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聲轟響,蘇唸的耳旁便傳來了一陣“嘟嘟嘟”的聲音。
顧之恆......
蘇唸的腳步一向後個踉蹌,手機便摔在了地上。
“念念,你這是怎麼了?”
王進本就在一旁看着,他雖然聽不清蘇念說了些什麼,但是,卻能看到她的小臉在瞬間便蒼白了起來。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蘇念,此刻她就已經摔在了地上。
“你怎麼了?孩子,王叔帶你去醫院,這就去。”王進雙手扶着蘇念癱軟的身體,原本還生龍活虎的女孩,一瞬間彷彿被人抽去了精氣神一般,只剩下一副軀殼。
此刻,蘇念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面無血色,眼神空洞,這幅模樣不要說是王進,就連蔡忠勇也沒有見到過。
蔡忠勇本在一旁忙活着,聽到王進焦急的呼喊,這才急忙走了過來,只是,見到蘇念如此的模樣,心底也是一驚。
“這是怎麼回事?”
王進眉頭狠狠皺起,雙手撐起蘇唸的身體,“走,把店門帶上,我們送她去醫院,快點!”
“好,我這就關門。”
王進和蔡忠勇雖然和蘇念是老闆和員工的關係,但是,對於他們兩個來說,蘇念就和他們的孩子差不多,平時一副古靈精怪的模樣,如今反常的嚇人,他們怎麼會不擔心?
就在這時,蘇念如死水一般的雙眸忽然轉了轉,半晌,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讓丟了的半個靈魂迅速歸位。
虛弱的動了動手腕,這才撐着王進的手臂緩緩站了起來。
“我沒事,不用管我。”
聲音如蚊,細小而又虛弱。
剛剛他們兩個人的話,蘇念都聽到了,只是,她的問題就算是去了醫院也解決不了。
“這...”蔡忠勇剛轉身的動作停在半空,眼底閃過一絲遲疑,望向了一旁的王進。
王進眉頭緊鎖,本想這上前扶着蘇念,卻發現她對着自己擺了擺手,臉色一沉冷聲道:“念念,你這幅模樣不去醫院,挺不了多久,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
聽到這句話,蘇念不禁輕笑一聲。
她聽話如何?不聽又如何?
顧之恆遠在米國,身臨陷阱,可是她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做不了。
沒有人知道,她此刻絕望的心情,哪怕她知道自己應該冷靜,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蘇念背對着王進,腳步踉蹌的朝着門口走去,低着頭,神色恍惚,隱約間似乎眼眶中有些溼潤。
王進和蔡忠勇相識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神中的心疼。
可是蘇念這孩子,他們能做的除了守候,再無其他。
“我們怎麼辦?”蔡忠勇長嘆一口氣,朝着王進輕聲問道。
王進的視線死死盯着蘇唸的背影,半晌卻搖了搖頭,無奈道:“把門關了,我們跟着她吧,哪怕不做什麼,跟着她也不至於讓她受傷。”
蘇念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漫無目的的走着,似乎,只要自己不停下腦海中就不會再有電話裡最後那一聲暴戾的嘶吼聲。
那聲吼叫,根本不是人類能發出的聲音。
顧之恆,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就在這時,忽然之間蘇念看到地上多出了一道人影,那人背對着陽光,影子被打在身前,打到她的腳尖上。
緩緩,蘇念擡起頭,望着眼前的人影,順着鞋子望到褲子,再到一身純白的上衣,那張臉很熟悉,也很親切。
宮雲瀟接到季晨的電話,這才知道蘇念出事了,他一路急着趕過來,卻怎麼也沒想到再次見到的蘇念是如此的模樣。
沒有受傷,卻比受傷了還令人心疼。
“念念,哥在。”低沉優雅的聲音,緩緩從宮雲瀟的脣角吐出,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想做她最堅實的臂膀。
宮雲瀟的話音一落,對面的女孩肩膀明顯的一顫。
