭,他是記得她說過這麼句話。

他蹙着眉頭,低頭看紙筆。官場上的爭鬥,派系複雜,凡是身在其中的人,沒有能獨善其身的,都得站隊。越到了敏感的時期,派系鬥爭暗地裡鬥爭越厲害,甚至會做出拉攏對方隊伍裡的人的事。所以越是敏感時期,官場上的人做事越是小心,自己人之間也有那麼一分提防。因此,還真不好說這個“犯小人”是指哪一派的人。

還是沒有頭緒,劉景泉也不知寫什麼字好,便乾脆在紙上寫了個“人”字。

夏芍一看這字便眸中光芒一閃,微微一笑,並不急着解字,只說道:“還得勞煩劉市長再寫一個字,心中還是想着犯小人的事。”

劉景泉不知這其中緣由,但卻依言照做了。他實在想不出這人是誰來,只是想起自己原本勝算在握,可能都是壞在這個小人手裡,便心中一冷——別叫我知道你是誰!否則……

這般想着,劉景泉便無意識地在紙上氣憤地寫下了一個“你”字。

夏芍一見這字,便眼神一亮,笑了,“有眉目了。”

劉景泉趕緊看她。

夏芍指着“你”字說道:“你字,人、爾也。爾爲汝意,氵女皆爲陰,劉市長犯的這個小人,是名女子!爾與耳同音,這個女子應當在劉市長耳邊說話很有分量,交情匪淺。”

她說到此處,便頓了頓,看向劉景泉,“可有眉目?”

劉景泉皺着眉頭,似是驚疑、不信,又帶點震驚、憤怒。夏芍一見便知他已經想到了什麼人,這個人是誰,她不管,也不想知道,只是一指劉景泉之前寫下的“人”字,擡眸一笑,眸中隱有光華。

“人字無兇禍,那是對劉市長而言,但對這女子可未必。”她笑意頗深,一指劉景泉最初測字時寫下的口字,“人字遇口,是爲囚。這個女人身家有點不太乾淨,如果劉市長已經想到了這個人是誰,請從這方面入手,囚住了她,則你的困局,可解。”

夏芍笑容高深,很是篤定。劉景泉卻是震驚地看着她,眼神閃爍不定,實在不敢相信是自己想到的那個人。

他有些不確定,不會是她吧?怎麼可能會是她呢?

夏芍看出劉景泉的不可置信來,卻是不便多說,起身道:“既然已經幫劉市長看出了眉目,剩下的就要看您的了。”

見她要告辭,劉景泉這下可是收起了之前不太相信的心思。不管她說的對不對,整個解字的過程他都感覺到一股玄而又玄的東西,他當即不敢再輕視,更不打算喚妻子來送,而是親自起身,將夏芍送到了門口。

只是到了門口將要走時,夏芍又回身道:“我最後再提醒劉市長一句吧,人字無兇禍,文書有人來。如果你不確定是不是你想到的人,請看明天誰找你。如果恰恰是你想的那個人找你,那你還是信了爲好。”

說罷,夏芍便當真告辭,頭也不回地走了,徒留劉景泉開着門,驚疑不定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得不見了人影。

這件事的後續是怎麼發展的,夏芍並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得那麼詳細。只知道半個月後,東市發了一件大案,引起了百姓們的熱議。

出事的是市政協秘書處的一位主任,傳聞她跟市政府的一位主管教育的副市長有不正當關係,並且幫其收受賄賂達數百萬。

老百姓最恨的就是當官的貪,這下子很是罵了這些人一陣兒,直到拍賣會開幕,焦點才漸漸轉移。

很多人不知道,這位政協秘書處的主任是劉景泉的妻妹,算不上他的親小姨子,但卻是他妻子的表妹,與妻子的關係比親姐妹還好,時常到家裡來。劉景泉與她一直是一個派系,又因爲有這層親戚關係,劉景泉對這妻妹就比較信任。他從來沒想到過,問題會出在自家人身上。

