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黃!給我咬!

夏芍猜測得沒錯,當離日出的時間越來越近,山上的幾個老傢伙耐不住了。

他們原本到了山上之後就盤膝打坐,他們各自清楚弟子們的本事,約莫最早過關的也應該在半夜了。但沒想到午時剛過的時候,東邊傳來一陣令人心驚的陰煞波動!五人心驚之餘紛紛起身向東望去,只見那邊島上黑氣瀰漫,兩座島雖然隔得不遠,但距離上也不是人眼的視力可及,只能看見黑氣被壓制在一個範圍之內,大白天的,竟然黑如濃墨!

如此強烈的陰煞,即便是身爲玄門四老、見慣了詭秘之事的幾人,有生之年也未曾見過。若說之前在村子裡那陰靈的煞氣,幾位老人倒不至於大驚小怪,但東邊島上的陰煞之強烈遠遠超過了漁村!

到底是什麼東西在那裡?

曲志成驚駭之下問餘九志,“要不要暫停這次考覈?那邊的陰煞極重,萬一朝這邊來了,後果不堪設想!”

王懷眯着眼搖頭,“那邊有人在作法!施了結界,陰煞困在其中不得出。我倒是更想知道,是哪位高人所爲!”如此濃烈的煞氣,即便是玄門四老遇上,也是要掂量掂量的!究竟是誰在作法?

但這話王懷沒敢說出來,餘九志忌諱有人比他強。奇門江湖之大,各國、各門派,其實不乏手段詭秘的高人,但餘九志從來不稱別人爲高人。當然,他也確實有傲視各門派高手的實力,但東邊島上,能在那樣的陰煞裡作法的人,絕對是高手!

果然,餘九志柺杖往地上沉沉一震,看向曲志成,“有人作法而已,何需暫停考覈?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他作他的法,陰煞若是敢來,憑我們幾人,還能對付不了?哼!”

他這麼一說,曲志成趕緊閉了嘴,餘九志一副淡定的樣子盤膝坐去一旁打坐了,曲志成和王懷只得跟過去,陪着他一起裝樣子。

張中先離三人遠些,卻是從中午一直站到晚上,從頭到尾盯着那邊陰煞的波動,拳頭握得青筋都出來了,臉色臭得很難看。

那陰煞別人分辨不出來,他可是見識過一回的!

這討打的臭丫頭!她真跑到那邊島上去了!

張中先氣得差點跳腳,心臟病都要犯了。這丫頭要是出了事,他怎麼跟掌門師兄交代?但這時候他也只能乾着急,急得在原地直打轉,從中午到晚上,他幾乎把地上的草皮磨平了一塊。

張中先這樣急切的反應,還遭到了曲志成的嘲笑。

“呵呵,張老,你着什麼急?那邊島上再有人鬥法,陰煞也沒到這邊島上來。弟子們即便是能感覺到,相信也能泰然處之。要是被這件事情分了心,也只能證明心智不堅。到時候,你家弟子沒破陣通過,可不許拿這件事當藉口。”

顯然,曲志成認爲張中先這麼着急,是在着急他張氏一脈的弟子通不過考覈。

張中先才懶得跟他吵,考覈?你們誰家的弟子解陣能有那丫頭快?她中午就在那邊島上了!

雖然恨不得逮住夏芍狠狠敲打一頓,但想到這裡,老人家又覺得心中大快,揚眉吐氣!但這種感覺並沒持續太久,很快就又被擔憂給取代了。好在中午過後,東邊島上的陰煞碰撞一直處於僵持狀態,直到晚上天黑了,才慢慢散了去。

待陰煞散去的時候,已經將近子時。

張中先還是不敢鬆口氣,誰知道是哪邊贏了呢?

而感覺到鬥法結束,餘九志三人才又再度站起身來。只不過這一回沒人說話,曲志成和王懷都吸取剛纔的教訓,不敢多發一言,就怕觸了餘九志的忌諱。

王懷擡眼看了看天色,呵呵笑道:“子時了,薇兒他們怕是該到了。”

“嗯。”餘九志嗯了一聲,神情一如既往地威嚴,然後便又拄着柺杖到中間空地上盤膝坐着了,似乎也是這麼估計的。

曲志成知道之前說話有點惹餘九志不快,於是在坐下之前便笑道:“薇兒天賦絕佳,自小余老就親自教導,她必然是第一個到的!”

“是啊。這些年門派裡年輕一代本事越來越好,我們這些老傢伙也是欣慰啊。”王懷呵呵笑道,“薇兒跟洛川從小玩得好,後來峰兒也來了,他們三人必然是結伴而來的。一會兒,咱們幾個老傢伙就等着看他們得頭名上山來吧。”

曲志成點頭稱是,心裡卻是冷哼一聲!這話什麼意思?薇兒跟洛川從小玩得好,後來峰兒也來了?這是在說他是餘九志提拔上來的麼?這個王懷!瞧着爲人圓滑世故,平時跟他稱兄道弟的,心裡邊對他跟他同樣位列玄門四老,只怕是不怎麼看得起吧?

哼!

曲志成一眯眼,表面上卻笑了笑,“王兄這一脈近些年後輩也是頗令人驕傲啊!待會兒預計能來幾組人?我想,七八組是能有的吧?”

王懷眉毛一跳,趕緊擺手,“哪裡哪裡,曲老弟高看了。我想有個三四組就不錯了。”他邊說邊瞥了眼閉目養神的餘九志,暗罵曲志成坑他!七八組?那不等於全過關了?這怎麼能成?就連餘家,也不敢說所有弟子都能過關。這九宮八卦陣,少說能刷掉一半的人,一多半都是有可能的。誰敢說全部過關?要真是壓了餘家一頭,那還得了?

