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局中局,結怨

那枚金錯刀必然是真品,只不過,攤主看漏了眼,錯當模子熔出來做舊的西貝貨了。

市無定價的物件,往古玩店裡一送,那得值多少錢?更別提往拍賣行送了!即便是不送古玩店也不送拍賣行,只把消息放出去,那上門花大價錢求購的大收藏家和富商,不得擠破了門檻?

這可是天降橫財啊!

馬老眼神一變,但這時候,未免讓攤主和身旁的其他老人看出來,他先低着頭平息了過快的呼吸,然後才擡起頭來笑了笑,“小哥兒這麼一說,還真是長學問哪!這西漢時期的刀幣,別說,咱還真沒見過!既然小哥兒說這是模子裡翻鑄的,想必不貴吧?”

攤主一愣,擡起頭來,“怎麼着?您老想入手?”

馬老呵呵笑道,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愛好這個。家裡早年收藏了本古錢幣大全的書,都快翻爛了,今兒也沒看出這是金錯刀來。可見這眼力,沒個實物兒在眼前,還是練不出來的。翻鑄的也不要緊,你開個價碼兒,我全當買回去練眼力了。”

周圍的老人一聽,全都看向馬老,有不少羨慕的目光。

這周圍小區住着的,誰不知道馬老家境算是殷實的?他女兒是京城大學的助教,兒子是做生意的,家裡算不上大富,也是家有餘慶。也就他明知是假還買回去練眼力,換做在場的任何人,買個百八十的物件回去,都要被兒女說的。

“您老爺子還真想入手?嘿嘿,有意思!”攤主樂了,彷彿也沒遇見過明知是假還想入手的主兒。但這攤主看起來卻是個精明人,先把馬老爺子打量了一眼,然後便笑了,“老爺子,那咱倆拉拉手吧?”

周圍的老人都是一愣。

“拉手?這物件是假的,還用拉手?”馬老爺子都樂了。

拉手議價是古玩的行規,買賣雙方靠着袖子遮掩來以手勢論價,這主要是爲了不讓周圍的人看見買下的價碼。這麼做,一來是爲了保護買家,不讓一些人因爲買家有錢而盯梢;二來是爲了保護賣家,不讓一些從旁看了覺得物件不值那麼多錢的人插嘴,從而使買家後悔,到手的買賣黃了。

但這行規大多用於真品的交易,且是大額交易。而這金錯刀攤主都說是假的,那必然是不值什麼錢,何必拉手論價?

見攤主堅持,馬老爺子也沒多想,便同意了。他巴不得把這枚金錯刀早點撿漏到手,反正攤主自己都認爲是假的,他還能要高價不成?

眼下是夏天,來散步的老人們穿着長衫的運動裝,但攤主卻是穿着短袖,但他身上帶着布。一塊藏青的布罩下來,誰也看不請兩人在底下是怎樣的討價還價,但青天白日的,卻能看見馬老的臉色,變了!

震驚地收回手,馬老不可思議地看向攤主,“小哥兒,你這不是訛我麼!”

周圍的老人們看看馬老,再看看攤主,心裡着急——到底是論了個什麼價兒?

“老爺子,您這話我可不愛聽啊。”攤主不樂意了,吊兒郎當地耷拉着眼皮子,撇嘴,“您老也是老藏友了,咱古玩這一行有沒有訛人這一說,您老還不清楚?這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兒,我明擺着告訴您老這是西貝貨,您老就想入手枚西貝貨,那咱們就論論價碼兒!我出我想要的價,您老覺得能接受,咱就成交。覺得接受不了,咱就不做這買賣。這都是明買明賣的事兒,怎麼就訛您老了?”

馬老被這一番話說得無話反駁,但一想到這攤主開口的價碼,還是忍不住拔高了嗓音,義正言辭道:“好好!就當我用錯詞。可是,小夥子,你要這價碼可不厚道!你讓大家評評理,你明知這是西貝貨,還要我五萬塊?這不是獅子大開口麼?”

“什麼?五萬?”周圍老人嘩地一聲,全都有點懵,無一例外地懷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五萬?這種模子翻鑄做舊的物件,五十塊錢都嫌貴吧?”有老人撇撇嘴。

剛纔那枚光緒通寶的真品,五千五百塊錢,老人們都覺得貴,不捨得買了。更何況買枚假的刀幣,張口就要五萬?