劉景泉一開始是不願意相信是她在背後捅自己刀子的,但一切都被夏芍說準了。第二天,這位妻妹便來辦公室找他,言語間透露了對方派系的一些事,並關切地詢問他的情況。劉景泉平時是不在意的,但這天卻是起了疑心。他記得夏芍說“這個女人身家不太清白”,於是他便立刻動用了自己多年來主管經濟積累下來的人脈,細查了妻妹的賬戶出入情況,果然發現了問題。

於是,一封舉報信投到了紀委,紀委開始介入調查,通過劉景泉的妻妹賬戶方面隱秘的一些出入情況,訊問出了她與東市主管教育的副市長桑德祿存在不正當男女關係的事,並且帶出她幫桑德祿收受賄賂的事。

所謂拔出蘿蔔帶着泥,東市政府的領導班子被這件事牽連的足有七八個,幾乎一夜之間,市政府的領導班子倒了一半!

劉景泉慶幸自己這麼多年來,雖是處事圓滑,算不上剛正不阿,但卻謹守底限,跟那些商人一起出席飯局,不該收的東西半點不碰,這纔沒被妻妹抓住把柄。不然,他哪能安然無恙走到今天,在將死之局裡迅速翻盤?

當然,他能翻盤全賴一個人的神準。

這下子,劉景泉就是不信也信了——就憑自己寫的那麼幾個字,竟能解出這麼多事來。這實在是太玄乎了!他時常回想當時夏芍解字的情形,不由暗歎其中解不清的玄妙。

這次被牽連下臺的東市領導班子因爲大部分都是對方派系的人,劉景泉連任的事自然就沒有阻礙了。但他不僅是連任沒問題,憑着這些年爲東市經濟做出的政績,他竟還官升一級!

劉景泉從劉副市長,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劉市長。

新上任的劉市長對即將開幕的拍賣會十分重視,在拍賣會開始前主持的經濟會議上,對敢於進入新興拍賣行業,並帶動東市經濟發展的華夏拍賣公司給予了高度評價,又對這次展出元代青花大盤的福瑞祥古玩行進行了勉勵。一下子使華夏和福瑞祥在東市風頭無兩,紅得發紫。

夏芍對此只是一笑,她知道,這是劉景泉投桃報李來了。今後東市再舉辦拍賣會,別的拍賣公司想搶也搶不到手了。

拍賣公司的業務不僅僅在拍賣藝術品上,而是涉及許多領域。它可以接受個人委託、法院委託、政府委託,拍賣的東西從藝術品到房產、土地以及個人資產,門類很全。

今後,華夏毫無疑問會成爲政府指定的拍賣公司,穩穩佔據東市一方天下。

今年的夏拍,孫長德可謂費足了心思,請了社會各界名流。東市的名流自然不在話下,省內的也是來了不少,比去年的人數多了一倍。且他宣傳方面下了很大的力度,僅憑福瑞祥的元青花,就吸引了國內不少青瓷專家涌來,何況這次公司徵拍的古玩裡還有一幅來自吳氏古玩行的齊白石畫軸。

吳玉禾在古玩行積澱多年,好東西自然不少,這些東西被華夏拍賣公司低價收購,這一次拿到拍賣會上拍賣,利潤之豐厚可不是翻了幾番這麼簡單。

拍賣會之前,按慣例會有三天的展覽,展覽地點設在東市最豪華的星級酒店展廳。

古玩拍賣會的展覽,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要有邀請函纔可以,而接受邀請的人無疑都是各界有名望的人物。

一大早,便見酒店門口停了一排壯觀的私家轎車,一輛黑色的商務奔馳駛進停車位,司機從車裡下來打開車門,一名少女從裡面下了來,和她一起下來的還有一名西裝革履而立之年的男子。

立刻有持着邀請函還沒有進入酒店的人將這男子認了出來。

這不就是華夏拍賣公司的總經理孫長德麼?