其實,論修爲的話,年輕一輩的弟子,除了幾個天賦比較高的很搶眼以外,剩下的不論哪一脈的都差不多。

他們各有所長,餘家擅長陽宅風水,王家擅長佈陣佈局,曲家擅長陰宅風水,冷家擅長佔算問卜。至於張氏一脈,對付陰人很有一套。

今天破陣方面的考覈,確實是王家弟子的強項。但再強在來之前王懷也已對弟子們耳提面命過了,一定要走在餘家後頭,千萬不要出頭。免得槍打出頭鳥,觸了餘家的黴頭。

“依我估計,我們這一脈能過個三四組,曲老弟那一脈,大概也能有個兩三組吧。”王懷笑了笑,話裡帶針,還是有壓曲志成一頭的意思。

“那也不錯了。”曲志成恨得直咬牙,表面上還得附和。論資歷,他當然是壓不了王懷的,一腔怒氣無處發泄,一擡眼就看見了張中先,於是便把氣撒到了他身上,“總比有些人好,只怕一組也過不了。”

張中先只給他一個矮矮的背影,壓根不理他。把曲志成給氣得臉色發黑,氣來氣去,最後還是跟王懷較上了勁,兩人就這麼盤膝坐在一處,目光死死盯着上山的那條路,就等着數數看,誰的弟子來的多!

兩人從夜裡子時就估摸着餘薇應該快到了,於是從那時候就開始盯着,但是等啊等,等啊等……

子時過了,沒人。

餘九志輕輕皺眉,但仍盤膝,閉目養神。王懷和曲志成看了看繁星點點的天色,王懷笑道:“看來是這次我們布的陣迷門太多,把小輩們繞得有點暈了,呵呵。”

曲志成道:“應該就快來了吧,再等等。”

兩人邊說邊看了看餘九志的臉色,然後互相之間瞪一眼,又盯向來路,開始焦急地等。

丑時上四刻,沒人。

餘九志輕輕睜開眼,眼底有不悅之色,擡頭看了看天色,又閉眼。王懷和曲志成乾笑兩聲,繼續道:“呵呵,可能什麼事耽擱了,再等等、再等等……”

丑時下四刻,沒人。

餘九志閉着眼,開始喘氣,臉色有些難看。王懷和曲志成屁股動了動,有點坐不住了。這回連乾笑聲都不敢發出,咧了咧嘴,想說句“再等等”也不敢張口。

兩人都覺得蹊蹺,怎麼都這時候了,還沒有人?這陣的迷門設得是多了些,但不可能從早晨到現在了,一個人也沒通過啊?

怎麼回事?

兩人緊緊盯向山路的來處,就不信了!今天還能等不來人?

寅時,時間已經走到凌晨三點,天色雖還是黑的,但山路上靜得除了蛐蛐兒叫,基本上只能聽見風吹草葉的聲音。

起初還是沒有人,王懷兩人坐不住了,起身走到山路邊上往下看,臉上都露出些焦急的神色,伸着脖子等。連張中先和冷老爺子都覺得人來得太慢了,不由神色動了動,也走去來路上等着。

時間約莫在四點多的時候,寂靜的山路上終於聽見了腳步聲,三個人的腳步聲,跑得極快!

“來了來了!來人了!”王懷鬆了一口氣,笑道。

曲志成一回頭,看向餘九志,“薇兒他們總算是到了,哈哈!看來東邊島上的鬥法,對他們有點影響啊,不過不要緊,來了就好!來了就……咦?!”

曲志成邊回頭給餘九志報喜,邊又轉頭看向下頭山路,但一眼看過去,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差點被口水嗆着!

只見山路上被月色照着,一名男孩跑在最前頭,白色寬鬆的龍貓t恤,穿着雙夾板拖鞋卻在山路上跑得飛快。飛奔上來之後,便衝着張中先一撞,“師公!我們來了!”

張中先被這小子一撞,竟忘了接他,也忘了躲,被硬生生撞到了肚子,砰地一聲,生疼。

這生疼的感覺立馬把身處震驚中的張中先給撞醒了,老人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一巴掌拍到男孩後腦勺上,“好小子!來得好!”

溫燁被老人一記鐵掌拍得眼冒金星,皺着眉頭躲開,撈着後腦勺就想抱怨,但一眼就看見餘九志面有怒色地站了起來。他不由機靈地一掃山上,“咦?還沒人到?我們是第一?”

這句“我們是第一”就像一巴掌甩到餘九志、王懷和曲志成臉上似的,前者臉色發黑,後兩者臉色尷尬漲紅,尤其是曲志成,他剛剛還報喜說餘薇來了,這怎麼、怎麼來的是張氏一脈的人?

“哼!運氣好碰上了而已。”曲志成哼了一聲,盯向來路,話卻是當做補救一般,說給餘九志聽的,“比賽結果是要看誰的人來的多的,第一不第一的,沒用!”

王懷則不說話,盯着山路,兩人心裡都在默唸——餘薇!餘薇!餘薇!

不久之後,山路上又傳來腳步聲,腳步聲靈敏迅捷,一聽就是女孩子的腳步聲。兩人臉上一喜,“來了來了!……呃?!”

山路上,確實來的是女子,但卻是三名女子,爲首的女人看起來三十來歲,正是張中先的三弟子海若!她帶着吳淑吳可兩名弟子到了!

三人一上來,自是跟自己人一番欣喜招呼,當得知溫燁一行人是第一名的時候,海若也驚喜了。四下裡看看,居然只有自己兩組人到了!這怎能不驚喜?

有人驚喜,自然有人臉臭得薰死人。

餘九志柺杖握得咔咔響,王懷和曲志成已經不敢回頭看他了。兩人緊緊盯着山路,心想下一撥來的人肯定是餘薇那一組!但等到聽見腳步聲的時候,兩人經過前兩次的教訓,已經不敢先報給了,只是眼睛死死盯着來人,直到看清楚了來人,都只覺腦子“嗡!”地一聲,險些兩眼一翻栽倒!

來人是張中先的大弟子丘啓強,張氏一脈!

張氏一脈!張氏一脈!怎麼又是張氏一脈的人?

自家的弟子到底在幹什麼!餘薇呢?王洛川呢?曲峰呢?

餘薇、王洛川和曲峰沒有來,因爲過了一會兒,來的還是張氏一脈——張中先的二弟子趙固帶着兩名弟子到了。

至此,張氏一脈的人幾乎來全了,而其他的人居然一組都沒到!

