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農曆春節還有十天,所有媒體都在爲一個消停的春節做最後努力時,駱飛與蕭蘇蘇的戀情被公之於衆。
據知情人說,這條新聞最開始是由一封匿名郵件爆料的。當天下午三點,圈內幾乎所有知名媒體的編輯公開郵箱中都陸續收到一封匿名郵件,郵件沒有正文,只有一封被編輯好的爆料稿件作爲附件。由於駱飛與蕭蘇蘇交集不多,部分媒體只當空穴來風,沒有報道,而剩下一部分媒體則本着寧可信其有的態度,將稿件加工後登載出來。
在這一部分媒體中,將這條新聞擺在顯眼位置的,只有寥寥數家,其中,就有圈中老大,蔚氏。
蔚氏的新聞稿與別家截然相反,他們不僅沒有指責駱飛隱匿戀情,欺瞞大衆的行爲,反而將駱飛塑造爲偶像明星中敢愛敢恨的典範,大加褒揚。新偶像時代,偶像戀愛本就與之前不同,與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秀出來,更何況,駱飛與蕭蘇蘇俊男美女,文章裡妙筆生花,將二人塑造地彷彿王子與公主一般。
粉絲們立刻就接受了這讓他們有充分YY空間的說法,自動將一切指責聲過濾。同時,微博微信及一切互動平臺上,粉絲們自發找出二人之前躲在人後秀恩愛的蛛絲馬跡,連一次指尖輕觸,一點微博的互有所知都沒放過。
媒體向來思維敏銳,發現自己不幸站錯隊伍,趕緊扭轉過來,發現自己沒跟上風,也趕忙做出系列報道,甚至有媒體連續三天頭條,都留給這對新鮮出爐的小情侶。
在一次名錶發佈會上,駱飛牽着蕭蘇蘇的手高調亮相,並在主持人請上臺時羞澀不言。這青澀少年的靦腆舉動,將年末的最後一場緋聞狂歡徹底推向了**。
大衆、媒體、娛樂圈,三者在春節將至的興奮中,前所未有地攜手完成了這一次絕妙炒作。
HM公司,六樓。
雖然已經併入何氏,但HM公司的日常運作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這裡彷彿獨立在何氏龐大繁冗架構外的世外桃源一般,自管理者至底層員工,仍舊每日按部就班完成着自己的工作,彷彿併購對他們而言,不過是舒慕“總裁”頭銜兩個字之前多了一個“何氏股東”的稱謂而已。
邢東將右手的公文包換到左手,匆匆在格子間中穿梭而過。
他第一百次覺得,自己這個經紀人做得跟助理沒什麼兩樣。
舒慕是個好伺候又不好伺候的藝人兼老闆,那人好像長了二十八個心眼,能分出心既把自己的演藝事業打理得井井有條,又尋得到機會讓自己身價翻番。邢東明明是經紀人,卻完全跟不上舒慕的步調,只有替他打下手的份,有時候瞧着那人半天不說話愣神,還會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他問過跟了舒慕五年多的助理,助理冷冰冰丟過來一句:“跟不上?怎麼柯遠以前就跟得上?”
奇了怪了,他也想知道,怎麼天縱英才柯遠大經紀人跟得上舒慕的奇思妙想,最後還死翹翹了呢?
不過從助理的態度上,邢東倒能看出來,HM公司從上到下,都不怎麼瞧得上自己。
也難怪,他畢竟是何二少指派到舒慕身邊頂替柯遠的,HM公司大部分是跟舒慕與柯遠創業的元老,至今提起柯遠仍舊滿心懷念,能瞧得上他一個空降纔怪。
無所謂,他想,反正二少跟舒慕好一天,自己就領一天薪水,自己的主子說到底,不是舒慕,是二少。
他這樣想着,推開辦公室的門,接着,就看到自己的主子坐在裡面,正等着自己。
邢東一臉的鬱郁不得志立即換成三百分的謙卑,迎了上去。
“二少,什麼風把您吹來了?”他把公文包放在一邊,幾步走到桌前,摸摸旁邊水壺,水都涼了,於是趕緊燒水沏茶,“您來之前也不跟我打個招呼,您看看這……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舒慕呢?”何悅笙不接他話茬,冷冰冰問。
“這……大概在片場?”邢東看一眼何悅笙看一眼水壺,真恨不得水一秒鐘就燒開了,免得渴着這位小祖宗,“要不就在東城,您知道,他手頭的火鍋店又要開分店了……”
何悅笙擡起眼皮,不輕不重地在他身上颳了一下。
邢東瞬間像被拔了毛的雞仔,半句不敢吭聲了。
好半晌,何悅笙才呵呵笑了兩聲,道:“你是他的經紀人,他到哪兒去了,你不是應該最清楚的嗎?”他望着那漸漸沸騰,冒出咕嚕聲的水壺冷笑,“看你如今這待遇,連個給你燒壺熱水的人都沒有,你在這裡,基本也算混到頭了吧。”
邢東血管裡的血漿子都要凝固了:“沒,二少,絕沒這回事,這是我臨時回來沒通知秘書,否則她絕對不敢這樣。二少,你誤、誤會了。”
何悅笙哼了一聲:“真的?”
