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一個小紅帽女孩,在月神殿走了出來,一路沒有經手半點盤問,這讓穆遷感覺有點相當不太適應。
他都已經做好了,去計算各種躲避路線的準備,甚至拆掉閣樓出來的時候,也已經準備火力全開……
然而一路並沒有發什麼。
沒人盤問總歸是比被人攔下來要好,而且任務輕鬆點,他也能節省些時間。
更提心吊膽的明顯還是巴巴特,等四人走下了階梯,她才長長地鬆了口氣,感覺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
“不要怕,沒事的。”玲瓏拉着她的小手,跟在了穆遷身後。
小隊三人是將巴巴特圍在其中的,朝着祭壇那邊一路行走。穆遷還記得這一路要去做兩件事,一是分會的一名軍團長考覈,他已經決定看一眼,說兩句鼓勵的話,就算結束這個並不重要的工作。
第二件事,是兄弟聯衆有個玩家,賭上了行會名譽的挑戰。
穆遷說讓人等一個小時等十個小時,這其實是比較實在的,不算坑人,因爲他也不知道這個任務能進行到什麼時候。
倒是苦了兄弟聯衆那些去造勢的團隊……既然兄弟聯衆敢去造勢,肯定是有所準備,說不定是在哪挖來的絕世高手——衆多潛水衆紛紛表示笑而不語。
帶着巴巴特走入了巨大的廣場,穆遷知道,月神殿並不會爲難他們。
可能,還是有其他的任務,雖然準確來說,應該是陰謀……
兄弟聯衆的玩家們應該感謝雅麗修斯,不然穆老闆還真就少不了一場苦戰,能什麼時候抵達仰月城南城門,都是個問題。
“大劍帝王在這裡,是要趕回去和兄弟聯衆的玩家pk嗎?”
“雖然用‘兄弟聯衆的玩家’來形容一個敢於向中國區最強大劍挑戰的男人, 不是太過妥當,但那位仁兄的名氣還是真的好低啊。”
“他好像什麼都沒有吧,等級都纔是六十八級。”
“搞不懂,搞不懂,兄弟聯衆是要自取其辱還是什麼?我覺得他們的運營團隊不至於這麼欠費。”
“難不成就是要噁心下帝王?”
路上,各處擺攤、逛街的玩家們,顯然已經被這個對戰的消息刷屏了。
穆老闆聽到了幾聲討論,卻也不以爲意。這些事幾乎天天發生,但他迴應的次數卻是寥寥,這次也就衝着兄弟聯衆的名譽,穆遷順路去打一場罷了。
其他,沒什麼,不值得他大驚小怪。
議論紛紛中,穆遷走入了那巨大雕像的陰影區域,朝着正在揮舞着雙手、滿臉興奮的亞力山噠走了過去。
“怎麼了?”婉月跳了兩下,這樣能夠看的更清楚些,好奇地問着。
“乾脆聽他在管理語音裡面炫耀,”玲瓏柔聲道,“是假面答應了幫他考覈一名新晉的軍團長,他覺得很有面子呢。”
“這樣呀……”婉月眨眨眼,沒什麼興趣。
巴巴特卻小聲說:“軍團長……冒險者也有軍團編制嗎?”
“嗯,”玲瓏點點頭,她從剛開始,就沒把巴巴特當做程序鏈條,一直是有什麼說什麼,“假面現在很厲害呢,能調動很多很多軍團。”
“那若是亡靈降臨,世界遭受毀滅的威脅,我可以獲得你們的幫助嗎?”巴巴特誠懇地說着。
這竟然還是個救世主的角色!
穆老闆感覺自己押寶押對了,嘴邊露出了些許微笑,但這微笑,卻突然就凝固了。
目光平淡、嘴微張,穆遷一瞬間像是被人嚇跑了魂魄,站在那看着前方。
巴巴特一頭撞在了穆遷的背上,雖然是風衣時裝,但還是讓她輕呼一聲捂住了額頭。
“師父咋不走了?掉線了嗎?”婉月小聲問着,此言一出,自己都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咯咯咯的。掉線,這個梗昨天從論壇帖子上看到的。
玲瓏是最先察覺到穆遷異狀的,她向前走了兩步,微微擡頭注視着穆遷的側臉,然後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前方,潛水衆將一個傳送祭壇包圍了,有很多分會和總會的高層管理站在一起,笑呵呵地聊天,氣氛很是融洽。
穆遷看的就是那邊,但他目光有些無神,不知道看向了哪兒。
在亞力山噠背後,有個女孩正低頭站着,她抓着法杖的兩隻小手不斷搓動,一身水藍色的流蘇短裙、搭配着小蠻靴、寬束腰,她的臉蛋和纖美的身材,將少女的清純和青春的靚麗完美融合……
玲瓏突然感覺到,穆遷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小手,緊緊地握着,抓的她有些疼。
“假面……”
“玲瓏,”穆遷深吸一口氣,突然轉過身,有些粗蠻的將玲瓏拉到了面前。
深呼吸中,穆老闆雙眼緊緊閉上。
那邊的潛水衆們看到穆遷轉身,都立刻停下了笑鬧,各種摸不着頭腦的表情。
亞力山噠更是心提了起來,而身旁的詩情妹子,呼吸都變得很輕。
這邊,穆遷突然說:“你看文字消息。”
“哦,好,”玲瓏連忙答應,雖然不知道怎麼了,但心思敏感的她覺得,肯定是能影響到彼此關係的事。
穆遷手指幾番猶豫,還是在面前輕點,隔了兩三分鐘才發了個信息過去。
玲瓏眼波流轉,小嘴微微撅了起來,又很快釋然,主動向前踮起腳尖,在穆老闆耳旁說了聲。
她的這種動作,在周圍玩家看來,就是主動送上香吻。
潛水衆先是一愣,而後就是各種狼嚎起鬨,還有啪啪的鼓掌聲。
婉月趕緊拉着巴巴特跑向一邊,對臉紅紅的巴巴特說了句:“他們做這些事,我們小孩子都不能看的。”
巴巴特:“你多大了?”