這是什麼情況?

“有人作弊!”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曲志成自己都覺得老臉一紅,他是不相信有人有本事作弊的。這陣可是玄門四老聯合所布,怎麼可能作弊得了呢?而且張中先也一直在這裡,沒有離開過。但他找不到合理的解釋,怒氣還是撒到了張中先身上,“張中先!來的都是你們的人,你就沒什麼話說?就憑你這幾個人,能全部通過?”

“我這幾個人怎麼不行?”張老爺子不幹了,他也不是好惹的,立刻就爲徒弟徒孫們撐腰,“敢情只允許你們的人走在前頭,我的人來了就不行?”

曲志成臉一漲紅,剛要反駁,就聽山下又傳來腳步聲,轉頭一看,來的竟是冷家的冷以欣。

冷以欣一到,張中先就樂了,“看看!看看!我老頭子作弊了沒有?冷家的人也來了,明明就是你們自己的人不爭氣。”

“你!”曲志成氣得說不出話,額頭上汗都急出來了。急的不只是他,還有王懷,兩人人盯着山下,眼都快瞪得幹了,真正體會了一把什麼叫望眼欲穿。

但上天似乎不眷顧他們,接下來的時間,人一組一組地來,冷家來了三組人,其他門派的人來了兩組。

寅時、卯時、辰時!

時間越久,通過考覈的人的眼神越奇怪,冷家和其他門派的人都看向餘九志,不知道爲什麼香港第一風水世家的人,一個都沒來。

當日頭漸漸出現在地平線上,那金色的陽光幾乎把餘九志、曲志成和王懷照暈。這新的一天,對三人來說卻是天旋地轉,如同夢中。

全軍覆沒……

這是要全軍覆沒?

“這是怎麼回事!”眼看着最後一點時間就要到了,一向最愛面子的餘九志在衆多人的目光裡洗禮了幾個小時,老臉總算是黑得不能再黑,連晨陽升起來都遮不住他臉色的黑氣。他狠狠一握柺杖,柺杖從中間咔嚓一聲裂開,兩截直栽進山上的泥土裡,入土極深。

這樣的氣氛,沒有人敢說話,連冷家的弟子都大氣不敢喘一聲。但,就在這時,卻聽見一道悠閒的笑聲傳來。

“我沒有遲到吧?”這聲音含着笑意,慢慢悠悠,一點也不像是怕遲到的樣子。

隨着這一聲笑,衆人齊齊擡眼望去,只見山路上緩步行來一名少女。她容貌極爲普通,氣質卻是優雅閒適,白色的裙角在山風裡輕輕蕩起,隨着她緩步而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金烏初升,陽光只在地平線上初露一線,天光柔和,落在走來的少女身上,襯得她肌膚正似初生的嬰兒一般,吹彈可破,珠光瑩潤。

少女身旁,一名面容如畫的俊美男子與她並肩而行,男子氣質雍容尊貴,步伐散漫,兩人一般地悠閒,一般地漫不經心。兩人走在一起的畫面令人屏息之外,衆人看見男子的相貌之後也是愣了。

這少女衆人都是有印象的,前天晚上在漁村族長的大宅前,還以爲是她驅走了村子裡的陰靈,最後鬧了半天是道士無量子所爲。這女孩子的模樣修爲都是很普通的,丟在人堆裡也不出眼,但不知道爲什麼,一天不見,她似乎有所變化……

究竟哪裡變了,沒人說得出個細緻的來,反正……就是覺得跟以前不一樣了!

而這男人的身份更令人震驚!就連並非玄門的風水師也對他的相貌不陌生,那是在世界財經雜誌上常出現的人物,大多數風水師想要攀附的金主——安親會的當家,安親集團的掌舵者,龔沐雲。

“幾位大師,叨擾了。龔某並非有意打擾玄門的風水師考覈。只是來島上有事,不慎迷了路,又正巧遇上故人,便由她帶着過來了。如有莽撞之處,還望幾位大師見諒。”龔沐雲對走上來站定之後,便對餘九志等人說道。

他倒是氣定神閒,聽見這話的人卻都又驚了驚。在玄門裡,誰都知道張氏一脈是偏向安親會的,但沒聽說過堂堂安親會當家人跟一介義字輩弟子是故交的。

他開玩笑的吧?

連張氏弟子也是一時怔愣住,忘了上前迎接夏芍。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張中先,老爺子怔愣過後,忽然之間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來,咆哮一聲,“你個胡來的臭丫頭!”

張中先氣得看起來像是又要脫下鞋底來抽夏芍,但是腳都伸出去了,卻又收了回來,最終只是圍着她團團轉,氣得直跺腳。

夏芍立在原地,有趣地看着身形精矮的老頭圍着她打轉。而龔沐雲在她身旁負手立着,也是鳳眸含笑,有趣地看着張中先。

張中先轉了幾圈兒,見夏芍即不跟她解釋,也不安慰他,不由罵一聲沒良心的臭丫頭!但心裡罵着,眼卻將她好生打量了一番,嘴裡只咕噥,“還好、還好!手腳都完好!”

夏芍一聽,哭笑不得,這都什麼跟什麼?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張中先卻還是連連自言自語,語氣感慨,眼圈兒竟有點發紅。

夏芍見了心裡感動,她相信老爺子一定知道她去東邊島上了,結果此時見她回來,竟不問她去做什麼了,只一個勁兒地慶幸她完好地回來了,這怎能叫她心裡不溫暖?

這時,張中先纔看向夏芍身後的龔沐雲,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是感慨,“龔家小子?真是龔家小子?哎呦!你都長這麼大了?當年看見你還是個毛頭小子啊!”

張中先被餘九志等人排擠出香港風水界之後,就過起了半隱世的生活,確實是有些年沒見龔沐雲了。當年唐宗伯就跟龔老爺子交好,張中先對龔家人自然多一份親近,一看見龔沐雲就像看見了後生晚輩,頓時哈哈笑着拍了拍他,“龔老爺子這幾年還好吧?來香港住幾天?去我那裡吃頓飯!我考校考校你的身手進步了沒?哈哈,幾年不見,竟然長這麼大了!”