“哎呀!孫總,您好!沒想到在這兒遇見啊,哈哈!”不少人圍了過來,紛紛跟孫長德握手打招呼,邊寒暄邊瞄一眼夏芍。

這少女是什麼人?怎麼從孫總車裡下來?

夏芍雖然在上層圈子裡名聲很大,但今天來拍賣會展的人除了東市名流,還有省內甚至是國內很多名流,這些人或許聽過夏芍的大名,卻並非人人都見過她。

因而,這些人只顧跟孫長德寒暄,卻並沒太在意夏芍,只以爲是孫長德帶來的女伴之類。

夏芍也不在意,她的身份打算在展會最後一天晚上,宴請各界名流的舞會上再公開。今天她打算忙裡偷閒,陪幾個朋友。

“你先進去吧,我約了幾個朋友,他們還沒到。我在外頭等等。”夏芍在孫長德身旁小聲說道。

孫長德笑着點點頭,這便與一衆前來攀談的人一起進了展會場。

夏芍約的幾個朋友自然是她在十里村一起長大的劉翠翠、杜平和周銘旭,另外還有夏芍的同桌兼好友,姜瑤。

周銘旭和姜瑤都是夏芍的同班同學,自從夏芍幫周教授一家化了那場祖墳的劫,周銘旭非但成績不錯,而且還考上東市一中,如今與前世已是另一番氣象。姜瑤的成績一般,但她在美術方面非常有天賦,也是考上了市裡有名的藝校,打算日後在這方面發展長才。

劉翠翠和杜平已是東市一中高三的學生,兩人成績都屬一般,平時在學校裡寄宿,加上課業緊張,與夏芍便沒有太多時間見面。好不容易盼來了暑假,又聽說她被青市一中錄取,都不由想要祝賀她一番。

夏芍近來忙着給父母置辦房子、搬家和拍賣會的事,一直都沒有時間。今天拍賣會展,她好容易得了空休息,便將朋友們都請來了,打算跟他們一起進去逛逛。

夏芍等了一會兒,姜瑤先到了。這娃娃臉小鹿般可愛的少女一到便吐了吐舌頭,問:“我是不是遲到了?”

夏芍一笑,“你沒遲到,有人卻是遲到了。等等吧,他們三個來了,要罰。”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路對面,劉翠翠、杜平和周銘旭便從一輛公車上下來。夏芍站在酒店門外的臺階上,人在高處,三人一眼便尋到了她。只不過,走過來時,劉翠翠臉上明顯有些氣憤的神色。

夏芍一見便挑挑眉,目光在劉翠翠臉上一轉,就笑着問道:“怎麼了?路上與人發生口角了?”

“你怎麼知道?”劉翠翠一愣,卻沒往心裡去,立刻便氣憤道,“我可沒跟人發生口角,是有人故意找茬來着!老孃看起來很好惹麼?”

劉翠翠從小就是潑辣性子,發起火來熱鍋裡炒豆子一般,噼裡啪啦。

周銘旭一見劉翠翠發火就露出一副頭疼的表情,他看了眼四周,今天拍賣會展,來來往往的都是社會名流,他們幾個窮學生出現在這裡已經是很不搭調了,翠翠姐還這麼潑辣……這下子,更惹人注意了。

果然有不少人向夏芍等人投來注目禮,有些打扮高貴的女子皺了皺眉,露出厭煩輕蔑的神色,有的卻是看了一眼就調轉目光,驗明瞭邀請函,進了會場。

周銘旭不由聳了聳肩,衝夏芍苦笑着咧咧嘴。

夏芍忍着笑,一擡眼卻正對上杜平看來的目光。他如今已是十八歲的少年,身量頗高,平時喜愛運動的關係,身材挺拔剛健,五官雖說平常了些,但精氣神兒卻是不錯。夏芍一對上他粘連的目光,心裡便不由苦笑——這小子對她的心思還沒淡?