這的確是獅子大開口了。

“小夥子,你是看着馬老想入手,就趁機敲一筆吧?剛纔看你這年輕人還挺實誠的,怎麼轉臉就坑起老人來了呢?你這可不厚道啊。”旁邊一位老人頓時想明白了攤主要高價的原因,開口指責。

“老爺子,您這話不帶這麼說的。古玩這行當,贗品遍地,舊仿的也有值得收藏的。關鍵就看買家看不看得上眼!就算是真品,遇不上想收藏的藏家,那它就是冷門,除了那咱不懂的歷史研究價值,賣不出大洋去,在咱眼裡就一文不值!但是如果遇上想收藏的藏家,即便是贗品,它也身價倍增!古玩就是這麼個行當,您幾位都是退了休的老爺子了,潘家園沒少閒逛吧?這點行內事兒還不懂?”

攤主嘁了一聲,看了眼馬老爺子,“這位老爺子想入手,我憑什麼不賣高價?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憑着有錢賺爲什麼不賺?他老人家能接受得了,我就賣。接受不了,咱收攤兒走人,去潘家園擺攤去!您幾位又不買,價碼高低關您幾位什麼事?”

“你你你!這這這……”那幫馬老說話的老人被氣得直跺腳。雖然攤主的話從他的角度上來說,也在理兒,但聽了還是叫人生氣。

馬老在一旁急得不行,他也知道按照行規,這價碼是不好往外嚷嚷的。但是所有人都認爲這枚金錯刀是贗品,任何人聽見這五萬塊的價碼都會認爲是攤主訛人,他只是想嚷嚷出來,讓周圍老人們給攤主點壓力而已。但沒想到,這攤主是個混不吝的主兒,要麼他拿錢,那麼人家收攤兒走人!

實話說,五萬塊錢買下這枚目前市無定價的寶貝來,也是不貴的。與其價值相比,這絕對是大賺!就算是這枚金錯刀是於老的眼力看出來的,大不了他出錢買下來,賺了錢兩人分!只不過,這價碼跟他之前想撿漏的那價碼比起來,心理價位相差太大,一時接受不了罷了。

眼見着那攤主真的收攤要走,馬老立刻賠着笑臉去攔,“小夥子,你看你這急脾氣,我不就是說這價碼貴了麼?古玩這一行,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這我知道。可你也不能攥着枚贗品,吃我三年吧?咱都各退一步,你再讓一讓,勻給我,你看怎麼樣?”

馬老邊說邊把那塊藏青的布拿過來,遮掩之下,拉手給了個價碼。

攤主頓時皺眉,搖頭,“老爺子,您這壓得也太大了。不行不行!”

“年輕人,要知道,你這是贗品。你看你這裡光緒通寶的真品,也賣不上我給價碼不是?這價碼不夠你吃三年,全家老小吃個一年是沒問題的。你拿去潘家園賣,什麼時候能尋到合適的買主,那還不一定呢。”馬老笑着收回手,心裡急得不行,臉上卻裝出高深淡定的笑容,“你好好考慮考慮吧,覺得這價碼成,我立馬回家拿錢給你。”

馬老端出一副過了這村沒這店的姿態來,攤主皺着眉頭,這回不說話了。

周圍的老人們一看形勢變化,表情都有點着急——這回又談了個什麼價碼?

可這一回,馬老爺子不再嚷嚷了,誰也不知道這回兩人談的是個什麼價碼。

在場圍觀的人羣裡,只有一人露出了別有深意的笑容。

夏芍。

夏芍陪着徐老爺子過來看熱鬧,從開始她就一言不發,直到剛纔開着天眼,看見了那塊藏青布底下的詳情,她才露出深意的笑容。

馬老以中指在攤主的手背上敲了三下——三萬。

正是這價碼,讓夏芍露出了頗深的笑意。

三萬塊錢,買件贗品?