龔沐雲一笑,“張大師,有些年沒見了,您老身體可好?”

“好!好!”張中先連連點頭。

張中先跟龔沐雲打着招呼,餘九志等人的臉色可不太好。

餘九志、王懷、曲志成和冷老爺子明顯對龔沐雲的突然出現有些意外,這是風水師考覈,他出現在這裡怎麼瞧着都有點不搭調,而且也很不合適。他說他到島上有事,不慎迷路,那可真是有些湊巧了。該不會是張中先請來給他們這一脈撐腰的吧?

若是平時,餘九志定然是要好好問問,但今天他沒有這個心情!因爲,餘曲王三脈的弟子還沒有到!

事情有些蹊蹺!

餘九志簡單地跟龔沐雲頷首打過招呼,便沉着臉對曲志成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曲志成臉色當然也好看不到哪裡去,風頭都叫張中先的人出了,他早就在這裡站不住了。聽見餘九志的話,當即便點頭要下山。

夏芍卻在這時候開口說話了,她轉頭看了看升起的晨陽,掃了一眼山上的人,貌似很無意地說道:“日出了呢,看來我是最後一個到的。咦?張氏一脈的弟子都到齊了呢。咦?其他三脈的弟子呢?”

“全軍覆沒了。”這個時候,也就只有溫燁這小子敢不管不顧地接話,完全不將餘九志黑氣森森的臉放在眼裡,“你怎麼來這麼晚?好險,還以爲你要來不了了。那怪道士呢?”

“道長臨時有事,先行離開了。”夏芍粗略一解釋,便轉身對龔沐雲道,“真是叫你看笑話了。解個陣,竟鬧到全軍覆沒。玄門有些弟子,真是越發不成器了。”

夏芍語氣閒適含笑,卻叫聽見這話的人心頭一震,紛紛看向她。

“好大的口氣!”餘九志怒斥一聲,威嚴含怒的雙眼盯向夏芍。區區一介義字輩弟子,誰給她的膽子評判玄門!

但餘九志還沒時間好好斥責夏芍,那邊山路上,餘薇等人便到了。

“爺爺!”餘薇、王洛川和曲峰跑在前頭,三人臉色都不好看,後面還有一堆三家的弟子,有的人甚至灰頭土臉,衣衫很髒,異常地狼狽。

這些人很明顯是在山下一起遇到的,然後相互之間一問,才知道都出了事,這才臉色很臭地一起上了山來。

“爺爺,我們解陣的時候被人作法控制住了,對方修爲很高!不止是我們,他們也一樣!”餘薇一奔過來便說道。

“什麼?!”原本見餘薇出現,餘九志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裡去,但一聽這話,臉色當即就變了。

餘薇的聲音很清晰地傳進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朵,冷家和其他門派的一些風水師也跟着愣了。

張氏的弟子們卻都嗤笑一聲,張中先的二弟子趙固哼道:“見過輸不起的,沒見過這麼輸不起的。出局了就是出局了,還編這麼套瞎話出來,真是不嫌丟人的。”

“你說什麼?”餘薇回頭臉色發冷,少見地漲紅。她纔不屑說謊!原本被人施法控制住就夠丟人的了,現在還被人認爲是在說謊,簡直就是打她的臉。

“我們真遇見了!子時的時候我們就快從陣中走出來了。但沒想到被對方用陰氣控制住,我們試着掙脫,但是掙脫不得。對方修爲很高!我們在原地一直被拖到了日出之後,然後上山來的時候碰到了其他人,遇到的情況跟我們一樣!對方這是有意讓我們無法過關,肯定是這次參加考覈裡的人!”王洛川聲援餘薇道。

曲志成和王懷聽後也變了臉色,趕緊再問其中細節。

“哼!照你們這麼說,對方一個人控制住了你們三脈的弟子?”趙固一臉鄙夷,“撒謊有個限度!我們都在陣裡走了一天,這九宮八卦陣少說有五十四道迷門,四周都是山路和迷霧,我在陣裡轉悠了一天,就沒碰到過其他隊伍的人!你們到是說說看,對方既然是衝着你們來的,到底是怎麼在八卦陣中精準地找到你們,而其他人都沒事的?”

這個問題問到了點子上,連曲志成和王懷在聽說所有人都是在子時被控制了行動的時候,都露出懷疑的神色。

換成他們的話,也是無法做到這麼精準的。以陰氣控制整片大陣倒是可以,但那樣的話,所有人都會遭殃,而不是隻有三家人出事。

會不會是他們沒破得了陣,覺得無法交代,所以撒了謊?可是自家孫子的本事,他們也是瞭解的,本身就是佼佼者,再跟餘薇一組,沒道理無法出陣。

這件事情,還是有蹊蹺!

“信不信那是你的事,我相信爺爺自有論斷。”餘薇冷着臉道。

餘九志負手垂眸,臉色並不比之前自家弟子全軍覆沒的時候好看多少,要知道,被人在暗地裡控制了,還無法還手,這無疑也是恥辱!

“這件事有待查實,今天都先回到村子裡休息,待我和幾位長老商量商量再做決定。”考慮之後,餘九志說道。

他這麼一說,有人不幹了。

那些其他門派裡通過的兩隊人一看這場考覈有作廢的可能,頓時急了,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餘大師,你這是什麼意思?能說清楚點嗎?這場考覈,我們這些按時到達的人,你總得給個說法吧?”

九宮八卦陣並不好破,走了將近一天一夜纔出來,誰也不是閒着沒事玩的。通過的人原本還欣喜慶幸,要知道,贏了考覈,未來三年在業界會名聲大噪,這關係到客戶多少的問題,誰肯相讓?

“就是!我們怎麼說也通過了,在這裡等這麼長時間了,你們身爲評委,也不宣佈我們過不過關,反而就記掛着沒過關的人,這有些不公平吧?傳揚出去,對你們玄門的名聲可不好。以後還要誰來參加風水師考覈?”