“翠翠姐,到底怎麼回事?”夏芍卻是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她走下臺階來到劉翠翠身邊問道。

“還不是因爲這拍賣會?路上遇了個不長眼的,說我們這種人也配來看拍賣會展。我說關你屁事!反正我們有邀請函!”

劉翠翠罵得歡快,夏芍卻是微微皺眉。

她這一皺眉,劉翠翠反而愣了愣。不僅她愣了,杜平也愣了愣。印象當中,夏芍脾氣極好,見人總是笑面,很少見她皺眉。而一旁的周銘旭和姜瑤卻是不怎麼吃驚。他們跟夏芍一個班,知道她當初在走廊上對徐文麗動手的事,因而便也知道她雖然平時笑容親和,但實際上卻不好惹,雖然兩人至今不知道她這身手哪裡來的。

劉翠翠一見夏芍皺了眉,立刻就雨過天晴了,反過來拍着她的肩膀安撫,“行了行了,那種女人,仗着家裡有幾個臭錢,在學校裡就跟我過不去!理她幹什麼?我罵罵她就成了,叫我們小芍子也跟着生氣,太不值當了!走,我們進會場看看去!”

夏芍被她鬧得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當即看了她一眼,便笑道:“既然翠翠姐也知道爲了那樣的人生氣不值,那以後就彆氣了,怒氣傷肝,對身體不好。走吧,我們進去。”

酒店門口的服務生雖見這幾個學生模樣的男女穿着普通,但他卻是看見夏芍從孫長德車裡下來,所以也沒敢攔,見幾人都有邀請函在手,便恭敬地請幾人入內了。

一進去會展大廳,幾人便對入眼的玻璃展櫃、柔和的燈光和裡面放置的價值連城的古玩吸引了視線,展廳裡到處是相互攀談和聚在展櫃前交流意見的社會名流。

周銘旭當初在十里村跟着周教授學習古玩鑑定,對這些事很感興趣,一進來會展大廳便感覺入了寶庫,頓時兩眼放光,神情興奮。

杜平和姜瑤卻是顯得有點不太自然,畢竟他們還是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場合,這樣近距離的解除,看着那些古玩上的起拍價,這才真實地感覺到自己的生活,離這些上流社會的人有多遙遠。

但劉翠翠卻是沒什麼不自然的,她性子向來不管不顧,既來之則安之,於是當即也像入了寶庫,拉着夏芍,招呼幾人,便呼嘯地在會場裡穿來穿去。

幾人的首要目標,按理說應該是那隻宣傳得發紫的元代青花大盤,但除了姜瑤外,劉翠翠三人卻像是極有默契一般,集體忽視那隻元青花,拉着夏芍去看別處。

今天展出的那隻元青花大盤,當初正是劉翠翠、杜平和周銘旭陪着夏芍,在古玩市場的地攤上撿漏撿來的。幾人在得知這青花大盤是真品的時候,着實震驚了一把。

他們都以爲當初是陳滿貫把這元青花從夏芍手中忽悠了去,才換得了東山再起的機會。這個老奸商,當初一定花了很少的錢騙了這隻盤子,現在又裝好人,給了芍子幾張邀請函,請她來會場觀看展覽,當做答謝。

劉翠翠三人曾經揹着夏芍討論過這個問題,三人都認爲事情肯定是這樣的!至於爲什麼揹着夏芍,當然是因爲這事攤在誰身上心裡都必定不好受。這就好像中了一張彩票大獎,轉眼卻被別人給哄騙了去一樣,這滋味,誰心裡會好受?