那枚金錯刀,是假的。

那攤主說的對,就是用模子翻鑄做舊的贗品,三百塊錢都不值,莫說三萬。

雖然夏芍沒有把那枚刀幣拿在手上細細鑑定過,但天眼之下,莫說是年代久遠的古物,就連法器都能看出來。王莽時期鑄造的刀幣,在西漢末年,距今如此久遠的年代,若是真品,那枚金錯刀上該有多重的天地元氣?

可惜,一絲一毫也沒有。

這就是假的。

夏芍在笑的時候,徐老爺子的目光落到她臉上,老人微微挑了挑眉,眼神深了深。

這丫頭是古董行業起家,莫非看出了什麼?

這時,那攤主仍然在思考,他看起來很糾結,很不好下決心的樣子。然後,他擡眼,看了馬老一眼。

正是這一眼,讓夏芍一愣,微微挑眉,眸中有奇異神色閃過,然後垂了眸,嘴角緩慢的翹了起來。

有意思!

實在是很有趣。

夏芍擡眸,看了那攤主一眼。如果她是那攤主,明知物件是贗品,別說五萬,就是三萬也是白賺的。哪來的糾結考慮的道理?這樣的好事不是天天有,天降橫財,任誰都會一口應了。

所以夏芍才覺得這攤主有趣,而且,他剛纔擡眼看那一眼就更有趣了。

看起來,他看的是馬老,但從夏芍的角度,倒覺得他那一眼,眼神有些虛浮,落在了馬老的旁邊——於老身上。

這位於老,是今天這件事裡的關鍵人物。如果不是他認定了那枚金錯刀是真品,馬老絕不會興起要買到手的心思。

而這位於老的身份,是故宮博物院的專家。周圍的老人們都把他認了出來,顯然這身份不是作假的,他的確是古玩行業的老專家。但正是這位資歷老、眼力深厚的專家,今天錯看了一枚古錢幣?

是真的看走了眼?

亦或者……這壓根就是個局?

夏芍不聲不響地往旁邊挪了挪,先看向了攤主,見這人臉型尖瘦不說,鼻樑還略微有些歪。古人云:“七尺之軀不如一尺之面,一尺之面不如三寸之鼻。”鼻乃財星,鼻歪者大多主心術不正,性情多投機取巧。而這年輕的攤主,正是此面相。

夏芍不動聲色,目光看向一旁,落在於老臉上,頓時挑了挑眉。先前沒細看,此時看去才發現,於老的財務方面最近出現了很大的問題!於老鼻孔大且露鼻孔,這在面相學上是偏財,但此類偏財不易聚,進多出多,花費很大。每每聚財,總有人幫他花費出去,必如他的朋友或者家人。而且,他左眉有逆眉,額上長了個小紅瘡,臉上其他地方則沒有,這都是投資運差且失敗的兆示。

夏芍再看馬老,見老人下巴圓闊。下巴在面相學裡稱爲地閣,主晚年之運。馬老的晚運佳,家境殷實。只是他睫毛在晨陽裡看起來有些雜亂,有倒長的現象,這在相學裡叫識人不清,有看錯人被騙漏財的預兆。

將三人的面相看過,夏芍又將在場的老人面相俱都一一看過,雖然有的人看出家中有些事情,但都與今天的事沒什麼關聯。

果然,有關聯的只有於老、馬老和那名攤主。

夏芍垂眸,眸中光彩奇異,脣角微微翹起——今天這事,果然是做局!

而且,這戲演得很真!

夏芍曾聽陳滿貫說過古董行業裡的各種局,不想今天竟有幸能現場見識了一出!這戲演的,若說是頒個影帝的獎,也是使得的。

這攤主到廣場來擺攤,老人們心裡對物件的真假都有些打鼓,他自己便主動承認大多是贗品,先一步博得了老人們的信任和好感。

於老是古董鑑定方面的專家,文化名人,有這麼個人在身邊,馬老勢必會炫耀。而正是因爲有這麼個名人專家在身邊,老人們下意識地信任他,對物件的真假也就全然相信他了。

接下來,攤主指出幾枚光緒通寶的真品,從百來塊錢的到數千塊的,成功引起了老人們的好奇,紛紛蹲下來細看那枚價值數千的小小銅板兒。而這時候,那枚金錯刀是必然會被看到的。因爲刀幣的樣子看起來鑰匙形狀,跟圓形方孔的光緒通寶差別太大,那麼多銅錢裡就這一枚“怪胎”,除非誰眼神不好使,否則怎可能注意不到?