“不能你們的人沒過關,就說事情有蹊蹺。你們玄門不是還有弟子通過了麼?”有人一指冷家的人。

更有人一指從山路上又走來的一批出局的人,這裡面也有冷家弟子和一些別的風水師,“不信問問他們,看他們是不是也遇到你們的人說的那種事了?”

被指到的出局的冷家弟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剛到,不由表情有些茫然。這表情也正好說明了一切。

有人就怒了,“看見了吧?不是每個在陣中的人都遇到了這種蹊蹺事的!這麼說的話,是有人針對你們三脈的弟子?這不覺得可笑麼?對方到底是怎麼精準地做到不累及無辜的,這點還請餘大師給我們解釋解釋!”

“對!而且這場考覈算不算數,你一個人說了不算!五個評委呢!都是擺設嗎?幾位大師都給句話聽聽吧!”

這話一說出口,張中先的二弟子趙固就冷哼了一聲,看向那名風水師,“這位大師,難道你還沒看出來麼?就算都表態的話,他們那邊也是大比數。玄門的考覈是祖上傳下來的傳統了,但是自從我們掌門祖師失蹤之後,門派裡就被一些人把持,所謂的考覈,再沒什麼公平可言了!”

這話說的,無異於家醜外揚,餘九志等人頓時臉色變了又變,難看至極。

沒想到,這時候那兩隊過關的風水師裡,走出來一名少女。那少女年紀也不大,十八九歲的模樣,長得嬌小玲瓏,一雙眼睛看人如同兩把亮晃晃的小刀,說話脆生生的,一掃餘九志等人,哼道:“大比數怎麼了?那也得表態!有本事就讓他們幾個老傢伙厚着臉皮說這場比賽作廢!倒叫我們看看,到底誰不要老臉?”

夏芍一聽,差點笑了,轉眼去看那名少女,目光微亮。她還以爲在香港,玄門爲大,一般的風水師沒有敢跟玄門作對的,就像這一路上,那些非玄門的風水師基本上不出聲一樣。沒想到,關鍵時刻還是有膽子大的人。只能說,涉及到各自利益了,就沒有人肯讓了。

但夏芍得感謝這名少女,她把餘家曲家和王家的弟子整得全軍覆沒,倒並不僅僅只爲看看餘九志等人的老臉,她之所以沒動冷家的弟子,就是爲了等這一刻!

眼下的情況,是個人就會以爲是餘薇等人聯合起來說謊,所以,夏芍倒想看看冷老爺子的態度。

冷家一直是夏芍摸不透的,他們一直是中立的態度,就連這次考覈裡,對誰都是不遠不近,不搭不理。對夏芍來說,中立或許是明哲保身,也或許是冷家老爺子性子與張中先不同,不願意正面與餘九志衝突,表面中立,保存實力,暗地裡或許還是支持掌門這一派的。

到底冷家屬於哪一種,夏芍想通過此事摸摸他們的態度。

這次冷家可是通過正常實力過關的,如果他們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那還好。要是在這種情況下,仍然不聲不響,那……之後的清理門戶中,冷家就不需要給面子了。

張中先這一脈的人全數通過,他當然是不會同意這次考覈作廢,因此衆人當即就把目光聚集到了冷家老爺子身上。

餘九志也目光一掃,釘在冷家人身上。冷家一直是中立,不偏不倚,什麼也不管,就只守着自家那些人。他一直想拉攏冷家,但他們從頭到尾都沒給句準話,今天這事發展到這樣也好,正好也讓他看看冷家人是什麼態度。

冷以欣擡起眼來,看向自己的爺爺,而冷老爺子明顯沒想到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面對張氏弟子和其他一些風水師期盼的目光,面對餘九志那三脈咄咄逼人的目光,冷老爺子垂着眼,看看自己這一脈的人,儒雅書生的氣質沒什麼改變,臉上也看不出掙扎的神色,他只是低着頭,最終淡淡的一嘆,把頭轉去了一邊。

夏芍愣住,感覺心一點點地沉下去……

張中先嘲諷地哼笑一聲,搖搖頭。張氏的弟子面露怒色,而冷氏的弟子似乎習慣了,垂着頭一個個不說話,連那三組過關的人也看不出心中所想。

“混賬!”那名女孩子脆生生地一罵。

餘九志卻露出淡淡的笑容來,深深看了冷老爺子一眼。

同樣露出笑容來的還有夏芍,只不過她的笑說不出的意味,帶點冷嘲,帶點心酸,帶點壓抑不住的憤怒,但總歸是化作涼薄如水的笑,笑看向身旁的龔沐雲,“你看見了麼?我真得收回剛纔的話。玄門不成器的何止是年輕一輩的弟子,我看是有些老骨頭軟了,老樑子歪了,下面的才越長越不正了。”

龔沐雲垂眸看夏芍,只見身旁少女笑得有些虛無縹緲的,有些疲憊、無力和滄桑感。少女的肩頭是纖弱的,總叫人感覺承擔不起太多東西,但她無疑做得比任何人都出色。

這一趟來香港,她放下手上的集團,放下即將高考的學業,隱瞞了父母自己此行的危險,一心爲師父討個公道。她孤身一人前來,到頭來能幫她的只有張氏一脈區區十幾人。她怎能不心酸?

在龔沐雲眼中,夏芍是笑着的,雖然涼薄,雖然笑容越來越大,但他卻少見地輕輕蹙眉,然後更加少見地牽起她的手,安撫。

“沒事的。有些事就像小時候的玩具,就怕半好不壞,不丟留着沒用,想丟又念舊。要是壞得不成模樣了,連原本的樣子都看不出來了,那反倒好辦了。拿去丟了,再買新的。”

夏芍聽了龔沐雲的比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個拿去丟了,再買新的!

“認識你以來,這話最合我心意。”夏芍一笑,將手從龔沐雲手中撤出來,明明穿着的是連衣裙,卻看她有點擄袖子的意思,“日出的景色你沒好好看吧?那就看看大戲吧。下面是清理玩具的時間。”

龔沐雲一笑,眸中略有繾綣之色,被她撤出來的掌心卻輕輕握了握,似要將那一捧柔暖的溫度握住,接着往後退了退,倚去一棵樹上,當真一副要看她大鬧的模樣。

而兩人這你一言我一語的早把在場的人聽愣了,現在可是所有人都到了!所有人都震驚地看着夏芍,暗道這女孩子好狂妄的口氣!