這動作卻讓宮雲瀟心疼的眉頭微蹙,雙腳站在原地,雙臂卻朝着蘇念張開。
不知道爲什麼,蘇念見到宮雲瀟的那一刻,眼角的淚卻怎麼也壓制不住,嗓音微微顫抖:“哥。”
蘇念和宮雲瀟的距離不短,但是,在看到宮雲瀟張開懷抱的那一刻,蘇唸的鼻子就不禁一酸。
腳下微微一動,便朝着宮雲瀟跑了過去。
宮雲瀟脣角輕扯,扯出一個自以爲好看的笑意,希望能給這個傻妹妹一絲安慰,但是,在看到蘇念眼角的淚水流下的一刻,就再也維持不住了。
快步上前,便接住了跑過來的女孩。
“哥...”蘇念趴在宮雲瀟的胸膛上,身體卻抽泣到顫抖:“之恆出事了,他出事了。”
別人不懂她,但是,宮雲瀟是顧之恆的朋友,也是她的哥哥,她想說給他聽。
宮雲瀟的大手輕拍在蘇唸的頭上,在聽到蘇唸的話語之後,手掌卻微微一頓。
只是,下一刻眼底的擔憂便被藏好,再也不見。
“念念別怕,之恆他不會有事的,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反反覆覆的重複這一句,不知道是說給蘇念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不遠處,蔡忠勇微微搖了搖頭,輕嘆一口氣。
還好,季老大找對了人,否則,他們兩個的心還一直懸着,放心不下。
*
一間咖啡廳,宮雲瀟坐在蘇唸對面,眉頭緊蹙。
“事情就是這樣了,我手裡的事情我會盡快解決,去緬甸。”蘇唸的神色不在虛弱,反而冷靜的嚇人,就這樣盯着眼前宮雲瀟的眸。
似乎透過他的眸,在看另一個人一般。
宮雲瀟輕嘆一口氣:“傻妹妹,之恆不會有事的,他既然說過讓你在緬甸等他,他絕對不會食言,再沒有見到你之前,他不會死的。”
蘇唸的雙眸微微眯起,眼底的冷光異常:“我相信他,所以,我去緬甸等他。”
“我和你一起去。”宮雲瀟眼底閃過一絲擔憂,沉聲道。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蘇唸對着他搖了搖頭:“不,你要留下。”
宮雲瀟眉頭緊皺:“理由。”
“如果我沒猜錯,顧之恆和溫錦程應該在一起,他們或許早就不在米國了,能面臨如此危險的事情,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後操控,我不信,所以,這一次去緬甸並不安全,他已經出事了,我不想讓你也有事。”
顧之恆經歷了什麼她不知道,但是,能讓溫錦程受到傷害,繼而又傷害到顧之恆,背後如果沒有人控制,打死她都不信。
即便顧之恆達到了緬甸,但是,身後是否有追兵,他們的傷勢如何,都是問題。宮雲瀟的身手只能自保,如果真的遇到追兵,連顧之恆對付都困難的人,對於宮雲瀟來說,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雖是這樣想的,蘇念卻沒有說出口,不想讓宮雲瀟有事,她是認真的。
宮雲瀟眸色微微一暗,脣角緊抿,蘇念沒說不代表他不懂,顧之恆和溫錦程這些年經歷過什麼他雖然知道的不多,但是,絕對比蘇念知道的要多。
如果真的是遇到了那幫人,他就算是去了,也是送死的。
“我知道了,我留下幫你照看魔界,你放心處理你的事情吧,若是到了緬甸遇見之恆,第一時間告訴我一聲。”
顧之恆是他的兄弟,他怎麼能不擔心?
蘇念“嗯”了一聲,和宮雲瀟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她,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沒有回魔界,蘇念反而先回了家。
推開門,蘇念難得的聽見了蘇國強的聲音。
“我現在也有工作了,等過一陣子我們穩定了,把媽和妹妹接過來吧,單位分了房子還挺大的,咱們住着也空蕩,正好把她們都接過來,你說咋樣媳婦。”
秋琴坐在椅子上,原本還一臉的喜意,要知道蘇國強從未如此溫柔的對她說過話。
自從他失業了,秋琴找到了一份體面的工作之後,蘇國強這才漸漸的對她有了好態度。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蘇國強會說這個。
秋琴臉色微微一僵,眼神卻慢慢從蘇國強的臉上移了下來,不是她不孝順,只是,那對母女對她,對念念......