攤主此時還是誠實的態度,表明這是模具裡澆鑄的贗品,但他卻沒忘記提一句金錯刀的價值。

之後,便又是於老登場了。今天是馬老跟他一起來的,身邊有位專家,馬老對於老的一舉一動自然在意,於是便發現了他眼神的那一變。

接下來的一切,順理成章。馬老想要撿漏,儘管他知道這是於老看出來的,但他還是急吼吼地想自己出錢買下來,哪怕事後兩人再談這錢怎麼分。只不過攤主這時候從老實人變成了精明人,把握準了馬老想收藏的心理,趁機狠敲他一筆罷了。

馬老以爲攤主不知情,以爲自己和於老悄無聲息地做了個局,能三萬塊入手一枚天價刀幣。豈不知,這是於老和攤主早就做好的局,今天就爲騙他數萬塊錢而來。

這是局中局。

好一場漂亮的戲!

夏芍猜想,於老和攤主必然是事先商量好了敲馬老五萬塊錢,但沒想到馬老會把價碼殺到三萬。因爲是兩人做的局,攤主不好一人做決定,於是這纔看起來很糾結,以至於剛纔擡眼看了於老一眼。

也正是這一眼,讓夏芍心中靈光一閃,在看過三人的面相之後,心中一切如明鏡。

這時,於老悄悄往馬老身後站了站,靠着馬老的遮掩,看了攤主一眼。這一眼看得快,目光轉得也快,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臉色糾結的攤主身上,誰也沒有注意於老這很快的一眼。

這一眼,只落在夏芍眼裡,然後她微笑。

而她的微笑也沒有人注意到,除了徐老爺子。

老人從夏芍最開始笑便注意着她,見她看看那名攤主,看看於老,再看看馬老,最後又看了於老一眼,笑得小狐狸似的。

對於古董,徐老爺子也喜歡,但他對瓷器和名家字畫尚能說道一二,在古錢幣這上頭,可是一竅不通的。但多年在政壇風風雨雨裡練就的敏銳洞察力讓他斷定,這件事必然有蹊蹺。

這小丫頭髮現什麼了?

莫不是,此事是個局?

老人揹着手,學着夏芍,看看攤主,看看於老,再看看馬老,最後又看了於老一眼——看不出什麼。

但他仍然笑得像只老狐狸——看不出什麼,那就看戲。

這時,攤主已經接收到於老的目光,看上去總算是糾結夠了,皺着眉頭表情忍痛道:“好吧!看您老喜歡,就勻給您了。”

周圍的老人們“譁”地一聲,這就成交了?到底是花了多少錢?

馬老卻哪顧得上跟周圍的人說這些?他眼神一瞬間大喜,但怕攤主看出什麼來,臉上卻努力維持住,呵呵笑道:“小夥子,我這也是忍痛啊。一枚贗品,我今天可是當了回冤大頭啊!”

攤主一聽,又不大樂意,“老爺子,這是你情我願的買賣,說冤大頭多難聽?閒話少說,我這兒可只收現金。”

銀行卡容易暴露身份,現金可抓不着把柄。

攤主催着交錢,自然是趕緊收了錢走人。而馬老一聽攤主催促,內心也樂。他巴不得趕緊入手呢!到了手的物件,就算攤主發現賣漏了,也只得按照行規認了。

兩人都巴不得趕緊交易,攤主當即便蹲下收攤,打算跟着馬老去銀行取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而正當攤主收攤的時候,那枚金錯刀被人拿到了手中。

攤主一愣,他低着頭,只看見那手一看就知是女孩子的,粉白纖長不說,手指潤的就像是上好的羊脂玉,鏽跡斑斑的金屬執去她掌心,讓人一眼就覺得這物件會髒了她的手。

周圍的老人們都是一愣,看着夏芍把金錯刀託在了掌心。

於老怔住,馬老則眼見着自己的寶貝落入了他人之手,頓時大急。但沒等他說話,夏芍便開了口。

“假的。”短短兩字,簡潔,但從她口中說出來,總給人感覺慢悠悠,帶些漫不經心。

但這話,在有些人聽來莫名其妙,例如周圍不明真相的老人。而在有些人聽來卻是如一道炸雷,例如攤主、於老和馬老。

馬老最先笑了,有些不太自然,“小姑娘,這本來就是贗品。我們都在這裡說了半天了,你不會現在才聽出來吧?好了好了,贗品我也收藏了,你別耽誤我們交易了。”