冷老爺子都輕輕皺眉,目光認真地往夏芍身上一落。

“你想幹什麼?”餘薇眯着眼,“區區義字輩弟子,你好狂妄的語氣!這裡沒你……”

“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夏芍打斷餘薇,負手走上前來,看也不看餘薇,只把目光在餘九志、王懷、曲志成和冷老爺子身上一掃,“這裡除了這幾個老傢伙,玄門其他弟子,給我退下!想跟我說話,還不夠資格!”

“你!”餘薇都被氣愣了,好像從小到大沒遇到過比她傲氣的人,而且還是突然之間出現的這麼一個人,讓她一時之間都忘了反應。

“混賬!注意你說話的語氣!你說誰是老傢伙!沒規矩!”王洛川一見自己的爺爺被人這麼不尊敬,頓時衝上前來,“玄門我還沒看見你這麼狂妄的,你是什麼輩分的弟子,竟敢這麼說話!你說誰不夠資格?我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麼叫不夠資格!”

王洛川話沒說完,就憤怒地衝了過來。曲峰在後頭皺着眉頭,被曲志成在後頭暗暗推了一把,他這才皺眉看了眼自己的爺爺,也跟着王洛川衝了過來。

夏芍一挑眉,冷笑,“我說要你們退下,聽不懂人話?既然這樣,換個人跟你們交流交流。”

夏芍負手而立,見兩人衝來竟也不躲,只憑空一喝:“大黃!給我咬!”

她這一聲喝含着雄渾的內勁,王洛川和曲峰兩人人還沒到,就只覺被人當胸似金鐘般一拍,頓時兩眼發黑!步子都跟着一頓。

而僅僅是這一聲沉喝,當即就叫在場的人齊齊變了臉色!

餘九志、曲志成、王懷的目光往夏芍身上震驚一落,冷老爺子也目光一震!冷以欣目光落在夏芍身上忘了轉開,向來淡淡出塵的她第一次在人前露出震驚的神色。

張中先卻是眼神一喜,眼裡露出巨大的喜色,這丫頭!難不成?!

丘啓強、趙固和海若互看一眼,神色一喜,其他張氏一脈不知情的弟子卻同樣是震驚的,溫燁“呃”了一聲,張了張嘴。

至於在場的其餘風水師,既然能來參加考覈,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一聽這聲沉喝就被夏芍的內家功力震驚住了。但這些人還沒怎麼露出震驚之色,聽見夏芍說的話,便又齊齊轉身,動作齊刷刷,通通看向身後!

什麼?什麼大黃?

誰家把狗帶來了?

那是一種震驚裡帶點怪異的滑稽表情,但等感覺到恐怕的陰煞波動之時,衆人連滑稽的表情都僵在了臉上。

一條蟒!

一條巨蟒!

一條金色鱗片的巨蟒!

一條大白天還敢出來溜達的、身上裹着濃墨般黑氣的金色巨蟒!

那蟒從地底下鑽出來,貼着王洛川和曲峰的腳面直衝出來,兩人猝不及防,腳步釘住,仰着頭,就像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事。身後王懷和曲志成反應過來,但卻已經遲了!

王洛川和曲峰瞬間就被濃如黑霧般的陰煞給吞了,那黑霧就像蟒身一般將兩人捲了,空中一翻,直接拍在了地上!

“洛川!”

“峰兒!”

王懷和曲志成兩眼發紅,趁着金蟒盤桓到空中的時候,飛快上前將兩人給搶了回來,但王洛川和曲峰已臉色黑青一片,中了很厲害的陰煞。兩人趕緊幫各自孫子結印添補元陽,但架不住兩人離得太近了,金蟒一點也沒手下留情,兩人被各自的祖父補着元陽,卻還是身體一個抽搐,七竅中流出細細的血絲來。

“混賬!”王懷和曲志成大怒,但這時候誰也沒有心情去震驚,也沒工夫擡眼瞪夏芍,趕緊爲各自孫子保命要緊。而兩家的弟子卻是慌忙退後,目光驚恐地盯着金蟒和地上立着的夏芍。

王懷和曲志成沒有工夫震驚,其他人卻是有這時間的。

溫燁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夏芍,顫抖,“她她她、她真把那條臭蛇給收了!”

張中先也覺得血壓開始上升,他還以爲夏芍是好心,怕那條蟒再回來禍害村民,跑去除它的。沒想到她把蟒個收了!說實話,這條蟒的陰煞這麼驚人,除它是很不容易的,但相比之下,收它更不容易。

這丫頭怎麼怎麼辦到的?

“師父,難不成,我們在解陣的時候,大約午時,從東邊傳來的陰煞波動是……”吳淑擡起頭來看向海若。連海若也很震驚,丘啓強和趙固也是說不出話來。因爲中午那邊就有陰煞波動了的話,豈不是說明,夏芍中午之前就解陣出去了?

而他們整整在陣裡轉悠了一天一夜呢!

這差距……

張氏一脈不知情的弟子們只覺得震驚,他們從來不知道自己隊伍裡跟着這麼一位高手!她能收服這條蟒?那她的修爲是?煉氣化神頂峰?

丘啓強和趙固雖然也是震驚,但兩人互看一眼,眼裡都有驚喜神色。爲什麼?因爲玄門有救了!張氏一脈有救了!

而這個時候,餘、曲、王、冷那四脈的弟子也都已經呈現呆愣的狀態,眼睜睜盯着半空中目光兇戾的金色巨蟒,有一些別的門派的風水師被嚇到的,已在心裡忍不住大罵!

媽的!這玩意兒叫大黃?

這他媽坑死人不償命啊!

誰這麼惡搞,給這麼條大傢伙取了條家犬的名字?