所以,三人在得知夏芍請他們來會展時,都很體貼地不去問她邀請函哪裡來的,就怕觸及她的傷心事,惹她傷感。

既然連邀請函的事都不能提了,那這隻元青花就更不能看了。就算周銘旭再想要近處再看一眼,也忍住沒往那處走。

朋友們的體貼和默契叫夏芍挑了挑眉,不由會心一笑。

幾人結伴去參觀那張齊白石的畫,身邊不時有人經過,幾道小聲的議論聲就傳了來。

“哎,聽說了麼?那隻元青花當初李老出價八千萬,福瑞祥都沒賣。今年不知道能拍到多少。”

“能拍到多少最後也是李老的,今年這拍賣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說的也是……”

說話的兩個人從身邊走過,看也沒看夏芍等人一眼,夏芍卻是挑挑眉。李伯元曾出價八千萬的事只有幾個人知道,想必這消息是陳滿貫放出去的,用來炒作的。

她一笑,便想招呼幾個朋友繼續走,但一轉身便見杜平正皺着眉頭,一臉怒氣。劉翠翠和周銘旭也是臉色不太好看,姜瑤在旁邊一臉震驚——她震驚的當然是這一隻盤子居然能賣八千萬,而劉翠翠、杜平和周銘旭卻是氣憤這盤子賣這麼值錢,當初那姓陳的奸商坑了芍子多少?!

“本來我們是不打算說的,但是既然這樣……芍子,你也太吃虧了!那個奸商太坑人了!”杜平性子急,一衝起來就不計後果,當即拉起夏芍便走,“那個奸商現在也在這會展大廳裡吧?你帶我去找他!”

“杜平哥,不是你想的那樣。”夏芍被杜平拉着,卻微微用上了暗勁,不管杜平怎麼拉她,硬是拉不動。

他心中正怒,也沒注意這些,只說道:“你不用怕,這裡這麼多社會名流,他要是還要臉,就不該這麼騙一個學生!那隻大盤明明是你撿漏撿來的!憑什麼叫他佔這麼大的便宜?這跟詐騙有什麼區別?”他見夏芍不動,又說道,“雖然你杜平哥沒本事,但是誰要是欺負了你,我一定給你出氣!就算是揍他一頓,也要給你出出氣!”

杜平的話倒叫夏芍心裡感動,再一見旁邊,劉翠翠和周銘旭都不勸他,顯然這次兩人站在了杜平一邊,都覺得陳滿貫欠揍。

夏芍一看之下不由搖了搖頭,“我原本打算今天大家先好好聚一聚,過後再跟你們說的。既然這樣,那邊有休息區,一起去坐坐吧,我跟你們說說是怎麼回事。”

夏芍一直認爲,朋友之間相處,不該被那些身外的東西沾染,只要彼此之間是朋友,其他的事都是次要的。但眼見着今天朋友們爲她着急憤怒,她覺得隱瞞反而不好了。

杜平三人也發現了她神態鎮定,看起來事情似乎真的不像他們想的那樣。這才互相看了一眼,準備往休息區走。

但腳還沒挪動,便聽身後一聲嬌笑,“我說你們的邀請函怎麼來的,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幾人轉身,劉翠翠臉上立刻露出怒色,夏芍卻是微微一愣。讓她愣住的不是那嬌笑着笑容嘲諷的少女,而是少女旁邊,一名十八九歲的少年。

少年一米八的身量,一身米色的休閒衣,長相還算得上俊朗,脣邊掛着淺笑,故作優雅的姿態,看起來公子哥兒似的。

夏芍的表哥,劉宇光。

夏芍露出個玩味的笑容,劉宇光出現在這裡,可真是有點耐人尋味。

這屆拍賣會,東市政府和華夏拍賣公司是主辦方,給誰發邀請函,是華夏公司說了算。按理說,劉宇光的父親,也就是夏芍的姑父劉春暉家中有上千萬資產,出席拍賣會他的身家或許欠點,但出席個展會卻是夠格的。

