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會城的東城,乃是交易內城,幾乎是真會城的核心之處,可謂是欣欣向榮,川流不息之地。
然而這一刻,東城的正街上,卻是一片喧譁。
飛起着的湯鍋,飛濺着的火花,無數人急促地向兩邊後退,生怕阻撓了太危仙門的衛隊。
這些衛隊所到之處,幾乎是雞飛狗跳。
因爲他們生性毒辣,往往會隨手抓取這些路邊上交易着的寶物,甚至還擄走其他人。
僅僅數日來,東城冷清了一半以上。若有機會的,也只敢在周圍的商城交易,而不敢在路邊擺攤。
這樣一來,這些太危仙門衛隊更加囂張傲然。
“客官您一定要千萬小心,出門之時,絕對不可能與這些人起爭端,哪怕是無辜的,也要忍着。”此刻,東城一處大的酒店掌櫃,正低聲地向範雪離告誡着。
顯然,他對任何一位新到來的旅客,都會教誨一番。否則,一旦出了事,不單是旅客遭殃,甚至他們這個酒店也要遭遇餘波,慘不忍睹。
“若是得罪了他們,他們可不管任何規矩,燒殺掠奪,甚至把你直接貶成難民災民,當成奴隸來處理……”說到這裡,掌櫃的口氣滿是慎重。
這段時間,尤其是在太危掌教失蹤之後,那太危少掌教變本加厲,行爲毒辣,毫無忌憚,讓他們苦不堪言,若不是世代都居住在這裡,只怕他們已經動了遷移的念頭。
所以只能希望那太危掌教儘快迴歸,能約束那少掌教了。
聽到這裡,範雪離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此刻,他與心魔狐狸點了一些豐富的菜餚,在一邊吃着,一邊暗中聽着周圍人的議論。
這裡乃是最大的酒店,也是魚龍混雜之處,是最有希望得到消息的所在。
只可惜,這裡已經變得極爲冷清,而且來的旅客都有了戒備,根本不敢談論任何關於太危仙門的事情。
而聽到這些,心魔狐狸不知怎麼,涌起了一種悲慼之意來。
他之前幫了那些難民災民,結果得到了他們的感恩,這種感恩一直盪漾在他的心裡,讓他明白了生命的意義。
然而此刻,他卻忽然被一盆冷水打溼了身體一般。
因爲他救了那些人,並沒有等於救了這個城池。
這個城,還有無數人在遭遇災難,無數人正在被變成災民,無家可歸!
而一切,都是因爲太危仙門所爲。
不知怎麼,他忽然變得不知所措,臉上露出一絲茫然。
“爹……”便在這時,酒店外傳來一個悽清又帶悲慘的聲音。
赫然是一個黃衣的小女孩,從外面踉踉蹌蹌、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臉上梨雨淚花。
“靈兒?怎麼了?”剛纔那諄諄教導範雪離的那掌櫃,不由面色一變,猛地走上前去,前前後後看了看小女孩的身體,擔心她哪裡出了問題,臉上滿是焦急。
這掌櫃年紀已經接近五十,而黃衣小女孩靈兒只有七八歲,是老來得女,極爲不易,更見珍惜。
“我拿出去的那些花糕,要給那些災民,結果被太危仙門的衛隊,抽了一鞭子……”小女孩靈兒把手伸了出來,左手處,竟是見到一個極大的鞭影,已經脹腫起來,滿是血痕。
一個小女孩,想要幫災民,竟被鞭打成這樣!
這一刻,不只是掌櫃,甚至周圍的那些旅客,也是面色一變,隱然有着怒意。
“靈兒,我不是和你說了嗎?不要和這些衛隊起爭執,只能避得遠遠的……”掌櫃滿是憐惜,急忙去拿傷藥,但同時又恨鐵不成鋼地說着。
“可是,我明明是看着他們走過去很遠,這才這樣做的,結果卻沒有想到,他們後來又來了……”靈兒啜泣着,甚至顯得有幾分無助:“爹,我們離開這裡好嗎?”
此刻,掌櫃已經取過來許多丹藥粉,敷在少女的手上,苦笑着說:“靈兒,現在整個真會城的任何地皮或者酒店,根本無人敢買,酒店賣不出去,我們哪有錢去生活?而且,我們世代以酒爲業,離開這裡,又能去哪裡?”
他憐惜地敷着,而後輕輕地對少女說:“趕緊回房休息,今天再也不要出門了。要是再被那些衛隊遇到的話,說不定就不只一鞭子了。”
“我明白了,爹。”此刻,少女靈兒手顯然很疼,眼眶裡有淚珠打轉,但卻是忍着,不喊一聲痛。
而後,她乖巧地向後院走去。
她明白爹爹的爲難。但她卻不明白,爲什麼太危仙門這樣做,沒有人能制止!明明她所做的,她認爲都很正確,爲什麼會帶來這樣的遭遇!