馬老急吼吼地盯着夏芍的手心,伸手就去拿,生怕她多拿一會兒,碰壞了似的。

夏芍把手一收,一笑,“我說,這真的,是假的。”

她這回說得更慢,卻劈驚了更多人。

於老和攤主的臉色當先一變,但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夏芍身上的時候,沒人注意到兩人臉色的這一變。

馬老則有些懵,眨着眼,瞪着夏芍,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

什麼叫這真的是假的?

這小姑娘的意思是說,這枚金錯刀原本就是假的?

等等!她怎麼知道他心裡認定這刀是真的?她又憑什麼說是假的?

“老人家,王莽時期所鑄造的刀幣因以黃金錯鏤其文,因此稱爲金錯刀。刀幣上的字是陰刻的,凹陷之處以黃金填滿,並且加以打磨,使字面和錢面平齊。無論是刀工、造型都很講究。”夏芍攤開掌心,將手裡的這枚金錯刀給馬老和周圍聚過來的老人們看。

“古時候的錢幣鑄造很講究,錢幣錢文有獨特的書寫風格。王莽一朝雖然時間短,但在錢幣的鑄造上卻很是重視。金錯刀的錢文以懸針篆爲主,即是說,刀幣上的字筆畫纖細,宛若懸掛的針,流暢,且氣勢生動。現代因爲使用紙幣,像這種在金屬錢幣上書寫的筆法,很少有人能模仿得來!您老看看這枚金錯刀上的字,粗且平,儘管儘量往精細了寫,但不流暢,字形並非一氣呵成,而是有些抖。”

“嘶!”周圍的老人腦袋都快湊成一圈兒,目光灼灼。

“小姑娘說的對,在這種錢上寫字跟寫書法估摸着不大一樣,寫書法隨便找張宣紙,找本名家字帖就能練!這玩意兒上哪兒練去?練得不多,這就是破綻啊!”

“別說,這字看起來還真是不流暢……”有老人品評道。

馬老在一旁聽着,臉色連番變幻!他這時候哪有心思管夏芍怎麼懂得這麼多,一心就希望這枚金錯刀是真的,於是說道:“西漢時期的東西,年代這麼久遠了,都生鏽了,會不會是鏽跡的關係,纔看着不流暢的?”

夏芍聽了一笑,“老人家,請看這刀身上的字——一刀平五千。‘平’是價值的意思,也就是說,這一枚刀幣價值五千文銅錢。可事實上,即便是加上這刀幣上的黃金,這麼一枚刀幣也絕對不值五千文錢。不僅不值,而且是遠遠不值!王莽篡漢以後,發行這種錢幣,實際上是掠奪民間財富的一種途徑。當初在鑄造的時候,除了‘一刀’兩字上面以黃金填之以外,其他材料用得很少,都是以青銅澆鑄的。我要說的正是這青銅的鏽跡,年代久遠的青銅長埋泥土中,鏽跡會蓋以土色,絕不會如此新綠!這綠鏽實在是硬傷,太新。”

馬老頓時臉色一白,剛纔還覺得找到了個合適的理由反駁夏芍,此刻卻是盯着那上面新綠的鏽跡,有些發懵。

“另外,金錯刀的造型獨具韻味,絲毫不拘泥於春秋戰國時代刀幣的形制。古拙穩重,並且很有秀美氣息。但是您老仔細感受這枚刀幣,古樸穩重有餘,秀美不足。也就是說,無神韻。”夏芍笑着把掌心中的贗品拋了拋,拋得馬老心肝兒直顫,但卻見少女笑容有些明媚,帶點俏皮,玩笑調侃的語氣道,“若是讓我評價,我只會說,這鑰匙坯子造得不錯。”

鑰匙坯子……

一羣人無語,但看着夏芍的目光卻是震驚!