邢東點頭如搗蒜:“真的,絕對的真!”
何悅笙沒再說什麼,看那樣子,是絕對不信的。邢東不知這位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二少爺怎麼今天偏偏寬宏大量不予計較了,還沒來得及慶幸,何悅笙已然又發難了。
“你說,舒慕的火鍋店要開新分店?”何悅笙看着已經跳起開關的水壺,邢東唯唯諾諾地應着,拿過茶壺,倒水沏茶,“上個月不是剛開了一家,這麼快又要開?”
“哦對,聽說是臨近年關,買賣紅火,就趁熱打鐵,再開一家……”邢東干笑着,把茶杯遞到何悅笙眼前。
茶水滾燙,何悅笙根本喝不進去,便摩挲着杯沿睨他:“怎麼又是聽說?那幾家店每月的報表你沒看?”
“這這……那店是舒慕的,報表他哪能給我看呢?”邢東委屈極了。
何悅笙眉毛一挑,笑得譏諷無比:“怎麼當年他就肯給柯遠看,現在卻不給你看了?”
如此這般,挑剔再三,就差沒把邢東今天穿什麼都挑剔一番,簡直弄得邢東抓狂。邢東也不傻,早在何悅笙脾氣發到一半的時候就反應過來,揣着“只求速死”的心情毅然決然打斷他的話道:“二少,這次的事,是我處理不當了。”
何悅笙一肚子話戛然而止,坐在原位,拿那雙黑得怕人的眼睛盯了邢東許久,才短促而譏誚地笑了一聲。
邢東知道,自己說對了。
何悅笙哪有那個閒工夫跟自己掰扯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他來,是跟自己興師問罪來的。
邢東懺悔道:“二少,這次的事是我能力不足,纔會搞砸了。但那篇稿子是我跟趙特助反覆推敲過的,行文之間絕對沒問題,足夠駱飛死個一百次,誰想到從哪裡憑空出來個高人,把稿子給顛覆了呢?二者,蔚氏那邊一直不攙和這些事,誰想到他們會突然偏着駱飛了呢?”他頓了頓,打量着何悅笙的表情,繼續懺悔,“況且蕭蘇蘇也靠不住,咱們都說好了,當天新聞一發出來,她立刻配合咱們,把駱飛搞臭,誰想到新聞風向一轉,她就不做聲了。這幾天倒好,還牽着駱飛的手到處秀起恩愛了……”
說到這裡,何悅笙擡起頭,那黑得像要活生生將人溺死其中的眼神再次在他身上颳了一下。
邢東不敢再“懺悔”了。
“二少,說一千道一萬,這件事是我辦事不力造成的,我承認,您要怎麼罰我都成,我認,都是我的錯!”邢東說。
“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跟我裝傻?”水涼下來,到剛好入口的溫度,何悅笙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似笑非笑地問。
“不不,我哪敢。我這些日子,是想辦法呢。”邢東道,“這世上,還沒有錢辦不成的事。蔚氏能向着藝歌說話,八成還是收了錢的緣故。沒關係,咱們照樣可以拿錢把蔚氏收買過來。至於蕭蘇蘇,這女人貪財得很,能爲了錢聽咱們的一次,就能爲了錢聽咱們的兩次。那些照片總不是假的,咱們可以叫她公佈出來,然後說,一切都是駱飛逼她的……”
“那我能不能用錢買你閉嘴?”
突然,門外傳來一個嘲諷的聲音。
磨砂玻璃門驟然被推開了,何悅笙看着門外的人,不受控制地站了起來。
“阿舒……”他失聲道,“你不是在片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