蘇國強一看秋琴這幅模樣,頓時眉頭皺起,升起怒意:“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想讓媽和妹妹來麼?別忘了,他是我媽也是你媽!”
蘇國強的一聲冷喝,讓秋琴條件反射的身體一顫,急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後退了兩步。
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我...我沒說不讓媽來,沒有。”
“那你什麼意思!”蘇國強怒目圓睜,他現在不像前階段,他有工作了也有錢了,單位分的房子馬上就要下來了,他自然硬氣了。
“我...”秋琴聲音一塞,眼底滿是焦急之色。
就在這時,蘇念從門口走了進來,站在秋琴的身後一把扶住了她的身子,幫她站穩。
“爸,您單位分的房子,可有說什麼時候下來?”蘇念剛一進門就看到蘇國強欺負秋琴的一幕,頓時臉色難看。
這個該死的齊振效,她說讓他給蘇國強找份工作,什麼時候連房子都提供上了?
這一天就給她找麻煩!
齊振效坐在辦公室裡,面對着辦公桌上快有半人高的文件檔案,眼底閃過一絲苦澀剛要繼續下一本文件的翻閱,忽然狠狠打了一個噴嚏。
“阿嚏---”
這一噴嚏用力之猛,直接將面前的紙張吹了起來,而剛好那張紙飛起來就撲倒了辦公桌前的男秘書臉上。
齊振效擡頭便看到了這一幕,剛想大笑,卻不料那紙從男秘書的臉上落了下來,露出一張漆黑如鍋底的臉,頓時讓齊振效的笑意憋了回去。
揉了揉鼻子,齊振效輕咳一聲:“該死的,誰罵我。”
蘇國強看到蘇念,眉頭微微一挑,反問道:“死丫頭,你今天不上學跑回家幹嘛?不想念了要和我打工去麼?”
蘇念冷笑一聲,果真,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和你有血緣關係的人,親情卻淡薄的比紙張還薄。
“抱歉,今天週末我出現是礙到你的眼了麼?”
蘇國強瞳孔一縮,手臂一輪便欲抽蘇念一個巴掌。
“你個臭丫頭,敢和老子頂嘴!”
蘇念冷哼一聲:“我不僅敢和你頂嘴,我也不怕告訴你,如果你不想工作丟了,就把手給我放下。”
原本還念着一絲親情,哪怕是將齊振效的公司都還給他,她還惦念着給蘇國強一份工作,讓他體面的活着。
那一階段,齊振效家的廠子破產,蘇國強失業,蘇念成天見不到蘇國強的人影,其實她不是不知道蘇國強在做什麼。
也正因爲她看到了蘇國強在巷子的角落裡,借酒消愁的模樣,她纔不想讓蘇國強如此消沉下去,不管怎麼說,她的身上留有蘇國強的血,蘇國強終究是她父親。
只是,今天看他的模樣,她不敢確定自己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
這話一出,站在一旁的秋琴,瞬間臉色一變,擡手便捂住了蘇唸的嘴:“念念,你快別說了。”
蘇念擡手便將秋琴的手拿了下去,給了秋琴一個放心的眼神:“媽,你別怕。”
蘇國強舉在半空中的手,忽然落了下來,腦海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只是,那念頭太快,他沒有抓住。
“你什麼意思,你在威脅你老子?”
蘇念輕笑一聲,紅脣輕啓:“爸,威脅談不上,單位的房子分給你,你住可以,但是,奶奶和姑姑我勸你還是不要接過來,否則,別怪我沒提醒你,到時候不僅他們沒有地方住,就連你也沒有地方住。
“你這話什麼意思,她們可是你奶奶和姑姑,你纔多大就連孝心都沒有,以後我和你媽怎麼靠你養活?還不得死在馬路邊上都沒個人管?”蘇國強氣急,一臉的憤怒之色。
蘇念水眸輕擡,似不在意蘇國強的話,一把拉過秋琴,將她安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媽自有我養着,我活着一天就不可能讓她睡大街,不過,你若是非要談孝心將那奶奶和姑姑接過來,可別怪我以後不念親情關係,這房子能不能住,怎麼住,給誰住,我說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