那些其他門派的風水師,雖然知道這事不會牽扯到自己,但還是用受了氣的小媳婦的目光看向夏芍。

但怨念的目光下,卻是震驚的神色。這條金蟒哪裡來的?好厲害的陰煞!大白天的,還是上午陽氣盛於陰氣的時候,林子裡便覺得極冷,跟墜入冰窖似的。衆人本能地退後了大段距離,調整週身元氣,拉開與金蟒的距離,只遠遠看着。

而那條金蟒顯然也很討厭這名字,它盤在空中,猶如壓了一團黑沉沉的巨雲下來,在衆人還在震驚的時候,垂着腦袋就對着地面上站着的少女吐信子。

鬼哭狼嚎的聲音,尖銳刺耳,誰也沒聽清是個什麼意思,但這難聽的聲音卻讓衆人往後又退,離得更遠。

而那白裙子的少女立在原地,仰頭看看金蟒,並不理它,用氣死人的語氣說道:“你好好幹活,我就考慮給你改名字。”

金蟒巨大的身子在空中一轉,似乎知道她最討厭的是餘九志,頓時金色的瞳眸放出兇戾的光來,往餘九志身上一盯,翻身撲了下去!

餘薇還站在餘九志身前,她還在震驚裡沒反應過來,有生以來,她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符使,但卻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兇戾的!而且,這符使並非陰人,而是一條陰靈!

陰靈跟陰人不一樣,有怨念的陰人收服之後就可以成爲符使。雖然大多數的陰人都不傷人,但也可以尋找養屍之地困養起來,養成兇性之後也可以收服驅使。不管怎麼說,陰人容易尋到一些,但陰靈就很少見了。

世間靈智之物與人類比起來,自然少很多。那是極少見的,要天生異稟,還要後天在風水極佳的地方常年修煉,開啓靈智,才能稱得上是靈物。本身靈物就很少見了,有也是在名山大川裡面,平時難覓蹤跡,死後因怨念化作陰靈的就更稀有了!

別說是餘薇了,就連餘九志和玄門四老也都是第一次見到陰靈當做符使的,其中的震驚自然難以用語言表達。

更何況,這陰靈還在一名一路來都特別不起眼的義字輩弟子手中!

“爺爺!”

金蟒撲過來的時候,餘薇驚呼後退。她修爲剛進入煉氣化神不久,而且平時擅長的是看陽宅風水,對付陰靈並不是她的強項。前面有王洛川和曲峰的慘狀,餘薇第一次自信心受挫,感覺她對付不了。情急之下,喚了一聲餘九志。

餘九志不愧是老江湖了,身經百戰,在金蟒呼嘯而來的那一刻就驚醒過來,他一把將餘薇拉來身後,怒喝一聲:“混賬!區區陰靈!找死!”

夏芍冷笑一聲,就站在原地看,看他怎麼對付這條“區區”陰靈。

餘九志果然只是逞嘴上之快,他迎擊還是很謹慎的,帶着餘薇迅速轉開,金蟒一撲之下撲了個空,餘九志在它身後便是虛空制了一道金符,反掌便擊向金蟒的七寸處!

夏芍豈能任由他?手中同樣一道金符打出,向着餘九志的後腦勺!

在玄門,多年沒人敢對餘九志這麼大不敬了,不少弟子倒抽一口氣,看着餘九志大怒,回身便是一掌,將夏芍打出的金符生生震碎!這老頭子已進入煉神還虛的境界多年,內家功力不是吹噓出來的,夏芍剛進入煉神還虛境界的一道金符,竟然被他給震碎了。

但他同樣前面打向金蟒的那道符不慎走歪,被金蟒躲了過去。金蟒對於有人敢動它七寸也是暴怒,周身陰煞大盛,回身就向餘九志纏來!

而夏芍也上前跟餘九志動了手!

餘薇一見祖父受到了兩面夾擊,頓時一怒,擡手就來幫忙,她出手竟然有幾分狠勁兒,角度也有些刁鑽,掌心帶着暗勁,直震夏芍心窩!邊擊還邊向兩旁喊餘家、曲家和王家的弟子,“你們都是死人麼!過來幫忙!”

夏芍目光一寒,肩膀一靠,不躲不避,竟然一步上前,直直將心口貼去餘薇掌心。餘薇一驚,只覺掌心打在夏芍心口,暗勁竟然莫名一軟!明明結結實實地打在她心口,掌心的暗勁竟然擦着她的肩膀滑出去了,莫名其妙地給化了……

這種感覺,她只在跟祖父過招的時候體會過,頓時眼一瞪,大驚!

同時震驚了的還有早就退去遠處圍觀的人。雖然剛纔只是那麼一點點,但明顯夏芍在內家拳法上的境界已摸到了化勁的門檻!

化勁!那是內家功夫的一種境界,從明勁、到暗勁、再到化勁。

玄門的心法分爲四個境界——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

玄門的弟子從來都是功法和心法相配合地修習,一般心法在煉精化氣境界的弟子,其內家功法通常只在明勁上,也就是純剛之力;而心法到了煉氣化神的境界,憑其領悟力,或許便能在內家功法上練至暗勁,也就是一種透勁兒;心法修煉至煉神還虛境界,功法才能領悟化勁,也就是發力剛柔並濟,見招拆招,至剛則至柔。

玄門是很古老的門派,傳承一直保存着、延續着,但據說已有數百年不曾出現過煉虛合道這種無上境界的高手了。一般能煉神還虛就已經是令人望塵莫及了。

在如今的玄門,只有餘九志一人是煉神還虛的境界,而且他的年紀也已經六旬有餘。年輕一輩的弟子,像餘薇那樣的,才年僅二十三歲就煉氣化神的,已經可以稱爲第一天才!

可今天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前腳放出一條巨蟒陰靈的玄門弟子,竟然是個煉神還虛境界的高手?!

可她看起來……才十七八歲啊!

無論是餘氏、曲氏、王氏三脈的弟子,還是冷家的人,就連張氏一脈的人也都覺得頭直髮暈。

怎麼會有這種事?