但那天在酒店包間裡,陳滿貫和孫長德自然是看出來氣氛有點不太對,惹老闆不快的人他們當然不會請,於是發邀請函的時候,劉春暉並沒有收到。

也就是說,劉宇光不該出現在這裡。

但當今社會,任何事上都透着那麼點人情和後門,有的人想要帶個朋友來,有的人想要帶着家人來,多要一張邀請函的事,華夏公司也不好太一板一眼。

因此,劉春暉沒有收到邀請函,而劉宇光卻出現在了這裡,顯然是從誰那裡弄了一張來。

夏芍還真猜對了。劉宇光的邀請函就是身旁這少女林海茹給的。這林海茹的父親正是東市陶瓷集團的老總,也就是李伯元投資控股的那家企業。

林海茹在東市上層圈子裡是有名的千金小姐,李伯元投資了她家的陶瓷公司,成立陶瓷集團之後,她更是在上層圈子裡炙手可熱。她眼高於頂,哪個男人都看不上,偏偏看中了劉宇光。

劉宇光雖說氣質看起來有點小優雅,但五官也不是太帥氣,家世方面更是沒辦法和林氏集團比。但這位林大小姐就是看上他了,居然還來了個倒追!當然,追到劉宇光,也沒費她多少事就是了。劉宇光的父母知道林氏的千金看上了自己兒子,儘管也是擔心家世差別太大,兩人又還年輕,但卻是不敢惹這位大小姐。雖也知這位大小姐可能只是一時熱,過後就冷了,但即便只是一時,說不定也能對家中的公司有點好處不是?

因此,可憐的劉宇光就這麼成爲了林海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跟班。

在拍賣展會的大廳裡遇見夏芍,劉宇光也很驚訝。但更讓他驚訝的是剛纔他聽見的那些話。

那隻李老出價八千萬未得的元青花,竟是表妹撿漏撿來的?!

她就是因爲這件事,認識了福瑞祥的陳總?

劉宇光表情有些疑惑,他不是傻子,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那天晚上在酒店裡,劉市長和其他的老總爲什麼對她那麼客氣?

這裡面肯定還有別的門道!

但有一件事卻是肯定的,轟動國內古玩界的元青花瓷盤確實一開始是表妹的!而現在成了福瑞祥的。這可是價值八千萬的古董啊!這裡面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宇光心裡繞了百八十個彎兒,還是想不明白,胳膊卻被林海茹尖銳的指甲狠狠掐了一把!

“劉少,我跟你說話呢!”

劉宇光這纔回過神來,一看之下發現林海茹和劉翠翠針鋒相對。周圍的人紛紛側目,會場大廳的保安已經往這邊走了過來。

“不要以爲有張邀請函就能進入上流社會了,就算是來了這會場,也不過是別人施捨的。”林海茹笑容嬌俏嘲諷,她不看別人,就看着劉翠翠。

劉翠翠氣得渾身發抖,她就是看不慣林海茹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剛上高中那會兒跟她嗆了兩句。林海茹卻記恨上了她,處處爲難,每回都以身份壓人,言語不乏侮辱。

夏芍斂眸,眼神微冷,眼看着劉翠翠氣得往前一衝,就要去推林海茹。

“翠翠姐!”杜平和周銘旭先反應過來,一把拉住她。這裡可是展廳啊!到處都是價值連城的古董,打碎了一個,這輩子賠不起!

林海茹看着劉翠翠被拉住,卻還是佯裝驚惶地往劉宇光身後一躲,語氣輕巧,“幹什麼!你想打人?”她一回頭,“保安!這裡有人鬧事!”

保安已經往這邊走來,聽見她喊,速度更快。

杜平和周銘旭臉色難看,連在陌生人面前靦腆膽小的姜瑤都是皺起了眉頭。傻子都看得出來,這裡四周都是價值連城的古董,有人在這裡鬧事,主辦方勢必會請他出去!