這一刻,看着少女低垂着頭的樣子,那乖巧之中,帶着無奈與茫然的樣子,心魔狐狸的身體更是冰冷了。
他忽然涌起了深深的怒意來,他想要改變這一切。
如今的他,等於第一次擁有了生命,然而所見到的卻是這樣的場景,這讓他感覺到不甘,感覺到這個世界是如此地陌生,如此地蠻不講理。
“會的,你放心。”範雪離忽然拍了拍心魔狐狸的肩膀,輕輕地說着。
心魔狐狸乃是他的另外意念所化,自然是由他的念頭而起,所以心魔狐狸感知到的一切,也便是他感知到的一切。
既然遇到如此不平,不平則鳴!
而此刻,不知怎麼,在凝視着那女兒靈兒的背影時,範雪離忽然感覺到,又是一種溫暖而陌生的感覺,涌上心頭。
與之前遇到那清冷少女雲靈晶的感覺一模一樣!
這種感覺,彷彿夜空裡忽然綻放出來的煙花,何等燦爛,何等明顯,讓範雪離根本無法忽視。
一時間,他不由一陣詫異。
明明與雲靈晶,與眼前小女孩根本都不認識,他爲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感覺?
一時間,他的腦海裡靈光一閃,彷彿一道閃電在他腦海裡驚動,鮮明起來。
“除非……”
這一刻,他的眼神大亮,閃爍出燦爛的色彩來。
如果真的如同他所料,那之前種種的疑問,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需要再近距離接觸一下這靈兒。
所以當一盞茶時間後,回到房間正準備與心魔狐狸稍作憩息的範雪離,聽到敲門聲,發現是這個靈兒在敲門的時候,他不由莞爾一笑。
此刻,靈兒拿着一籃子的米糕,輕聲地說:“您好,冒昧打擾了。我是掌櫃的女兒,我這裡有一些米糕,想問問客人需不需要?”
此刻,她眼神動人,圓溜溜的轉着,剛纔的沮喪顯然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鬥志,不知是經過了怎樣的心理轉變。
“需要。不知這些米糕怎麼賣?”範雪離溫潤一笑。
見到這少女忽然如此溫馨而鬥志昂揚,他的心情也忍不住好了起來。
這時,靈兒沒想到範雪離這麼爽快,忽然有一些忸怩,低聲地說:“這些米糕是我自己做的,原本是準備明天送給那些難民的,結果爹爹不允許我明天出去,只能賣給客人。你們願意給多少就給多少吧。”
但同時,她目光裡帶着期待。
她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幫爹爹分憂解難。
她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來改善環境。
如果說,小孩子的陰晴,如同六月天的雷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但她的這種改變,更來自於她內心自發的努力與虔誠。
彷彿就如夜空中最亮的星。
“我很喜歡這些米糕,這些米糕我全部買下了。”範雪離此刻卻是取出了一塊陣法元石,遞給了靈兒說:“不過我身上沒有其他銀子,只有這塊石頭,是否能代替?”
他動用心神在陣法元石上一抹,改變了其原來的樣子,讓小女孩認不出來。
而且這小女孩只是凡人,只怕也沒見過這樣貴重的陣法元石。
一顆陣法元石,堪比千兩黃金,萬兩白銀,足夠小女孩與爹爹去別處再開一處酒樓了。
“謝謝哥哥!”靈兒見到範雪離氣勢不俗,雖然只是拿出一塊奇特的石頭來,但還是開心地收下了。
這些糕點,她爲那些難民而做,賣給客人只是不希望浪費,能有客人喜歡那已經是非常好的事情了。
當然,她很喜歡這塊石頭,雖然沒有那些玉石看起來值錢。等回頭,她去問問爹爹,這塊石頭能不能收下。
要是貴重的東西,她是萬萬不能收的,這是爹爹的教導。
這樣的情況下,她快樂地拿着石頭走回酒樓。
而這時,看着靈兒的背影,範雪離的眼神若有所思。
果然如他所料,這靈兒的氣息,與那雲靈晶給他帶來的感覺,一模一樣!
兩者一結合,他更是明白之前自己的感覺,究竟來自何處了。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的話,這真會城的任務便是完成了,接下來也無須等待那些太危仙門的人,只需要直接前去那太危仙門即可,那心魔之王,也不值得擔心了。”範雪離心頭暗暗道。
只是便在這時,他忽然聽到在酒店外面傳來“轟”的聲音。
而後,一個霸道的聲音猛地響起:“你們酒店裡,之前住的那兩個客人在哪裡?趕緊把他們給我叫出來!若是不然,把你們整個酒店給拆了。”
正是那太危仙門中人。