“反正成年了。你呢?”
“我十七歲哦。”
“快,少兒不宜,”婉月小手將巴巴特的眼睛遮了起來。他們這些傢伙都不想想,如果真的是親吻,系統怎麼會不打馬賽克!就中國區這嚴厲的文化監察吧……
穆遷突然道:“幫我。”
“我可以嗎?”
“嗯,只有你可以吧。”
“那假面以後不準再提起這件事哦。”玲瓏溫柔地笑着,眼眸中卻帶着些許委屈。
“嗯,我不會提。”穆遷嘆了口氣,站在那,慢慢閉上雙眼。
玲瓏咬了咬嘴脣,低頭從他面前走過,走向了潛水衆那邊。
怎麼了?
“咋回事?好像有點不對啊。”
“確實是有情況,玲瓏長老走過來了。”
“快、快,排好陣型喊大嫂。”
“似不似傻!能不能感受下空氣中的氛圍,會長背影明顯有一股難言的悲傷在瀰漫!喊什麼大嫂!都老實點,別起哄!”
到底怎麼了?
玲瓏和穆遷兩個人,短暫的幾分鐘只捏,做了什麼交流?
其實,穆遷看到詩情仙子的瞬間,整個人就像是被人打懵了一樣。
但他畢竟已經不是當年的愣頭青,也不是一個會被感情左右的男人,更何況他從‘夢’中醒來,彌補了無數遺憾,卻放任那個遺憾不管,不是爲了別的,就是因爲在‘夢’中,是詩情自己離開,宣告了兩人已經結束。
對於一個已經分手的前女友,他能做什麼?
可他又明白,此時的詩情並不認識、或者說,並不和自己相識。
母親上次安排的相親,穆遷沒去,因爲當時已經和玲瓏確立了關係。他穆老闆不是對感情很隨便的人,而且玲瓏當時進駐他心田,這個除了有時候太過柔弱之外,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女孩,已經讓穆遷別無所求。
他不是沒想過,如果在遊戲中偶遇詩情仙子,自己該去如何面對。
是微微一笑,說聲你好,打個招呼瀟灑離開?
還是伸手說,交個朋友吧,以後有事找我,這樣來彌補下自己內心的愧疚?
又或者,是乾脆避而不見,儘管知道自己重生,已經影響到了詩情仙子的人生軌跡,甚至說,影響到了這個世界的發展軌跡——骨牌效應和蝴蝶效應。
但穆遷卻萬萬沒想到,詩情仙子竟然會是以潛水衆的身份,以這種形式,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還是那麼美,讓穆遷有一瞬的心動。
但這心動立刻就變成了內疚,對她的內疚,對玲瓏的內疚。
但首先,穆遷要做的,是讓玲瓏知道這件事,不要讓她去多想什麼,從而減輕自己對玲瓏的內疚。
不知道如何開口,所以他用文字交流:‘那邊那個女孩,亞力山噠後面,讓我考覈的……看到了嗎?’
‘嗯,怎麼了嗎?’
‘她是我前’
‘前妻?’玲瓏一個秒回,當時眼中的委屈都快氾濫成災了。
‘前女友吧……’穆遷趕緊回了句。
玲瓏鬆了口氣,做出了那個親密的動作,在穆遷耳旁說的是:“我不介意的。”
繼續回覆:‘嚇我呢,前女友就前女友咯,假面這麼出色,肯定會有女孩子喜歡。不過你們當時怎麼分手的,我能不能引以爲戒。’
‘不是分手,’穆遷斟酌了下,有些事還是不能解釋給玲瓏聽,那是他自己還沒搞懂的秘密,而且說了也沒人信。他回答着:‘算是我對她暗戀,她應該不知道我的存在,現實中的關係。’
‘同學嗎?’
‘差不多吧。’
‘我差不多明白了,’玲瓏小嘴一抿,‘那怎麼辦?’
‘你不要多想,告訴你這些,就是想讓你幫我處理下。我不太能自如的面對她,也不能在兄弟們面前太過尷尬。’
穆遷這才說了那句“幫我”。
他也只能解釋到這個地步,除了暗戀有些不準確,其他都沒瞞着自己的戀人。
當玲瓏從他身旁走過,走向那邊的時候,他心中的黯然稍微減輕了些,也像是放下了一直提在手中、堵在心頭的事。
雖然,重生而來,彌補重重遺憾,當自己已經功成名就,再去給‘夢’中所辜負的人,一個幸福的生活,也是個不錯的劇本。
甚至在遇到玲瓏、和玲瓏正式開始之前,也就是五十級之前,穆遷還存留着這個想法。
但人,總歸會隨着時間的改變,心發生變化。尤其是當年的受害者,實際上還是他,畢竟是被‘離開’,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他不多求什麼,而且證明了一次,自己和詩情不合適,那就不用多去管什麼。
又想,詩情仙子現在似乎沒有經歷過那次刪號和感情波折,或者不一樣了……
但,和他有什麼關係?
附近有些詭異的安靜,潛水衆都看着玲瓏站到了詩情仙子面前的身影。
玲瓏伸出小手:“你好,我是玲瓏,假面說,你的考覈讓我來進行。”
“哦,好的,玲瓏長老好,”詩情有些緊張地和玲瓏握了下手,“我是詩情仙子,潛水第二分會的玩家……”
“潛水就是潛水,不要提分會和總會。”玲瓏笑着說了句。
但一羣人很詭異的,嗅到了濃烈的火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