林海茹這時挑着眉眼,一副勝利的姿態,在劉宇光身後笑道:“別以爲有張邀請函就能進來,你進來了,我照樣能讓你出去。記住!我在的地方,你只配仰望。”

“那麼,林小姐進來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請林小姐出去?”這時,夏芍不緊不慢的聲音傳來。

幾人都是一愣,轉身看去,夏芍卻是神態淺淡,轉頭看向展廳深處,對正望來的孫長德點了點頭。

孫長德立刻喚了一名經理來,在他耳旁說了句什麼,那名經理便神色大變地走了過來。

兩名保安不認識夏芍,他們只是公事公辦詢問情況,剛纔確實是劉翠翠欲先動手,劉翠翠氣得渾身發抖,滿肚子委屈,卻有理說不出。

“對不起,這位小姐,按照我們此次展會的規定,我們必須請您……”

“對不起,這位小姐,我們對這件事深感抱歉!”

兩名保安和那位趕來的經理同時開口,說的卻是不一樣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愣了愣。

保安一見經理來了,自然就閉嘴不說話了,那位經理看向了夏芍,態度恭敬,“對不起,夏小姐。請問,需不需要請林小姐離開會場?”

“我認爲林小姐的品行跟修養,待在這裡難免叫大家壞了興致。所以還是請林小姐早些回家歇息吧。”夏芍淡淡道。

經理轉身看了保安一眼,兩名保安不明所以,卻不得不硬着頭皮上前,“林小姐,請吧。”

林海茹呆在原地,已經震驚地忘了反應了,直到保安來拉她的胳膊,她才赫然驚醒,一把甩開保安的手,回身便一巴掌甩在一名保安臉上,“我看你們是眼睛瞎了!你們請我出去?你們居然請我出去!我是林氏集團的千金!你們孫總在哪裡?叫他出來!你們知不知道我們林氏集團在東市是個什麼地位?憑你們剛興起的一個小小拍賣公司,也敢得罪我們林氏集團?”

“我們絕對承認林氏集團在東市的地位,但我們不承認林氏集團的千金在東市的地位。”夏芍淡淡一笑,氣度天成,略帶高深,“林小姐,禍從口出,莫造口業。口業重一分,福緣薄一分,父輩辛苦打拼的基業,恐早晚如流水散盡。”

夏芍聲音雖是不大,但這邊發生的爭執早就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不少人漸漸圍過來,裡面自然有人認出了夏芍,當即臉色大變!偷偷瞄向林海茹,搖頭嘆氣。

這位大小姐脾氣出了名的刁鑽任性,她這次真是運氣不好,居然得罪了這位大師。聽夏小姐的意思,林氏會敗在林海茹手上?

林海茹哪知道夏芍的身份,憤怒之下神色古怪地看她一眼,“你是什麼東西!說話古里古怪的!”

夏芍嘆一口氣,也不跟她生氣,只搖頭淺笑,“又一業……”她擺了擺手,轉身拉着怔愣如木偶般的劉翠翠等人就走。

林海茹被請出了拍賣會展廳,跟她一起來的劉宇光自然也沒面子地被請出去了。

他直到最後離開,也沒看透自己這個表妹到底有着什麼樣的能量。

他看不透,但卻將今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家裡人。

劉春暉和夏志梅夫妻聽了之後,震驚之餘,夏志梅憤然起身,“她就這麼把你給趕出來了?都是一家人,她就這麼踩你的臉了?”

夏志梅拉着兒子就往外走,“我不管這丫頭背地裡到底有什麼事!我這就去找她爸媽評評理去!”

她走時還打電話給了夏志濤,夏志濤早想弄明白那天酒店裡的事,只可惜後來怎麼打電話問大哥大嫂,他們就是不說。一見姐姐打電話來了,夏志濤立刻叫上妻子,兩家人興師動衆地驅車前往夏芍家。

車停在老式樓房的巷子裡,一行人乒乒乓乓地到樓上敲門,敲了好一會兒,卻沒人應聲。

家裡沒人。

確切的說,不是沒人,而是搬家了。

------題外話------

這章是個鋪墊,下章芍姐身份大曝光!高潮章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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