看這女孩子,年紀也就十七八吧?怎麼有這眼力?且不說眼力了,就這古玩方面的知識,他們這些老人家都自愧不如。

正當周圍的老人們震驚的時候,卻有人笑了。

於老笑了,只是審視着夏芍的目光略顯有些深,話也別有深意,“這小姑娘有意思,看物件都能看出神韻來了。古玩這一行,神韻一說是最難看的。沒個二十年的眼力,誰也不敢談看神韻。我這年紀,看這物件都不敢說準,小姑娘倒是把神韻說得篤定啊。就是不知小姑娘今年多大年紀了?”

這話聽着是好奇,但細一聽,於老這是在說夏芍只怕連二十歲都沒有,哪來的二十年的眼力?她分明就是信口開河!瞎鑑定!

這話一出口,馬老剛還發懵發白的臉色瞬間回春,有了血色。

周圍的老人們卻聽不懂了。

怎麼?這枚金錯刀不是本來就是贗品麼?怎麼這小姑娘鑑定出來了,於老反倒要拆她的臺?莫不是,這刀幣可能是真品?

夏芍卻看向於老,淡定微笑,笑容略微嘲諷,“您老說的是。古錢幣本來就是冷門,沒個二十年的眼力誰都不敢入手高端貨,所以……”夏芍看向馬老,勸道,“老人家,有錢想收藏古玩,最好先入手大開門的東西,這種物件容易打眼,我勸您老還是慎重。沒聽於老說麼?他看這物件都不敢說準。”

馬老聞言一愣,看向於老。於老則臉色瞬間一沉,有些難看。本是拿年紀閱歷來拆夏芍的臺,讓馬老重新相信這物件是真,哪想得到,反倒被她將計就計,反將一軍?

於老審視着夏芍,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眼前這少女看起來有些面熟。但是看她穿着運動裝扎着馬尾,他印象中還真不認識這麼個人。

精心設的局被這本路殺出的少女給攪了局,於老本就是又急又惱,正心煩意亂,見馬老詢問不解的目光望來,於老頓時沒好氣,“別看我!這是你要入手回去練眼力的物件,看真看假了我都不討好兒。”

於老這麼一說,馬老沒主意了,但剛纔於老分明是看真的,他篤定這金錯刀是真的,現在又說不敢說準。這是因爲這少女篤定說這是假的,還是說,於老見他動搖了,所以生氣了?

畢竟於老是古玩鑑定方面的專家,專家最不喜歡別人質疑他的權威。他剛纔動搖了,也就是懷疑了他的學識水準,他不會是因爲這個而生氣了吧?

得罪一名古董鑑定方面的專家,對於喜好收藏的人來說,絕對不是件好事。

馬老見於老惱了,便又看向夏芍,有些不自然地笑問:“小姑娘,或許是你看錯了吧?”

夏芍聞言挑眉,並不惱,只是淡然一笑,“老人家,我也是那句話。這物件是您要入手的,真了,您賺。假了,您賠。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只是把該說的都說了,只盼您老慎重。畢竟誰家裡三萬塊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到時您老別後悔就成。”

莫說是現在這年頭了,就是放在十年後,三萬塊錢對於普通百姓家庭來說,也不是說拿就拿出來,一點也不心疼的。

今天這事,如果是正常的古玩行當的買賣,夏芍絕對不插嘴。但她既然看出這是做了個局給這位老人鑽,她不吭聲實在有違做人的原則。

當然,夏芍可以明擺着說這事兒是個局,但她沒有確實的證據,說出來說不定還得被人反咬一口,說她誣衊。反正她的目的只是不想讓馬老花這冤枉錢,只要提醒他了就好。

只不過這決定,自然還得馬老自己做。

一提到三萬塊錢,馬老果然猶豫了。而周圍的老人在聽到成交的價碼之後,都震驚了。

“三萬塊錢買個贗品?老馬,你家兒女再能賺錢,也不能這麼糟蹋啊!”

“是啊!老馬,我怎麼瞧着你有點奇怪啊?你到底是希望這物件是真,還是假?”

“這事於老都說不確定了,小姑娘也說了好幾處不看真的證據了,老馬你非得花這三萬塊錢幹什麼?錢多了燒的?”