連番被震驚和打擊,衆人看夏芍的目光已經像是看妖孽了。

溫燁一腳踹去樹上,“她煉神還虛了!她煉神還虛了!她煉神還虛了……她昨晚還是煉氣化神的……”

男孩看起來受了很大的刺激,而其他義字輩弟子已經紛紛問自己的師父,“師父,這位小師妹真的是蘇師叔收的?她修爲怎麼這麼高?”

張中先只覺得血壓直衝頭頂,一個勁兒地往上飆,捂着心口,“這臭丫頭比我老人家的修爲都高了……”

而就在衆人震驚連連的時候,夏芍已在化去餘薇的掌勁的同時,肩膀一震,餘薇逼在她心口的手掌忽然不正常地“咔嚓”一聲,向後一翻!

餘薇臉色一白,夏芍卻擡腳,一腳將她踹了出去!

“滾!說了你不夠格!”

餘薇的身子飛速往後一撞,還沒撞去樹上,眼前便突然襲來一團黑氣。

她手腕被震斷,原本臉色煞白,被這團黑氣纏上,頓時臉色青黑一片!只覺得陰冷無比,骨頭都凍麻冷了,再仔細一看,纏上她的竟是金蟒巨大的身子!

金蟒可沒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思,它一心討好無良的主人給它改名字,於是看見被自己捲起來的渺小的人類就覺得丫礙眼!金色的瞳眸狠狠一盯,尾巴一甩,一拍!

只聽“呼”地一聲,一道火紅色的身影就被金蟒直接從半山腰給丟了下去……

在玄門年輕一輩的弟子中,天賦最高的餘薇遭遇了這樣的事,本來猶豫着要不要來幫忙的弟子們頓時後退,全都絕了這個念頭。

餘九志卻是睚眥俱裂,兩眼充血,“薇兒!”

他邊喊邊一手掐向夏芍,一手虛空制符,還是打向金蟒的七寸。夏芍冷笑一聲,同樣不躲不避,正面迎擊!

餘九志果然不太好對付,他奇門江湖中難得一見的泰斗級高手了,竟然可以一邊虛空制符,對付金蟒,一邊跟夏芍過招。他手似鷹爪,骨節鋼鐵般粗大,練得是狠厲的拿式,且行拳蹚步之間,穩如老樁,內勁自成,收放自如。如果拿他跟張中先比,在基本功方面,張中先是不及他的。

且餘九志的修爲已在煉神還虛,進入化勁境界有些年,對於剛剛摸到化勁門檻的夏芍來說,現在跟他對戰還有點早。

不過夏芍就是要跟他過招!她剛摸到化勁境界,怎樣使用這種巧勁兒,她尚未有實戰經驗。眼前現成的對手,現成的臨摹學習的機會,爲什麼不過招?!

餘九志一邊由金蟒牽制着,一邊與夏芍推打。夏芍絕對稱得上令人心驚的好學生,她學習能力驚人,且本身身手就極佳,身捷步靈如龍遊空,出手成招,可謂擰裹鑽翻,避正打斜,出手極爲刁鑽!餘九志驚駭地發現,纔不過是過了百來招,她出招用勁已慢慢體會到那麼點循循相生無有窮盡的境界!

餘九志有生之年教授的徒弟都沒有這麼驚人的資質,他越打越是心驚,而早就退去遠處圍觀的人,已經麻木了。

學得快就學得快唄,反正一個才十七八歲就煉神還虛的變態,還有什麼事是她幹不出來的……

不得不說,人的接受能力都是這樣練出來的……

但餘九志卻是心知不能再打,這無疑於在給自己教一個死敵。他借勢往後一撤,一腳踏在身旁樹幹上,手中虛空製出的符又往金蟒七寸上一打!

金蟒一團煞氣雖然看起來很龐大,但其實行動很靈活,它呼嘯一下便扭了腰身閃開,哪知在閃開的時候,餘九志這一招卻是虛晃,他看準了金蟒閃開的方向,竟然從懷裡拿出一道紙符來,跳起便從另一個方向按向蟒的七寸!

餘九志剛纔與夏芍過招的時候,爲了不被金蟒的陰煞所傷,騰出一隻手來對付它,沒少虛空制符,少說打了二三十道,體內元氣消耗過重,他身上帶着紙符,這個時候用虛招晃了一下,他有把握能傷到金蟒,因此爲了省點元氣,他用了紙符也在情理之中。

但餘九志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

他此時還不知金蟒就是漁村兩年裡鬧鬼的真兇,那天把這艱鉅的任務推給張中先之後,他就帶着人找住處住下了,之後關於金蟒的故事,是夏芍問了村裡的老人才知道的。因此,除了張氏一脈的人和無量子,誰也不知道兩年裡在村子裡晃悠的那個無頭的金色衣服的女人,就是金蟒。

因此,餘九志信心滿滿以爲能傷到金蟒,只要傷了這條蟒,以夏芍剛剛進入煉神還虛境界的修爲,應該還不是他的對手。加上他這邊人多,一呼百應之下,必然能剩,今天就在此除了張氏一脈這些威脅也未嘗不可!

但正當他這樣想的時候,手已從後頭死角伸到了金蟒腦袋後。

眼看就要得手,金蟒的腦袋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半空中一溜,居然跟身體分離了!

蟒的頭顱跟身體之間以濃黑的煞氣牽連着,憤怒之下回頭,見餘九志的手就在眼前,二話不說,大嘴一張!咔嚓一聲,結結實實地咬了上去!

一團黑霧將餘九志的手給吞了!

餘九志的臉色頓時急速青黑,再見他那一條被陰煞裹住的胳膊,已經迅速發黑了……

餘九志噴出一口血,這個時候竟然還能將元氣震出來,金蟒被他給彈開的時候,他翻身落地,臉色青黑,眼見着中陰毒不淺。

他迅速在自己的胳膊上封上一道符,擡眼之時,眼底血絲如網,盯向夏芍,“你、你到底是誰!”

夏芍挑眉,負手輕巧一笑,“你猜。”

------題外話------

下章還有段小高潮就回香港了~唔,千呼萬喚的師兄,就會被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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