馬老自然不是錢多了燒的,他只是想撿漏而已。但眼下有可能撿漏不成,反倒打了眼,白丟三萬塊,這不能不讓他猶豫了。

“要不……於老,咱拿着這枚刀幣去古玩行鑑定一下怎麼樣?”馬老小聲拽着於老問。

於老一聽,臉都黑了,“去古玩行?人家要知道是真的,還能三萬塊給你撿個漏?”

於老被氣得音調忍不住拔高,這一拔高,周圍的老人們都愣了。

什麼意思?

難不成,於老一開始是看真的?老馬肯花三萬塊買贗品,其實不是想買贗品,而是想撿漏?

這下子,衆人都明白過來了!就說嘛!這世上哪有那麼傻的人?花這麼多錢買贗品?

原來是這麼回事!

於老一看周圍,臉上青一陣兒紅一陣兒,眼看着話都說出來了,今天這局算是白做了。不僅局白做了,臉也丟盡了。於是氣惱地哼了一聲,瞪了馬老一眼,拂袖而去!

臨走前,於老回身,看了夏芍一眼,臉色難看,明顯是跟她結了這仇怨。

那攤主也沒想到原本事情好好的,會一下子發展成這樣,頓時嚷嚷了起來,“怎麼着?怎麼着?這物件到底要不要了?您老給個話!”

馬老見把於老得罪了,頓時垂頭喪氣,擺手道:“不要了,不要了。唉!”

沒想到,攤主一聽,不幹了,“不要了?剛纔說好了的,您老說不要就不要了?這是欺負我是個練攤兒的?不行!今兒這事,得給個說法!”

第42章 夏芍的憤怒第17章 朋友第5章 測試天眼第6章 暴風雨前第57章 第一個客戶第31章 拍賣會第49章 京變第17章 作法第40章 八門金鎖陣!第22章 憤怒,出手!第60章 徐天胤的八字第6章 餘九志!天眼?番外二熊孩子記第17章 見面第35章 舞魂,寒假第106章 訂婚延期,國寶任務番外二熊孩子記第96章 芍姐的動作,再見杜平第32章 無量子的消息第41章 餘九志之死第13章 出海,小島第34章 潛逃,計策第89章 聖誕節第62章 家宴風波第111章 萊帝斯家族的邀請第57章 她的身份第76章 餘氏殘餘,合作第157章 回京第48章 雪崩!第54章 大乘第126章 真品所在第156章 廚房趣事第53章 勸說第102章 陰陽師第23章 逼近第57章 大結局(下)第48章 處置兇手第6章 暴風雨前第12章 敲山震虎第20章 陳滿貫第47章 鬼小學第45章 江湖騙術,又見杜平第87章 暴力事件!第7章 挖坑,兜風第105章 網絡浪潮,華樂網運營第35章 進賬第146章 三世佛前過第27章 初進徐家第7章 此心爲你第25章 回京前夕第16章 鬼打牆第142章 世上最貴跑腿費第109章 眼力的對決!第14章 看相化災第21章 曝光!出事!第6章 餘九志!天眼?第31章 浮生半日閒第24章 徐家的反應,玄學研究會第143章 世界見證!壁畫迴歸!第147章 合約生效第154章 定聘第146章 三世佛前過第12章 調虎離山第11章 未婚妻與老婆第149章 回港,隱憂第151章 先斬後奏第17章 作法第41章 連消帶打第70章 正文第86章 家族秘辛,亞當的目的第105章 世界拍賣峰會邀請函第12章 敲山震虎第42章 庭院風水第37章 藍顏禍水第105章 網絡浪潮,華樂網運營第28章 聚首!叫師叔祖!第89章 聖誕節第24章 冷氏滅絕第23章 逼近第80章 徐家來人,不速之客第155章 幕後主使第100章 零二章 回港,四字非不吉第13章 出海,小島第97章 我幫你解決第32章 報名,飯局第1章 重回童年第38章 推論第35章 進賬第48章 處置兇手第6章 玄學之痛第38章 大劫(下)第60章 感動與拒絕第26章 找茬與壓制第76章 回家,芍爸吃醋第39章 有權?我們也有!第37章 大劫(上)第148章 生意境界第107章 玄門來英!第31章 拍賣會第91章 重大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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